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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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寨乱做了一团,骇人的鬼火,如泣如诉的哭声,诡异的铃铛声
他们的胆子都快吓破了
镇守山寨的人直觉不好,让人点了火把,喝道:“这是有人装神弄鬼,不要乱跑”
可惜为时已晚。
褚源看着夜色中明亮的火把,微微抬手,一支短箭裹挟着凛冽的杀意射了出去。
短短时间内,留下来主事的死了二十多个。
人群中的惊惧几乎达到了顶点。
而在此时,夜空中凭空一道锣响,震耳欲聋。
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多数人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褚源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穿着一身绯袍,腰间佩着银龟袋,面色冷肃,破空而来,不怒自威。
“尔等弃田成贼,可知罪!”
一声怒喝,直击众人心底,在山间久久荡去。
那一声质问,也成功将众人从魔障里拉扯出来。
有人认出他身上的官服,颤声道:“您是知州大人?”
褚源:“正是本官。”
“他就是知州,杀了他,大当家会奖赏”
“嗖嗖”两声,短箭扎入肉体,喊话的人没了声息。
褚源眉目不动,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却奇异的温和:“本官调查得知,你们中许多人加入天佑寨也是不得已。贪官污吏横行,豪绅恶匪,逼得你们没了活路。你们过得很辛苦,累死累活干一年,却吃不上一顿饱饭。”
褚源不说,众人还可以逞强。可是这些事情由这位知州大人之口说出,众人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人群中渐渐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选择落草为寇。
气氛一片低迷时,有一道冷硬的声音响起,“所以大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猫哭耗子假慈悲?”
“放肆。”罗洪厉声喝道。
褚源抬手阻止了罗洪,看向说话那人。
火光下,那人的轮廓显露出来,很普通的一张脸,看面相应该在二十六七,但一双眼睛很出彩。
明亮,坚毅。
与其他人的畏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褚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孟茴。”
褚源诧异:“念过书?”
“不曾,只略微识得几个字。”
褚源上下打量他一眼,对此话存疑。
他又问:“你在质疑我?”
孟茴拱了拱手,“不敢。”
态度恭敬,语气冷硬。
说为“不敢”,却没说“不会”。
褚源心里无奈,这个时候扣字眼有什么意思。
他直白道:“本官此来,是为灭匪。”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
可随后那道威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凡是没有沾过血的,本官赐他归良籍,耕耘的田地,今年过冬的粮食衣物,以及借予尔等明年的春种,待收获时,只收一成利。且,既是良民,自然没有灭杀的道理。”
如此的优待几乎让人高兴的快要晕过去。
“真的吗大人,只要没沾过血的,就可以归良籍吗,还有给我们地,过冬的粮食衣物。”
褚源颔首:“当然,本官绝无虚言。”
人群中很快有人跳出来,“大人,我,我就是山寨里劈柴的,我从来没杀过人。”
“大人,还有我,我就是挑水的,我也没杀过人。”
很快褚源的右手边就站了一群人。
有人相信,同样有人不相信。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你莫不是故意诓我们下山,然后任你宰割。”
“对,当官的都没一个好东西。”
“你们忘了是谁把我们害成这样的,还不是知县。这个知州跟那个知县也没什么两样。”
褚源瞥了一眼阿武。
阿武气沉丹田,大喝道:“安静。”
“苟县令,连同他一干爪牙都已经身死。”
空气陡然凝滞。随后猛的爆发。
“姓苟的死了。”
“怎么可能,我前段时间还见过他。”
“是真的。”这道肯定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孟茴朗声道:“不止苟县令死了,二当家带去的人也死了。”
他看向褚源:“是知州大人下的手。”
“您才杀了二当家他们,现在却对我们说,要赐予我们良籍,田地,不是很矛盾吗?”
褚源:“非也。”
“我还是那句话,我既然来到此地,肯定是事先了解过情况。再有”
“你们大当家想杀我立威,肯定是要寨中好手,换言之,他带出去的人,肯定都是杀过人见过血,不然不敢跟着他屠城。那么留下来的人,要么是懦弱之辈,要么就是不顶事的。”
褚源向右走了几步,抬手拍了拍那个自称劈柴的男子,神色缓和许多,“本官手底有人,不需要治下百姓为我卖命。所以,他们只要能自给自足,有田耕种,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服穿,不冻着饿着,本官就心满意足。”
劈柴男子感动的眼泪汪汪,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哽咽喊道:“知州大人,小民不当匪了,小民就想当良民,知州大人。”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跟着表忠心。
“好听话谁不会说。”孟茴泼了一大盆凉水。
“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天花乱坠都可以。”
“你贵为知州,治下百姓无数,可不止我们这点人受罪,那么多人等着吃喝,知州大人的粮食,衣物从哪里来?难道知州大人富可敌国,自掏腰包吗。”说到后面,语气里都带了明显的嘲讽。
阿武真的是好气,这个叫孟茴的怎么那么讨厌,真想一拳头打的他满地找牙。
偏偏他们大人压着他们,不让他们行动。
褚源倒是没有动怒,反而对孟茴高看了一眼。
他点点头:“你的问题问的很好,本官也考虑过了。”
“本官是没什么家产的,所以自掏腰包不可能。”
孟茴冷笑,“果然”
褚源:“所以,本官就抄了几个豪绅奸商的家,收出来好多东西,活了不少人的命。”
“越州的何家,你们听过没,本官第一个抄的就是他。”
孟茴:冷笑逐渐凝固jpg.
褚源是很能说的,一张嘴叭叭叭,跟说相声似的,听的人一愣一愣的。
“本官还在苟县令家里找到不少好东西,既然他都死了,本官就帮他用了。算是替他积福了。”
孟茴:………
褚源说完了,抬眸问孟茴:“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孟茴语塞。良久,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我还是不能相信”
天底下居然还有好官
褚源摸了摸下巴,威严的气势垮了一半,“本官带着这么点人到你们山寨来,难道还不够有诚意,还不能让你们相信?”
众人如梦初醒,对啊。
那可是五品知州啊,以身犯险,就为了劝他们回归正途。
众人心里酸涩复杂。
孟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脸上的表情纠结极了。
褚源真是看的着急,这磨磨唧唧的
于是对天发誓:“本官今夜若有半句谎言,哄骗尔等,定叫本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放下手,“这下行了吧。”
众人:!!!
护卫们:麻木脸
“大人对小民的大恩大德,小民永不敢忘,唯愿大人安好。”
“小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不行这恶人之举。”
呼啦啦跪了一大片,齐齐高呼:“大人安好。”
褚源满意了,总算把这群人给策反了。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现在看看你们周围的人,有谁曾经杀过人,凡是举报者,本官额外赏他二两银。”
孟茴一脸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但很快他就释然了。
经此一举,他心里居然奇异的踏实了。
看来这位褚大人说的是真的,若没有好好安置他们这群人的打算,又怎么会特意剔除里面的害群之马。
很快有人被指了出来,一数竟然有五十多人。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是被逼的,小的不杀人,就要被杀啊。”
“大人,大人你发过誓的,不能违背誓言。”
褚源沉了脸:“阿武,动手。”
一群护卫举起刀,顷刻之间解决了杀人者。
但还有五个人留下来了。
是褚源叫停,留下了他们一命,众人不解时,他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求饶。”
“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没什么好求饶的。”
“不是的大人,不是的。”有人为他们辩解:“他们亲娘被人侮辱了,他们才愤而杀人,被官府通缉,上山当匪的。”
褚源没想到还有这缘由,他扫了一眼五个人,“你们是兄弟?”
“不是。”
其他人帮着道:“年纪最小那个是傻的,还有一个瘸了腿,另外三个人才是亲兄弟,他们住在同一个屋里,其他两人和他们没什么血缘关系。”
褚源看向瘸腿的人,“你呢,你也杀人了。”
“是。”
褚源:“杀的谁?”
“该死之人。”
褚源:………
他叹了口气,叫来罗洪:“他们五个人先留着,你格外看着点。”
然后对众人道:“有没有熟悉山上地形的,你们大当家或许再过不久就要回来了,本官要布下天罗地网捉拿他。”
“这,这不行,大当家非常凶悍,我们这些人伤不到他。”
褚源抬手,安抚道:“放心,不要你们上去跟对方拼命,本官自有办法。”
………
张猎虎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带着一大群人回山。
提起这次出行,张猎虎就是一肚子火。
他们一群人到了县城,家家户户都闭着门,黑灯瞎火的。他们还以为运气好,杀了这些人一个措手不及,谁知道踹开门,那些屋子里都是空的。
他们不信邪,一路踹过去,全都是空屋。
还好县衙里点了火把,为防中计,他们特意派人进去打探,结果去的人久久不回。他们实在等不住,冲入县衙,才发现他们派去的人被机关杀死了。
好巧不巧,那时有道黑影一闪而过,他们跟着追了出去,耗费了大半夜,最后才发现那道黑影居然是几块布。难怪一直追不上。
张猎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就是让那个狗官给耍了。
他一脚踹开挡路的石头,神情阴狠:“姓褚的,你别落在老子手里,否则定将你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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