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第一百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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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朝堂上死一般的静默。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褚源。

姓褚的莫不是疯了,一回来就内涵整个朝堂上的官员。

言官早就看不惯褚源，闻言立刻站出来怼他：“褚大人,此乃朝堂，不是市井之地，休的胡言乱语。”

褚源看向发言的言官，小鼻子小眼睛，一看就是小心眼儿的。

他哼哼道：“我胡言乱语什么了，言官大人说个清楚明白呗。”

言官冷哼：“朝堂乃肃穆之地,岂能说些不着四五六的话。”

褚源：“哦，言官大人是觉得我说错了呗。”他嗤笑一声，“我原本只当民间童谣，杀人刀,言官嘴，刀刀不见血，不过一笑而过。如今看来,一切也未必没有缘由。”

“褚大人这是在污蔑在下。”言官疾言厉色，随时准备撸袖子大干一场。

褚源翻了个白眼,“都说了是童谣,我也就是随便唱两句,言官大人真要抓人,就把所有唱童谣的人都抓了吧。我还不信你一人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小鼻子小眼睛的文官被气了个倒仰，又有一名言官站出来，不阴不阳道：“褚大人真是伶牙俐齿。”

褚源：“彼此彼此,当京官的谁嘴皮子不利索啊，这要换个嘴笨的，早让你们祸祸死了。”他哎呀一声捂住嘴，“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笑呵呵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缺点，就是做人太实诚，喜欢说大实话。可能话说的不好听，但理是那么个理。你们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者，心胸宽广似海，肯定不会跟我这么个后生一般见识的对吧。”

众人：合着跟你一般见识就是心胸狭窄咯？！

当今难得见百官吃瘪，心情居然莫名觉得很爽。他清咳一声，给褚源一个台阶：“褚爱卿既然无事启奏，就回队伍里站着吧。”

褚源一脸傻白甜的问：“那陛下，臣站哪里好呢。”

当今：“你既是朕亲封的顺天府尹，自然该站三品文官之列。”

褚源眼珠子转了转，他眼睛生的又大又亮，有什么小动作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当今并未觉得反感，反而觉得灵动，鲜活。

褚源脸上带笑，装作不经意的随口一问：“敢问陛下，臣第一次当顺天府尹，一切都是打听来的，按理说臣年轻资历浅，怎么也该站三品文官队末。可是顺天府尹乃朝中要职，需要处理很多事情，权限也大。陛下你也知道，现在这世道，外人都是看人下碟，臣本来就年轻，再让他们知道，那什么”他给陛下一个“你懂的”的眼神，“臣怕镇不住场子。到时候就处理不好事情，多辜负陛下对臣的一番栽培和苦心啊。”

当今一愣。

其他人的心情就更别提了。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褚源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当今，就等他给个准话。

当今心中莞尔，终于为他撑了一回腰，开尊口：“褚爱卿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你就去三品文官的队首站着吧。”

“哎，谢陛下。”褚源大声应道，立刻谢恩，生怕陛下反悔的样子，然后美滋滋的走到三品文官的对首，笑眯眯道：“老大人，劳烦你往后挪挪啊。在下要站个地儿。”

老大人：………

老大人一张脸青青白白，宛若打翻了调料瓶，好不精彩。

褚源看的那叫一个身心舒畅啊。

系统幽幽道：“你要把人气死了，还惹一身臊。”

“没事儿，那些老油条在官场上打磨多少年了，一颗心比石头还硬，比墨水还黑，能让我气死才怪。”

褚源终于站回了队列里，金銮殿上勉强恢复了些往日的情景。不过众人都知道，那都是假象。

当今给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人让这尖利的声音一激，勉强找回一点清明。

“陛下，陇北又发生了水灾，需要银子赈灾。”

“陛下，边关战事需要银子。”

“陛下，又该修缮……”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阐明一件事，要钱。

户部尚书瞬间炸了，别看户部尚书老胳膊老腿，一人却能力战群官。一条条把那些人的请求驳回去不算，还一口咬死户部没钱。

一群官员又在朝堂吵吵起来，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当今刚才那点好心情顿时没了。他沉着一张脸，视线扫过底下官员。然后目光一顿。

褚源伸长了脖子，眼神炽热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当今挑眉：“褚爱卿有话要说？”

褚源低头，怂兮兮道：“回陛下的话，臣没有。”

当今有些失望，移开了目光，冷眼看着众人继续争吵。

然而那道炽热的视线又来了。

当今：………

他无奈看过去，这一次褚源冲他眨了眨眼，然后飞快低下头。

当今这一次居然懂他的意思了。

好不容易等到下朝后，当今匆匆离开金銮殿，低声吩咐大内侍宝公公。

宝公公恭敬道：“是，陛下。”

另一边，褚源也知道今儿惹了众怒，一下朝就想开溜儿，然而人群自动把他围住。

傅钺抬脚上前，打算把人带走，谁知宝公公突然出现把褚源带走了。

众人：这似曾相识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褚源跟着宝公公一路到了宣德殿，褚源眼观鼻鼻观心，进去之后恭恭敬敬行礼，“臣褚源，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今神情淡漠：“起来吧。”

他端了一杯茶，用茶盖慢条斯理的拨开茶沫，慢慢呷了一口，气定神闲，岁月静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堂上黑脸的帝王是别人呢。

褚源内心吐槽，面上严肃：“不知陛下召小臣前来有何事吩咐？”

当今放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暗道，不是你给朕暗示，让朕召见你。

他哼了一声，开口：“今日众官员所提之事，爱卿可有良策。”

褚源左右看看，“陛下，宣德殿内伺候的人这么多啊。”

当今看了一眼宝公公，宝公公心领神会，带着宫娥出去，还反手关上大门。

当今：“如此，你可放心说了。”

褚源抿抿嘴，拿小眼神瞄他，“陛下，臣这里是有一个办法，不过不是良策，而是下下策。”

当今皱眉：“说来听听。”

褚源：“那，那臣就是提个建议，也不一定会实行，陛下也就那么一听，不要怪臣啊。”

当今隐现不耐：“快说。”

“我说我说。”褚源缩了缩脖子，小小声道：“其实陇北赈灾之事，不一定要拨许多银子。可以买陈年米糠，夹杂少许大米，然后再掺杂泥巴”

当今的脸黑了

褚源忙道：“陛下你先别生气，听臣细说。”

当今看着他。

褚源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陛下，我们说个敞亮话，朝廷拨下去的银子，有几成能真正用到灾民身上，我们都是心知肚明。”

当今的眸中浮现一层戾气，褚源恍若未觉，“但是吧，水至清则无鱼，官场上没贪官也不可能，细数历朝历代，没有哪一任皇帝敢说他手底下官员无人贪污受贿。就是前前前朝皇帝，杀贪官杀的那么狠，也没把贪官杀完，反而在他死后，贪官如雨后春笋冒出，搞的朝廷动荡，民不聊生。”

当今若有所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褚源：“我们买陈年米糠，大米，还掺杂沙子泥土，所耗费银子就会大大减少。而且因为明确规定，也从中极大缩减了官员层层剥削的可能。因为他根本没法再克扣。再有，陛下以为灾民里就没猫腻了吗？”

“陛下不知，有些普通人，富户也会混迹其中，抢夺灾民们的食物。”

当今：“竟有此事？”

“陛下莫气，这是人之常情，民间常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您若为此事抓人，反而显得您不够大气。”

当今都让他的说法气笑了。笑过之后，奇异的居然没那么郁闷。

褚源继续道：“但是灾民就不一样了。他们饥肠辘辘，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些没良心的，饿狠了甚至会易子而食。于他们而言，只要是一口能吃的东西就比什么都重要。解了腹中饥饿，他们就不会生事。”

“不过这些都是权宜之计，后续肯定还要有新的赈灾措施。”

“臣也知道这招比较损，所以朝堂上，臣不敢提出来。相比较朝廷给了大笔银子，最后落到灾民手里的是陈米，米糠，还不如一开始就这样规定。陛下也不要担心这样一来会影响你的声誉，臣不是说官场上不可能没有贪官嘛，这个时候就是那些贪官的用武之地，到时候把罪名往那些贪官头上一扣，一推二五六，您不就清清白白了。然后您再派一个心腹，去把那些贪官抓了，杀了，抄了贪官的家，给灾民们一个愤怒的发泄口，然后再把从贪官家里抄出来的银子赈灾，采用怀柔政策，派人安顿灾民，分给他们饱肚的口粮，耕耘的良田，让他们安心过日子，而因为您之前派人杀了贪官，杀鸡儆猴，短期内也不会有人再从中剥削赈灾银子，灾民们得了实惠，一定会把您当神明供起来的。陛下，灾民们求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有口饭吃，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您给了他们所需，您就是他们心中的神。长期下来，何愁天下不太平，东元王朝不长久。”

褚源一口气说完还不停歇，“但是这其中有几个关键点。就是您选择的人，一定要是正直的人，您信任得过的人，还有一定的身份，镇的住其他人。正直的人，他不会跟其他人同流合污，您信任的人，不会隐瞒您。镇得住贪官的人，才能杀伐决断，铲除恶人。三种条件满足下来，才能把陇北的水灾之患平下来，转祸为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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