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第二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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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丰城爆发瘟疫,满朝皆惊,人人恐慌。

当今看着文武百官,视线每扫过一个人,那人就瑟缩一下,唯恐被点到名字，出任差事。

褚源抿了抿嘴,从队伍里走出来,行了一礼：“微臣年轻，若是陛下信得过臣,此事就由微臣去吧。”

百官诧异，万万没想到这种事还有人主动揽上身。

傅钺脚尖微动，然而不知想到什么，终究是没阻止。

身为臣子，为圣上分忧,为民解难，本就是本职。

下朝后,褚源被单独召见到宣德殿。

当今问他：“你不怕？”

褚源神情严肃，“怕的。”

“只不过微臣看了一遍百官，有能力的没臣身体好，身体好的,没臣能力强。而且京城治安很好，安平乐业，又有九门提督把守,京中有无我这个顺天府尹关系都不大，但是丰城必须要一个主事人。陛下对微臣这么好，微臣为圣上分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话落，他又得意一笑，“不瞒陛下，微臣之所以敢这么痛快应下此事，还因为微臣的一个朋友在丰城，他是个商人，好巧不巧的在丰城做生意，其中的货资里面就有一批药材，前些日子，他给微臣来信，还说这次一定能赚很多钱。微臣前去，看在我们二人的交情份上，他会给微臣一个便宜的价格。”

宝公公心里一咯噔，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官商勾结向来是大忌。

当今转动手上扳指，垂眸盯着他：“有这么一个朋友，看来阿源家产颇丰啊。”

“陛下说笑了，朋友归朋友，银子归银子，朋友跟银子混了，这友情也维持不下去了。”

殿中一时寂静，良久。

当今敲了敲扶手，收回目光：“朕知晓了，你先退下吧。”

当天下午，褚府收到圣旨，赐褚源尚方宝剑，封钦差大臣，即刻前往丰城。

朝朝暮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真的以为爹爹出门一段时间而已。

傅苧给他准备行囊，拉住他的手不肯放。

褚源拥抱住她：“别担心，很快我就会回来。”

傅苧闷闷道：“嗯。”

褚源带着队伍走了，他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龙案上摆放着他跟许远林的过往。

“陛下，是否继续调查褚大人。”

当今摆手，来人顷刻间消失在殿中。

当今拿起龙案上的信纸，放在火焰上点燃，直至烧成灰烬。

………

褚源带着人一句快马加鞭，披星戴月，十日后到达丰城。

或许是因为早在封幼若口中得知过此事，褚源并不怎么担心。

封幼若当初既然能让护国寺僧人往外传谣：丰城有瘟疫，唯五皇子能破之。

那就说明这个瘟疫并不严重，否则她也不会让五皇子去，好为五皇子挽回形象。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封幼若估计也想不到她会露出马脚，最后被贬为庶人，终生困在庵堂，度过残生。

褚源早就传信让许远林往丰城运药材，为了瞒天过海，还运了其他货物。许远林虽然应了，字里行间却颇多“埋怨。”

毕竟这一次所运货物不是小数目，许远林别说赚钱，能保住本金就不错了。

褚源想，这次他必须得好好谢谢他这位老朋友。

然而两人都事情缠身，褚源最终只能跟许远林吃了一顿简餐，言语间很是抱歉：“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如今娶妻生子，成熟许多的许远林拍拍他的背，调侃道：“我还不知道你，早就习惯了。”

话落，脸上的笑意敛去，面色郑重：“托多年情分，我叫你一声阿源。咱们之间本就是互惠互利，你要算得那么清，可就真生分了。毕竟真要算起来，没有你，哪有我许家的今天。”

褚源一愣，随后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仰头饮尽。一切都在不言中。

饭后，两人分开，各自忙活起来。

褚源手持尚方宝剑，当地官员全部听令，已经染上瘟疫死亡之人，全部火化，用过的衣物，住过病人的房屋也通通烧毁。

感染瘟疫，但还未死亡之人，单独隔离起来，除了大夫，其余人不得探望。

一系列强硬措施分发下去，丰城的人在恐慌和谣言中，先爆发了。

“这个钦差就是草菅人命，我爹明明还有救，他却让人把我爹活活烧死了。”

“狗官，你凭什么把我儿子关起来，你们就是想耗死他。”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这世上还有公理吗。”

“既然这个狗官不让我们活，咱们反了，自己挣一条生路。”

“对，反了，反了。”

褚源站在高楼上，问道：“记住那些人的长相了吗？”

“记住了。”

褚源：“去吧。”

随后，派出当地官员出面安抚百姓。丰城官员叫苦不迭，钦差大人是打算拿他们挡枪吗。

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这大了几级的。

丰城官员苦哈哈的出面安抚百姓。

丰城一个郊外的茅草屋，如今已经入秋，比起夏日，天气明显冷了许多。

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前后脚进了茅草屋，屋里简陋的过分，地上除了铺着的干草，就只有屋中架起的一口铁锅值钱了。

此时，铁锅里煮着几块肥瘦相间的猪肉，黄白色的油膜浮在汤面，猪肉的腥味充斥在整个屋子里。

围坐的几个男人却像闻到了什么人间美味一样，纷纷伸长了脖子，哈喇子流了一地。

“猪肉真香，如果能马上吃一口就好了。”

“要不，我们烤着吃吧，烤着吃猪肉熟得快。”

“收收你们的哈喇子，猪肉等会儿可以吃，我吩咐你们办的事，办好了没有。”几个人里，身高最高，也最健壮的一个男人问道。

“大哥，你放心吧。那些人笨得很，我们说啥，他们信啥。”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点点头，许下诱惑：“等这票干完了，我们每个人都有大房子住，有媳妇儿了。”

“都是大哥给我们的，谢谢大哥。”

大哥：“我们都是兄弟，不用如此。”

眼看着猪肉快熟了，几个男人把最肥的那块给了他们大哥。

“你们给我了，我也不客气了。”他一口咬上猪肉，还没咽下去，后脖子一疼，里什么都不知道了。

几人是在昏暗的牢房里醒来的。

“艹他娘的，谁暗害老子。”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醒醒。”

“这里是哪里？”

一声轻响，脚步声响起，几人齐齐抬头，顿时睁大了眼。

“钦钦差大人！！！”

几人吓做一团，纷纷跪在了地上。

衙差端来一把椅子，褚源坐下，双腿交叠，双手靠在扶手上，冷眼打量几人，嗤笑：“蛊惑人心很有一套嘛。”

“大人，我们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褚源：“还狡辩？十三，给他们解释一下。”

一名护卫上前，面无表情念道：“秦老二，山金村人，今年二十四，无妻无子，上有年迈双亲，长姐出嫁，家里生计落在你身上，然而你并未尽到人子的责任，整日逛街逗狗，不着正事，吃了上顿没下顿。然而三日前，你往家里送了米粮，还有不菲的银钱。最重要的一点，每一次百姓示威，你都在其中，而且喊的最大声。”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冷汗唰地下来了。

褚源不紧不慢道：“知道反抗朝廷官员等同什么吗？本官此来是天子授意，你处处跟本官作对，是想谋反，株连九族吗。”

秦老二顿时吓趴了，脑子里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要诛九族。他想活。

“大人，大人我说，我们”话没说看，秦老二就掐着自己的脖子痛苦哀嚎，口中吐出大量白沫。

褚源立刻起身，想要救治，然而转瞬间，秦老二就死了。

“啊————”

一同被抓来的其他几个男人也掐着脖子哀嚎。

褚源：“快救人！！”

“钦差大人，你救不了他们，”突兀的声音响在牢房中，被几人称为大哥的人踉踉跄跄站起来，指着褚源，面露讥讽：“同样，你也救不了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咧着嘴大笑，猖狂极了，不等衙差喝止，对方脸色一变，随后再没了声息。

褚源不死心去查看，然而结果没有改变，几人全部死亡，没有救治的可能。

褚源面沉如水：“十三，这是怎么回事？”

护卫跪了一地：“大人，我们去的时候，当即打晕了他们，没让他们吃铁锅中的猪肉，不可能会”

护卫说到这儿，突然止住了话头。尸体就在眼前，再多的解释都是狡辩。

褚源心念电转，起身吩咐：“走，我们去茅草屋。”

然而等褚源他们赶到的时候，茅草屋已经在烈火中看不出原形。

茅草在燃烧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褚源的面容在火光中的照映下明明灭灭。

“大人，现在怎么办？”

褚源捏紧了拳头：“先回衙门。”

可是众人都没想到，在他们回去的路上，突然涌现一大批百姓。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小狗子，小狗子他们是健康的，根本没有染上瘟疫。却被这个狗官杀了。”

“他简直泯灭人性。”

一群百姓群情激奋，拿着锄头向褚源砸来。

褚源艰难避开，大声道：“各位不要被骗了，本官此来是为了治瘟疫，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杀害无辜人做甚。”

“他是为了邀功！！”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

“你们还不知道吧，丰城根本就没有瘟疫，是这个狗官为了贪功，他故意把情况弄得很严重，这样他解决了事情，就会有大功，随后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利用整个丰城人的性命来铸就他的青云路，试问天底下哪里还能找出比他更丧尽天良的人。”

“这种人不死，还有天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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