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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宫殿,沉寂下来便能听到外头清晰的炮轰声。
簌簌有石头灰落下。
明敞的大殿,四处寂静,一口檀木棺材摆在大殿正央。
里头躺着一身白衣,面容清秀的女子,双目紧闭,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长发披散周围,恬静得仿若一幅水墨画。
萧珩蹙眉看了眼,头看柳织书。
按她刚才所言,这人可能是柳织书的娘亲……但早在柳织书进府的几年里,他就将她的背景命人调查了清楚。
柳织书的爹娘,十年前便已经葬送火海。
官府盖章,尸首身份也已经确正。
柳织书看着棺材里的人半会,垂下眼,站起身来,“……不是我娘。”
露娘生她时已是二十,印象中,娘亲虽年轻,但绝不是这般略显稚嫩的面孔。
应该是……比里头的人,多份韵味,多份……烟火。
萧珩立即握紧了柳织书的微凉的手,侧眸看一旁沉默站立着的露华,“里头是何人?”
随军们排排站得离棺材远远的。
露华未移开眼,眼里无波地盯着棺材里头的人,“是阿父的娘子。”
“是我们的娘亲!”露蛛抱着阿兴道,激动道。
阿兴已经伸长了胳膊,呀呀直嚷着想向棺材里头的人扑过去。
萧珩扫了他们一眼,“这人看着同你们一般大的年纪,如何生得出你们?生出那个小鬼倒能理解。”
露蛛怔了下,坚持:“……就,就是我们的娘亲……”
萧珩讥讽般地勾了勾唇,看了露华一眼,“如何?她也是你娘?”
萧珩以为这群装神弄鬼的人会统一口径,谁知露华淡淡抬起头,“不是。”
“哥!”露蛛惊愕道。“你怎么可以这般胡说?!”
露华沉默。
柳织书盯着棺材里头的人,“……这人已经死了多年。”
就算是两三岁阿兴,恐怕也不可能生得出。
她刚才蹲下来细看时,发现棺材里头凉气森森,并不是普通的棺材,更像是古书所提过的用来保存尸首长年不腐的卵玉所制造的棺材。
所以……
柳织书看向露蛛。
露蛛的面容同棺材里的女子确实有三四分相似。
奇怪的是,这里除了男子,他们刚才所见的宫殿里的人,几乎都长着一样的面孔。
露蛛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执着着喃喃,“……她就是我娘……就是我娘……”
“露华!等阿父回来,我定告诉阿父,你带外人到宫殿里,你还不承认娘亲!”露蛛抬起红红的眼死瞪着露华,磨牙恨道。
“是外人吗?”露华唇边讥讽,“是外人的话,你怎么把宫殿的图泄露给他?”
殿里瞬间寂静。
露蛛表情凝固,一颗泪悬在眼尾要落不落。她没有想到露华会知道。
“我……”露蛛垂头避开眼,解释,“哥哥不是外人……”
露华看了眼萧珩和柳织书,似乎是嫌不够乱一般,继续道,“如何不是外人?萧珩被阿父带回来时,不是你在旁边照顾他的吗?他被夺了精魂后,似乎也是同你亲近不止一点啊。”
柳织书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蓦地收紧。
“……这期间的勾当……”
“这棺材里应该不介意再添一具尸体。”萧珩森森道。
露华冷笑了一声,但到底没继续说了。
露蛛抹了抹泪。
萧珩紧握着柳织书的手,唇紧抿成一条线,像是生怕人会忽然抽开一样。
柳织书侧头。
萧珩抿紧了唇看着她,刚要解释,就见人轻轻笑了笑,没有生气,也没有抽开他的手。
随军将棺材盖重新盖上。
露华前头行着,带他们出去。
露蛛把阿兴抱紧了,跟上。
萧珩闷闷地行在后面,柳织书对露华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按理说他应该高兴,这是说明她信任他……
……还是不在乎他?
萧珩眉皱了起来。
随军喊了好几声侯爷,换来了走神侯爷的一个暴栗。
“做什么?”
随军可怜巴巴地捂住被揍的脑袋:“侯,侯爷……有新发现……”
“说。”萧珩望了眼前头跟着其他随军的柳织书,转回头来道。
“属下们发现在东南宫殿关着一群妇女。”
“在西北角还有一排排的陶瓶……属下们不敢乱动,就出来了……”
……
几月前,萧珩追击寇賊进入北山,中了埋伏,被带到这所宫殿,醒来后,见到的便是同柳织书有三四分相似的露蛛。
然而几眼后,发现面前的人并不是所想之人,萧珩又陷入深深的失落。
在这座宫殿待了几日,萧珩发觉了这座宫殿的诡秘邪门。刚要打探清楚,无意间发现竟有无数个同露蛛面孔相似的女子,再后来,便是中了那个宫殿主人的巫术,被夺精魂,放出了北山。
被夺去精魂,萧珩倒是留了心思从露蛛手里套出了这座宫殿地形图。
此次前来,他安排了随军均带着复抄的地形图。若得机会进去,一部分在外头,一部分进里头。
*
露华带头行近出口,忽然发现身后萧珩的属下越来越少。
最后只剩下一两个。
那些人跑去哪简直不言而喻。
露华沉下脸:“侯爷似乎心有鬼胎啊。”
萧珩:“哦?”
“你那些下属呢?”
萧珩回头,挑了挑眉,大言不惭,“我的下属在你宫殿里失踪,该是本王质问你才对。”
露华的脸青了青,沉气,“出口便在前头,尔等走吧。希望侯爷别忘了,我放你们走,你们也要停止外头的轰击。”
萧珩唇扬了扬,他是给留在外部的随军下过命令,若他们进去至黄昏还未出来,便在外头攻击这所宫殿。
外头炮鸣声更响了。
萧珩散散撩起眼皮,道得当然,“我的属下还未齐,我怎么会先出去?”
露华冷下脸,“侯爷莫要得寸进尺。”
萧珩笑,“本王便是得寸进尺又如何?”
露华阴脸,躲过身后扑过来的随军,把手按在石壁的机关上。
“呵呵……”露华看着面前不敢动弹的随军,冷笑,“当真觉得我不会防着你们?这宫殿你们能有我清楚得透?”
萧珩眼眯了眯,“是没有你住这里看得透,但有什么影响?”
“什么?”露华警惕。
萧珩毫无危机感,补充道,“这同你住这里多久有何关系,我们要的又不是这破地方。”
露华面色阴沉,使劲压下石壁上的开关。“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空旷的笑声,就是无边的沉静。
露华愕然地止住笑。
萧珩散散勾唇,“……这破地方,毁了便是。所以……机关这么危险的东西,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得处理。”
露华面上一瞬间的愕然转化成愤怒,他看向了一旁的露蛛,恼恨又不敢置信:“你竟然连同机关图都泄露给了他?!”
露蛛像是知道闯了祸,怯怯:“……我……”
露华嘲讽地斜起嘴角:“他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阿父都敢背叛?怎么?你上了他的床了?”
露蛛眼眶湿意。
萧珩冷下脸,心思一顿,反而朝柳织书的方向看过去。
柳织书像是在走神,有所察觉后,才侧眸回看了他一眼。
眉眼略弯,浅浅地笑了一下。
没有半分异样。
萧珩心里有了异样,像是恼怒,又像是打击,翻来覆去,陈杂难受。
萧珩回过头冷脸,索性也不解释。
随军将露华捆了起来,同露蛛道了声失礼后也将人用绳子捆住,至于小孩,则让另一个小兵看管着。
露华冷眼靠在一旁,看着萧珩打开大门,几个随军出到外头,外头的炮鸣声渐近渐消。
“你既然有这本事,之前还央求阿父夺他什么精魂?你自己多爬他几次床不就得了。不但人得到了,阿父想要的说不准你也能要来。”露华喋喋地,半讥笑半嘲讽。话像是对露蛛在说,却一字一句击打进在场众人心里。
萧珩停在大门口,背影挺而立,他微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柳织书。
柳织书正抱着从随兵手里要回的哭闹不止小孩,半晌都未抬头。
萧珩甩上门出去。“割了他舌头。”
偌大的铜门闷鸣般作响。
随军抽出匕首,走向靠墙而坐的露华。
*
外头陈副将听了从里头出来的随军的令,早已经停下了攻击。
现在看见侯爷安然无恙地出来,心下一喜,走了上去。
“侯爷!”
陈副将走近前想报告,忽然发现人面色不太对。
萧珩望了眼上头碧蓝的天,“做得不错。”
陈副将:“……”他是不是还没说军情的事?
陈副将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开口:“侯爷,属下根据您给的图,从山谷处发现了新的进出口……”
“你若外头拈花惹草,你娘子会如何?”
“啊?”陈副将正报告得起劲,听到这无厘头的话愣了会,随即挠头不好意思道,“她会把俺踢下床吧?但俺……俺不会拈花惹草……”
陈副将想起家中人,羞涩得都带上了方言。
萧珩盯着他半会,“你成亲多长时间了?”
“回侯爷,快满三年了。”
萧珩单勾起了一边唇,呵了声,走开,“本王还未成亲。”
陈副将留在原地虎虎地抓了抓头,百思不得其解。侯爷这是……羡慕他?想成家了?
陈副将走过去。
侯爷正同其他将士商讨着刚才炮鸣的策案。
陈副将挠挠头,做为侯爷的左右手,深知自己该为侯爷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即便是侯爷身内事,他也该能出一份力!
“侯爷!”
萧珩被打断话,蹙眉看了他一眼,“怎么?”
“侯爷!俺要是拈花惹草我家娘子虽然会赶俺下床,但还是会偷偷给俺煮热粥热汤……俺惹她生气时,她就这样做……还给俺捏肩膀,唱曲儿……”
所以侯爷要是有喜欢之人,大可放心追,女人都是口是心非,成家可是一点都不可怕的!
最后一句,陈副将默默在心里握拳补充。
想着侯爷能听懂他劝慰的言外之意,陈副将喜洋洋地抬起头。
换来了萧珩暴躁地拍了他脑袋瓜一巴掌,“滚!”
作者有话要说: 陈副将:qaq
随军:该!让你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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