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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芊芊是长安城里很具代表性的贵女。
出身清贵,相貌俏丽,性情温婉,身姿婀娜。
此时一身淡紫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窈窕端庄立在那处,如一株美好尽绽放开来的睡莲,便是不动不说话,也叫人赏心悦目,心情舒畅。
见她既惊又诧地看着自己,就知道自己方才那些话怕是被她听了个全,对于她这般真正知情守礼的贵女来说,自己那番话怕有几分惊世骇俗的意味,不知有没有吓着她。
鉴于自己现在名声不好,元妤也没想与她多套近乎,打了招呼便欲挪步离开,却意外被唤住。
“元大姑娘。”
元妤意外回眸。
温芊芊冲她笑道:“元大姑娘可有时间?”见元妤诧异看她,温芊芊微红着脸颊道:“我请元大姑娘吃酒。”
元妤倒没想到,温芊芊会向自己示好。另又觉她那句“吃酒”用的颇为新奇豁朗,少有女郎会这般说话,心底顿生好感,想了想便应了。
“那便先谢过温姑娘了。”
两人相视一笑,齐肩进了身后的酒楼。
温芊芊的婢女已找掌柜要了包间,两人带着婢女在身后无数惊奇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上了二楼,进了包间。
坐下后,元妤先开口,道:“温姑娘这番请我吃酒怕是要后悔,今次过后或许要受我牵连了。”
旁人或多或少都会议论温家女郎怎么会跟元氏阿妤走在一处,那人名声可不好啊。
温芊芊命婢女给她二人倒酒,自己同元妤道:“总归不过几句猜测之言,我爹爹是内阁大学士,我是温家嫡女,百姓几句闲话,不过打打牙祭用的,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话毕,看向元妤。
元妤与她对视片刻,二人齐齐笑出了声。
这位温女郎是在拿她之前在街上的话回应她呢。
倒是个心胸豁朗的女郎。
笑罢,温芊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略有感叹之意地道:“你真和旁的女郎不一样,或许正是你这般与众不同的,才能叫砚哥哥心生喜欢。”后面那句话说完之后,语气里已带上两分失落。
元妤惊诧,抬眸看她,脸上神色微有几分变化,不复之前那般轻松。
她不知温芊芊此话是何意,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出了什么?
她知其兄温仲熙与谢砚亲近,难道……
她敛了心中所想,唇边笑意重新绽开,不无试探地道:“温姑娘是在同我说笑吗?全长安城现在都知我心慕谢三郎却不得回应,温姑娘此时跟我说,三郎对我心生喜欢?”
温芊芊却摇摇头,微微笑着看她道:“你该知我爹爹和谢世伯交好,我二哥同砚哥哥也很亲近,我虽如今不常与砚哥哥见面,但还是比寻常女郎与他接触的多些,多少了解他几分。他虽面上光风霁月,心胸豁达的模样,眼里却最容不得沙子。幼时五皇子只笑了他一句生得唇红齿白像女娃,便被他报复得口齿生疮三天吃不下东西,连太医都不知是怎么弄的。若换成旁人几次三番这般纠缠他,污他声名,他早就背地里想法子处置了那人,哪里还会放他在外面潇洒。”说着略带两分打趣地看了元妤两眼。
那个被谢砚放在外头潇洒的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元妤有些讪讪的,却也不知她猜到了几分,只能继续装傻朝她笑道:“那就借温姑娘吉言了。”说罢向她举了举杯。
温芊芊也是一笑,同样向她举杯,二人一起饮了一杯酒。
而后两人相视,又是齐齐笑出了声,颇有种互相投脾气的感觉。
温芊芊道:“元大姑娘若不介意,今后唤我一声芊芊吧。”
元妤再次诧异,试探问道:“温姑娘有意与我交好?”互称闺名在女郎间是很亲近的关系才能做的。
温芊芊似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有点小期待地看她,无意间带出点少女独有的俏皮可爱。
元妤:“……”
她小心翼翼问道:“并非冒犯,许是我感知有误……温姑娘你……不心悦三郎吗?”从她方才提起谢砚的口吻来看,分明是有意谢砚,且不说旁的,那一口一声砚哥哥叫的多甜,是人都能分辨出几分不同来。
可若是心悦谢砚,又怎会想和自己交好?便不介意她和谢砚之间的那些传闻?
咳,更何况还不是传闻。
温芊芊面容微红,又被人看破心思的赧意,姿态却又很有身为贵女的磊落大方。
她道:“如砚哥哥那般的郎君,我说自己没有过动心是假的,只我比不得元大姑娘,明明有很好的世家关系做支撑,却也不敢向他表露心迹。那日你在街上大胆坦诚的话十足震撼我,我亦很敬佩元大姑娘你能有那般魄力……”虽说本朝民风开放,却又有几个女郎能不在意声名的,似元妤这般大胆又活得肆意的女郎,是她平生仅见。
她说着,脸色更红,道:“纵然我心悦砚哥哥,也无法对你心生厌恶……”
元妤有些懵,没想过那日自己堪比破釜沉舟的一举,竟还虏获了温芊芊这样的女郎……
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温芊芊似给自己鼓了劲,又道:“况,这长安城里心悦砚哥哥的女郎那么多,莫不成我都去讨厌不成?我深知砚哥哥喜不喜爱我同旁人无关的,他对你心生喜欢是他的意愿,我却不能怪你,我……”她红了红脸,微腼腆道:“我亦很喜欢你,不想因砚哥哥的原因错失结交像你这般的女郎为好友的机会。”
元妤当真不曾想过,这长安城里还会有心思如此透亮的贵女。
别人眼里她的大胆肆意,不过是命之所至的迫不得已,她的豁达亦不过是经历太多之后对世事无痛无感的消极罢了。
温芊芊是她平生所见心思最为干净豁达的女郎了。
温芊芊见她良久无言,略有惴惴不安之感,想到什么般忙问道:“莫不是你介意我对砚哥哥……”
元妤粲然一笑,道:“既芊芊心怀都如此宽广,我又如何能小气狭隘?古往今来,知己多比枕边人更受文人名士吟唱,得芊芊为密友,谁还去论谢三之轻重!芊芊若不介意我如今声名狼藉,今后便唤我一声阿妤吧。”
温芊芊及她身后两名婢女均有几分傻在当场的感觉。
虽知她心性不同一般女郎,应不会在意自己的一点连火花都不曾有的小心思,但、但……
这就不去论谢三……呃……砚哥哥之轻重了?
“阿、阿妤当真就这般把砚哥哥抛诸脑后了不成?”不再追求了?
元妤见她一脸吃惊的模样,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怎么会呢?我不过是气他一直不回应我,过过嘴瘾罢了,谢三我是不会放弃的,我都因他声名至此了,就这般抛他于脑后岂不太吃亏?”
说这番话时,元妤虽脸上笑得灿烂,心中却多少有些愧疚。
她心中杂念太多,亦有执念,做不到温芊芊这般待人以诚,与自己交友,从最初便注定要有负于她。
温芊芊见她这般坦然,心情略有一几分复杂,最后笑道:“也就只有你敢唤他谢三……”大胆,肆意,又不做作,这般的女郎,她若是砚哥哥也会喜欢的。
虽不知今后砚哥哥会不会接受元妤,温芊芊却已觉自己当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她,比只不过元氏阿妤……
元妤与她想法却正相反,深觉谢砚若娶妻,娶温芊芊这样的当正好。
模样、性情、家世……无一不配,无一不和。
但这念头也只是在她心底那么晃了一晃便被她拂袖驱走,也不知是觉得这事儿她多想无益,还是怕想多了会心生出旁的影响她心性的念头来……
这一日,元妤与温芊芊在酒楼里谈笑了大半日。期间两个女郎纵是克制,也一人饮了一壶酒,喝得二人均脸上绯红,站起时微有些晃感。
温芊芊酒量不如元妤,也少有放肆的时候,这会儿微醉,已有些乐傻了。
还是身边婢女觉得自家女郎这般形象太不成体统,私下里一个婢女偷偷跑回去找了温二郎来。
两个女郎相互扶着笑着走出酒楼时,正好碰上赶过来的温仲熙。
温芊芊看着自家二哥,醉倒在元妤肩头,笑着对她道:“阿妤,我真的太喜欢你了,若是砚哥哥最后仍不愿娶你,你便嫁给我二哥吧,我二哥是探花,比砚哥哥温文儒雅,不差的……”
走过来的温仲熙:“……”
不远处同温仲熙一道过来,没有下马车的谢砚:“!!!”
元妤也有两分醉,却还没到失分寸的程度,见走过来的温仲熙面上有几分红和尴尬,笑着对赖在她肩头的温芊芊小声道:“你喝醉啦,胡乱说话小心被你二哥捏鼻子。”之前喝酒时,温芊芊曾跟她吐槽过,别看她二哥哥现在这般儒雅,小时候也很爱欺负她,总捏她鼻子,她鼻子这么挺就是二哥哥捏的,叫她有几分哭笑不得,却又心生几分怅然。
她曾经也有哥哥的,而且是三个……
温芊芊直起腰,乖顺站着,嘴上却道:“我不怕的……”
元妤瞧她纵是醉得眼儿迷离,却仍站得大方得体的模样,有几分好笑。
温仲熙走过来,扶住给人感觉随时会倒的温芊芊,面有复杂和尴尬之意地瞧了元妤两眼。
元妤看他一眼,心里想着不知他心里是不是在怪自己教坏了他妹妹,今儿她们二人酒楼这一醉,明儿长安城里还不知会兴起什么话来。
当下干脆也不说话,直接酡红着脸装醉靠倒在明芷身上。反正她名声不好,免得和他搭话再传出旁的什么言论来。
明芷扶住元妤,明若便很机灵地道:“温二郎君,我家姑娘亦醉了,奴婢等便带姑娘先告辞了。”
温仲熙看了一眼前一瞬还挺精神,后一瞬便倒在明芷身上的元妤,略感两分好笑。
对明若略点点头,目送她们主仆三人离开。
等转回头要把温芊芊弄进谢砚这辆没有标识的马车中去时,只听里面人冷声吩咐道:“石青,找人给温二郎君弄辆马车,我有旁的事,便不送温二郎君和温姑娘回府了。”
石青低头应:“是。”跳下马车快速找人吩咐了声,又马上跳上马车,驱车走了。
一脸无语的温仲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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