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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画像正好传到谢砚跟前,他看了一眼那画。

画的背景,同他之前自孟潮生那里得来的那幅并无不同,依然是木芙蓉花前,画中人也依然是执扇的少女,身侧一架琴,琴前不远处立着一位墨袍郎君。

只是画中少女的模样,却同他之前得的那幅不尽相同。

当初那幅画上的少女,叫人一看便认得出是如今元妤年尚幼时未张开的模样,如今画上的少女,却仅仅只是眉目间与元妤有些相像罢了。

虽相像,但旁人看了也只会在初初想到元妤,却不会将她们看成是一个人。

谢砚有些诧异地望向孟潮生。

孟潮生立在原地,神情未动。

“如此,众爱卿可还有何要说的?”

郑舟蕴等人均缄默。

闹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没有证据,能牵扯出孟潮生手中的藏画,已经算查得很深入了。如今孟潮生画上之人也仅仅是与元氏阿妤眉目相像罢了,再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结果。

刑部尚书见此,立刻站出来跪地请罪道:“臣叩请陛下恕罪,闹出如今之事,是臣齐家不严之过,请陛下恕罪!”

刑部尚书在前请罪,其夫人跪在后面神情却仍有几分恍惚,一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直叫刑部尚书恼怒得恨不得转身踹她两脚。

许是刑部尚书转过头来瞪她的目光太过严厉冰冷,刑部尚书夫人打了个激灵后,猛地回神了,而后在刑部尚书地瞪视下,慌忙而又有两分浑浑噩噩地请罪了。

“陛下、陛下恕罪……是臣妇愚昧,犯下此等错事……”

刑部尚书见此,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继续请罪,道:“请陛下恕罪!”

丰庆帝看了一眼殿中站着的谢家人及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黄忠继一眼,最后道:“张周氏身为妇人,娴静不足,德行有污,青口白舌,搅动是非,罚二十大板,抄《女戒》《女训》各百遍,以示惩戒。”

“刑部尚书,齐家不严,驭妻无方,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惩戒判下来,刑部尚书心下大松一口气,连忙叩首谢恩。

“谢陛下隆恩!”

刑部尚书夫人却被那二十大板吓软了腿。

这等判处,谢砚虽心有不满,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刑部尚书夫人散播出去那些话,虽闹得动静很大,令得长安百姓对元妤议论纷纷,可到底犯的不过是女子七出中的“口舌”一条。

陛下如此惩戒,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或许是为了安抚人心,丰庆帝之后又赏了元妤一些珍贵的补品和药材以弥补,用以安胎补身子。

谢砚同元妤一道谢了恩,领了赏,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因元妤有孕在身,被刑部尚书夫人空口指认在御书房站了半天,脸色瞧着似不大好,丰庆帝便挥手给谢砚放了半天假,叫他送元妤出宫回府。

除了太傅安和颐被丰庆帝留下说话外,谢茂等其他人则告退,回了各司当值。

元妤脸色瞧着是真的不大好,谢砚担心她是因为久站累到了,没等出御书房便伸手扶了她。

“靠着我些。”能省些力气。

元妤是真的觉得身子沉,出了御书房便当真往他身上靠了靠。只是目光微转间,意外与跟在他们身后出来的孟潮生对上了视线。

御书房殿前很大,孟潮生正站在他们左手边一丈远的地方瞧着他们,目光眷恋微涩。

与元妤目光对上,孟潮生似也没有想到,微怔了一瞬,转而便收敛了眸中复杂的情绪,微微牵动唇角,同元妤笑了笑以致意。

笑容温和目光柔软,又带着点云淡风轻的意味,仿佛刚才元妤那一瞬间在他眼里看到的眷恋微涩的情绪只是她眼花。

元妤愣了愣,刚想牵动嘴角以礼貌回应时,手臂传来的力道叫她下意识转回头,微诧地看向谢砚。

谢砚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道:“脚下有台阶,看路。”

元妤:“……”

待要再回头去看孟潮生时,却发现孟潮生已背对着他们走远了。

她低头认真看路,心下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说复杂吧,倒也不,只多多少少会因为今天这件事而心生惦念。

她也不知是为何,最后她给归结为,可能是奇怪于孟潮生收藏的那幅画画中人因何变了模样吧。

当年那幅画,她是看着孟潮生画完的,自是清楚原本那幅画上的内容。

二人走下青石玉阶,谢砚突然道:“我会谢他的。”

元妤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谢砚面上似有些下不来台,他微微别过脸,声音微有些粗重地道:“今日事,我自会向他道谢,所以你不用惦记着。”人情他会还!

“……”元妤面上表情一时有些扭曲。

见她没有回话,谢砚恼怒地又把脸别了过来,瞪她道:“没听清?”

元妤连忙点头安抚道:“听清了听清了,有三郎在,妾自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谢砚没说话,但好在扶着她手臂的手不再用力捏她了。

或许他不是故意的,但还是会疼啊。

元妤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之前殿中,似乎那个刑部尚书夫人抖出来了一些谢砚不曾知道的事。

譬如说,她娘曾想把她定亲给孟潮生……

这会儿一想起来,她竟隐约有些头皮麻烦,连身子都被这种感觉比对得不发沉了。

她微微站直了身子,不再半边身子都靠着谢砚。

谢砚有些奇怪,问了一句,道:“怎么了?”

元妤讪讪地笑了笑,道:“妾……好多了,而且也到宫门口了。”

谢砚抬头一看,可不已经到宫门口了,甚至看得见谢府的马车。

今日谢砚没乘马车,这是元妤被宣进宫时乘的那辆,有马夫,石青牵着马立在一旁,跟着元妤到宫门口的明芷也微焦急地等在马车旁,见元妤与谢砚一道出来的,明芷心下着实松了口气,忙迎了上去。

谢砚扶了元妤上马车,自己却没立刻跟进去,而是转身招呼了石青,在他耳边吩咐了句什么,等石青领了令,才转身登上马车。

他上车后,发现元妤已经靠在车厢壁上合上了眼,只当她是累到了,心下有些疼惜,只记得将刑部尚书夫妇又记了一笔,哪里还记得什么许婚不许婚的事儿。

伸手小心揽过她,叫她靠着自己眯一会儿。

车子上垫了厚厚的垫子,倒是不怕颠找她,只是他还是吩咐车夫把车驾得稳一些。

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休憩的元妤,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

元妤倒是没睡着,在马车到谢府门前时便睁开了眼。

谢砚扶着她下马车,将她送进了府门,嘱咐道:“回去后先睡一觉,然后叫个医师进府把个平安脉。”

元妤讶异,道:“你不同我一道?”

谢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外边还有些事,我办完就回来。”

元妤:“……”

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好奇好不好?并不是舍不得他啊!

元妤愤愤地掉头往府里去了。

明芷赶紧跟了上去。

谢砚看着她走远,才回身重新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去东兴楼。”

东兴楼下,石青正在等他,见谢府马车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车帘掀开,谢砚自马车上下来,先看了一眼东兴楼的牌匾,后问石青,道:“安排好了?”

石青点头道:“在‘玄’字包厢。”

谢砚上了楼。

推开包厢的门,里头坐着的赫然是先他们一步出宫的孟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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