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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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大院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同在一个圈子，风吹草动的没一会儿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史香香昨天听说红梅小姑子到了之后就挠心挠肺想来探探，只是没有时间，今天一早好不容易借着陈向前离开不放心红梅的借口找了领导，领导也算体贴，考虑到红梅的情况，给了她半天假，让她好好安慰安慰红梅，她前脚出了文工团，后脚上食堂打了早饭就上门了，一分钟没耽误。

史香香的意思俞红梅自然清楚，但是，怎么说？

想好的策略一点儿没用上，人家没被镇住，她反而被镇住了？

想起小姑子来之前自己跟史香香放的话，俞红梅脸上烧得慌。

陈家虽然不是乡下的，但实际算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据说好吃懒做的爹，一个连装都懒得装的狠心后娘。

后娘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前头这三个就跟被扫地出门没有什么差别了，压根儿就没人关心死活，何况陈家就是最普通的底层工人。

俞红梅之前是再三跟丈夫确认过的，丈夫还特意交待了，小姑子这些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让她一定要让着些，她也都应了。

谁知来人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说好的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日子不好过呢？

说好的被家里强嫁给了个病秧子，三月不到就守寡的可怜秧子呢？

说好的穷困弱小没见识呢？

俞红梅本来是打算着，等人来了，她先不给特别好的态度，也不多做介绍，等没见识的小姑子，先是要问她上厕所的问题，然后还得问她洗漱怎么办，然后就是做饭打饭怎么办。

这一次次问下来，对方就会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就会怕被人嘲笑看不起，她也确实要适时地表露一下不耐烦，等把对方镇住了，老实了，来之前不管什么花花肠子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她再开始转变态度。

对小姑子好一些，态度好些，给她买件新衣服，吃几餐好的，再带她到商场里逛逛，买点儿小东西，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不怕收不服一个乡下小寡妇。

现在看来……

“我觉得是不是向前家里的情况没给我说清楚，还是这么多年过去，陈家不知怎么发达了？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俞红梅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闺蜜又是另外一会儿事儿了，何况之前的计划也是两人一起想的，本来顺利的话，这两天她就应该要带小姑子去逛街的，为此，她还跟史香香说好了到时借点儿钱给她以防万一来着。

“你不知道她昨天教训对门王美凤的时候，哭的可怜兮兮的，愣是把王美凤打的半边脸肿成了一个大发面馒头，就这样，还几句话就让楼里的人都站在了她这边，这就算了，关键是人散了之后，她立马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眼泪还没擦干净呢，脸上居然就笑起来了，想想实在有点儿吓人！”

要说不是故意耍手段的，她眼珠子都抠出来给对门熊孩子当弹珠玩儿！

向前一向是个大大咧咧的，二弟虽然心思细些，但她是嫂子，也没见过对方耍手段，冷不丁来了一看起来就不是善茬地小妹，俞红梅都有点儿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家人，“要不还是算了吧？”

感觉怕怕的样子，俞红梅对着史香香提议。

“不行！”想也没想，史香香就给拒绝了。

今日风吹得有些大，窗户上挂着的衣服被吹得东飘西荡。

窗外不知多少年的高大香椿树开始泛黄，树叶儿不时随着风吹落这二楼的阳台里，史香香见了，拿起扫把就开始扫起来。

“红梅，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但是咱么又不是要对你那小姑子怎么样，只不过是想把她压服了，以后安安分分不要闹幺蛾子，给你们惹麻烦而已，你不把她压服，以后这家里听你的还是听她的？她能给你干活吗？你别看现在家里没多少活，等有了孩子那就不一样了，她不干，你怎么能出去安心工作？”

“再说，她就算有点儿心机又怎么了？咱们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再有心机她也只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寡妇不是？要不是靠着你们，她能蹦跶到哪儿去？等过几年，你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给她备份丰厚的嫁妆嫁出去，也算对得起她不是？不然就她这条件，能嫁到咱们这院子里来吗？”

扫完地，东西都给放好，史香香转身看向脸上挂着担忧的闺蜜，能在这乱世里，在后娘手里活下来，有点儿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史香香并没有当回事。

不就是装可怜吗？她也会啊！

但她可用不着。

越是这样，才越体现出来红梅小姑子以前日子不好，装可怜装的这么得心应手的，估计是没少干，但对外人是可以，自己家里，装给谁看呢？

她还得靠哥哥嫂子过日子，识时务的，自然会转过弯来，不然被打发回去，说不定还得被家里再卖一回。

如今这世道，没什么到底可讲，她们队伍当然是反对封建，致力于解放女同胞，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天高皇帝远的，真要在老家出了什么事儿，这边就是想救都来不及，史香香倒是觉得对方有点儿小心思反而更好一些，有所求自然就会办事。

“向前给三丫办了随军，她以后也有些供应，应该是够她吃了，再说，没有向前不是还有向新吗？你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可疼三丫了，昨天吃饭的时候，三丫直接说了，做饭带孩子可以，但是洗洗刷刷的活她是不会干的，向前还说要不是他不在家，三丫就连这些都不用干，只等着享福就行了，这跟原来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真的？”史香香听到这里，才吃了一惊。

看着红梅有些郁闷的脸色，史香香也不由生气起来，“陈向前怎么能这么说话！太过分了！”　红梅怎么说也是文工团一朵花，又是念过书的进步青年，陈向前一个大老粗，娶到手了不知道珍惜，居然还偏向妹妹，真是没想到！

“向前也是心疼妹妹！”俞红梅有些勉强地笑着说。

当初追向前就是她倒追的，她只是文工团一名普通战士，在她们团还算排的上号，但是放到全军来说就不够看了。

但是全军，团级以上干部年龄相当又还没结过婚的确实不多，当初向前也是香饽饽，还是她下手早才追上的，没见香香跟她差不多，却只能嫁了一个营级干部吗？

史香香见状自然也能明白，她也就是过过嘴瘾，真让她干点儿什么她也没那胆子，想了想，又说：“这样，既然她说做饭，那咱们就点菜，只要在供应内的，都点，她不会做，或者是做得不好吃，那总没话说了吧？饭做得不好当然就要干别的，倒是就算陈向前也说不出别的来。”

这估计也不行！

就三丫昨天那个手艺，想做得不好吃也难吧？俞红梅默默咽了咽口水。

但是，香香说的也有道理，本来是找人来照顾自己的，真要是真么着了，她也不甘心，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在自己家里却要看小姑子脸色，俞红梅想想就受不了，也就没有出声反驳。

两人又说了几句，史香香放了心，又惦记着其他事，半上午就先走了。

至于三丫？

让后勤派车送她属于特殊情况，她也不好厚着脸皮让人等，到了火车站就让人先走了。

她送完人之后，叫了黄包车，让人拉着在市区转了一圈，熟悉环境，然后就回了大院，怕影响不好，特意大老远就下了车，腿儿着回了大院，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快到正中，发丝被汗水黏在脸上，身上脚上都是灰扑扑地，站了一身尘土，狼狈不堪。

“三丫，你怎么才回来？我想吃烤鸭，咱们中午吃烤鸭吧？”

才进门正准备梳洗一下换身衣服的三丫：……

你怎么不想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