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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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差不多,再等下去估计也不会再有很多人了，反而说不定会有些人因为赶时间离开，三丫想清楚，也就不等了。

“你够了！”三丫一把抓住挥过来的手,往后一推,看着王美凤不受力,倒退着跌入了身后的人群里。

“三丫？”小白兔冷不丁爆发成大力士,不仅围观群众有些愣,连周雨娘都有些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

紧紧抿着唇，三丫抬头试图把眼里的泪意逼回去,但似乎是失败了，一点水痕从眼角划入鬓角，冬日的京都滴水成冰,三丫猛地叹了口气,水雾在她面前形成,让人一瞬间看不清楚水雾后的人到底什么表情。

“作为一个军属,你到底要不要脸？你不要脸我们陈家要！”

“是，我是穷人家出身,家里穷，小时候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当佣人,那又怎么了？我吃你家米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冷嘲热讽看不起的？”

“我给人当过佣人不代表我一辈子给人当佣人,我给人当佣人不代表我是你的佣人！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谁看？我欠你的？”

“新政府已经成立了,我们穷人解放了，你这个地主家的小姐是不是很生气？没人给你剥削了很不自在吧？所以才非要欺负一下别人来显得你高高在上一些？真那么想当地主家小姐你可以回家啊,大不了可以去对岸嘛？在咱们部队大院摆什么小姐架子？”

这话一出，原本想说话的人也都不敢说了，三丫十分明白,在这个国家尚未完全安定，对岸依旧虎视眈眈的时刻，政治正确高于一切。

没见她从来都不嫌自己名字土吗？

这么土的名字有时候就代表的阶级，就代表了立场，就代表了正确。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是叫三丫的总比叫诗琴的更能让劳动人民觉得亲切。

“你胡扯！”又是这样！王美凤白着脸反驳，每次都要扯政治，不要脸！

“我分明说的是你！”

“你说我什么你有本事当着大家再说一遍！不就是那个意思吗？再说，你凭什么说我？不就是住对门吗？你以为你是什么国家领导啊？还是你以为你们家王刚比我哥高个半级我就得是你的下人跟班？我好好回个家没敲你家门，没撬你家锁你张口就说我？你还理直气壮？”

“行了行了。”周雨娘拉住气得想冲过去理论的三丫劝解，又抬头看向对面。

“美凤啊，大家都是邻居，没仇没怨的，就算上次闹了点儿不愉快，那也是你错在先，你们要是实在处不来，各家过各家的就算了，少管闲事不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吗？”

周雨娘这话一出，算是定了性，这事儿是王美凤找事儿，三丫拍了拍对方扶着她的手，一脸感谢。

周围的人大多是看热闹的，还有些怕出事儿站在旁边看着的，但其实大家平时也忙，不是一栋楼的根本算不上熟，现在出来一个双方当事人都认识的人开口说话，周围人自然也就相信了。

“给人当丫鬟当然值得同情，但是给人当小妾还是当别的什么，那就是下贱了吧？”

刚准备散开的人群一片哗然，三丫原本就没放松，话音没落就已经扭头锁定的说话的女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30多岁的女人，大约跟她差不多高，但是整个人要胖的多，这年头，能找个胖的也不容易，倒是显眼，尤其是臃肿的棉袄一穿，更是像个球一样，面色看着就有些凶相，应该平时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此刻正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大约很想做出高高在上往下瞥她的姿态，可惜了，人矮，扬起头不仅没能增加气势，露出来的那两脏兮兮的大鼻孔倒是让人恶心不已。

拂开周雨娘想拉住她的手，三丫沉着脸一步一步走过去，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眼神尖锐如刀，旁边的家属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你想干嘛？想打人？我告诉你，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你”金淑顺被盯得有些发毛，想退却又怕丢人，强忍着，好在身后的朋友默默撑住了她，才不至于丢人。

打还是不打？

在一步步向前走的时候三丫也在问自己，终于站定后，三丫猛地出手抓住了对方女人不伦不类烫的跟卷毛狗似的长发，照着脸先扇了两巴掌，在一旁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手脚并用用力踹打起来。

果然！

能动手还是别逼逼！

一个被污了名节的女人，不是自杀就是要找对方同归于尽，这种一下比一下狠，恨不能打死对方的架势才是她的正确反应。

帮她的，帮对方的，拉架的女人一下子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军人给挤了出去，场面一时混乱。

三丫拽着对方头发的手始终不松，这么乱一松手容易打错对象，所以哪怕觉得似乎薅下来一大把头发，她还是紧紧拽着，还不忘借着挤在一堆没人看见不停地掐向对方的大腿根。

闹剧在不知谁去叫了保卫部的人来之后被制止。

保卫部的主任就是何云，一过来，看到乱七八糟的军属和惨不忍睹的三丫和金淑顺就是一哽。

“带走！”大中午的都不让人安生，这些个军属，统统都不是省油的灯！还不如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憋屈！何云黑着脸转身。

三丫当然不同意，她闹这一出为了什么？

观众！

要不是这会儿没有互联网，她也用不着真身上阵，还得感谢这两只出头鸟，算是让她有了机会！

“何主任，有什么事儿要不就在这里说吧，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您要批评处罚我都认，我家里还有事儿呢，在这儿说完我好上去。”三丫开口。

外头那么闹屋子里怎么可能没听见？

俞红梅顾不得自己在坐月子，下地穿鞋早就趴在了窗户上，看得心惊肉跳，一会儿等人回来该怎么交待？

鲁小溪完全明白，屋子就这么大，史香香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但爱莫能助，她看小姑子打人看得热血沸腾的，要不是三丫抬头看见她暗示了她，这会儿她早就下去打起来了。

人群不散，所有人都在看着何云等她决定，三丫也看着，一脸坚定，除了有些狼狈之外，腰身依旧挺立，看起来有股宁折不弯的气势。

“行！那就在这儿吧。”给脸不要脸？何云看着周围一圈又一圈围过来的人气笑，不过见识过一回，大概也明白三丫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谁先说？”

何云眼神锋利，划过站在中间的几人，帮忙扶着人在这眼神下都不由低了头。

何云是真正见过血的战士，就是三丫，也被吓住了一瞬间，像是被一头狼盯住，浑身上下寒毛都给竖起来了。

好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一旁大气不敢踹的，她很快镇定下来。

“我说吧，我上午出门回来，在门口遇上王美凤，她张口就说我天生是个下人，伺候人的，穷横穷横的，我承认，我当时冲动了，莫名其妙被人骂我很气愤，就打了她一巴掌，后来她追我，我们就跑了下来，被路过的人给劝开了，我质问了她几句，话也不太好听，但是事实，我从小被卖是我命苦，但是我靠自己干活养活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三丫交待了前一半，停住，何云看向周围，见大多数人都点头之后视线转到了王美凤身上。

本来脸好得差不多了，另一边又肿起来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何云视线一到，王美凤猛地点头，“这事儿已经结束了，后面的事情跟我没关系的。”王美凤急急解释，再不懂她也知道陈三丫说的那些话最好是别再提，要是影响了男人，她以后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好，这事儿就算了。”两个当事人都说事情过去了，何云也懒得问，上次已经有过一回了，猜也就是王美凤嘴贱又吃瘪的事。

“那下一件，本来已经没事儿了，这个不知道是谁，我不认识她，她污蔑我不是给人当佣人，是给人当小妾，或者，通房丫头？或者，就是□□？”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里足够所有人听见。

三丫话落，猛地捂了嘴，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身体斜靠在周雨娘身上才没有倒下去。

“别怕，三丫，何主任肯定能还你清白的啊？别怕。”周雨娘被压得一个趔趄，又很快站好，旁边有看着眼熟的军嫂默默走过来扶了她一把。

周围窃窃私语声逐渐增大，何云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对于女人来说，名声多么重要？哪怕是现在，在偏远一些的地方，坏了名节说不定还要被沉塘，这要是污蔑，那就实在太恶毒了！

“清白什么清白？她来这么久，有眼睛的都看着，那花出去多少钱？陈家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别怪别人怀疑，一个丫鬟，钱从哪儿来还需要明说吗？”这阴阳怪气的一说，周围人的眼神里也不由带上了一丝狐疑。

三丫等得就是这句，含泪反驳：“谁还能用一辈子当丫鬟了！”

“我后来做菜有天分，就做厨子了，以前御厨多少钱一个月知道吗？新安饭店里的大厨一个月多少钱知道吗？知道有多少人家出钱想请大厨上门做一餐晚宴吗？淫者见淫，一看一个女人能赚钱就往龌龊地方想，你家是有一窝小妾吧？没见识就别乱说！”自此，算是解释了一下她有钱的事情。

正当议论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带着些幽幽的女声又响起，“我来的时候，我哥跟我说，部队是个大家庭，住在这里的人，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都像是亲密的一家人，是战友，是兄弟姐妹，但是”

三丫抬起眼环顾一圈，最终视线落到了正前方何云身上，泪眼朦胧，看不真切，但依旧能感受到对方此刻的压抑，“但是”，三丫继续说，“何主任，我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我在资本家家里干活十多年了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兄弟姐妹们，比资本家还要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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