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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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轮的风光特别好。

整个城市开阔、大气、绿意盎然,建筑群不像司利德那么拥挤。厚厚的云层在天空翻卷,阳光从云间缝隙中透下来，收敛了耀眼,像是降下了一层轻薄的白纱幔。

下了飞机后,早就有穿着清一色白色制服的联盟军站成两排在红毯边开道，神色肃穆,恭敬驯服地低头。周围空荡荡的，明显是被清了场。

艾亚牵着维奥的手坐上专车前往市中心。

城市内园林景观林立，为了不喧宾夺主,琴轮的建筑物大多雅而不高,所以映入眼帘的总部大楼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纯白色的外墙在蓝天下格外醒目,大楼前迎风飘荡着rx78星系各个星球的代表旗帜,猎猎作响。

大楼的广场前已经聚集了非常多的议员，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星球。有的匍匐在地上横向爬行,有的嘴巴豁到胸腔，里面伸出无数只触手，有的干脆没有躯干,直接一颗方形头颅在地上跳跃着。

大多数议员的外貌在一个正常的柏坦星人看来都十分惨烈。

维奥再侧头看一眼站在身边的艾亚,十分庆幸她被时空裂缝传递到了柏坦而不是其它星球。

很多议员都认出了艾亚，纷纷上前打招呼,顺带瞄一眼他身边的维奥。

阅尽《星系全种族图鉴》的维奥一直试图往后退，艾亚一边面不改色地和一位黄石星人交谈着，一边紧紧搂住维奥的腰。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秒,黄石星人就把四条垂膝的长臂分别挂在艾亚和维奥肩上，说：“仰慕指挥官很久了，会议结束后可不可以和我来一次？”

艾亚眉头蹙起来。

黄石星人读不懂柏坦星人的微表情，他把头转向维奥，“如果指挥官很忙的话，为表示尊敬，我也可以和您的养女来一次，看起来非常年轻漂亮。”

一下子，附近的议员自动避开五米远，他们知道黄石星人德性，而且对象不分男女。

“可以吗？”黄石星人歪头。

“不可以！”

“可以。”

维奥哆哆嗦嗦地抬头看艾亚。

“正好一个月后我要去黄石星。”艾亚用引力操纵带着维奥瞬移至十米远，黄石星人一下子落空，用四条藤蔓般的手臂撑地，有些受伤地回望两人，“我等着你，指挥官。”

维奥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脸镇静的艾亚，“你不会是……”

“说下去。”亚微笑着看维奥，红色的眼眸像一颗闪耀的红宝石。

好在维奥对这种看似鼓励实则威胁的眼神领悟得很透彻，“我知道，为了尊重别族的习俗，英明的艾亚殿下一定是在随口应承。”

就像基诺经常说改天请她吃饭，可是那个改天一直遥遥无期。每次下班都急匆匆地往家赶，就和失了火一样。

没想到艾亚轻抚维奥的长发，慢慢说：“我的确要去那里，你和我一起去。”

“去干什么？”维奥吞了吞口水。

“受邀访问。”

“我不去。”

“我是在通知你。”

“我还是不想去……”语气弱下去。

联盟总部大楼会议厅。

上午各星球代表冗长沉闷的发言和相互间媚俗的吹捧都让人昏昏欲睡。下午比较有趣一点，对一年中提交上来的议案进行最后的投票。

比如爱吃甜的斯威特星人提出的“关于严格限制每人每天定量摄取盐分的决议”，比如以四条腿居多的兽人星球聚石星人提出的“关于两肢生物与四肢生物相互尊重互助互惠的友好条约”，再比如活动非常慢的思楼星人提出的“关于联合军演时必要性限制时速的草案”。

筛掉了绝大部分非常稀奇古怪的议案，只通过了增加联盟在边远行星驻军的决议和加强各星球军事技术交流条例。

到了尾声，照例应该是议长总结陈词完了后，联盟总指挥官上去作最后的讲话。

然而艾亚这坐在主席台下首位，他穿着深灰色的制服，正襟危坐，一只手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维奥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大幅度地转头，假装看四周的环境，却瞥见了他胸前的徽章，一头展翼的鸦狼，背景是交叉的剑与盾。

有些惊讶，莫非他今天是作为原京帝国最高执政官来的？

卫特高在简短的话后用询问地眼神看艾亚，艾亚朝坐在身边的维奥扬起下巴，他意会，在一片掌声中请了维奥上去。

会堂内人头攒动，穹窿上镶嵌着水晶玻璃组成的吸顶大花灯，周围是同样夺目的环形灯和彩色藻井，十分庄严绚丽。

“介绍一下，维奥小姐，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陌生。”卫特高笑了一下，“她是艾亚殿下收的养女，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我们星系联盟继任指挥官。”

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的，更多的是好奇的目光，有很多人对花瓶定位的女性指挥官十分感兴趣。

虽然知道和平时代的指挥官，更多的是代表着一种荣耀和声誉，有艾亚在，也不需要她去执行什么权力承担什么责任。然而面对整个星系七十八颗星球的代表，维奥还是非常紧张。

她僵硬地朝下面点点头，“你们好。”

卫特高又微笑着说：“我们都知道，维奥小姐刚刚过了四十五岁生日，已经是一位成年人了。所以我会适当地让她多跟在艾亚殿下身边历练学习。下个星期，他们将首次共同访问黄石头星。”

维奥愣了一下，马上看向艾亚。

艾亚单手撑头，微微侧着脸，用一种好整以暇的眼神看她，嘴角微微勾起。

四面八方的环形灯在他脸上投下淡金色的光圈，皮肤雪白，眼睛漂亮，军装勾勒下的四肢修长，全身上下就像是天神般，散发出一种神圣光耀的气息。

艾亚不笑的时候令人害怕，但是一旦微笑，就能使人沉沦下去。

顿时，心跳得非常厉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胸膛。

突然想到一天前。艾亚也是这样有些邪气地笑着，说：“维奥，来换个姿势。”脑子一下子轰塌，全身的血液往脸上涌去。

她重重鞠了个躬，就匆匆跑下去，坐回位置。

艾亚在她耳边低声问：“很紧张？”

维奥和艾亚拉开距离，慌乱地摇头，“没有。”

非常担心巨大的心跳声被他听见，也非常痛恨这样奇怪的自己，但却又完全不受控制。

会议结束后已经到了傍晚，很多议员留下来在招待厅用饭，但是更多的人准备慕名去有“天空之镜”之称的伊格纳盐湖看看。

总部大楼前的广场。

艾亚和一个外星人谈完话，转头找维奥，发现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边。

“想去么？”

维奥回过神来，“什么？”

艾亚飘了她一眼，“伊格纳盐湖，你不是一直呆呆地听着么？”

尽管他们的谈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为了掩饰过去，维奥还是顺着他的话，假装很兴奋地说，“想去。”

艾亚转身，“回去吧。”

“……”意料之中的结果。

维奥朝艾亚的背影比了个鄙视的手势，没想到他背后长眼睛似的停下脚步，她有些猝不及防，抬高手顺理有些被风吹乱的头发。

艾亚回头，“明天早上去，景色要更美。”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艾亚从下榻的酒店拖起来，维奥坐在车上的时候一直在打瞌睡。

“到了。”艾亚打开车门。

维奥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从车上下来，站在艾亚身边。

脚底是向两边无限延伸的环形山路，远处是一成串小山川，它们交丨合成一圈巨大的圆，拥捧着中间落珠般的浅泊。

朝阳从青黛色的山体后面探出一角，微光一丝一寸、前仆后继地朝她奔来，有几道光芒击上高耸的山尖，顿时迸射出更加耀眼的万道金光，照亮山腰，给郁郁苍苍的植被镀上一层暖光。

只是光照并没有抵达盐湖，所以脚下看起来迷蒙成灰白一片。

曾经早出晚归的时候，独自无数次看过日出，大名鼎鼎的伊格纳盐湖也看不真切，似乎与其它湖泊并无不同。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无孔不入的风一遍又一遍拍打着裸露在外的脸。

虽然彻底清醒过来了，鼻子却被冻得发红。

站了一会，艾亚已经在那边通过电话处理了很多事情。

她走过去，“艾亚。”

“嗯。”

她吸了吸鼻子，“看过了，回去吧。其实……我们是不是来太早了？”说着就要钻车里去，然而才把车门打开一条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擦过她的耳廓按在车门上，车门应声而合。

通讯环里传来金丝紧张的声音：“殿下？发生爆炸了吗？”

“没有，先这样。”艾亚迅速切断通讯，垂手插在裤袋里看维奥，慢条斯理地说：“再等等。”

整个光源都被艾亚高大的身子挡住，维奥只看到他的发梢染着明亮到接近通透的光圈，然后慢慢像涟漪般扩散开来，直到光华完全吞没他的脸、躯体和脚……

最后她对上一双红石榴般的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温暖之下，只有孤寂的风在耳边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