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水箱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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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峤握住十字架,按在唇上一触即离，祈求幸运。

然后手背身后,一圈一圈,将细长的绳子缠在手指上。

他已经看到了正在被搬运上舞台的水箱,款式十分老旧。

家里的大哥有喜欢收集有故事的“古董”的癖好,他曾经在对方的储藏室里见过类似的水箱。

杨峤是有备而来。

“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的第三位助手登场。”

伴随着鼓掌与欢呼,魔术师丹顿扬臂向杨峤展示水箱。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箱子，厚实的玻璃壁足有十厘米，很难被破坏。

箱子顶盖配有一把铁锁，无需钥匙,只是简简单单拉下把手,扣住玻璃壁，便能令人无法从内部打开。

杨峤即将表演的魔术，是水箱逃生。

他被人用麻绳捆住手脚，投入水箱。

顶盖在头顶合上,他听见铁质把手扳下的声音,出口被死死锁住。

在杨峤落地的一瞬间,与水箱内部连接的水管开始放水。

他弓起腰背，绷紧肌肉,抵住强水压的冲击。薄薄的体恤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背肌与腰腹充满张力的轮廓。

擦了一把脸上的水，他用一种极别扭的姿势,从靴子里抽出单锋格/斗/刀，开始切割手上的绳索。

台下，汪峰二世转头看向裴安：“你的刀？”

裴安淡淡“嗯”了一声。

赵之南终于从虚脱里缓过劲儿来，神情凝重地观看这场水箱逃生。

“可是，即便割断了绳索，他要怎么打开箱子上的锁？”

水光粼粼地映在裴安眼中，他缓缓吐出一口白烟：“看着吧。”

虽然只是一只奶狗，但这可是一只血统纯正、颇有潜力的小崽子。

凶起来，也是能咬人的，不是么？

水箱里，水位越升越高，浮力令杨峤身不由己地飘了起来。

在水流的阻碍下，失去对玻璃壁的借力，令他切割绳索的动作变得异常困难。

好在脚部已经脱困，借由两腿划动，令上身浮出水面。

一面大口呼吸顶盖与水面间仅剩的空气，一面奋力割断手腕上的绳索。

终于，水位没顶，充斥了水箱里的每一寸空间。

杨峤整个人完全浸没水中，开始窒息前的倒计时。

十秒过去，腕间绳索割开一道豁口。

三十秒过去，他终于挣脱绳索。

四十秒过去，他扶着玻璃壁，艰难寻找。

气泡与水波阻碍了他的视野。

在一番摩挲后，终于找到，并抓住了自己的项链绳。

而那细绳的另一端，在他被投入水箱时，偷偷套在铁锁的把手上。

杨峤将面孔贴在玻璃壁上，看着铁锁的朦胧影像，一点点拉扯细绳，尝试将把手拉起。

这个过程需要仔细、谨慎、耐心，他只有一次机会，决不能因为心急失手，令绳套从把手上滑落。

然而，人类憋气的时间是有限的。

杨峤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能憋气至1分30秒，已是他强大的肺功能所能够撑到的极限。

在察觉到意识模糊，肢体即将痉挛，赶忙松开手里拽着的绳索。

握着脖颈，努力挣扎了几下，被淹死在水箱中。

台下，汪峰二世已经看得满头是汗，口里喃喃念着不只是祈祷还是别的什么话。

赵之南摇头叹息：“就算复活了，他根本无法喘气，肺里全是水。短时间内再要面对一次窒息，他不可能挺的过去。”

只有裴哥什么也没说，隔着袅袅烟雾，安静地凝视水箱。

果然，杨峤复活后，他身躯里每一寸细胞都叫嚣着呼吸，在他意志回拢前里，下意识地长喘一口气。

然而流入肺里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的水流，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眼看要再一次被溺死，杨峤忽然挣扎着抬手。

在握住项链绳的一瞬间，手指竟然停止了颤抖，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专注，平稳施力，将把手一点点拉起。

终于，咔嚓一声，把手到顶。

杨峤撑开顶盖，爬出水箱，一面呕水，一面撕心裂肺地咳嗽，身形狼狈地滚了下去。

他已经做好重摔在地的心理准备，但不料落入一弯修长有力的臂膀。

挂着水珠的睫毛颤抖了几下，艰难睁眼，天旋地转的视野令他一时没能认出眼前的人。

“不得不说，你令我惊讶了。”

听出来了，是裴哥。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杨峤迷迷糊糊地想着。

尤其是在这种死里逃生的时刻，仿佛一条将人从地狱里拽出的钩索。

有一种蛮不讲理的性感，总显得漫不经心，且游刃有余。

杨峤像只打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大犬，甩了甩毛发的水珠，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但被一只手插入发间，用力揉了揉。

“休息一会儿，有我在，你很安全。”

在最后时刻，裴安已经做好准备，打破水箱救他出来。

并跟因他违背规则而黑化的丹顿狠狠干上一架。

没想到杨峤争气，凭借超乎常人的韧性与专注力挺过了这一关。

裴哥脱下外套，裹住杨峤，将他打横抱起，避开水渍，放在一处干爽的地方。

这一回，他露得出离的多。

没了外套，只穿一件黑色衬衫，领子没有扣好，敞开几粒。袖子挽到手肘处，肤色很白，露出流畅好看的肌肉线条。

抬腿蹬住翻倒的水箱，目光扫遍舞台，魔术道具琳琅满目，但每一件都隐隐散发着不祥血气。

他问了丹顿一个问题。

“这场魔术秀，是否每人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

魔术师丹顿微微一笑，把玩着左轮，缓缓道：“当然……不是。”

他的回答令赵之南、汪峰二世的神情立时变得惊恐。

“我想也是，否则你用不着搬来这么多的道具。”

“汪峰。”裴哥突然喊道。

汪峰二世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是！”

裴安道：“你个人不动产加流动资金有多少？”

汪峰二世低头算了起来：“一百三十万股票，六十万银行储蓄，跟两套上海的房子……”

裴安不耐地打断他：“若你能在这个副本里活下来，记得，你欠我两百万。”

汪峰二世：啥？！

不待对方发问，裴哥手臂一抡。

不时何时被他捡起的单锋格/斗/刀飞旋而出，精准扎穿丹顿右手，顿时一道血虹溅起，令左/轮/手/枪掉落在地。

“你违背了游戏规则，你将承受我的怒火！”

丹顿握着受伤的手怒吼，眼仁仿佛被滴入墨汁，迅速染黑，骨骼增殖变粗，冒出尖爪、利齿与倒刺，身体里散发出硫磺与腐尸的臭味。

叮咚，玩家界面弹出鲜红警告。

【尊敬的玩家，由于该副本中有人违背游戏规则，人类npc“魔术师丹顿’开始超凡化，等级由a级提升为ss级，装备“猎杀者”模板，开始对违规玩家进行清理，祝您好运。】

然而，丹顿还没有转化完毕，便觉得身上一痛，仿佛被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狠狠撞击一般，擦着湿滑的地板，倒飞而去，重重撞入铁笼。

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听见“哐当”一声，铁笼大门在他眼前合拢。

一个黑色物体凌空飞来，他下意识伸手抓住，竟是自己的左/轮/手/枪。

“祝你好运。”

裴安拉动电闸，滋啦——滋啦——

犹如一场突降的雷阵雨，蓝色电弧在铁笼上跳跃飞舞，发出可怖的雷鸣。

丹顿宛如受惊的野兽，从地上一跃而起，将要逃出铁笼，但被强大的电流击退回来，接触栏杆的手心皮翻肉绽，冒出滚滚黑烟。

他在笼里冷笑道：“没有用的，电流杀不死我，也困不了我多久。”

“等我脱困，你们全都得死。”

裴哥掷下燃尽的烟蒂，用靴底捻灭，双手插兜，平静地看着他。

“但在此之前，你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什么……”

话音未落，异化的丹顿卡壳，像是一只突然被人摁住咽喉的鸦。

他看见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二层观众席的过道上。

按照长久以来的习惯，他下意识想去打开地板开关，让自己落入安放于舞台下的水箱中，把自己淹死。

但手指刚刚碰触机关，突然想起，为了准备杨峤的魔术秀，水箱已经被搬到了舞台之上。

就在这愣神的一瞬间，一个矛盾的念头无法抑制地从心底升起。

这个念头源于人类本能的求生欲。

这不是我的魔术表演，他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

所以，为什么要我牺牲、要我去死？为什么不是我杀了他？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越来越强，控制着他的手指握紧左/轮/手/枪，瞄准观众席上的丹顿。

由于两人本为一体，在异化丹顿举枪的一瞬间，新出现的丹顿立时明白他要做什么。

于是，同一时间，举枪对准他。

嘭——

枪声响起，铁笼中、观众席间，两道身影齐齐倒下。

丹顿的枪法很好，两枚子弹分别命中两人的心脏。

赵之南慢慢走了过去，在将杨峤打横抱起的裴安身边停步。

低头看着鲜血汩汩流出，在尸体身下汇聚成红色的湖泊。

“死了？”

“死了。”

汪峰二世则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满脸不可置信。

“我这是躺赢了？”

“要记得，你欠了人家两百万。”赵之南冷笑着打击他，“你这是当了一回氪金玩家。”

汪峰二世竟有些洒脱：“氪金就氪金呗，只要玩家身份还在，总有办法赚回来。”

四人打开大门，走出剧场，那位儒雅的诺兰导演正等候在外。

“再次恭喜各位成功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