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法外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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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差点儿把人折腾死的“无良医生”娜塔莎被驱赶下台。

换上曾在某副本里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具有临床手术经验,并解剖过一条巨龙的裴博士登场。

猫咖店的小厨房被清理出来,时不时卖萌捣乱的猫崽子们被进笼子里。

裴安将咖啡卡座里的盏台灯拔下搬来,绑在一起吊在头顶,形成一台简陋的无影灯。

烤箱里的托盘被拆卸下来，各式刀具陈列其中。

腹部高耸的男人被扒光衣服,安置在严格消毒过的料理台上，身体赤果白皙，宛如初生的羔羊。

菲林被做了全身麻醉，眼睛半虚,看着四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娜塔莎：？？？）将自己团团围住,身穿猫爪围裙，周边摆满奇形怪状的工具，好似身处邪教仪式现场。

菲林想要挣扎，但无力动弹,心中委屈、恐惧、绝望等情绪交织,眼角缓缓淌下泪水。

然后那名蓝眼睛的杀人魔用医用棉球擦干他的眼角,十分开朗健谈地安慰道：“放心交给我们吧，裴哥很厉害的！一定让你们母子……啊不,是父子平安！”

菲林os：……呜呜呜呜,求求你们让我尝试顺产吧，我可不可以不要你们帮忙啊！

杨峤将孕夫好生一通安慰后，收敛心绪,嘴唇紧抿，努力将自己代入到手术一助的角色。

说实在的，他有点儿紧张。

毕竟是要给人开膛破肚，而他只是一只普通的乔乔，甚至连本医学杂志都没看过！

裴安温热的手掌按过男人腹部，以确定胎儿的位置。

然后挑选了一柄薄而锋利的裁纸刀，熟门熟路地拉出一道横线，切开腹部的皮肤。

在此过程中，他的手稳得惊人，看不见一丝颤抖，动作熟练而稳定，仿佛经历过千百回一样精准。

那因专注而深邃的眼神，线条漂亮的侧面轮廓，艺术般的切割动作，令杨峤看得着迷。

但当皮肤底下鲜红的肌肉组织与血管网暴露在眼前，乔乔在强烈的视觉冲击下，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从吞咽声中听出他的紧张，裴安出言安抚：“别紧张，一切交给我，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对于我来说，这种手术再简单不过。”

“半年前，我进入过一个综灵异副本，中式、日式、美式惊悚片大杂烩。”

“刚一开始，我们就遇见了伽椰子一家的攻击，有名玩家不幸被佐伯俊雄攻击，半条手臂被撕下来塞进胃里。”

“我将他拽进安全场所，用一枚剃须刀刀片将那条手取了出来，并让他成功活到副本结束。”

在现实手术中，主刀医师时常会同助理、护士们聊天，以缓解疲劳与紧张的情绪。

裴安沿用了这个方法。

他一面对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一面向杨峤示意：“拉钩。”

杨峤按照裴安指示，将切开的组织拉开。

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裴哥的故事吸引：“接下来呢？”

裴安目光沉静，平稳落刀，又破开一层。

“然后是斯蒂芬·金著作《星之彩》的剧情，一个克苏鲁背景的故事。”

“主角一家受到外星人攻击，母亲与儿子基因崩溃，身体粘连在一起，变成了一个连体人。”

“我跟其他玩家合力将他们制服，并在两人完全融合前，给他们做了一个手术。”

“当时他们的内脏已严重变形，大部分粘连在一起，循环系统共享，但我还是成功分开了他们。”

“然后呢？”杨峤兴致勃勃地追问。

“然后是寂静岭中的关底boss特蕾莎，高度烧伤，近乎全身碳化。为了消除她的怨愤，我们那座关满了罪人的教堂里，在简陋至极的条件下，为她做了植皮手术……”

“不好意思，老板、队长……能不能停一下？”

伊藤双手泛着莹莹绿光，贴于菲林颈部。

作为奶妈，他被当做血袋与生理盐水，负责维护菲林的生命力。

这时候，他察觉到看护对象的心率，随着裴安的讲述一会儿飙升，一会儿骤降，如同坐过山车一样令人心惊肉跳。

见两人满手是血地转头看向他，伊藤不由瑟缩了一下。

但出于人道主义，他还是扛住压力。

“这些刺激的故事能不能等剖腹产结束再讲？”

他努了努嘴，示意众人去看宛如待宰的猪肉般躺在料理台上的菲林。

这位孕夫在艰难分娩的同时，还要接受裴哥那惨无人道的言语摧残，他终于精神崩溃，当场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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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林觉得自己这一年来的人生，活在一场彻彻底底的噩梦中。

他出身帝国莱茵区亚当斯家族，他的父亲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处在帝国上流阶级的最底层。

前年，为了巴结自己的老上司，父亲准备将他嫁给那个年近五十的鳏夫。

并要求他结束学业，回归家族待嫁。

美好人生将欲绽放就被人一掌扼死，年轻的菲林感到绝望与彷徨。

然后，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道光。

那是他在学院认识的一名助教，年轻英俊的alpha。

他说他爱他，并向他许诺一个美好的未来。

于是，菲林在被爱情冲昏头脑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跟人私奔。

他以为自己离经叛道的举动，能够搏得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然而他的运气实在太差，这个擅于甜言蜜语的丈夫实际是个赌徒与人渣。

两人逃到帝都，在贫民区磕磕碰碰生活半年后，这人渣因为急需偿还所欠赌债，就要卖掉已经怀孕的他。

菲林又一次绝望出逃。

但是这个社会并不接受一个独身的、没有父兄或者丈夫庇护的omega。

他难以找到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食物，恐惧自己会被饥饿与折磨逼到堕落……

他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当初他就不该反抗，老老实实嫁给父亲的上级。

这样他就不会遇见那个人渣，不会为了食物与一处庇护所而拼命，也不会碰上一群搞邪教祭祀的杀人魔，不会遇见把手臂塞进人胃里的佐伯俊雄，也不会遇见内脏粘连在一起的母子，更不会遇见一个全身烧伤的特蕾莎……

菲林猛地从床上坐起，梦里的画面与现实诡异交织。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周围的布置让他意识到，他似乎正在一辆豪华轿车上。

菲林恍惚地摸了摸扁平的腹部，顿时大惊失色：“我的孩子！”

杨峤正环抱襁褓，笨手笨脚摇晃双臂，闻言赶紧将这块烫手的山芋还给他。

菲林接过婴儿，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

自己和孩子都没事，说明这群人起码不是他猜想的杀人魔。

“谢谢你们，救了我和我的孩子……”

强忍着激动的心绪表示感激。

再抬头时却看见，除了那个戴口罩的“疯狂医生”，蓝眼睛青年、黑框眼镜社畜和浑身肌肉的女人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娜塔莎心直口快：“你要喂奶么？”

然后她被伊藤狠狠揪了一下，毛妹吃痛，改变口吻：“我是说你能产奶么？”

伊藤一巴掌捂在自己脸上，他已经为自己队友的情商感到深切的绝望。

杨峤赶忙补救：“亚当斯先生，请别误会。我同伴的意思是，你是否需要我们帮忙准备奶粉什么的。”

菲林被问得羞恼至极，再次被玩家们的怪异行为吓到，只想离这群神经行为不正常的人远一点。

“不用麻烦，我自己哺乳就好。”

接着，他小心翼翼询问：“各位先生、小姐对于我和我孩子的恩情，我万分感激。只是现在我身无长物，能不能先放我离开……等我有钱了再来报答各位。”

他想走的意思十分明显，保护伞小队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于菲林的去留，在剖腹产手术结束后，杨峤等人就有讨论。

娜塔莎的意思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副本土著，出手救一次已是他们最大的善心。

等人醒了赶出去就是，没有必要把一个累赘留在身边。

而杨峤不敢苟同，他通过网络了解了omega的生存现状，知道菲林这种情况如果放任不管基本很难在社会上生存下去。

而他们也不是没有能力安置他。

既然他们已经接下了约修亚·缪莎的护卫任务，将要离开这里。完全可以雇佣菲林作为服务员兼猫咪保姆，留守保护伞公司，照顾毛团们。

至于伊藤玄一郎的态度……他听老板的。

杨峤不知道裴哥是怎么想的，只见对方凑到昏迷的菲林颈边嗅了嗅。

也不知嗅到了什么，便以一种看待劳工的眼神，将男人上下称量了一番，便一锤定音。

“这次护卫任务带上他。”

娜塔莎愕然：“老板，为什么要带一个负累？”

裴安摇了摇头。

“他很有用处。”

“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是一枚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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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林见没人回应，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就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纯粹的好人。

特别omega本身就是一种财富，没人会白白丢掉捡来的钱。

再睁眼时，他已经做好准备，被人提出一些强迫性的条件。

哪怕是被人索要他的身体……他也要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活下去！

孰料——“要不要来我们公司工作？”

菲林皱眉咬牙：“我同意……啊、哈？”

“贵公司是？”

裴安道：“保护伞公司，主要经营保镖护卫等业务。”

“我们还缺一个心理咨询师。”

被那双深灰的眸子凝视，菲林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可是……我从未学习过心理治疗。”

裴安道：“没有关系，我们看中的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身为omega的身份。”

他手指交叠支着下颌，向菲林倾身，那张轮廓完美的面孔骤然放大，一时令人难以呼吸。

“我们承揽了一桩星际旅行护卫任务。”

“客户是一位未婚的年轻omega，我认为若在旅途中能有另一位omega相伴，客户应该能够更为轻松舒适一些。”

菲林艰难地将自己的目光从人面孔上挪开，心中恍然大悟。

这位曾经天真烂漫的omega，遭遇社会毒打过后，长了不少心眼，自然不会认为裴安的邀请是天上掉下的馅儿饼。

他自嘲一笑，自己向来没这个运气。

但是即便他再聪明再谨慎，也不可能猜到裴哥等人是天外来客，游戏玩家。

只是凭阅历、常识揣测，这群人不是正经的安保公司。

否则怎么一个个行为诡诞，说话怪异，且在招人方面如此随便？

他觉得，这些人极大可能是一群法外狂徒，或许就是贩卖omega的犯罪团伙。

那所谓的omega客户是他们的将要下手的目标，而自己则是自投罗网的添头。

现在他们想要利用自己的身份，让那位omega放松警惕……自己能怎么办呢？

菲林思考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他望着裴安，勉强扬起一抹微笑，伸出右手：“我同意加入，老板。”

然而，裴安没有第一时间同他握手，那眼神深得像海，看得菲林额冒虚汗。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对讲机，接通：“到地方了么？”

一段滋啦的电流声，接着响起巨大的嗡鸣与驾驶员的回答：“到达目的地坐标，请求降落。”

菲林瞬时忘了握手的事情，瞪大眼睛。

降、降落？嗯？？？我不是在车里么？

然后，他看见车内几人掏出比安全带更为复杂的束缚套装穿在身上，并将锁扣与车身连接，稳定身体。

杨峤拿出另一套给菲林穿上，甚至给婴儿套了一个特别定制款。

菲林惊慌失措，不停挣扎：“等等！你们要做什么，我们不是在车里，说什么降落……”

“降落。”通过对讲机，裴安平静一语。

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间猛然下沉，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菲林的心脏瞬间顶住嗓眼儿。

他面孔扭曲，嘴巴大张，发出一阵无声而惨烈的尖叫。

轰隆！

集装箱沉重落地，精准降落在一座庄园里，惊得湖中白鹤纷飞，将一片经过精心打理的鸢尾与百合碾压成泥。

伴随着螺旋桨的嗡鸣，武装运输机腹部锁套脱落，留下集装箱，飞入云层。

集装箱内，菲林弓着腰，不停干呕。

“老板，请求指示。”驾驶座上，娜塔莎一身铁血气质。

裴安命令道：“出发。”

“遵命！”娜塔莎一脚踩下，将油门轰到底部。

引擎咆哮，纯黑色的超跑撞开铁门，冲出集装箱，做了一个漂亮的飘移过弯。

菲林刚刚缓过劲儿来，被甩了个七晕八素。

他紧张地抓住顶棚护手，心里一片抓狂：重型运输机！星际最新款starsky-7大空间超跑！

这些装备少说要几千万吧，现在人贩子都这么有钱了么？！！

当跑车甩尾停止，车门从外“哗啦”一声打开。

站在车门外的人，身形高挑修长，发丝宛如流金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璀璨的色彩让菲林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当他适应光线，看清对方的面孔，崩溃的表情逐渐木然……

他以为，自己昨晚经历的事情已经够魔幻。

他以为，自己把这群法外狂徒想象得足够大胆。

然而现实再次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人？！！！

他们要诱拐的目标竟然是——大贵族缪莎公爵的幼子，omega中的骄傲，未来太子妃，号称“星海之心”的约修亚·缪莎！

作者有话要说：　　菲林：那位可是大人物啊啊啊啊啊啊！你们怎么想要诱拐他！！！！

裴安：嗯，大人物。

杨峤：哦，大人物。

伊藤：只有我们老板才是大人物。

娜塔莎：楼上，别打破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