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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走过来,王淑华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但嘴硬:“瞪我干嘛?我又没指名点姓!别以为我怕你,我也有镰刀!”
叶建珍皮笑肉不笑,“还想互砍?”
王淑华嘴角抽了抽,疯婆子不要命,她还要命,扔了镰刀扑上去,先下手为强。
叶建珍脸上被抓出一道红痕,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见人不动,王淑华慌了,觉得叶建珍在憋大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叶建珍面不改色,一把抓过王淑华的头发,用力地给她摁进了田里。
这个季节田里的水不多,刚没过脚踝,多踩几个来回就成了泥坑。
王淑华尖叫一声,泥水飞溅,叶建婷和叶薇忙往旁边挪了挪。
叶建珍松手,王淑华一屁股坐田里,抬头,脸上黑漆麻乌,除了眼白和牙齿,都是泥巴。
狼狈,又滑稽。
引得云家几个小子哈哈大笑,叶欢混在其中跟着笑。
王淑华咬牙切齿,“叶建珍,我跟你没完!”
叶建珍笑,“来呀,我还怕你不成?”
王淑华踉踉跄跄爬起来,忽然发现事情不对劲,刚才割稻子的云家人怎么都过来了,连带云家的几个孙子,十几号人,跟铜墙铁壁地站在叶建珍身后。
而她从头到尾就一个人,叶建婷和叶薇躲得远远的。
这架还能打吗?
“嫂嫂,你衣服和裤子都湿了,我扶你回家换一身吧?”叶建婷反应过来,上去拉着王淑华往家里逃。
王淑华不甘心,一边跑一边骂,“叶建珍,我等着你做生意赔死。”
叶建珍白她一眼,“关你屁事。”
“没脑子的狗东西,咱不跟她一般计较,”云老□□慰叶建珍,“家里的稻子今天就能割完,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抓紧把生意做起来,让她瞧瞧我儿媳妇的厉害。”
“妈,别听老巫婆胡说八道,儿子给你捉泥鳅吃。”别看云林平时没心没肺,跟智障一样,但关键时候还是心疼叶建珍。
叶建珍笑了笑,“就你还捉泥鳅?只怕一条蚯蚓都逮不上来。”
毫无预兆,云林扑腾一声跪田里,就地还表演了后滚翻,从头到脚裹满了泥,只有眼睛贼亮贼亮,“今天抓不到泥鳅,我以后就是狗儿子。”
“……”叶建珍一脚过去,“你骂谁是狗?!”
坐在田埂上的云小九,小手手撑着肉乎乎的下巴,好奇地问云俊:“二哥哥,泥鳅鳅,好吃吗?”
“好吃。”就算坐在树荫底下,但毕竟是七月天,妹妹的小脸蛋还是被晒得红红的,云俊心疼死了,蒲扇扇得更卖力。
风大,小卷发不听话地糊到脸上,云小九笨拙地捋了捋,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二哥哥,想吃吗?”
云俊没多想,点了点头。
云小九又问云勇,“七哥哥,想吃吗?”
“当然想吃,不过泥鳅不好捉,大人都逮不到,更别说小六了。”云勇前年吃过半条烤泥鳅,那滋味到现在还记得,嘴馋地舔了舔唇。
“这么好吃吗?”云小九小声嘟囔,捏了捏自己脸上的小奶膘,“小九也想吃。”
云勇立马站起身,大声传话,“小六,妹妹想吃泥鳅,你加把劲儿呀。”
云林抬起头,拍着胸口,很有自信,“包我身上。”
云小九吓一大跳,她哥又在泥地里滚了几圈,现在完全没了人样,一晃眼,还以为是村口那条大黑狗。
哥哥们既然这么想吃,云小九决定帮个小忙,盯着云林在田里摸来摸去的手,甜甜一笑,勾出颊上的小酒窝。
“哎呀!我逮到了!”说也奇怪,好像是泥鳅自个儿往手里钻的,不过云林心大,只当自己运气好,欢天喜地地将泥鳅举过头顶,龇着两排骚气十足的大白牙,第一个喊的就是云小九,“妹妹,妹妹快看呀,哥哥捉到泥鳅了!”
云小九非常配合地拍小手,“小六,厉害,晚上,吃泥鳅鳅!”
也在田里捉泥鳅的云鹏看了眼云林手里的泥鳅,紧张地喊话:“快两只手捉住,不然就滑掉了!”
云林不以为然,回头朝他挑了挑眉,“不会,泥鳅一点不滑!”
倒也不是不滑,只是很乖,根本不挣扎,开始云林还以为死了,定眼一瞧,活生生地卷着小尾巴。
看来是他太凶了,连泥鳅都怕他。
“是吗?”云鹏不敢相信,就这时,他也捉到一条泥鳅,第一发应跟云林一模一样地举过头顶,大喊一声:“妹妹,妹妹快看呀,哥哥捉到泥鳅了!”
云小九对哥哥们向来公平,绝不厚此薄彼,于是又拍小手:“五哥哥,厉害,晚上,吃泥鳅鳅。”
很快她就后悔了,因为除了大哥哥云伟在割稻子,其他哥哥都在捉泥鳅,他们跟争宠似的,一逮到泥鳅就要报告妹妹,云小九小手都拍红了。
云俊心疼地拉过她的手,低头轻轻地吹了吹,“妹妹乖,咱不理他们好不好?”
云小九重重地点头,头上的小揪揪跟着颠,“嗯。”
云家几个哥哥田里滚了一天,一只泥鳅都没有捉到,最后半个小时收获颇丰,捉了大半桶。
跟他们一块捉泥鳅的叶欢却一无所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举过头顶,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稻田。
叶薇看她空手而归,不高兴:“你怎么一只都没捉到?”
“又不是我的问题,是云家哥哥们太厉害了。”叶欢跟叶薇从小就玩得不好,互相看不顺眼的那种。
“怎么说你也出力了,他们也该分你一点,”叶薇望向隔壁田里,嘴馋地咽了咽口水,“云家捉了大半桶呢。”
“云家哥哥们自己捉的泥鳅,他们为什么要分我一点?”叶欢虽然是王淑华亲生,性子却一点不随母亲,反倒跟自己二姑很像,“自己想吃,自己去捉。”
说完,爬上田埂回家去了,留下叶薇一个人割稻子。
叶家人全部走光了,叶薇没必要装样子,转身坐到稻子堆上,单手撑着下巴,望向热闹的云家那边,满满的羡慕。
云家的稻子割完了,大人们都围到田埂上看泥鳅还有云小九。
云老太一上岸就想抱抱自己的宝贝孙女,近了又停了下来,自己割了一下午的稻子,身上脏。
已经张开小手手的云小九疑惑地歪着小脑袋,“奶,不抱抱,小九吗?”
“奶身上脏,抱小乖宝,小乖宝会痒痒。”云老太蹲到云小九跟前耐心解释道。
云小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然后踮起脚在云老太脸上吧唧一口,将老太太哄得眉飞色舞。
云林见状,忙将脸凑过去,“妹妹,哥哥也要啵啵。”
云小九瞥他一眼,嫌弃,“不啵啵,哥哥脏。”
“狗样子,一脸的泥巴,还想小乖宝亲你,哪儿凉快呆哪儿去!”云老太牵着云小九往边上挪了挪。
“哥哥回去洗完脸,再给妹妹啵啵……”云林话说到一半,屁股有两处突然又痒又疼,他伸手去挠,摸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嗷地尖叫一声。
云老太将云小九护到身后,“又怎么了?”
云林撇着嘴,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奶,蚂蟥,蚂蟥叮我屁股!”
一听蚂蟥两个字,云老太的脸瞬间变了,一把将云林从田里拽起来,让人趴在自己的腿上,扬手就要打,发现……
傻子居然没穿衣服,准确来说什么都没穿。
一身污泥,黑得跟狗一样,谁都没注意云林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了,光溜溜地在田里打滚,蚂蟥不叮你,都对不起你。
家里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叶建珍无奈地摇头,造孽啊。
云老太找到叮在云林屁股上的两只蚂蟥,左右开弓,啪啪啪地打屁股,想要将蚂蟥震下来。
云林喊疼,感觉自己的屁股裂开了,却无济于事,“奶,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我不要死,我不要离开妹妹。”
“闭嘴!”云老太不耐烦地吼完,招呼其他几个孙子往云林屁股上尿尿。
云鹏几个非常乐意,脱了裤子放水。
云小九觉得稀奇,一只手扶着云俊的小腿,另一只手也要脱裤子,把云俊吓坏了,将人抱起来背过身去,温柔道:“妹妹是女孩子,不能随便脱裤子知道吗?”
“可是,”云小九纠结地揪着小手,“小九,也想,帮小六。”
“六哥哥不会有事,蚂蟥一会儿就下来。”从小云老太就教家里的孩子怎么对付蚂蟥,拍打口水尿尿三大招,屡试不爽。
正如云俊所说,很快,蚂蟥就被尿冲了下来,掉地上卷成一团。
云小九看了一眼,问:“二哥哥,蚂蟥蟥,好吃吗?”
云俊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小馋猫,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吃的,知道吗?”
云小九小声嘀咕,“不能吃,为什么要有这种东西?”
“兔崽子,谁叫你脱裤子的?!”叶建珍两巴掌打云林背上,其实没用多大的劲儿,就是儿子身上有水和泥巴,以致动静就特别大,跟打雷似的。
她自个儿都吓了一下。
云林不管不顾扑过去抱住叶建珍的大腿,嚎哭道:“噢,妈妈,我亲爱的妈妈,儿子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叶建珍:“……”
又开始发疯了!
拎起云林一只胳膊往家里拽,“回去吧,别搁这儿丢人现眼了。”
村里长大的孩子本事多,青蛙黄鳝泥鳅什么都能杀,根本不用大人操心。
回到云家,云林被叶建珍关屋里开小灶,晚饭前先吃一顿竹笋炒肉,其他人就在院子里杀泥鳅。
以云伟为首,他年纪最大,这方面经验也最足,三下五除二就处理好一只。
读书人的云俊抱着云小九坐在边上看热闹。
云小九望着泥鳅流口水。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云鹏突然问。
“什么奇怪?”云伟反问。
“这些泥鳅都好乖哦,捉它们的时候很乖,现在杀它们也很乖。”
云勇跟着附和道:“第一次杀泥鳅的时候,它还叽叽地叫,吓死我了。”
“可能天太热了,泥鳅都中暑了。”云伟很有见解。
其他人想了想也觉得是。
云小九捂着嘴偷笑,她家的傻哥哥们真的好可爱哦。
泥鳅可是好东西,好吃又有营养,这么金贵的食材不能浪费,叶建珍亲自下厨,做了一盆豆腐泥鳅汤,起锅的时候,撒上一点自家种的葱花,奶白浓郁的汤汁鲜美诱人。
剩下的泥鳅红烧出锅,香辣细嫩,也盛了半大盆子。
云小九抱着饭碗喝了两口豆腐泥鳅汤,一点腥味都没有,只有浓浓鲜味,好喝到她欢快地荡了荡小短腿,“妈妈,棒。”
叶建珍摸摸她的小脑袋,“小九喜欢喝,妈妈以后多煮给你吃好不好?”
“好。”云小九巴不得地点头。
泥鳅虽然刺不多,但也有一条主刺,云老太担心云小九卡到,都会把刺剃干净了放她碗里。
“谢谢奶。”云小九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尝尝泥鳅的滋味,但也还是非常有礼貌先道完谢。
“慢点吃,小乖宝,”云老太仍是担心,再三叮嘱,“一定要用舌头多抿几下,知道吗?如果有什么扎人的东西就马上吐出来。”
云小九听话地多抿了抿,味道跟她最喜欢吃的鱼摆摆很像,云小九喜欢极了,眼睛笑成月牙状,摇头晃脑发出感叹:“哇哦,泥鳅鳅,好好吃。”
在座众人都被萌翻了。
哥哥们更是你争我抢地要给云小九剃泥鳅鳅的刺,最后都被云老太无情拒绝了,“你们一个比一个心大,肯定剃不干净刺,卡到小乖宝怎么办?”
哥哥们对自己很有信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很快偃旗息鼓,就一边吃饭一边痴痴地瞧着云小九,反正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们以后下水都注意些,别像小六今天被蚂蟥叮了。”云老太突然将话题转到云林身上。
所有人都看向云林。
云林完全不觉得不自在,笑嘻嘻地挠挠头,“其实一点不疼,我白天都装的。”
云老太瞪他一眼,“那是你运气好,不知道隔壁村有个小娃娃因为蚂蟥差点死了吗?”
“为什么呀?蚂蟥不是就像蚊子一样吸血吗?”云林他们都好奇地睁大眼睛,等着云老太把故事讲完。
“那个小姑娘跟小六一般大,肚子被蚂蟥叮了,大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蚂蟥就钻进了她的肚子。”
“然后呢?”
“没过几天肚子就大了,村里人都以为她怀了孩子,就差把人浸猪笼了。”云老天讲故事一把手,声情并茂,尤其是恐怖故事,总能把气氛衬托得绝妙,桌上的孩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云老太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汤,才继续说道:“好在小姑娘说起自己前几天下过水,可能是被蚂蟥叮了,家里人立马让她坐到铁盆上,铁盆里装了一些菜籽油,蚂蟥闻到香味从她屁股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半大盆子。”
“为什么那么多蚂蟥?”云林问。
“蚂蟥在她肚子里生了娃。”云老太往自己碗里夹了一条泥鳅,见儿子儿媳们放下了筷子,“你们都不吃了吗?”
曾卫东为代表回答:“不吃了,吃饱了。”
云家兄弟小时候就经常听老太太讲这个故事,但奈不住画面感太强,一看到铁盆就想到蠕动的密密麻麻的蚂蟥,这……这谁还吃得下啊。
“小乖宝,看叔叔婶婶还有妈妈对你多好,把泥鳅鳅都留给小乖宝,就怕我们小乖宝吃不饱。”云老太太偏心了,为了宝贝孙女吃好,简直是不择手段。
吃完饭,云林忧心忡忡地回屋睡觉,都没有像往常那样赖在云老太房间守着妹妹不走。
第二天睡到大中午也没起床,云鹏跑去喊他,没过会儿着急忙慌地冲出来,“奶,不好啦!小六怀孕了!”
在院子里洗菜准备烧中午饭的云老太一个头两个大,“瞎叫唤什么?”
云鹏拉住云老太,“奶,快去看看小六吧,他快生了。”
“他一个男娃娃生什么?”云老太嘴上这么说,脚下还是急忙进了三房里屋。
云俊抱着云小九跟过去。
云林蔫了吧唧地躺在床上,没穿上衣,露出圆鼓鼓的肚子,看到云老太进来,他哭丧着脸:“奶,我不要浸猪笼。”
云老太坐到床边,用手摸了摸他的肚子,“放轻松,不要用力。”
“不用力生不出娃。”云林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生娃,但在门外听到过接生婆喊用力。
云老太一巴掌拍他肚子上,“你又不是生娃,用什么力?别撑肚子,还说没撑?屁股都离床了?”
云林的肚子被云老太强行摁回去,确实小了不少。
“没怀孕,就是胀气,多放屁就好了。”
云林一听不是怀孕,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不是蚂蟥在肚子里生了娃娃吗?”
云老太不想说话,头痛欲裂,突然好想三儿子,或许只有不正经的老爹才治得了不靠谱的儿子。
老太太走之前,把云林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让他趴在床上撅屁股放屁。
云小九帮忙加油打气,忍不住问云俊:“二哥哥,小六,会不会,蹦出,好多蚂蟥蟥?”
云林又自闭了。
——
稻子收完,叶建珍去镇上买了一辆三轮车,毕竟是用来做生意的车子,肯定比叶家那辆高大上,一时间村民都在讨论云家比村长家还要出息。
王淑华阴阳怪气,“人家马上就要去镇上做生意了,哪是咱们这些种庄稼的老实人比得上的?不过这生意哪儿这么好做,大伙就等着看吧。”
叶建珍出摊那天,云老太抱着云小九偷偷去了镇上,想看看儿媳妇开张第一天生意怎么样。
结果不怎么样!
肉联厂门口好多卖早餐的摊子,他们都经营了好几年,跟厂里的工人熟络,一个新来摊子根本没法跟抢客。
其他摊子都卖完收拾回家了,叶建珍才卖出去两份小米粥和两个鸡蛋。
云老太怕伤到儿媳妇的面子,抱着宝贝孙女躲在拐角处,云小九看到叶建珍有气无力地坐在小马扎上,她伸出小手手,“妈妈,伤心,小九,抱抱。”
云老太将小家伙往怀里带了带,哄道:“我们回家抱抱妈妈。”
祖孙两个悄咪咪地来悄咪咪地走,所有心思都在叶建珍身上,谁也没发现跟她们一样躲着偷看的王淑华。
她今天送叶薇去童镇长家里玩,原本心情遭到了极点,直至看到叶建珍东西卖不出去,整个人一下就活了过来。
天快黑了,叶建珍才从镇上回村,一进村碰到吃完饭出来乘凉的村民,每个人都问她生意怎么样?
叶建珍没搭茬,一笑而过。
远远看到抱着云小九站在院门口不住张望的云老太,叶建珍扶着三轮车迎上去,“妈,你等这儿干嘛呢?”
“天都快黑了,你还没回来,小九担心。”云老太不好意思说自己着急。
叶建珍将三轮车停进院子里,洗完手,将云小九抱过去,“乖女儿,妈妈回来了。”
云小九一只手环住叶建珍的脖子,一只手捋了捋叶建珍脸侧的碎发,最后用小鼻子蹭了蹭对方的鼻子,“妈妈累,小九心疼。”
叶建珍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烟消云散,抿着唇笑了笑,“哎呦,我的宝贝闺女太乖了,妈妈一点不累,妈妈高兴得很。”
“生意的事情,王淑华一回村就传遍了,你呀,别听他们乱说,他们就是眼红你过得好,”云老太拍了拍叶建珍,安慰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不干了,你这几个月也炒出了名堂,以后就自己带人承包酒席。”
“哪儿一碰壁就缩回去的道理,妈,生意都这样,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叶建珍性子倔,遇难就放弃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云老太掀开锅盖看了眼,“小米粥还剩这么多,留到明儿个卖吗?”
“天儿太热了,明天肯定会坏,反正我还没吃饭,等下都解决掉就好了。”
那么大一锅,叶建珍肯定吃不完,云小九摸着自己的小肚肚喊话:“小九,要吃。”
“小九晚上不是吃了两碗肉汤饭吗?”云老太怕宝贝孙女撑坏肚子。
云小九一脸真诚,“小九,又饿了。”
瞧她认真的小模样,应该是真的饿了,云老太点了点她的额头,“奶有时真的好奇小乖宝肚子有多大。”
云小九一上桌,云家几个哥哥立马跟了过来,帮忙消灭剩下的小米粥,云老太还在跟叶建珍聊生意的事情,不想儿媳妇太大的压力。
“妈,我心里有数,”叶建珍看了眼吃饱喝足趴在桌子上的侄子们,些许苦涩,“今天我隔壁摊位也卖小米粥,生意特别好,我买了一碗尝了尝,味道其实都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卖不出去。”
“妈妈,”云小九挪了挪小屁股靠过去,小脑袋蹭了叶建珍两下,这才抬起小脸,舔了舔小嘴,“妈妈,不一样,好吃。”
“你呀,就知道哄妈妈开心。”大热天吃热腾腾的小米粥,女儿满头大汗,叶建珍拿了蒲扇给她扇风。
云小九小脸粉嫩嫩,一字一句地强调:“妈妈,不一样,好吃。”
“好了,别哄你妈了,她已经不难过了。”云老太摸摸云小九微鼓的小肚子,“小乖宝的小肚肚都圆了,这下终于不饿了吧?”
“不饿,”云小九回答完云老太,又转过头跟叶建珍说,“妈妈,不一样,好吃。”
叶建珍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云老太莫名其妙,“怎么了?落东西了?”
“我知道为什么了,”叶建珍捧起云小九的小脸蛋,狠狠地亲了两口,“我的宝贝闺女太聪明了。”
云老太还是没明白,“到底怎么了?”
“妈,明天我不忙出摊,先在家里研究食谱。”叶建珍兴致冲冲,刚刚还像被人掏空了,没精打采,就因为云小九一句话,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丧了一天,也没想明白,其实原因很简单。
她一个新摊位,没有老顾客照顾,如果卖的东西还跟其他摊位一样,那她还有什么竞争力可言。
叶建珍琢磨到大半夜,第二天仍是天不见亮就起床了,撸起袖子在灶房里忙活起来。
云老太给云小九洗漱完,将人抱去堂屋等着开饭,自己去灶房帮忙,看到叶建珍眼下一片乌黑,心疼:“昨儿个没睡好?”
“心里有事,睡不着。”农村大多都是连灶,大锅在前面,用来炒菜和煮干饭,后面是小锅,一般用来烧水和煮稀饭,叶建珍掀开大灶的锅盖,热气腾腾,随之扑来的还有浓郁的香甜味。
云老太伸长脖子看了眼,“南瓜粥?看起来很好吃。”
叶建珍笑了笑,没说什么,从碗柜里把碗拿出来,每个碗里都盛上半大碗,一个人跟长了三头六臂似的,眨眼功夫十几碗南瓜粥已经端上桌。
云小九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南瓜粥,眸光发亮,一边流口水一边拍小手,“妈妈厉害!”
叶建珍摸摸她的头,转身又回了灶房。
云老太站在堂屋门口大喊一声:“赶紧起来吃饭了!”
一声招呼,四大房屋里的孩子们鱼贯而出,云家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在天井里打水洗脸跟打仗似的。
云老太也不管他们,就守着自己的宝贝孙女。
等孩子们和大人们都坐上桌,叶建珍从灶房里端了一个铁盆出来,盖了锅盖,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云林好奇,伸手要去揭锅盖,被叶建珍一巴掌拍回去,瞪他一眼过后,笑眯眯开口:“这是我新研发的煮鸡蛋,大伙尝完,多给意见。”
锅盖揭开,盆里七个煮鸡蛋,又跟平时吃的煮鸡蛋不一样。
“妈,鸡蛋怎么黑了?”云林少见多怪,表情夸张,“哎呀,蛋壳都裂开了!”
叶建珍不搭理他,一边分鸡蛋一边说道:“家里鸡蛋不多了,又是第一次尝试,怕搞砸了浪费食材,就两个人吃一个吧。”
云老太跟云小九分得一个,她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用茶叶煮的吗?”
叶建珍笑道,“这就是茶叶蛋,之前听李大厨讲过一次,我就试着做了几个。”
云林才不管是不是茶叶煮的,就算是从粪坑里捞出来,他也要第一个吃,剥了鸡蛋壳,掰了一半给云鹏,剩下的一口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眼睛瞪大如铜铃,“妈呀,太好吃了!”
儿子的话,叶建珍从来不信,转头问也吃了一口的吴梅,满满的期待:“味道怎么样?”
吴梅平时不怎么爱吃鸡蛋,总觉得有一股子腥味,但叶建珍的这个煮鸡蛋不一样,“是挺好吃的,淡淡的茶香味,还有咸味,鸡蛋完全没了腥味。”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好吃,只有云老太提意见:“要是再入味些就更好吃了。”
“明天出摊我早点煮,那样就更有味道了,”茶叶蛋很成功,叶建珍太高兴了,“还有南瓜粥,你们快尝尝。”
“今天的南瓜粥黏稠好多,”云老太细细品尝,毕竟干饭几十年,有经验,“你往里面放糯米了?”
“放了一些,这样南瓜粥才会更加软糯香甜,”叶建珍坐到凳子上,给云小九喂了一口南瓜粥,“小九好吃吗?”
“嗯,好吃!”云小九重重点头。
云老太担心地皱眉,“煮鸡蛋放茶叶,南瓜粥放糯米,你这样做生意会不会亏本呀?”
“妈,放心吧,我都算过了,不会亏,就是少赚一些。”叶建珍说。
云老太想了想,“生意刚开始,少赚一些就少赚一些吧,先把人气聚集起来。”
“下午我再去镇上买点棒子骨回来,”叶建珍捏了捏云小九的小鼻子,“给小九煲汤喝好不好?”
云小九抓住叶建珍的大手,小脸往她手心蹭,“小九,爱妈妈。”
晚上,叶建珍在灶房煮棒子骨汤,一半留给云小九煮肉汤饭吃,一半用来煮出摊的青菜粥,一咸一甜,顾客也好有选择。
“妈妈!”云林突然探进来一个脑袋瓜,感情丰富地喊了一声。
叶建珍有不好的预感,捡起脚边的火钳,“一边玩去。”
“噢,妈妈~”云林扒着门框,眼睛亮堂堂,“你的儿子想吃茶叶蛋啊。”
早上半颗茶叶蛋,就让云林迷上了,肚子里的蛔虫叫嚣了一天。
“没有。”叶建珍一口拒绝。
“我都看到了,你下午买了好多鸡蛋回来,明天出摊也要卖茶叶蛋,我就吃一个好不好?”云林冲进灶房,学着平时妹妹撒娇时候的样子,用脑袋在叶建珍身上蹭了蹭。
叶建珍给他蹭掉一地的鸡皮疙瘩,一把将人推开,“你还知道明天要出摊?那些鸡蛋都是要拿去卖的!”
“妈……”
“出去!”叶建珍一火钳抽地上,吼道。
云林气哼哼地跑出了灶房,没过会儿,云老太进来跟叶建珍说,“小六又抽风了,他把自己脱光躺院子里呢。”
叶建珍叹气,“他说什么?”
“说你不给他吃茶叶蛋,就让雷公劈死他,让你没有儿子。”云老太指了指脑袋,“你说他这儿是不是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问题还不小,”叶建珍气炸了,捡起一根柴火出了灶房,“小兔崽子,雷公很忙,没空搭理你,老娘这就打死你,我真是……真是早就不想要儿子了。”
云林如愿以偿,他妈终于打他了。
屁股火辣辣地疼,云林半夜被疼醒,看到外屋亮起了煤油灯,他蹑手蹑脚地跟出去,看到他妈一个人在灶房忙活着。
昏黄的煤油灯光将叶建珍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一直拖到灶房门口,云林踩着他妈的影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好想哭。
他偷偷地抹了抹眼角,走了进去,“妈,我帮你烧火吧。”
叶建珍看他一眼,“烧什么火?睡觉去!”
云林坐到灶膛前面,“我屁股疼,睡不着,烧完火就去睡。”
叶建珍没再说什么,开始淘米削南瓜皮。
安静,只有灶膛里柴火噼里啪啦烧着了的声音。
叶建珍抿了抿唇,打破尴尬:“你以前不都是趴着睡觉吗?实在不行,自己擦点红药水。”
“嗯,知道了。”云林认真地烧着火。
天还没亮,叶建珍开始往三轮车的车斗里搬东西,两锅粥和一盆茶叶蛋还有一些餐具。
云林一声不吭地帮着忙。
“好了,快回屋睡觉吧。”叶建珍戴上头灯,推着三轮车往外走。
云林拿了一只手电亦步亦趋地追在后面,“妈,我送你去村口。”
从云家到村口的路不好走,还有两个特别陡的上坡,云林跟去也好帮叶建珍推一把,分开的时候,叶建珍最后催他:“快回去吧。”
“嗯。”云林答应得乖巧。
叶建珍还是不放心,叮嘱道:“别去偷东西知道吗?”
“知道。”云林仍是乖巧。
“灶房给你留了一个茶叶蛋,记得吃。”交代完,叶建珍蹬上三轮车头也不回地骑远了。
云林往家里走,路过叶家的时候,吸了吸鼻子,好香的桃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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