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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建珍,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林雪丽咬牙切齿地瞪着叶建珍,“不就是卖掉了几个破盒饭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盒饭生意虽然赚钱不多,但也比亏本来得强,叶建珍就不信耗不过林雪丽。
一晃一个月过去,林雪丽跟叶建珍赌气,又搞了一个月的优惠价,秦新生身心俱疲,两鬓头发都白了一大把。
到了十月中旬,秦新生终于累倒了,满园香歇业一天,夜里十点多,叶建珍跟云国明在后厨摘菜,听到有人敲门,很着急的样子。
云国明去开门,是秦新生,一身酒味,额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怎么看也不像劳累过度晕厥的人,反倒更像跟人打了一架。
“云国明,谁啊?”叶建珍从后厨出来,看到坐在板凳上的秦新生,手里拿了一瓶白酒,整个人神志不清,摇摇晃晃,随时都能栽到地上。
发酒疯发到他们这里来了?叶建珍头疼,给云国明使了个眼色:赶紧把人送回去,不然磕到碰到哪儿,林雪丽还不得闹疯了!
云国明也是这样想的,抓住秦新生一只胳膊,想要把人拉起来,“新生兄弟,天不早了,快回去洗洗睡吧。”
秦新生顺势把云国明摁住,晃着手里的白酒瓶,吆喝地招呼道:“国明兄弟,弟妹,你们来得正好,我敬你们一杯。”
酒鬼力气大,叶建珍见丈夫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忙走上去帮忙。
就在这时,秦新生一把推开云国明,然后扑腾一下跪到了地上。
叶建珍:“……”
云国明:“……”
两口子都懵了,你看我我看你,这位大哥又要唱哪出?
秦新生扑过去抱住云国明的大腿,昂着头,生气地指着自己额头上的纱布,“国明兄弟,你可要给我评评理呀,林雪丽那个疯婆娘,她疯了!餐馆赚不到钱,她居然打我,你看给我打的……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差点没给我弄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做人了!?”
叶建珍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秦新生跟云国明同时回头看向她。
叶建珍有点尴尬,扯了扯嘴角,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憋着笑劝道:“秦大哥,你给老婆打破了头,那是你自己的本事,更是你们的家事,怎么还找上国明了?你要是气不过的话,大可以去公安局报案,让警察把林雪丽抓起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打你?”
“报案抓她?我疯了吗?”秦新生瞬间酒醒三分,“她是我媳妇,就算抓进去了,也关不了两天,等放回来,还不得把我打死!”
叶建珍摊手,“那能怎么办?只能咬牙忍了呗,谁叫你自己娶的媳妇。”
“国明兄弟,弟妹,只要你们行行好,我媳妇就不会再打我了。”秦新生话锋一转。
云国明和叶建珍听傻眼了,异口同声:“跟我们什么关系?”
“我媳妇最近心情不好,才会对我大动手脚,”秦新生脸皮巨厚无比,“只要你们把店关了,她心情一好,往后都不会打我了。”
叶建珍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云国明默默地退回到叶建珍身后,用看智障的眼神瞧着秦新生。
“反正你们也是做盒饭生意,根本用不着现在的铺面,把店关了,对你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能省下一大笔开销。”秦新生一副我也是为了你们好的表情。
“我真的谢谢您嘞,不过我开我的店,做我自己的生意,到底哪儿碍到你们眼了?”叶建珍无语至极。
“你们客人没有我们多,更别说什么人气了,”秦新生竟然有点骄傲,“只是我家媳妇就那个脾气,她就是看不惯你们把店开着。”
云国明嘿了一声,“我看她不是看不惯我们把店开着,我看林雪丽就是被你们惯的,神经兮兮。”
叶建珍摆手,“应该有人终于撑不住了,你说我说得对吧?秦大哥。”
秦新生打了个酒嗝,酒又醒了三分,有点别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回原来的板凳上。
“搞了一个多月的优惠,撑不住其实很正常,毕竟谁家的票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叶建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低头抿了一小口,“只不过你们自己撑不住了,大可以恢复原价,或者关门大吉,干嘛跑来卖惨让我们关店?秦大哥,这事儿是不是做得太不地道了?”
秦新生尴尬至极。
云国明一条筋半天才反应过来,表情夸张地指着秦新生质问道:“新生兄弟,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秦新生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家里婆娘逼得太紧了,就算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但我头上的窟窿总做不了假吧?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不好意思,可怜不了。”叶建珍转着手里的茶杯,娶了个林雪丽那样的媳妇,可能也就秦新生觉得自己可怜,在外人看来,他跟林雪丽一路货色,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见人坚定,秦新生立马换了个态度,刚才是祈求,现在是商量,“要不这样好了?我们合伙干吧?”
叶建珍和云国明:“???”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每天生意有多好,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急需一个厨子过来帮我炒菜……”
“等一下,”叶建珍忍不住地打断,“不是说合伙吗?怎么又成了请厨子了?”
“弟妹,你放心好了,都乡里乡亲的老熟人,我一定给你开高工资,保证比你跑乡厨的时候赚得多。”就林雪丽那个要不完的脾气,怎么可能拉得下脸皮跟叶建珍合伙,不过把人喊过去帮她打工,林雪丽对秦新生这个提议很满意。
“秦新生,你真当我们傻子吗?”叶建珍耐心全无地站起身,“放着好好餐馆不开,跑去满香园给你们赚钱?”
“弟妹,你先别着急,慢慢听我说……”
“还说什么?”叶建珍一脸不耐烦,给云国明扬了扬下巴,“赶紧把人送出去,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媳妇不生气,你先回去摘菜,我马上把人送走。”云国明哄完叶建珍,拉着秦新生就往店外走。
“国明兄弟,男人何必为难男人呢?”都到这会儿了,秦新生还一口一个兄弟喊得腻歪。
“是你为难我好吗?秦新生,我求你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好吗?别再惹我媳妇生气了。”云国明一把将人推出去,不给秦新生任何反扑的机会,转身手脚麻利地关门上锁。
秦新生一鼻子撞上门板,疼得扯着大嗓门叫嚣了几声,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最后还不是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了。
一回去,林雪丽听到动静,从二楼跑下来,探着头问道:“怎么样了?他们同意了吗?”
秦新生咕噜咕噜灌了两杯凉茶,大喘一口气,骂道:“同意什么?叶建珍那个臭婆娘脑子有坑!”
“没同意?”林雪莲走过去,白他一眼,“你回来干嘛?跟他们闹呀。”
“闹了,”秦新生陪着笑脸,起身给林雪丽让座,“这不是没你在,我闹不过嘛。”
“没用的东西。”林雪丽双手抱胸。
秦新生讨好地给林雪丽捏肩捶背,“是叶建珍两口子太不识抬举了,一定得想法子好好地收拾他们一顿。”
林雪丽笑得阴恻,“这事儿我回去问问我哥,这方面他有经验,保证让叶建珍那个臭婆娘吃不完兜着走。”
“还是我媳妇有主意。”他那个大舅子手段不一般,秦新生早有听闻,只要被他盯上,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秦新生有点兴奋,只管坐看好戏。
——
自从满园香恢复原价后,客流一天比一天少,最近几天拢共不到五桌,反倒是叶建珍的云家菜这边,因为盒饭生意越做越稳,名声一传十十传百,到店吃饭的客人也慢慢地多了起来。
云国明兼顾家里的养猪场,也不能天天住在镇上帮忙,叶建珍便花钱雇了三个伙计,看样子都是勤勤恳恳的实在人。
一直到十二月,林雪丽都没再来找过麻烦,甚至好几次在菜市场碰到,她竟然笑眯眯地跟叶建珍打招呼,这让叶建珍心生不好的预感,臭婆娘到底憋着什么大损招呢?
这天中午饭点,店里跟往常一样,大概来了五桌客人,伙计小唐去镇政府和肉联厂送盒饭了,前厅留了两个伙计招待客人。
叶建珍一个人在后厨忙活,突然听到一声叱骂,紧接着是碗摔地上的声音。
“老板,不好了,打起来!”伙计小张神情焦急地跑进来。
“谁打起来?”叶建珍一边问一边往外冲,到了前厅看到跌坐在地的另外一个伙计老张。
跟小张是父子,年纪比云国明还要大十来岁,为人忠厚老实,来店里帮忙这两个月没跟人红过一次脸。
老张转过脸望向叶建珍,似愧疚地喊了一声老板。
叶建珍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大步走上前将人扶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这时,旁边响起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喂,你就是这家的老板吧?”
叶建珍把老张交给小张,吩咐道:“赶紧带你爸上楼擦点红药水。”
小张慌慌张张地搀着老张上了二楼,走之前,不放心地提醒了叶建珍一句:老板,那几个都是镇上有名的二流子,您一个人不要跟他们硬碰硬,我马上下来。
叶建珍点了点头,将倒地上的椅子扶起来,这才扭头望过去,四个染了黄毛的小伙子,说话的那个嘴里叼了一根烟,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剩下三个单手插兜,站在他后面抖着腿。
叶建珍看到他们,立马想到了云小六,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其他桌的客人看热闹地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很快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叶建珍讲了一遍。
大致就是,他们原本吃得好好的,就听到这桌吵起来了,说什么饭菜不干净,老张上前解释,没说两句话,小伙子就动手把人打了。
年轻人就是太急躁了,根本不懂尊重长辈。
“什么急躁?”叼烟的小黄毛尖着声儿打断,“我们一点都不急躁好吗?我们好好跟他讲道理,是那个老头子听不懂,怎么还怪到我们身上了?”
“你说说什么道理?看我能听得懂不?”叶建珍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兔崽子不是来吃饭,纯粹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小黄毛瞥了眼叶建珍,“一看老板就是文化人,肯定听得懂人话了。”
说着,一摆手,后面的一个二流子就端起桌上的一盘菜,绕着店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叶建珍面前。
叶建珍定眼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色泽洪亮的红烧肉里面,四平八稳地躺了一只偷油婆。
“大伙可都看清楚了?”小黄毛半眯着眼睛,擒着烟,吐出一圈烟雾,“这盘红烧肉可是云家菜的招牌菜,价格也不便宜,我们特意跑来吃的,老板居然给我们吃偷油婆,你们说它是不是黑店?!”
“你胡说八道什么?”叶建珍冷静地说,“我脑子有包吗?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招牌,我往里面放偷油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看你们就是收了别人的钱跑来惹事的!”
小黄毛明显慌了下,很快又凶了回去,“收了谁的钱,老板有证据吗?没证据乱说话,我可以告诉警察叔叔的。”
“你就说认不认识满园香老板吧?”叶建珍往前两步,抬起下巴,至少气势这块不能输。
小黄毛丢掉手里的烟头,用脚狠狠地踩了两下,站起身跟叶建珍对峙,“别以为年纪比我大,就想随便两句唬到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满园香的老板,就算你不是故意放的偷油婆,那也只能说明你们家卫生不过关,正好被我逮到了,怎么还想不认账吗?”
叶建珍丝毫不怯场,提了提声儿,“小伙子,我最后提醒你,你要是耍手段阴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哎哟哟,”小黄毛拍着胸口,一脸欠揍样,“我好怕怕哦,臭婆娘,你当我是吓大的吗?”
“赶巧了,我也不是吓大的,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叶建珍厉声。
小黄毛嗤笑地推了叶建珍一把,“我给你交代?你还是好好地给警察交代吧。”
叶建珍后腰撞上桌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小张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生气地闷头就扑了过去,将小黄毛摁到了地上。
其他三个二流子见状,撸起袖子拥了上去。
叶建珍忍着剧痛上去拉架,“都给我住手!快住手!”
几个人扭打在一起,把椅子撞到地上稀里哗啦,场面瞬间人马仰翻,看热闹的客人跟着叶建珍大喊别打了。
小黄毛从最下面钻出来,脸上中招,嘴角流着血,抄起桌上一个酒瓶子,红着眼睛就要往叶建珍脑袋上砸。
送完盒饭回来的小唐站在店门口大喊一声:“老板,小心!”
叶建珍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到已经到了跟前的酒瓶子,心想这一下不可能躲得过去了。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再看,然后听到一声惨叫,却不是叶建珍的声音。
是小黄毛。
吃痛地扔掉了手里的酒瓶子,一边甩着手一边跟只猴子似的原地蹦哒。
小黄毛手腕上挂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狐,小白狐探出利齿往死里咬,锋利的爪子抓进小黄毛的衣服里,所以不管他怎么用力甩,它都能保持一动不动。
叶建珍看到秦小白,脱口喊了一声:“小九?”
云小九从小唐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抿嘴一笑,牵出两枚甜甜的小酒窝,“妈妈。”
紧接着,云老太从外面走了进来,扫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什么都没说,扶着叶建珍坐到椅子上。
“妈,你们怎么来了?”叶建珍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还想着回去后把今天这事儿给混弄过去,没想到给老太太和女儿撞个正着。
云老太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背,“还好老婆子来了,不然我家儿媳妇可怎么办呀?一个人在外面被几个兔崽子欺负。”
叶建珍鼻子莫名发酸,“妈。”
“好了,有老婆子在,谁都别想欺负你,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云老太像哄孩子一样摸了摸叶建珍的头。
“妈妈不怕,还有小九保护妈妈。”云小□□着云老太,踮起脚摸摸叶建珍的脸。
叶建珍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云小九招呼一声,秦小白跳回她的怀里,乖巧温顺得让人难以跟刚才凶得就像一只疯狗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小黄毛捂住血淋淋的手腕,暴跳如雷地瞪着云小九,“你个死丫头,竟敢放狗咬我!”
云小九疑惑地歪着小脑袋,软乎乎地说:“这位哥哥好可怜哦,好好的眼睛怎么就瞎了?小白不是狗,它是小狐狸。”
秦小白弓起身子冲着小黄毛呜呜呜地龇牙。
小黄毛立马就怂了,往后退了两步,但嘴上逞强,“我管你是狗还是狐狸,你不管好了,老子给你摔死!”
云小九无所畏惧,朝小黄毛吐了吐舌头,“你过来呀,我让小白咬死你,大坏蛋,叫你欺负我妈妈。”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老子就不信今天还收拾不了你了。”这么多人看着,被一个黄毛丫头搞得如此狼狈,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混?
云老太将云小九拉到身后,捡起地上的一张椅子,狠狠地往小黄毛脚边一砸。
一声巨响,椅子四分五裂。
其他人吓一大跳,老太太是一狠人。
云小九一脸崇拜,她奶太帅了!
云老太手握一只椅子腿指着小黄毛,冷声:“你要敢我孙女一根头发,老婆子就把这玩意儿□□脖子里,反正我一把年纪也活够了。”
姜还是老的辣,小黄毛没见过这么横的人,害怕地狂咽了几口唾沫。
他身后几个二流子,悄咪咪地拽小黄毛的衣服,小声提醒:“老大,我们就是闹一闹,不是跟人干架的。”
小黄毛这才想起雇主的嘱托,给右手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小弟立马捂住肚子,啊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剩下两个二流子配合地大喊道:“死人了!黑店吃死人了!快报警呀!”
云老太回头看向叶建珍,叶建珍摇了摇头,她就知道这事儿一定会闹大,这就是林雪丽憋的大损招。
警察很快赶来,将叶建珍一行人带回局里问话,打架问题,几个二流子负大半责任,但是红烧肉里吃到偷油婆,人证物证俱全,就算叶建珍不承认,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卫生局当晚就来了人对“云家菜”进行了停业整顿三个月的行政处罚。
叶建珍收拾好东西从店里出来,远远地就看到林雪丽跟秦新生站在满园香门口指着他们这边有说有笑,两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肯定是他们找来的二流子,不要脸的狗东西,我今天一定找他们问清楚了!”云国明气得两眼冒火,大有要跟人大干一场的架势。
叶建珍将人拉住,有气无力,“警察都问不清楚的事情,你觉得他们会承认吗?”
“建珍说得对,”云老太抱着云小九,虽然心里也很气,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先回家再说吧。”
云国明看了眼一脸疲惫的叶建珍,心疼要死,“媳妇,你的腰还疼不疼啊?”
“走吧,回家。”叶建珍挽上云国明的手臂。
云小九趴在云老太肩上,看到站在自己家里窗户前面的秦玉,因为隔得远,听不到她说什么,但从唇形瞧得出来,她在说:活该。
云小九气呼呼地握紧小拳头,回去就把这事儿告诉秦泽,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出法子对付讨厌的秦玉一家子。
叶建珍的饭馆歇业整顿三个月的消息,一晚上的时间,全村角角落落都知道了,长舌妇茶余饭后又得嚼舌根好久。
好在叶建珍身边有云国明陪着,丈夫虽然大多时候不靠谱,但哄媳妇的本事一顶一,云老太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第二天,云国明将叶建珍拉去村头东观赏老母猪下小猪崽,撒娇耍泼地拉着对方的手晃来晃去,“媳妇去嘛,那头老母猪跟你一模一样,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生娃娃时候的样子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建珍揪住了耳朵,虎着脸:“我看你才像老母猪。”
云国明由着她发泄,就算疼也咧着嘴角笑,“媳妇不是老母猪,我是老母猪,今儿个就给媳妇表演个生一窝,个顶个的比小云朵还要胖。”
躺在摇篮里的云小十莫名中枪,委屈地啊啊啊啊地反驳,然后气呼呼地冲着云国明吐口水。
因为距离太远,一点没喷到云国明身上,倒是糊了自己一脸。
还以为下雨了,撇着小嘴一脸懵。
叶建珍这才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无奈地摇头,“我越瞧云小十越觉得不对劲?”
“没有吧?”云国明一心都在媳妇身上,只想哄她开心,谁还管女儿对不对劲儿,牵着叶建珍往外走,“媳妇,老母猪等不及了。”
云小十眼睁睁地看着叶建珍和云国明走远,一脑袋的问号,难道都不给她擦一擦脸上的口水吗?
正要发气大哭一场,一只白嫩嫩的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小脸蛋。
云小十扭头看到云小九,就像看到了热乎乎的糯米团子,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手,好想把姐姐的脸抱在怀里啃上两口。
云老太从灶房出来,手里拿了一个洋瓷缸子,里面装的是刚出锅的红枣糕,热气腾腾,“小乖宝,快来吃糕子。”
云小九接过洋瓷缸子,蹲在摇篮边上,小口地吃着红枣糕,“奶,妹妹可以吃糕子吗?”
云老太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纳鞋底,抬起头瞧了眼摇篮里的云小十,两只眼睛像是长在了红枣糕上面,嘴角已经流出了一挂晶莹剔透的口水,跟她的姐姐一样也是一只馋嘴的小猫儿。
“给她吃一点吧,小心别噎到她了。”云老太叮嘱道。
“嗯。”云小九揪出很小一块喂给云小九,接着自己也咬了一口红枣糕,然后就现场教学怎么咬东西,有模有样是一个称职的大姐姐,一点不像云林,一回来就教云小十一些没用的东西。
云老太看着姐妹两个有爱的互动,沉重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云婶子,就你一个人在家呀?”刘娟从院子外面探出个头,一张脸笑得格外的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捡到钱了。
云老太冷冷地瞥过去,“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儿?”刘娟笑盈盈地走了进去,左右看了两眼,“乡里乡亲的,我过来关心一下三嫂子嘛。”
云老太一眼就知道她什么心思,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幸灾乐祸,“你三嫂子不在家,还是等她回来再关心吧。”
刘娟像是没听到似的,自个儿坐到院子里的高板凳上,“听说三嫂子的餐馆被警察查封了,云婶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云老太白她一眼,“你问我,倒不如去问问你那个林雪丽大嫂子。”
刘娟继续装糊涂,夸张地哎呀一声,“这事儿跟我大嫂子有什么关系呢?虽然我家那个大嫂子嘴上不饶人,但心底还是很好的一个人。”
“你就睁眼说瞎话吧。”云老太难得跟她扯,收回精神继续纳鞋底。
见人不搭话,刘娟笑呵呵地走上去,委婉道:“云婶子,其实我跟林雪丽关系还不错。”
云老太头也不抬地问:“然后呢?”
“三嫂子开个餐馆不容易,前后折腾了好几个月,上次我见到她,还吓了一大跳,至少瘦了两圈。”刘娟瞥了眼云老太,“云婶子一定很心疼吧?”
云老太眉头皱紧,没吭声。
刘娟也不生气,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云婶子一定心疼死了,花了那么多心血的餐馆,怎么能说关就关呢?要不我帮三嫂子在林雪丽面前美言几句?”
云老太笑了一声,“这么好?”
“怎么说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邻居了,”刘娟笑呵呵地看着云老太,“云婶子,你说是吧?”
“照我说的话,你就直接讲吧,什么条件?”云老太垂着头,手里的针在头发里面拨一拨。
“瞧您这话说得……”刘娟顿了顿,试探地聊到了正题,“不过我听人说云婶子前不久得了一只镯子,样式好看极了。”
云老太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刘娟是盯上了尤阳送给小乖宝的翡翠镯子,“怎么想要?”
刘娟讪笑,“也不是很想要,就想亲眼瞧一瞧。”
“就想瞧一瞧啊?那还不简单,”云老太放下腿上的针线篮子,起身进了里屋,没过会儿出来,手里真的多出一只翡翠镯子,“这就是尤家之前送给我家小乖宝的玉镯子。”
刘娟激动地搓了搓手,就要伸过去拿来看。
云老太先她一步侧了侧身,站到云小九的身后,摸着她的后脑勺,笑道:“这是我家小乖宝的东西,尤家人再三交代,一定要小心保管,说什么是古时候的老物件了。”
刘娟两眼发光,“值钱吗?”
“肯定值钱了,不然尤家也不会这么宝贝,”云老太故意夸张道,“当成祖辈相传的传家宝了。”
刘娟直勾勾地盯着云老太手里的翡翠镯子,贪婪地咽着口水,心里想的都是只要得到这个镯子,她后半辈子就能坐享清福不愁吃不愁穿了。
云老太拿起镯子往刘娟面前晃了一下,“怎么想要吗?”
刘娟连连点头,“只要云婶子把镯子给我,我一定想办法让三嫂子重新开张。”
“真没看出来呀,娟子本事这么大?”云老太感叹道,“帮忙说两句好话,林雪丽就能自首去?”
“云婶子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聊了半天,刘娟终于反应过来,“云婶子,你说什么呢?什么自首?”
云老太冷笑一声,“哎呦,揣着明白装糊涂?昨天去建珍店里闹事的那几个二流子不就是林雪丽花钱雇来的吗?”
“都什么跟什么呀?”刘娟慌了,眼神闪躲,“云婶子,我怎么就听不懂你说什么呢?”
云老太将翡翠镯子往云小九手上一戴,弯腰抱起摇篮里的云小十,“你回去告诉林雪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你们两家的事情,我才难得管,”话已至此,刘娟也没什么心思跟云老太弯弯绕绕,眼睛继续盯着玉镯子,伸手过去,“云婶子还是物归原主吧。”
云小九对玉镯子不感兴趣,也从未觉得多珍贵,只是尤叔叔交到她手上,不管她喜不喜欢,都应该好好保管的。
“哼~”云小九将玉镯子护在怀里,做出凶狠的样子,瞪着刘娟,“这是尤叔叔的镯子,又不是你家的东西,凭什么要我还给你?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唐敏是秦家的媳妇,她现在丈夫的东西,不就是我们秦家的东西吗?那么金贵的镯子给一个外人保管,像什么话?”刘娟蛮不讲理,为达目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赶紧把镯子还给婶婶。”
“不给!”云小九躲到云老太身后,探出小脑袋朝刘娟做了个鬼脸,“奶,这个婶婶她是不是疯了?她不要脸抢小孩子的东西。”
云老太赞同道,“好了,小乖宝,我们不理这个疯婆子。”
“云婶子,我也是为你们好……啊!”刘娟后面的话,被尖叫声代替。
因为云小十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冲着刘娟的眼睛噗噗地吐口水,吐的次数多了,练就了大本事,瞄得特别准。
刘娟张牙舞爪地捂住眼睛,还以为自己眼睛瞎了。
见人在原地打转转,云小九悄悄地将板凳搬到她身后,然后拉上抱着云小十的云老太往堂屋走。
刚到门口,就听到“嘭”一声闷响。
刘娟踩到板凳摔了个四脚朝天,疼得她哎哟连天。
云小九跟云小十咯咯地笑起来,云老太也没忍住嗤笑出声。
刘娟脸一垮,捡起地上的矮板凳就要往云老太砸过去。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云国明和叶建珍的声音,两个人还在聊老母猪的事情。
刘娟立马怂了,叶建珍脾气火爆,因为餐馆的事情,这几天心情更是不好,如果把她惹毛了,还不得被摁在地上摩擦。
叶建珍进门看到坐在地上的刘娟,反应那叫一个神速,几步上去,夺过刘娟手里的矮板凳,“娟子,有板凳你不坐,赖在地上干嘛呢?”
刘娟还没来得及接话。
“难道还想拿板凳打人吗?”叶建珍虎着脸掂了掂手里的板凳,再看向刘娟,脸上露出凶狠的笑,“你说这一板凳砸下去,脑袋会不会开花呢?”
“那个,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烧饭了。”刘娟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撒丫子跑开了。
吓跑了刘娟,叶建珍将板凳放到地上,轻叹一口气,“造孽呀。”
赚了点钱,村民见面张嘴闭嘴都是恭维,一出事,谁都要往她身上啐两口老痰。
云小九牵住叶建珍的手,昂着小脸安慰道:“妈妈不难过,奶刚刚都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大坏蛋一定不会好过的。”
昨晚她已经跟秦泽商量好了对策,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起效了。
——
叶建珍的饭馆一出事,林雪丽立马搞了个食品安全的口号,还扬言只要客人在店里吃到不干净的东西,当众赔付一百块,噱头搞起来,客人一天比一天多。
林雪丽觉得自己就是个天才,天生就是做生意的这块料。
直到一天意识到哪儿不大对劲儿。
最开始是在后厨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只流浪猫,每天就趴在那里盯着秦新生炒菜。
秦新生没多想,只当流浪猫太饿了,但他也没舍得喂它吃一点东西。
后来是第二天一起床,看到灶台上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那都是花钱买的茶酱油醋,可把林雪丽肉疼坏了。
秦新生一个人收拾,林雪丽就靠着门框,一边嗑瓜子一边叱骂道:“一定是那只死猫,回头给我逮到了,保准给它毛都拔了。”
“还是先买点耗子药回来吧?”秦新生难受地揉着后腰,“每天累得要死,还要扫这儿拖那儿。”
林雪丽冷他一眼,“生意不好,你念个没完,生意好了,你又嫌累,秦新生,你是大爷啊,这么难伺候。”
“我哪敢呀,”秦新生笑嘻嘻地推着林雪丽往前厅走,“媳妇先喝点水,我去买耗子药回来。”
林雪丽哼了一声,跟皇太后一样,“这还差不多。”
耗子药是买回来了,却任何效果都没有,后厨照样被搞得乱七八糟,林雪丽气炸了,命令秦新生晚上别睡了,就蹲在厨房里逮流浪猫。
秦新生一万个不愿意,白天累得跟狗一样,晚上还不让他好好睡觉,根本没把他当人使唤,但林雪丽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夜里,林雪丽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猫叫声,此起彼伏,她还以为自己是做梦,下意识地往旁边踢了踢,“秦新生,我刚刚梦到好多猫,真的吓死我了。”
没人回应。
林雪丽这才想起秦新生在楼下捉猫,她掀开一条眼缝随意瞥了眼,不看不知道,一看险些被眼前景象活活吓死。
乌漆嘛黑的屋子里,满地都闪烁着绿光,无数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林雪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撑起身子拉了拉床头灯线,漆黑的屋里瞬时间恍如白昼,她也终于看清楚。
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是一屋子的流浪猫。
坐在地上,坐在窗台上,坐在柜子上,甚至还有坐在床上的,几十只流浪猫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仿佛她就是一只香喷喷的小耗子,它们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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