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试练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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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锯肉刀，但确实是兵器的模样。

这把粗厚的切割用品将木桩绞得支离破碎。

因为是古老时代工场的旧物，刀身不新反旧，缠绕着古朴的气息，总共十一节刀刃，层层相叠。

为了防止使用者手滑，把手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结实布条，只要按下某个机关并大刀阔斧地挥甩，锯肉刀就会便伸缩自如，转化成一把粗重的长鞭。

刚才阿芙拉就是借着挥甩变形的那一瞬，把木桩砸了个稀巴烂。

她爱不释手摸着刀背上的利刃，眼里满是期待。

这刀大概有上百公斤的重量，比起之前的武器都要沉重，能和它的重量相比的，也只有巨斧和那支重到极点的炮筒。

借用魔力后，就能踏实舞动这把沉重的武器。

“这只是‘仿真’刀，给幼崽用的。等你不用魔力也挥得动这把刀的时候，”老者咳嗽了两声，“就过来换上真的。”

“现在先去提高你的实力，太弱了，简直看不过去。”

阿芙拉没有反驳这句打击人的事实。

长时间的尝试终于找到了喜爱的兵器，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连声道谢告别了老者，收起骇人的武器离开了武器库。

身后，苍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直到小小的身影闪过主动开启的青铜门，消失在门后。

伴随着隆隆巨响，青铜门再一次沉重地闭合。

一如万年前。

那老者，仍是久久盯着门的方向。

久久、久久——

阴暗的角落响起窃窃私语，老者静静伫立在原地，仿若未闻。

暗影掩去了大半的脸色，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在黑暗中朦胧不清。

直到交谈声越来越响亮，演变成凄厉的哭嚎，像徘徊人世许久的厉鬼，弥漫着怨恨与不甘，那散落一地的武器开始咣咣震颤……

阴影中，有东西想要爬出来。

瘆人的一幕正在发生。

地面渗出血泊，聚成血池，那血池中正有东西想要挣脱束缚。它们历经了成千上万年的桎梏，苦难早已磨去它们最后的理智，以至于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句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困惑。

武器库内终日封闭，没有日光，也没有月光。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

一只只枯瘦如柴的细胳膊，一句句泣血的悲鸣，低语中隐约听见一个名字——

“克莱门斯……”

【你为何背叛，为何背离古老的誓约……】

门口，那狐族的侍者守候在门外。

旁边站着一位猫族的少年，他们显然很熟络，正低声讨论。

这些侍者大多是兽人族的奴隶。

像兽人族、半身人等部落还延续着传统的奴隶制度，当然，他们称之为近侍。

这些兽人族的少年少女们，出生在世世代代作为近侍的家族中，就得向高位家族宣誓忠诚。这类家系，如果没诞生顶尖强者，就得一直侍奉他们的上位家族。

他们的灵魂中印有禁制，主人的一个念头，便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不过兽人族有天赋技能，就算是近侍，运用得当的话也可以成为主人的助力，所以一般人对自己的近侍都还不错。

“罗拉，你刚才看见那几位人族大人了吗？”

猫族少年一脸兴奋，他指的是刚才那几个黑袍紫眸的孩子。

狐族的少女罗拉点头，“玫紫瞳色，应该是人类王族的大人物吧。”

“嘘——，听说他们都是安戈洛帝国的王族直系。为首的那位，八岁时就已经是初阶法师了。”猫族少年咂舌，“现在十岁中阶，这突破听上去跟喝水一样容易。我当初突破到中阶法师，花了足足五年呢。”

“你啊，妮娜大人告诫多少次了，收敛住你的好奇心。”罗拉无奈道，“人族的种子都很珍贵，万一出了差错，你还要不要命了。”

作为人族的盟友，人类在延续问题上的较真是有目共睹的。

曾经有异族强者因为私仇狙杀了一队送往人族帝都的种子，遭到了无数人族强者的疯狂追杀，可以说只要有他出现的消息，就一定会出现要他命的人类！

在那位强者最后的岁月中，日子过得十分艰难痛苦，直到变为枯骨死的不能再死为止，人族也未曾停下报复的手段。

种子在试炼、比拼等时候死亡，人族不会介意。

但，如果上升到针对人族延续的问题，这个古老势众的种族就会露出獠牙满目的一面。

“没关系，我就只跟妮娜说，其他人我都不理的。”那猫族少年从小就认识妮娜，自然与她亲昵些，此时笑道，“悟性和天资至少也是黑铁级了吧，再加上传承秘法，以后……”

轰隆。

面前传来了青铜门开启的声响，正准备继续的猫族少年立刻收敛了笑意，乖乖站在一边。

青铜门后，黑发黑瞳的小女孩现出了身影。

其身后一片黑雾吞吐，格外神秘。就算两个人同时进去，进入的也是不同的武器库，从外面想要看清内里只是徒然。

那狐族少女一看见来人，立刻笑容满面迎上去：“见习大人，您选好武器了吗？”

她一颦一笑中都蕴含了奇妙的魅力。

低阶的职业者无法完全收敛住天赋技能，而狐族的魅术深奥莫测，在进武器库之前，阿芙拉的视线一直避开侍者的脸，就是怕心神出现不稳。

一路上有精神力欠缺的见习，平地摔的好几次，还不忘记瞥来视线。

但这一次，大概是因为稍微掌握了魔力的运用，阿芙拉的精神力也有所突破。

现在对上狐族的被动魅惑，她觉得还能接受，心境也算稳定。

“已经拿到了，可以送我去见老师吗？”

眯眼含笑的兽人顿了顿。

“嗯？”狐族少女压下了心中的奇怪，“刚才这孩子还不能直视我的魅术，怎么……”

但面上依旧满是笑容：“恭喜大人，请跟妾身来。”

对阿芙拉而言，这选取武器的过程仿佛一场梦，那些超乎想象的武器是梦中的点缀。神秘的老者和随手传授的秘法是梦的赠品。

当看见吉蒂时，她从梦中清醒，重新正视自身的弱小。

女骑士正站在冥塔的大厅的侧面，抬头凝视。

有不少人和她一个动作，他们聚精会神，仿佛有什么珍稀的宝物正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

“老师。”

阿芙拉走进了发现半空中漂浮着蜃像，蜃像中浮现出成群结队的名字，靠近末尾处的名字总会突然变换，排行靠前的多数稳稳不变。

听到呼喊，吉蒂收回了视线，看向学生的第一句话：“把武器拿出来。”

见到锯肉刀的一瞬间，吉蒂面上闪过一丝惊色。

阿芙拉交代了在武器室中发生的一切，不过隐瞒了秘法的事情，模糊成了普通的教导。

她隐隐感到这个细节过于重要，不能轻易说出口。

“魔力确实能增幅力量，不过是根据你的体质基础。”吉蒂说，“这是我们下节课的内容。”

“至于工场的仿制品，”手指拂过刀身上锋利的刀刃，吉蒂沉吟半晌，“这类武器我曾经用过，但并不精通，战士们更青睐这类武器。等把基础学扎实以后，我替你找一个专门使用这类武器的战士。”

“另外，不要把武器收到储物戒中，确保它随时和你一处，”吉蒂说，“别养成了坏习惯。武器不是法宝，你使用它，就像使用你的手。有时候你来不及把武器取出来战斗就结束了，有的空间法师和空间宠儿会封印空间，以至于储物用品失效——真正的职业家不会把武器收在储物袋里。”

她说的很有道理。

在阿芙拉的视野中，几乎所有的近战都背着各自的武器，甚至有人将成箱的弹夹和炮筒背在身后，走到哪儿都是一股浓郁的硝烟味。

背负着战刀的女骑士随意挥了挥锯肉刀，她并非使用魔力，而是全靠着肢体的力量做到了这一点。

“不错，”吉蒂说着，把武器交给了学生，“以后它就是你的同伴，会陪伴你很长的时间，珍惜你的武器。”

“好的，老师。”

一阵惊呼声。

在场的人盯着半空中的蜃像。

吉蒂的注意力重新投回半空中的蜃像上，问：“看得见上面的那些名字吗？”

“这些是排名吗？”

阿芙拉看了出来，不过不知道这是什么的排名。

“是的，”吉蒂回答，“这个是高阶职业者的排名，见习、初阶、中阶和高阶的职业者通过的层数越高，排名越前。”

那蜃像太高了，阿芙拉看得模糊，女骑士见状，轻松地将学生和她的武器提了起来，“排名是有效分配资源的方式，越靠前的人，能获得更多的资源。”

很多职业者们都看着这块蜃像，不知为何，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观望着，细碎的交谈声弥漫在周遭。

“……天才……怪物”“……怎么……”

吉蒂安静地看着蜃像，眼里是一种战意的光芒。

阿芙拉找不到重点，纳闷看了许久，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一个名字。

当阿芙拉发现的时候，这个名字正从七十二跳到六十三的位置，然而一切还未结束，不久，这个名字又从六十三跳上了四十五。

那名字后的名衔，明晃晃写着“中阶骑士”。

“太过分了吧，”有职业者忍不住惊叫，一脸不可置信，“中阶骑士通过了三十九层？”

“鲁思，”有人笑他，“你连三十层都没通过吧。”

狠狠瞪了一眼，这位高阶骑士悻悻说：“要你多嘴！这人的实力肯定已经是高阶骑士了，说不定是上位骑士，只是还没有修改名衔而已。”

阿芙拉想起老师的朋友，那位高阶战士也没有通过三十二层。

夸张，实在是太夸张了。

而那个名字，她似乎熟悉。

一时间，记忆中的某个回忆浮现在脑海中——

令人印象深刻的碧色眼珠，以及平静无波的言语……

阿芙拉的心砰砰跳起来。她仰头望着蜃像，牢牢盯着那几个字，下意识轻轻念出声。

“加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