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兑换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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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拉重返冥塔。

或许是时间很短，也或许是对上一次满脸英勇就义的幼小人族记忆犹新，冥塔的引导人还记得小小的人族见习，以为这孩子又被残酷无情的导师扔过来体验死亡。

职业者消耗闯关次数来体验战斗是普遍现象，她熟练地将需要签下的契约交给阿芙拉，并惯例宣告了一遍注意事项。

“要填写正确，”她再三强调，主动对照之前的契约，生怕幼小的见习写错一撇一划，“仪式会根据你的名字来寻找仪式主体，如果写错了，就无法进行正确的置换……”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来她还是见习，这兽族的引导人对职业那一栏的见习骑士头衔唏嘘不已。

要通过冥塔第一层，至少得是中阶以及中阶以上的职业者，冥塔一般也作为评定职业等级之用，见习只是单纯走过场罢了。

真是一位心切的老师啊。

兔族总是宅心仁厚，这位兔耳耷拉的女郎目露同情，忍不住抚摸了一下阿芙拉的小脑袋：“早点习惯就好了哦，乖乖、不怕不怕。”她小声说，“置换仪式没办法减轻真实的痛苦，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就闭着眼睛朝一击毙命的角度跑，这样仪式结束后不会太疼。”

“……请不要灌输奇怪的建议。”眼睁睁看着兔耳朵丧气地垂了下去，阿芙拉顿了一下，微笑道：“我会认真闯关的，谢谢。”

感觉这孩子和上一次不太一样了。

好像特别、特别的自信？

遥望小小的背影，引导人疑惑不解，困惑地歪过脑袋，那双长长的、毛绒绒的耳朵高高竖立起来。

和上次一样的冰冷石阶。

阴凉的过道，推开的门后是深黑的洞窟，悉悉索索的诡谲回音，以及嗜血的异族，让人回想起粉身碎骨的最后一幕。

那钻心刺骨的疼痛好像在骨头中徘徊，引出了些许痒意。

再次站立在热砂行军蚁面前，阿芙拉的心情出奇平静。

她昂首，仰视这山一样的庞然大物。

现在看来，那粗壮的节肢过于厚重，那些尖刺的实用性也大大低于观感，更别说它的大颚——那扁平的脑袋使它很难专注于脚下的猎物，将优势愚蠢地化作了劣势。

凸在外的硕大复眼朝着这边，鼻腔中弥漫着虫族的腥臭。

虫族冰冷注视着来者，它似乎遗忘了没能到手的猎物，头上的触角不安摆动着。

“你忘记我了吗？”阿芙拉眼中蠢蠢欲动，低声开口。

“我可是一直在想你呢。”

一股战栗从内心深处升起，分不清是猎手的急切还是初出茅庐的胆寒，长时间压抑在心里肆无忌惮的战意流淌于面上，轰然爆发！

阿芙拉笑了。

轻轻迈了一步，像挑衅一般。

“！”热砂行军蚁察觉到细枝末节猛然抬起前肢，狠狠砸向猎物，快速而猛烈！

阿芙拉拔出武器，眼中映入巨柱一般迎面而来的节肢，在近战类增幅的秘法下，眼前的攻击放慢了很多倍，冷静地审视着敌人的进攻，迅速做出对策。

嗖！

她在热砂行军蚁必死的挥击下俯冲而上，快得仿佛一阵风，同时左手隐约有光盾的光华流转，右手提着锯齿砍刀“锯肉刀”，整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锯齿刀身倏地迸发出强烈的光华。

战士战技！

这虫族凭借本能感到危险，在猎物滑至足边的一刹那忽的升高靠近阿芙拉的节肢，想利用尖刺抵御掉这次进攻。

噗嗤一声，透明的血液汹涌喷薄而出，那整截节肢连着和武器一样大小的尖刺横向碎裂，锯肉刀的锯齿深深卡进了它的肢节中，阿芙拉心下一动，手横向使力，刀身边比噬法鼠的牙口更密集的锯齿横向一撕——血肉横飞！

同时，吟唱法术！

热砂行军蚁吃痛震颤，尖利的啸声刺破耳膜般响彻洞穴。

受伤激起了它的残暴反抗，剩余的五条腿毫无章法地剁踏地面，想踩扁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猎物，洞穴内砂石飞溅，强烈的震颤下，头顶的碎石接连掉落。

但很快，它就无力继续任性地发疯了——寒冰从节肢最底端向上生长，热砂行军蚁整只右前肢冻僵在原地——这种低阶蚁族只是蚁皇手下最廉价的士卒。阿芙拉用心查找了关于行军蚁的详细资料，早已知晓它的弱点。

它并不具备任何魔抗，只要利用法术限制住它的行动……

阿芙拉利用练熟的幻步，直接闪到行军蚁的一根完好节肢前，带着一丝平日所没有的乖戾之色，狠狠砍了下去。

相较于法术，她现在只会一些基础的步伐和战技，阿芙拉心下发狠，手中的进攻越发流畅敏捷，像喷薄的暴风，席卷巨蚁的所有节肢。

趁它病，要它命！

伴随着轰然一声，热砂行军蚁宛若笨重的肉块砰然倒塌，阿芙拉不需要做多余的事，这次猎物依旧无力逃跑且近在咫尺，只是猎人和猎物地位已然翻转。

随手挡下喷吐的毒液，骑士薄薄的光盾碎裂在半空，阿芙拉侧身上前，挥动锯齿长刃，宣告了最后的死亡序曲。

热砂行军蚁愚笨的脑海尚未明白发生的一切，徒劳喷吐着腐蚀性毒液，尽数被骑士的防御盾挡下，溅射在地面融化出大大小小的坑洼。

浮现在无机质复眼中的最后一幕，是异族幼崽面无表情的面庞。

——以及一道夹杂着腥风的沉重刀影。

冥塔试炼区域外，阿芙拉的引导人正守候在外侧，准备迎接失败的见习——这温柔的兔族在心里模拟了好几遍安慰的说辞，转动着长耳朵，观候结果。

契约书光华一闪，第一层的战斗结束。

上次也是这样快速结果了战斗，引导人怀着对小见习的同情，垂头扫了一眼契约书，顿时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兔耳炸立。

“怎么可能？”她嘀咕着，上下扫视契约书上的内容，确认那是通过的符文后，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这人族的幼崽是来进阶的，上一次没有正常发挥？”

这似乎是合情合理的理由，这么一来那残酷无情的导师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更像是督促学生进度的好老师。

阿芙拉从见习直升为中阶职业者已经是板上钉的事实。

契约书与排行榜和管理室的记录相联系，三者几乎同时录入，试炼人在通过关卡后可以直接前去更换头衔证明。

引导人由衷为见习感到高兴，她将契约书收进怀里，满怀期待地等候试炼人出来。

这可真是值得庆祝。

这次通关只是位面随处可见的职业进阶测试，像小石子投入大海——在人族盟友们看来，只是又一位资质优异的人族，最多关注一眼，然后移开视线。

当消息传入帝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葬影之隙内。

会议搁置，气氛紧绷，每个人沉默不语，安静在每一寸空气中蔓延，时间缓慢流淌。

作为位面的执事，拉曼可以直接接收来自位面的消息。

“嗯？”他目中闪过一丝惊讶，低声自语道，“竟然真的成功了。”

“拉曼，怎么样？”听见声响，有法师急切地追问。

那些听力好的近战们，都将目光转移到了静坐的骑士身上，其肃穆的脸上也缓缓露出了淡笑。旁边的普利特脑子一片混乱，见到吉蒂的笑颜，下意识沉吟：“你也会是会得意的啊……”

吉蒂：“……”

“怎么可能！”有导师撑着额头，难以接受地低哼，“半个月啊，才半个月……”

有人比自己更难以接受，那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而吉蒂的学生也就是黑暗神教的学生，黑暗神教的学生当然也是自己的学生。

逻辑清晰的普利特不顾正主老师坐在身边，矜持插刀：“准确点是十七天。”

狠狠瞪了一眼这活该单身的神教骑士，方才还在为自家门生感到自豪的法师感觉脑袋要炸开了，秉持逻辑的大脑不愿意接受这过于违反常理的事态，她怀着期待：“说不定之前她就自学了很多，自学到……”

其他人没有接话。

自学就能成为中阶法师的种子，也是怪物好吗，你这席话，那些数十年混在初阶的职业者们听了都会痛哭！

而且，一位女法师缓缓摇头：“魔力测试时，她体内的魔力没有用过的迹象，而且……她获得灵核才是不久前的事情……”

这女法师赫然是宫廷法师拉斐尔，主持阿芙拉等人测试的黑袍法师。

她这一席话，令沉默的气氛越发压抑起来。

职业者，见习和初阶之间有一个坎，而初阶和中阶之间也有一个坎，人族职业者上千万，无数职业们挣扎在这两个坎中，终生难以突破。

半个月从见习到中阶，这是人干的事吗？说出去那些人族盟友都能吓得跳起来！

——这已经不是惊喜，而是完完全全的惊吓。

如果说之前圣银种子只是一个古老的符号，现在，他们对其资质的恐怖有了深刻的认识。其中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后悔当初没能在种子的争夺中坚持下来。

但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当然，这些与一无所知的阿芙拉没有任何关系。

在通过一层后果断放弃了继续，离开冥塔，前往了兑换所。

位面兑换所是一幢不起眼的小房子，只有职业者们进去，却不见有人出来。

阿芙拉沿着楼梯往上爬，金色的门后是浩瀚的书海，所有的书本漂浮在空中游荡，好奇地触碰最近的一本黑皮书籍，书封一阵颤抖，像在咯咯笑一般躲开了。

一位白袍青年人守候在屋内，没有其他人。

他正阅读一本书籍，戴着金丝镜框的眼镜，儒雅知性，像一名普通的学者。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两只稍长的精致尖耳。

听见开门声，他微微一笑。

“你好，阿芙拉。”这位青年人竟然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声音清雅动听，“我是泽，兑换所的管理人，以后你需要使用‘点数’兑换任何物品，或者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