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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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名叫梅念，其实全名应当是蔡梅念，只是妇人怨恨于蔡家，从不说自己姓蔡，随母姓梅。

她母亲便是蔡员外的小妾，唤做梅娘。

说是小妾，还算是体面了，因为梅娘压根没有名分。

那蔡夫人不仅是个悍妻，还是个厉害的，蔡员外能够保住梅娘和梅念，完全是因为蔡夫人当时无出，还是蔡母在世才敲打着蔡夫人留下了当时已经怀孕了的梅娘。

但即使如此，梅娘的脸还是叫蔡夫人找人给毁了。

当时梅娘便盼望着她肚子里的是个儿子，虽说就算是个儿子也不会允许由着她来养，但好歹也是能保住自己孩儿的性命，总归是好的。

只可惜老天不作美，梅娘这一胎生下了梅念。

好在蔡员外无子无女，即便是个女儿，也宝贝的紧。

老太太虽不太满意，但态度也没太差。

梅娘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四年，偏偏这个时候蔡夫人怀孕了。

蔡府上上下下可高兴坏了，梅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她再如何谨小慎微，蔡夫人到底还是容不得她。

梅娘计划着想要离开蔡府，最终还是被蔡夫人发现，将人拘在了院子里。

待得老太太过了后，当天便将梅娘给做了。

那时梅念已有六岁，是记事的年纪了。

蔡夫人当时又怀了二胎，为了给腹中子积福，便没有动梅念。

但她软禁着梅念不允许她外出，就连见蔡员外都不准，一直到她十五及笄，蔡夫人直接将她许给了现在这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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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乐默然：“你好歹也是他的女儿……他竟一声不吭？”

梅念冷笑：“我哪是他的女儿，他有嫡子有嫡女，我娘亲不过是一风尘女子，算得了什么？”

谢乐叹了口气。

古代啊……

最贱的就是人命，最贵的也是人命。

谢乐又问：“那你为何不离开这汉子？”

梅念看着他，不说话了。

谢乐虽是魔尊，但他的一双眸子清澈明亮，像是这尘世间最后一片净土，一派澄净。

每每看着谢乐那双眼睛，梅念就总觉得自己这些腌臜事会破坏那一份平和。

她会这般想，不代表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念头。

尹淮止便毫不犹豫的点破了事实：“这屋中邪怨压积，只怕不止是因为她养鬼。梅夫人不愿离开，便是因为对方手里头沾了人命，有冤魂缠身，偏生他又带着凶煞气，能镇压的住鬼罢了。”

谢乐低叹了一口气：“夫人，我是一向赞成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你要向蔡府索命，我自是不理会，只是你要索多少条人命？可有想过自己日后又当如何？”

谢乐本以为梅念都到养鬼的程度了，自是要蔡府上上下下血流成河，哪只梅念只说：“我只要三个人的命。”

谢乐微微一怔，便听梅念冷声道：“蔡员外、蔡夫人和他们幼子的命！”

她说这话时像是一条潜伏许久的毒舌，轻缓的吐着她的信子。

她的一双眼更是冰冷的如同寒风利刃，却并未被仇恨蒙蔽双眼。

“即使如此，”谢乐缓声道：“夫人不如收些架势，这城中已然邪气弥漫，只怕不日就会影响到整座城的居民百姓。”

其实谢乐想的很简单。

既然这位小姐姐还有理智，不如等她报了仇后将她收入六日山，找个人好好的劝劝她，给她洗洗脑。

谢乐虽不是传销组织出来的，但洗脑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严弘光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这倒霉孩子还顶着自己的一头绿毛，几度以为他已经可以打败墨止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梅念抬头就是一脸的错愕：“不可能！”

谢乐一愣。

也正是因为愣神，他没有瞧见他身后的尹淮止在那一瞬间看向梅念的目光透着锐利和审视，还带着几分触目惊心的冷意。

梅念下意识的一抖，随后慌乱开口补救：“我……我只是想要他们的命，没想着要旁人的……我不会伤了他们的。”

谢乐以为梅念是在向自己解释和保证，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便听身后的尹淮止嗤笑了一声。

这男人平日里就摆着一副孤高冷傲的模样，此时一声讥讽，听得像是带着了点人味，但凌驾感却更甚，也不知是怎么养出的这副性子。

“你这失忆把脑子一起丢了？”尹淮止冷漠道：“她不过是一个养鬼人，怎可能闹出这样的动静。”

他这么一提，谢乐便也觉得是这个理。

只不过……

墨止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

谢乐撇了撇嘴，心道你方才还同我笑呢，现在就这样的态度，大猪蹄子，哼！

抱怨归抱怨，谢乐的心思还是立马活络了起来。

他脑海里闪过来这城中后的种种异样，抽丝剥茧的终于抓到了一句关键性的话。

是东雪之前说过的——“许是先前出过什么事情……这样的建筑设计意味着‘困魔’。”

出过……什么事情呢？

现在这城中弥漫着的邪气是不是也同那件事有些纠葛？

谢乐下意识的看向了尹淮止，哪知尹淮止就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冲他摇了摇头：“应当不是。”

谢乐心中微微一动：“你知晓这里以前出过什么事？”

尹淮止垂眸应声。

他这副态度一看就是不想再多谈一样，可谢乐顾不上这么多了。

别看谢乐总是嫌麻烦，其实心里头也是一个圣父：“你快说啊。怎么磨磨叽叽的跟个女孩子一样？”

尹淮止仍旧没答，只看向梅念：“你的引路人是谁？”

他顿了顿，“或者换个问法，谁教你养鬼的？”

谢乐一愣，扭头看回梅念，就见梅念脸都白了。

墨止不提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事。

即便是养鬼也不是那么好养的，就算运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马上就成功，只要失败过，就肯定会被鬼反噬，可梅念瞧着一点事都没有。

难不成……

谢乐眼睛一亮，这个世界的莫里亚蒂不是他？

谢乐还未开口，就忽然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再瞧梅念，便见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窗户外，眼里满是惊恐，谢乐下意识的回头一望，只瞧见一衣袂飘过窗口，再然后尹淮止就追了上去。

尹淮止的反应比他快上几步，谢乐也不着急，只问梅念：“方才是谁来了？”

梅念一张脸不仅失了血色，还冷硬的厉害：“没……没谁……是我相公……”

谢乐：“……你当我是傻子呢？”

他没好气道：“就算你相公会打人，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要你胆子这么小你还敢养这些？”

他眯了眯眼睛，立马明白了：“是教你养鬼的人？”

谢乐那一双眸子虽然好看的很，但到底是魔修，这般压迫时不禁染上了些邪气，吓得梅念浑身发抖：“不是……不是啊……”

她的声音颤抖哽咽，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求求你了道长，你快要那位道长别追了，求求你了！”

她虽然悲切，但却不是维护，更像是害怕，这让谢乐不禁笃定了对方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这是一贯的套路罢了，幕后boss告诉小喽啰不许把自己说出去，不然就如何如何。

只是梅念一心复仇，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还有什么把柄是被那人抓在手里的？

谢乐百思不得其解。

他正想要继续问话，忽觉一强大气息靠近。

若只是强大他还不会怎么样，毕竟尹淮止的修为本事也不是盖的，可偏生对方的气息还有些熟悉，这让谢乐不由得有些慌神。

他总觉得他这次要是不去，以后就会酿下大祸。

所以谢乐果断起身。

他解开了梅念，又不放心，在梅念身上下了禁制，既是保护她，又是怕她逃：“你且待在这里，我还有话没问完。”

说完，谢乐也飞身循着尹淮止的气息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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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乐在路上意外的撞见了东雪三人。

他才出陋巷，便瞧见三人警惕的看着四周，一见他便都松了口气。

谢乐：“怎的？你们怎到这里来了？”

东雪答：“我们方才瞧见那公子哥朝这里来了。”

谢乐一愣。

难不成那个人就是那公子哥？

他来不及细想，只奔着尹淮止那边去：“先别管那人了，同我一起去找墨止！”

东雪三人果断跟上。

尹淮止并未走远，谢乐拐过两个弯就瞧见了尹淮止，且尹淮止身前还占了一人，背对着谢乐，谢乐不太瞧得清他的脸，但却在看见他的背影时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这人……

这人浑身黑衣，偏生还让谢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谢乐自然而然的就以为他是六日山的人，正想上前打招呼，却被东雪伸手一拦给拦住了。

谢乐偏头一看，就见东雪神色严肃，瞧着那背影的眼神更是一片冰冷。

他心里暗叫不好。

他想起来了！

人设中提过一嘴，六日山有一叛徒，地位还不低，叛出六日山前曾是六日山的堂主。

不是十二妖山的堂主，而是主山六日山的堂主。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地位仅次于墨承，比东雪和几明还要高上一点。

可这样的人偏偏叛出六日山了。

不是和正道走在一起，而是成为了真·魔头。

这人的名字就叫做——

“枕行，”东雪冷冷道：“你若是活腻了只管将头送到我剑下便是，我保准叫你这辈子都再无法作妖。”

听得东雪这话，谢乐不禁在心里唏嘘。

之前东雪冷言冷语的，都没现在这样狠厉，言语间透着的也尽是厌恶。

要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人设中有提过，这位枕行对东雪怀着爱慕之心的。

被自己爱慕的女子这般对待……先不管他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谢乐先同情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