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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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奥走进实验室,打开窗户让外面的空气流通进来,好驱散掉令人作呕的化学气味。

转过身的时候，二球已经将自己拾掇完毕,他甩了甩挂着水珠的发梢,白圆的脸倒是干净了，只是白大褂上还是无可救药地被迸溅的溶液染成了深紫色。

他眉头挤作一团,“找我什么事，我最近要赶一个项目的实验支持，很忙的知道么？”他抬起双手,似拒绝又似投降：“所以,维奥,我没空和你叙旧。”

维奥张了张口。

“也没空和你闲聊！”

二球比起三年前不是偏执了一点半点,脑子也更为一根筋，他戴上手套开始收拾狼藉的实验台。

维奥默默看他忙了一会才说：“其实我来是想问你一个学术性的问题。”

二球握住广口瓶的手顿了顿,把它丢到垃圾桶里，“什么问题？”

“你知道艾亚是在纪元前269年出生的么？”

“知道。”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活了这么久么？”

二球奇怪地看了维奥一眼，很轻松地说：“知道啊。”

“这你也知道？”

“不知道才奇怪吧？”二球像是受不了般给维奥抛去一个白眼,“回去多看点书,了解了解历史。我平时最讨厌不一而终没文化的人了。”

“你那个成语用错了吧？”维奥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打算说不学无术？”

二球：“……”

“反正你明白我意思就好了。”二球咳了一下,“你知道我偏向理性思维，不太擅长语言表达。”

“你觉得艾亚收养我奇怪么？”

二球终于完完全全地停下手中的活，看着维奥点点头，“奇怪。你又蠢又不讨人喜欢,也就外表还算凑合，可是整个柏坦星比你漂亮的女性大有人在。”

维奥很想抓起手边的砝码朝二球砸去。她抑制住了暴躁的心态，放柔了语调：“有没有可能……”维奥顿了顿，“有没有可能他是为了窃取我的基因和寿命。”

二球无语，“开什么玩笑，基因配型有多难，你以为是配血型么？这可不是早餐时简单的选麦片还是牛奶的问题。”

“那有没有可能我就是那杯注定被选上的牛奶呢？”

二球打断，“不可能。”

“真不可能？”

“除非你是他的血亲，不然没用相同的遗传因子谈都不要谈。”

维奥拽过二球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谢谢你，二球。”

二球挣脱开来，“我就说你蠢吧，真是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以后这种可笑的问题请务必自己上网查。”他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重新开始调配溶液。

维奥证实了一个好消息，也就不计较二球的无礼了，对他喊了声“加油”，转身跑出实验室。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仰头看蓝天，心中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艾亚这个混蛋，居然耍她！

回到空中岛，维奥向阿提要了藏书馆的准入密码。

自从艾亚放宽对她的限制以来，基本上空中岛任何地方她都可以去了，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藏书馆。

穿过空旷的空中回廊，到达远离建筑群单独建立的藏书馆。

高耸的灰色墙体透着素雅，尖峭的塔顶直指云光。

维奥输入密码进入大门，走过窄而长的甬丨道，眼前豁然开朗。雄壮的柱子从地面拔地而起，柱头和柱脚形如倒钟，四周饰以锯齿状的叶片。

深紫色的窗帏垂在无数面圆弧窗棂两侧，阳光从玻璃窗落进来，照亮窗扉下高耸的书架。

书架呈扇面排列，最后扇柄朝向一张宽大的楠木桌，周围整齐地放着雕饰过的长椅。

维奥顺着台阶走下去，阿提和尼尔森也跟进来，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维奥回头，“你们进来干什么？艾亚不是说可以让我随便走么？”

尼尔森吞了吞口水，“殿下是说过，但是没说过不让我们跟着。”

阿提附和，“我们两每天就这点工作，你要是不让我们跟了，连工资都挣不了。”

维奥：“……”

空气中弥漫着书香与岁月尘封的味道。维奥摸了一把桌子，“咦，还很干净。”

尼尔森说：“因为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

阿提说：“虽然一年都不会来几个人。”

维奥点头，毕竟网络发达，也没人会跑到藏书馆里吃力地翻阅资料典籍了。

但是图书的好处在于严谨、详细，没有网上那些虚虚假假，夸大其词。所以看详细史料的话还是要靠翻书。

维奥埋头在迷宫一样的书架间徘徊好久，才找到想要的书，她吃力地把书抱回桌子前。

阿提和尼尔森已经肩并肩，头挨头沉浸在书的海洋里了，时不时还发出惊叹声。

维奥才坐下来翻开封面，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跑过去问：“你们在看什么？”

尼尔森抬肘掩着书页，回答道：“很普通的格斗教学书。”

见维奥面有疑色，阿提很淡定地把尼尔森的手推开，很淡定地竖起书，接着很淡定地回望维奥，示意她尽管看。

“花卉种植实用技术……”维奥把封面上的字念出来，问尼尔森：“你是不识字吗？”

尼尔森：“……”

尼尔森挠挠头，也对哦。

等维奥坐回去后，他低声问：“怎么回事？”

阿提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也低声回答：“我把这本书的封皮给扯下来套上去了。”

尼尔森朝阿提竖起拇指，不吝他的夸奖，“行啊你。”

阿提受用地点头，把书重新塞回怀里，“来来来，我们继续研究男女赤身搏斗术。”

尼尔森嘿嘿地笑，和阿提两人脑袋凑一块，简直要埋到书里去。

维奥的面前摊着两本书：《千年黑暗之战详史》和《历史的洪流——艾亚与原京帝国的崛起》，她托腮想了会，把关于黑暗之战的书推开，打开另外一本。

开篇就说原京在艾亚的领导下一举越过塔严成为整个星系最强大的帝国，所以书中大篇幅地讲述了他的政治手腕和英明决策。

她实在没耐心看这些晦涩难懂的文字，所有飞快地翻过去。接下去一个大标题映入眼帘：原京与塔严的渊源与交锋。

……

她老老实实地翻回扉页，根据索引找到了感兴趣的部分。

维奥仔细地默读着其中的一篇：虽也不知道为什么鸦狼的数量大为减少，但是纪元前300年是柏坦的命运转折点。以原京帝国为首的几个星系国家产生了科技井喷现象。要知道，科技发展从来都不是线性的而是阶段性的。

在这一阶段，重大的科研发现，再配合能灵人的手艺，高端武器和先进医疗设备不断被发明制造出来并投入使用。柏坦星作为黑暗之战的主战场逐渐从负伤阴影中走出来，有了对抗鸦狼的底气。

黎明纪元前269年，军事天才艾亚正式从他的父亲手中接过原京帝国执政官的职位，紧接着被推选为星系联盟总指挥官。

在他的领导下，联盟军队如虎添翼，发挥出比以往更加出色的实力。

战争局势彻底扭转，最后所有鸦狼都被剿灭，期间摩擦不断的塔严帝国也消下了气焰，整个rx78星系迎来了黎明纪元，重生后的原京帝国……

翻了一页后又看到一段：战争非常残酷的，状况瞬息万变。在形势逼迫下，艾亚不得已被注入亲人的基因，失去挚爱之人后性格变得愈发冷漠难以捉摸。

但战争不需要感情。

正是因为这种改变，才赋予了他无限的自信和强势。

黎明纪元0年，京帝国的政体发生改变，成为元首制国家。因为对于战后亟需重建的国家，不需要文绉绉的民主，专政才是最好的强心针和推进器。

维奥合上书，有一点非常困惑。

如果按照书上说的，那么艾亚根本不是纪元前269年出生的，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成为原京最高执政官了。

书里也没有写艾亚亲人放弃生命的原因。但是这点大概可以推测出来，或许是他们受了重伤孤注一掷，或许是看好艾亚的能力能在将来某一天带领军队取得胜利。

但总之这些人的生命在艾亚身上得到了延续，而且艾亚也确实没有辜负牺牲之人所托。

平时一接触书就会犯困的维奥啃完一本已是极限，她揉了揉太阳穴，眺望桌子那头的阿提和尼尔森。

两人嘴巴微张，目不转睛地盯着书看，神情投入。

维奥奇道：他们什么时候对种花这么感兴趣了？

她再抬头看窗户，夕阳西下，玻璃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暖金色，微小的沙尘在光柱下飞舞。

此刻头顶的壁灯也亮起来，融融的光把暗色的桌面照得流光溢影。

她开始伸手拿过另外一本。

如果说看第一本书是因为对艾亚的好奇，那么看战争史则完全是一时兴起。

可是大致翻了一下，书里对抗战的对象——鸦狼的介绍一直语焉不详。

只说一千年前突然出现在柏坦，后来肆虐到整个星系，最后也是骤然减少，去向不详，不然战争不会这么快取得胜利。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维奥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把书放回原处。

突然通讯环响起来，上面闪烁着柯玛的名字。

维奥接起来，“柯玛？”

“陪我去逛街吧。”

维奥有些吃惊。因为柯玛夜生活非常丰富，总是周旋于各种男人之间，所以她晚上的时间最宝贵，向来很少和女性朋友一起度过。

但出于女人爱逛街的天性，维奥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六点半，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快得话还能洗个澡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