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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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奥回到空中岛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她精疲力尽地甩掉鞋子,瘫在沙发上休息了会,隐约闻到自己身上有丝酒味，坐起来准备去洗澡。

此时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晚饭和柯玛吃的不少,可这个点都消化得差不多了。

她摸着肚子走进厨房，发现冰箱里空荡荡的,连块面包渣都不剩，只好走去餐厅。

万万没想到艾亚居然也在用餐，他面前摆满了盛满食物的碗盘,热气蒸腾,香味四溢。

维奥本想在他身边坐下,忆起第一次和艾亚共进晚餐的场景,脚一转走向长桌尽头。

“坐那么远吃得到？”艾亚开口，抬了下巴示意维奥过来,“坐这里。”

维奥抛开了矜持和客气，坐下来开始吃，嘴里塞着食物含含糊糊地问：“这么晚才回来？”

艾亚并未回答,酌口酒反问道：“你去哪了？”

“陪柯玛逛街去了。”

“喝酒了？”艾亚皱皱眉。

狗鼻子吧……

维奥皱鼻吸了吸,拿起沙拉酱：“没有，就是陪柯玛去了酒吧,所以沾染上酒气了。”

艾亚点头，又问：“听说你今天去了藏书馆。”

果然自己在空中岛的一举一动都尽在艾亚掌握。维奥放下刀叉，汇报自己的心得：“是的，看了一些书,了解了一些陌生的知识，很有收获。”

艾亚嘴角微扬：“有收获是好事。”

“但是也有不懂的地方。”维奥推开餐盘，双手拄着脑袋看向艾亚，将自己摆在一个谦虚好学的位置：“所以必须要请教你。”

“哦？哪里不懂？”

不知道为什么，维奥总觉得艾亚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了，瞳孔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目光接触，她闪躲了下：“为什么这么看我？”

艾亚没回答，只是问：“今天看了什么书？”

维奥一向记不大住东西，更别说那两个拗口且长，只扫过一眼的书名了，她愣了愣，绞尽脑汁回想。

艾亚也不急，叉慢条斯理地将切好的牛排送入嘴里，轻飘飘地说：“慢慢想。”

托阿提和尼尔森的福，维奥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朴实无华的书名——《花卉种植实用技术》

“书名不记得了，反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我想问你……”

“需要我帮你记起来么？”

维奥吃惊：“你知道？”

“《花卉种植实用技术》”

维奥更吃惊了：“你怎么知道是这本书的？”

艾亚微笑：“好看么？”

长篇大论的纪实性文字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又不是小说……

“也不能说好看吧。”维奥想了想，“有些地方看不太懂就翻过去了，但是我看的时候一直有在想你。”

艾亚的笑意更深了，叫她的名字：“维奥。”

“什么？”维奥抬头。

“我们试试吧。”

“试什么？”维奥有些摸不着头脑。

艾亚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手，推开餐盘站起来：“试一试花卉种植实用技术啊。”

“等等，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有些事情要实践过后才明白。”

“道理我懂，可是种植花卉和我要问的没什么关系。”

“那你要问什么？”

“你是黎明纪元前269年出生的么？我看书上和网上的资料不一样。”维奥问，见艾亚神情错愕，补充说：“我不是打探隐私什么的，只是偶尔发现这个问题，好奇而已。”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是啊。”

艾亚缄默了好一会，才说：“我出生得比这早，只不过黎明纪元前269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又接受了寿命移植，所以这一年算作是新生，后来的资料也都这么记录了。”

“哦。”解开疑惑的维奥心满意足地点头，站起来解下餐巾，“我吃饱了，先走了，晚安。”

“站着。”艾亚将一本书丢在桌上，“睡觉前不补充一下知识么？”

维奥低头一看，还是那本花卉书，她实在对艾亚突然对农林种植这块感到难以琢磨，回答说太晚了，然后拿过书随手翻了一下：“而且我对这个实在没兴……”声音戛然而止。

维奥啪地合上书，热气从脖颈涌上脸。

她总算明白过来之前艾亚意有所指的话是为何，他以为她在藏书馆看的一下午的书，就是这本图文并茂的小！黄！书！

维奥马上解释：“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没看过，是阿提和尼尔森这两人看的。”

艾亚不说话，解开领扣，挽起袖子，走到维奥身后重新翻开书，指着上面某副图，用清心寡欲的口吻说：“今晚我们试试这个。”

他的手肘擦过她的耳廓，相触的肌肤上仿佛有电流窜过，她几乎要跳起来：“不要！”

“不要么……”艾亚俯身，将维奥整个人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白皙修长的手指飞快翻过两页：“不然就这个？”

若有若无的酒气浮在鼻端，那几天的疼痛还历历在目，她赶紧地打掉艾亚游走的手往外跑，边跑边说：“你你你……你酒喝多了，我去叫人来给你送点醒酒药。”

但她根本没跑出几步，衣领就被他一把攥住。

艾亚说：”我没醉。”然后反扣她双手擒在掌中就往内拖。

维奥心慌气乱，抬脚去踹艾亚，没想到自乱阵脚踢了个空，索性顺势脚一歪赖在地上，艾亚要将她拖起来，维奥边较劲边喊放开她。

“别喊。”

“我就要喊，你放开我我就不闹了。”

“你真有能耐啊，维奥。”艾亚嫌声音太大，去捂她的嘴巴。

维奥唔唔了几声，挣脱不开，索性狠狠地咬在他虎口上，艾亚吃痛松了手，她马上往门外跑去。

他正想追，却被从另一个门进来的阿提叫住：“艾亚殿下，金丝叫我来告诉您，兰舍有消息了。”

她回到房间，因为太过疲倦，所以没有洗漱就上了床。

她闭上眼睛。

可是没过十分钟又睁开，这样反复数十次后，终于掀开被褥坐起来，正对面的窗帘上映着的横斜疏影，风吹过，枝叶招摇。

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喜欢上了艾亚，也是第一次猜测，艾亚会不会，会不会也有一点喜欢自己。随后又马上推翻这一论断，觉得着实太荒谬了些，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这样的事。

艾亚是自己的监护人，而且已经和图尔苏订婚了，对她不过是图个新鲜，或者临时见色起意。

就这样在自我纠结和否定中，维奥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

天才蒙蒙亮就被一通局促的电话声吵醒。

“维奥，你听我说。”

“柯玛？”维奥睡眼惺忪地看了眼天色，蒙蒙亮。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似乎在公交车上。

“是我，能上网帮我查一查怎么去雅尼村的具体路线么？”

“你去那里干嘛，参加农家乐？”

“这个我下次和你说。”

维奥勉强抑制住困意，爬起来拉开床头的曲面屏，“什么村？”

信号很差，过了好一会，柯玛才回答：“雅——尼，雅尼村。”

……

“维奥？”

“维奥你听见了么？”

维奥的头重重地坠了一下，方从瞌睡中醒来，“唔，听见了，知道了。”

她输入哈尼村，然后把路线和她说了一遍，末了有些疑惑地说：“怎么这么远，都快接近万神雪原那边了。”

回应她的是一连串嘟嘟音，柯玛已匆忙挂了电话。

维奥看了眼时间，重新躺下，困意很快席卷上来，然而没过十秒，电话又响起。

维奥没接，辗转身子，捂着耳朵。

铃声戛然而止，随即又响起，比之前更加刺耳，敲击着她的鼓膜。

维奥接起来，气势汹汹地说：“不管你是谁！不要打扰我，现在我要睡觉，没空聊天！谢谢！”

对方沉默了一番，只是说：“七点，政务厅，过来。”然后也不给维奥回话的机会就挂了。

“神经病！”维奥骂了一句，拉高被子盖住脑袋，蹭蹭柔软的枕头，准备进入梦乡，下一瞬，大脑陡然一个激灵，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艾亚。

如果真能无视艾亚的话安安心心睡觉，那她也就出息了。

所以现实是，她只赖了五分钟床就起来了。

维奥穿戴整齐后去了政务厅，警卫只看了她一眼，便放行了，大概他们熟悉了自己这张脸。

她径直走到艾亚的办公室，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办公室布置得简洁大气，地上铺着椭圆形的地毯，冷灰的色调，花纹繁复而精致。

办公桌和后面的书橱都摆着书，想到昨天的误会，无端有些刺目，便走到窗边的宽脚会客椅上坐下，支起窗幔，看外面来往的车辆。

刚刚下过一场晨雨，天空旷霁湛蓝，清润的风将绿植的芬芳送入室内，使人身心舒畅。

维奥左等右等不见艾亚来，便窝在宽深的会客椅上小憩，很快陷入了酣睡。

后来，她是被尖利的鸣笛声以及开门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揉了揉，一截裤管映入眼帘，她愣怔了片刻，抬了头看，艾亚盯着她瞧，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维奥有些尴尬地别开脸，急忙跳下椅子，边穿鞋子边问：“你找我什么事？”

艾亚说：“和我去身份管理局更新身份芯片。”

柏坦星的身份芯片从每位公民降世起就会植入食指尖，搬迁升职、生老病死和犯罪情况都在上面有记录。而维奥的手出过意外，皮肉都给蚀完了，芯片自然也没留下，需要重新置入。

出门的时候，隐约有听到细小的咕噜噜声。

“什么声音？”维奥驻足张望。

一头胖乎乎的幼年雪原兽从一根梁柱后面跑出来，直直冲向艾亚，结果半路绊了个跟头，像朵棉花般弹了弹，四脚朝天。

艾亚走过去弯腰将它抱起来，逗弄着，雪原兽追着艾亚的手指头啃，就是啃不到，上下犬齿互磕发出清脆“咯咯”声。

维奥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据她了解，艾亚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别说兽类了，就连她有时候不小心碰到他都会皱半天眉。

而从小雪原兽对他的亲昵态度来看，仿佛对艾亚的气息极为熟悉，否则也不可能在他怀中展露出致命弱点——柔软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