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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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泽卡斯的药物让她免受病痛的折磨,给了她一种名叫错觉的希望,误以为基因链的完全替换还要很久很久。

明明已经做好咬牙前行的准备……

明明已经决定跟随着艾亚开心地过好接下来的日子，尽管以后站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人,尽管他爱的也不是自己……

明明已经……那么努力、那么卑微地想要忘记这份令人痛苦的事实。

艾亚如此坦然地带她过生日,又叫来曾经的朋友为她庆生，是让她做好告别的准备,毫无遗憾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么？

没有人会比艾亚更期待洛洛林的觉醒了，毕竟已经等待了太久。

双眼渐渐模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纸上那个与她七分相似的女人正在朝她笑,眉眼明媚而灿烂。

很快,纸张被一颗颗泪珠打湿,油墨模糊成片。

两个交谈的人早已离去，偌大的园子里只剩下她和呜呜的风。

天色完全暗下来,清寂的月光从枝桠间漏下，依稀能听到大堂里传来的喧闹声，稀释了几分幽冷。

维奥不知站了多久,思维一直处于麻木状态,连艾亚走过来都没有发觉。

“维奥。”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艾亚神色疑惑：“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艾亚,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维奥张了张口，突然就想起曾经和艾亚的对话。

——艾亚，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安葬你,人都会死的。

——每个人的寿命有限，我接受他们只能陪自己走一段路的客观事实。

回过神，艾亚垂头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落着月光星尘，盛满浓到她读不懂的情绪。

“我是不是和洛洛林很像？”

“如果说容貌的话——”

维奥打断：“我只想知道你怎么看我。”

维奥抬头等待艾亚的回答，可他一直一直不说话，等到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艾亚突然将她搂入怀中，沉声说：“听好，你对我来说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存在。”

“那站在你面前的人，你有爱过么？”

艾亚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把头埋入她的颈窝，气息微乱，没有言语。

维奥笑笑，果然……不该有什么期待。

她柔声说：“等我的身体恢复了些，我想离开司利德一阵子。”

“你要去哪里？”艾亚顿了顿：“回去找锡罗西？”

“不是。”维奥稳了稳气息，尽量平静地说：“虽然在司利德住了很多年，但我心里的故乡一直是万神雪原。如果可以，我想回趟家，然后去法连镇看看。可以么？”

夜色很好地掩盖了她痛苦的表情，不然她一定无法顺利地说下去。

“如果只是念及旧友，我可以让人请他们来。”

维奥强忍着泪水，摇头：“不是的。”

艾亚沉默了会，反问：“你想离开我？”

“才不是。”维奥突然从他的怀抱挣脱，笑着跑开，边跑边回头说：“艾亚，我听说只要心里有对方，便不算真正分离。所以啊，我怎么算离开你？”

艾亚错愕地看着她，快步朝她走了两步：“维奥。”

维奥已经步入门扉下的光明，朝他挥手：“我进去啦，透个气太久了，不知道我的蛋糕有没有被人偷吃。”

艾亚原地驻足，周身似乎还萦绕着她的气息，她发丝拂动的触感，被风一吹，什么都没了。

他抿了抿唇，走进去。

泽卡斯从后门走出来，两个等候的同事把烟掐了迎上去，埋怨道：“你怎么才出来？”

“抱歉，酒喝多了。”泽卡斯微笑着说。

“走吧，今晚一定要把那组实验数据重现。”

“等等。”泽卡斯脸上笑容消失，猫腰捂着嘴，眉头紧蹙。

“又怎么了啊？赶紧上车，教授都等半天了。”

泽卡斯嘶哑着声音说：“等我一下，我想吐。”说完绕过车子扶着树干开始呕吐。

两个人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一向十分注重自身形象的泽卡斯居然会在人前大吐秽物，毫不避讳。

他们无语了片刻，捂着鼻子躲进车中。

领口上的红光闪烁不休，泽卡斯嫌弃地擦了擦嘴角，直起腰，恭敬地说：“主人。”

“她怎么样？”

他眼睛弯起：“药效很好。”

月上中天，别墅中热闹散尽，所有人回到客房休息。

艾亚从维奥的房间退出。

“殿下。”身后有人叫住他。

他转过身，二球和大球站在那里，面色凝重。

“阿塔裂缝中四维空间的入口，找到了。”

“进来详细说。”艾亚步履匆匆打开一间房门。

大球和二球相互争执着走进来，吵得面红耳赤。

“这个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我亲爱的弟弟，提供关键情报的可是我。没有我，估计你想破脑袋都没有任何进展。”

“滚蛋！夜以继日推演数据和探测资料的那个人可是我！”

“无用功而已。”

“你闭嘴！”

“嘴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说就说。”

艾亚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及时制止住这场愈演愈烈的吵架，询问关于四维空间事情。

二球看了大球一眼，抢先说：“我们的宇宙的确不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把我们生存的宇宙作为母宇宙，那么无数个子宇宙就位于我们的过去和未来。宇宙在四维空间中像游离的气球，不断漂移、碰撞，爆炸后又会产生新的宇宙，重新走上时间的循环，永无止境。”

艾亚看向大球：“锡罗西知道四维空间的存在么？”

大球说：“由于其藏匿得太隐蔽，暂时还没有发现。而且锡罗西在阿塔裂缝建军事站的原因并不见简单，完全是另有所图。阿塔裂缝里有数不清的虫洞，其中就存在着虫洞生物跨越过来的通道。”

他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他大规模裁军，就是是想逐渐用虫洞生物代替塔严正规军。”

二球惊讶：“他为什么不维护本族人的利益，反而启用外族。”

大球说：“正因为他维护本族人的利益，所以才这样做。”

二球更惊讶了：“他不是塔严人么？”

“不是。”大球嘲弄地看着弟弟：“傻吧你，早就不是了。”

二球被他贬低人的目光和语气激得跳起来，正要说话，艾亚问：“你所知道他们的特征有哪些？”

大球掏出匙形投影仪，打开指着空中一具虫洞生物的正面视图说：“虫洞生物躯干细胞繁殖能力惊人，普通的武器完全伤不了他们。”

艾亚若有所思：“难怪。”之前的战役，只要对上那些兜帽生物，就很难占上风。

大球继续说：“头颅是他们唯一的致命弱点，所以也不难针对。需要注意的是，他们可以窃取死人的基因编码，完全复制成那个人的样子。和爱因人的拟态很像，但能力更强大，完全没有时效限制，不仅是外貌、体型、举止，甚至是记忆都能复制。”

艾亚说：“蚀雷星战役的时候曾经俘获过一些虫洞生物。他们体表覆盖着一层特殊的磷光物质，构成元素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

“每次，而且他们绿色的脑浆有强烈腐蚀性。”

二球挠了挠脑袋：“所以那个假锡罗西是虫洞生物？”

大球鄙夷地看了二球一眼。

二球挥了挥拳头。

艾亚说：“现在最怕的是我们对其所知甚少，他们却对我们了如指掌。”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传来的喧闹声把维奥吵醒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确定已经完全没有睡意后起床洗漱。

她今天心情难得不错。本来以为艾亚不会同意她离开司利德，但是昨晚临睡前又过来和她说可以跟着会长回去看看。

她走到窗边，刚把窗帘拉开一道缝，就看到会长抬头看过来，抛着掌中的钥匙朝她喊：“维奥，我们尽快出发。”

维奥兴奋地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在飞往法连镇的路上，维奥突然提出想先去万神雪原逛逛，会长抖着腿说行啊没问题。

日落前，维奥踏入了那片久违的冰雪世界。

多年过去，万神雪原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更加繁荣，更加现代化，却也更加寒冷。

一望无际的冰原和远处连绵不断的雪山在天际交接，寒雾顺着冰雕建筑袅袅升起，微黄的、亮白的光从房屋内透出来，泠泠闪着，纯净而剔透。

冰砖砌成的宽街上，有几头悠闲踱步的雪原兽，它们甩着尾巴，相互亲昵地打招呼。更多的雪原兽化为则化为人身，赶着去上班，毛绒绒的脑袋搁在西装革履上显得特别可爱。

会长是典型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平时穿衣服就很简练，来到这里被冻得瑟瑟发抖，上下牙齿直打颤。

他跟着维奥没走几步就找了间酒店，和她说要受不了了要躲被窝躺着，有事电话联系，说完闪人不见。

维奥凭借着一点记忆，顺着路牌步行至郊区，在一条挤满摊贩的小路深处找到了小时候住过的房子。

房子几经易主，和印象中的外形有些出入，但是墙角那株五角萝还在，枝叶繁茂，在寒风凛冽中开得热烈。

突然，门开了，一头雪原兽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出来。

维奥抬头，愣住了：“提雷叔叔！”

提雷耳朵微耸，侧着脑袋看维奥：“你是？”

“我是维奥呀，小的时候住在这里。

提雷尾巴甩了甩：“维奥？”

“对，当时还有我的养父母尤和莉，记起来了吗？”

提雷走近，瞪圆了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脸上现出喜悦之色：“维奥啊，啊呀，变化可真大，长高了，变成大姑娘了，叔叔差点认不出来喽！”

维奥不好意思地挠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