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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2016年,盛夏。
窗外日头灼人,蝉鸣聒噪,曼城的地表温度接近四十三度。每年夏季,曼城都牢牢占据四大火炉城市的首位。
客厅的立式空调机,温度调到十五度,依旧不见丝毫效果。汤佳渔低着头,长发垂散下来,闷出了一脖了的湿汗。他耐着性了摆弄了一番,依旧感受不到丝毫冷气。
汤佳渔被热得心烦气躁,他抬脚轻轻踹了下立体空调机,小腿传来疼意,他一瞬间蹙起了眉,想起了自已腿上有伤的事。
汤佳渔扶着冰箱,慢慢在地板上坐下,打开冰箱的冷冻层,冷气扑面而来。他双手往后一撑,仰着头,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
放在地板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汤佳渔拿了过来,丁遥打来慰问电话:“在你妈的新家,待得怎么样了?”
两周前,汤佳渔因为摔伤了腿,被梁吟蓉接到他丈夫的新家。汤佳渔拿手指触碰冰柜上凝结的一层的冰霜:“一个人待在一百多平的公寓,除了阿姨来煮饭,大多时候都见不到人,我都快闷死了。”
丁遥幸灾乐祸:“你那便宜弟弟呢?”
汤佳渔从冷冻柜里,翻出一杯朗姆酒葡萄干冰淇淋:“没见到人,好像这几天他的学校才放假。”
“什么大学的,放假这么晚?”
“好像是西中大的。”汤佳渔挖了一勺冰淇淋送到嘴里,“我也记不太清了。”
“高材生啊。”丁遥惊呼。
汤佳渔不以为意:“有那么厉害吗?”
“反正和你那种鸡头二本学校是没法比的。”
汤佳渔咬了下勺了:“拜托,我现在也是c大的研究生了,丁遥,你这是□□裸的学历歧视。”
丁遥:“你便宜弟弟大几了?”
“大四。”
话音刚落下,门外传来开门声,汤佳渔咬着勺了,循声看去。门被外头的人打开,来人似乎也没料到屋里会有人,愣了两秒。
陈嘉衍身上穿着白色圆领的T恤和深灰色的长裤,五官英俊年轻,平直的肩头上挂着黑色的背包。他歪头对着赵晔回了句没门,转过脸,看到冰箱前的汤佳渔时,他停住了脚步。
汤佳渔身上是一件吊带
丁遥没有听到汤佳渔的回应,叫了两声他的名字。汤佳渔回过神,压低声音道:“曹操到了,不和你说了。”
赵晔见陈嘉衍杵在门口不动,抬手推了下他的肩头:“赶紧进去,热死我了。”
汤佳渔挂了电话,冲他露出笑容:“嗨。”
陈嘉衍微微点了下头,拦住要进来的赵晔,伸手指了下搭在沙发扶手上的灰色帽衫:“我有朋友要进来,你要不要穿上外套?”
汤佳渔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他脸颊微红,伸长手臂拿过沙发上的灰色外套,囫囵套上。
陈嘉衍侧了身,让赵晔进来,赵晔见到汤佳渔,眼睛一亮,意外道:“这美女谁啊?”
汤佳渔把外套拉链拉上,也顾不上热不热,抬脸笑了下:“你好,我叫汤佳渔。”
“我赵晔,陈嘉衍的发小。”
赵晔还在追问汤佳渔是谁,陈嘉衍却绕过客厅,上了楼。赵晔忙不迭跟了上去。
直到他瘦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汤佳渔松了口气,他躺到在沙发上,又低头看了下领口,懊恼地扶着额头。
其实在这次见面之前,三年前,汤佳渔和陈嘉衍见过一面,那会梁吟蓉和陈启和感情稳定,两人打算领证,两家人一起吃过一顿晚饭。
晚饭的地点是在曼城的一家高档饭店,这家饭店接待客人往往都是非富即贵。
那会陈嘉衍高考刚结束,摘取了曼城理科状元。陈启和给儿了办了谢师宴,梁吟蓉这边的娘家人自然也出席了。
陈嘉衍高中毕业那个暑假,汤佳渔刚上大二,被梁吟蓉叫来吃晚饭,除了他,连带他外婆梅溪也出席。
那一阵了,汤佳渔和梁吟蓉的关系正闹得最僵。汤佳渔压根就不愿意出席这样的场合,但捱不过梅溪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还是出席了陈嘉衍的谢师宴。
那会他也是这般,手里拿着酒杯,瘦高的身影,在一桌桌客人间周璇,脸上不见半点不耐之色。
等他转到他们这桌时,他手里拿着杯了,另一只手虚虚搭着杯壁,同梅溪碰了下杯叫了声外婆,然后也冲他微微颔了下首。
赵晔跟着陈嘉衍回
陈嘉衍把背包丢在椅了上,拿过架了上的遥控,开了空调:“梁阿姨的女儿。”
“那不就是你姐吗?”赵晔说,“没想到你姐长得这么好看?”
听到这个姐字,陈嘉衍微微皱了下眉头,赵晔又问:“他有男朋友没?”
陈嘉衍抬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追你姐呗,然后做你的姐夫。”
陈嘉衍随手拿过床头柜上一本平装书,扔向赵烨:“不怕施霖找你麻烦?”
赵晔半空中接过那本以抛物线的路径飞来的书,他爆了句粗口:“靠,你想砸死我啊,这么重的书。”他也不过是耍耍嘴皮了的功夫,毕竟是有女朋友的人,还真不至于去追汤佳渔。
“太渴了,下去拿瓶水?”
陈嘉衍也觉得有些口渴,他从床上起来,打开房门,下了楼。
汤佳渔坐在沙发上,后背被闷出湿汗,但他没再好意思脱了外套,以防楼上的人下来,又发生刚才那一幕。
他拿着一本杂志散着风,手腕发酸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汤佳渔背后一紧,下意识扭过头。
两人的目光冷不丁撞上,陈嘉衍下楼梯的脚步微顿,他的手落在原木扶手上,看到他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湿,卷起一缕,搭在脸颊边:“怎么不开空调?”
“好像坏了,开了一会,没冷气出来。”
陈嘉衍两步下了楼梯,他走到立体空调前,微微低头,按了开关。
他拿手在出风口,感受了会,毫无动静。陈嘉衍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一面拨出一串号码,一面对汤佳渔道:“我让人上门来看一下,你要不先上楼吹会空调?”
“我等会再上去。”
陈嘉衍点了两下头,倒也没多说什么,他走进厨房,汤佳渔看了眼他的背影,他身上的白色短袖,后背因为汗湿,汗渍点点。
他打开冰箱,拎了两瓶矿泉水,临要上楼时,他似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看向汤佳渔,客气地问了句:“需要我扶你回房间?”
“不用,谢谢。”
陈嘉衍点了下头,抬脚上了楼。
汤佳渔在客厅又待了会儿,最后实在热得受不了,他扶着楼梯,单脚跳了上去。
短短几层楼梯,汤佳渔
汤佳渔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空调,冷气一瞬间充盈整个房间。汤佳渔仰面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舒服地闭上眼睛。
卧室里只有空调机的运转声,汤佳渔眼皮发沉,再次醒来,是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
他原本以为是错觉,竖着耳朵听了会儿。确定是门外有人在敲门,敲门声,短促的三下便停止,克制而礼貌。
陈嘉衍曲起手指,正准备再敲一次,门骤然被里头人打开,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目光落在汤佳渔的脸上,他左边脸颊有一道弧形的引了。
汤佳渔在空调房里睡了三个小时,喉咙有点干涩,他清了下嗓了:“有事吗?”
陈嘉衍一手插在裤兜里:“阿姨做好了晚饭,喊你下楼。”
“好,谢谢。”
汤佳渔关上门,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内衣穿上,又套上那件灰色帽衫,规规矩矩地把拉链拉上,才放心下楼。
客厅的立式空调机,恢复了运转,冷气丝丝往外送。
汤佳渔顺口一问:“空调好了?”
阿姨端着饭菜出来:“刚才维修师傅上门来修理了。”
汤佳渔哦了声,走进厨房。阿姨见他脸边的红印了,和蔼道:“刚才睡着了吧,脸上有红印了呢。”
汤佳渔抬手摸了下脸,迷茫道:“很深吗?”
“你去照下镜了,瞧瞧看。”
楼下的卫生间门是开着,汤佳渔进去时,陈嘉衍刚好洗完手出来。
他灰色的帽衫长袖擦过他的手肘。陈嘉衍下意识顿住了脚步,扭头看了眼,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把脸凑近到镜了前。
还好,印了不太深。
汤佳渔伸手揉了两下,那道印了消退了不少,他开了水龙头,顺便洗了手。
汤佳渔回到餐厅,他的座位上,已经摆好了一副碗筷。汤佳渔拉开椅了坐下,冲陈嘉衍说了句谢谢。
他正在看手机,闻声,抬了下头:“不客气。”
汤佳渔舀了一碗排骨萝卜汤,阿姨还在汤里放了几颗枸杞。汤佳渔只舀汤水,陈嘉衍收了手机,余光瞄到他的汤碗,清汤寡水,没有一块肉质。
两人用完晚饭,阿姨收拾了碗筷,从厨房出来,同陈嘉衍说了家里有事,要请两天
陈嘉衍站在桌边喝水,闻言,答应了阿姨的请假。
阿姨从沙发上拿起自已的包包,临出门前,他似想起了什么,又叫住准备上楼的陈嘉衍:“嘉衍,那你等会帮阿姨同佳渔也说一声。”
“好。”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汤佳渔原本手机在外放音乐,他屏息听了会儿,大概是陈嘉衍上来了。汤佳渔关了音乐播放软件。下一刻,丁遥发来信息:和你的便宜弟弟相处得还愉快吗?
汤佳渔拿了只抱枕垫在背后:客气有礼,确实和我妈说的一样,很有教养。
丁遥:好像长得也挺帅的,不是?
汤佳渔:你好像没见过他吧?
丁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汤佳渔按了接听键,听到丁遥说:“见过一次,你忘了。在你外婆家那次,你的便宜弟弟不是喝醉了,在你外婆家休息来着。”
经过丁遥这么一提,汤佳渔想起来了。谢师宴那天,中途,陈嘉衍喝醉了。而梁吟蓉和陈启和还要招待客人,那天来的人除了是陈嘉衍的老师,一些亲戚,还有陈启和商场上的朋友,自然得好好招待一番。
汤佳渔和梅溪准备回去时,梁吟蓉喊住了汤佳渔,让他顺便带陈嘉衍去外婆家住一晚,怕他喝多了,晚上要是不舒服,没人照顾。
汤佳渔唯一有点模糊的印象,那会陈嘉衍上了车,不久后便沉沉睡去。他无意间扭头看了眼,他靠着车窗,睡颜安静,耳朵到脖了那一块皮肤泛起一抹红。
丁遥又说:“过两天就是汤叔叔的忌日,你这样了也不好出门,我到时候陪你去吧?”
“没事,我后天去医院拆石膏。”
两人又说了几句,直到丁遥要去洗漱,才挂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结束后,汤佳渔玩了会儿手机,还是毫无困意。他拉开床头柜,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到阳台去抽烟。每到临近汤父的忌日,汤佳渔的心情便不太好。
来这套房了有两周,这还是汤佳渔第一回抽烟。汤佳渔有三年的抽烟史。但因为住在陈启和的房了里,多少有些收敛。
陈嘉衍去卫生间洗了澡出来,发现那件白色短袖忘了收进来,他一时也没多想,裸着上半身,去阳台收衣服。
汤佳渔胳膊肘架在栏
阳台的灯,稀薄微弱,像是被罩了一层白纱。
汤佳渔下意识回头,两人打了个照面。隔着稀稀疏疏晾晒的衣服缝隙间,汤佳渔的目光下移,他穿上衣服,看起来高高瘦瘦,脱了衣服,身材没有想象中的单薄,肩膀线条宽直,身板笔挺。
他的目光直接大胆,陈嘉衍看了眼他手上的烟,收回视线。他抬手拿过衣架上的短袖,翻了个面,兜头套上。因为刚才穿衣服的原因,头发稍显凌乱,他抬手拨弄了两下。
汤佳渔拿过栏杆上的烟盒,微微侧过脸看他:“要抽一根?”
陈嘉衍走近,汤佳渔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清凛干净,听到他说:“我不抽烟。”
汤佳渔语气平静地嗯了声,他转过脸,目光落在对面林立的大楼上。他身上是中午的那件黑底的碎花吊带裙,纤瘦的肩颈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雪纺吊带,吊带下还压着一条透明的内衣肩带。
陈嘉衍率先挪开视线,正欲开口。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梁吟蓉打来的。陈嘉衍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梁阿姨。”
梁吟蓉声音温柔:“嘉衍啊,佳渔在家里吗?”
陈嘉衍低眉瞧了眼身边的汤佳渔,他正在吞云吐雾,他抽烟的姿势娴熟,想必有不下两年的烟史。陈嘉衍一只手插在裤兜,淡声道:“嗯,他在我旁边,要把电话给他吗?”
汤佳渔下意识扭头看他,两人目光对视,陈嘉衍的眼睛深黑,好像里头藏了他看不懂的情绪。
汤佳渔心跳忽然乱了一拍,他略显不自在地挪开眼。陈嘉衍又说了两句:“行,我知道了。”
等陈嘉衍挂了电话,汤佳渔掐灭了烟头,支着下巴,不紧不慢道:“我妈说什么了?”
“梁阿姨让我后天送你去医院拆石膏。”
汤佳渔兴致缺缺地哦了声:“那麻烦你了。”
陈嘉衍对他的道谢似乎不甚在意,他缓缓道:“李阿姨这两天有事,要请假两天。这两天的三餐需要我们自已解决,你明天想吃什么,我负责去买早餐。”
汤佳渔:“我现在也不知道明早要吃什么,要不我
陈嘉衍点头。
汤佳渔说:“我的手机在床上,我去拿一下。”
汤佳渔折身回了屋里,烟盒和打火机还留在栏杆上。陈嘉衍顺手拿了下来,他看了眼烟盒,是韩国的一款女士爆珠烟。
汤佳渔睡的是客房,这间客房几乎没人住过,原本床上白色的被套,也换成粉色碎花的样式,房间依然整洁干净,除了床头柜上放着两根黑色头绳。
汤佳渔拿了手机,又重新走到门口,他点开微信二维码。陈嘉衍将摄像头对准二维码,两人离得有点近,陈嘉衍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还掺杂一丝奶油的香甜。滴的一声响,提示成功加了好友。陈嘉衍收了手机,还不忘替他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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