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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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当晚月明星稀,万里无云，第二天也是一个天高云淡的好天气。

那笔订单如期交付，将近四千文的尾金也进入了姜家的钱箱。

蒋氏这个老太太喜得眉开眼笑，房门一关,和老伴儿偷偷在屋里数钱。

姜家的钱财,除了有一两千文留给县里摆摊的人备用,剩下的，全部都在老两口的手里。

从姜家摆摊到现在，蒋氏手里已经攒下了十二吊铜钱,这对一个普通农家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哎哟,昨天夜里,那饺子跟怎么包也包不完一样,差点把我愁死。这会儿啊，一看这些铜钱，我就巴不得再多来几个这种单子！”蒋氏手里摸着铜钱,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虽然是累了点，但是一个单子就能挣差不多四吊钱呢,真恨不得天天都能这么累！

姜喜嘴角翘着，脸上也带着喜气，他持重，只是摸了摸铜钱就放下，没像蒋氏那样恨不得把身体扑到钱箱里。

“你说，咱是不是该拿这些钱置点什么？头一回见这么多钱,我这心里虚得不行，总觉得跟做梦似的。”蒋氏说。

实际上，当卤肉生意一天能卖出一百斤,一天就能挣到一吊半铜钱时，蒋氏就有了做梦的感觉。

后来的几天，每天都能拿回这么多钱，才把她的免疫力提高了点。这回的订单一下挣了四吊钱，数目翻了两三倍，她又重新觉得不真实起来。

“我寻思着，咱是不是该添头牛？现在这些钱还差点，但是咱家进项多，过个几天，应该就能攒够二十吊钱了，买头牛正合适。”蒋氏说。

她这是心疼老伴儿和儿子。马上要准备种冬小麦了，姜喜和大儿子最近都在地里做准备。

那些地里的活儿，有头牛，可比他们纯靠人力省劲地多。

姜喜也对这个提议心热。

农家嘛，地多，牲畜多，才显得兴旺。

不过，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说：“老二不是说想在县里租个铺子么？这钱还是紧着生意来，这半个月天好，没下过雨，咱家才能天天有的挣。”

“要是哪天下了雨，风吹雨淋的，这饺子和卤肉运都不好运，咱家这生意可就不成了。”

“还是得有个铺子啊！”

蒋氏听得也忧愁起来，看一眼钱箱，说：“刚刚我还觉得这钱多呢，你一说铺子，我又嫌它少了。”

“唉，虽说咱能赁人家房子做买卖，但是这住的不是自己家的房子，我总觉得心底怪不得劲的，不踏实。”

姜喜点头，“不踏实正常，头顶那片瓦是自家的，心才能在肚里搁得下。慢慢攒钱吧，有了钱咱就先在县里置铺子，牛啊，地啊，这都往后放放，先紧着生意。”

这是正理儿，这些钱全是靠他家的生意挣来的，没有这摊生意，牛和地都是虚影，保住了这摊生意，才有实现的可能。

蒋氏把钱箱收起来，跟刚刚进门时的心情相比，现在的她冷静了不少。

不过，当听到院里响起姜扶生的说话声时，蒋氏又有点激动了。

她家小六准备做什么来着？

烤鸭是吧！

不知道能不能跟卤肉一样，一天也挣个一两吊钱啊？

蒋氏这样想着，精神抖擞地推开了房门，笑盈盈看向了院里的姜扶生：“小六啊，忙啥呢？有奶能帮忙的么？”

姜扶生正在忙着收集枣木呢。

她做烤鸭不是得用到木柴吗，果木最好。

四叔姜竹就带着姜宝安几个上了趟山，找到一棵枯死的枣树，砍断后拖回了家，这会儿正在前院劈柴块呢。

姜扶生准备去厨房拖个筐，把枣木单独装起来，省得家里人烧火时把木头弄混了。

她这棵枯枣树找来得可不容易。

听见蒋氏和颜悦色地问话，姜扶生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自从卤肉挣钱后，蒋氏对她就越来越好脾气了，姜扶生都习惯了。

她从厨房拖出筐，朝蒋氏示意下，“奶，我拖筐去装做烤鸭的木柴呢，小事！不用你帮忙啦。”说完就往前院跑。

姜扶生都说了不用蒋氏帮忙，但是蒋氏一听跟做烤鸭有关系，哪儿能不关心呢？迈着两条腿，也往前院走。

姜扶生的烤炉在姜家前院的东边，搭好后，她爹又专门给她在外面弄了个遮风挡雨的木棚，有门有墙，跟个小房子似的。

姜扶生把枣木放好，就进木棚看烤炉干得怎么样了。

烤炉晾了两天，已经没有明显的水汽，姜扶生上午又在炉腔里点了一点柴，小火烧了半天，她看了看，估计烤炉明天就能用了。

蒋氏还没仔细看过这烤炉呢，跟着姜扶生进了木棚，稀奇地感叹：“哟，这炉子修地还挺大！”

姜扶生看老太太好奇，就跟她讲鸭子怎么烤——从哪儿进，挂在哪儿，火怎么烧……

蒋氏往炉腔里看一眼，疑问：“你这怎么才三个钩子？一回才能烤三个？”

她说的是挂烤鸭的铁钩子，姜扶生之前为了试验好不好操作，把它们挂到了炉腔内里，结果忘记了取下来。

“咱家就买了三个钩子。”姜扶生说，“这个炉子做得大，一回能烤七八只吧。”

姜扶生一说，蒋氏才想起来，姜松跟她提过花钱买铁钩子的事。

哟，一吊钱才买了三个铁钩子，可真够贵的！蒋氏心疼。

不过，要是这烤鸭也能一天挣一吊钱，那她就给钱，再买！

姜扶生还不知道蒋氏打算把烤鸭拿去卖的事，跟上回做卤肉不同，她这回做烤鸭就是为了解馋。

果木一劈好，姜扶生就迫不及待地让四叔帮她杀鸭子。

厨房的开水早就烧好了，杀好的鸭子要去毛，要烫皮，装葱姜，还得刷糖水……

全部弄好后，天都快黑了，姜扶生把处理好的鸭子吊到屋檐下，第二天早晨去看，鸭子表皮风干，已经能进烤炉了。

但因为爹娘和三叔三婶都去了县里摆摊，午饭不能回来吃。姜扶生硬是熬到了傍晚，家里人都回来了，又叫来了叔爷爷一家人，才开始了做烤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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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火苗在炉膛里跳动，赤红发亮的烤鸭飘着香，淌下了金黄透明的油脂，坠落的油滴和火苗相遇，“毕剥”声骤然响起，油脂的焦香伴随着枣木冒出的青烟飞快升空……

姜竹手里拿着叉棍，吸一口香气，问旁边的姜扶生：“我拿出来了？”

姜扶生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好了，拿吧！”

终于好了，她等地也太煎熬了！

柴木撤走，三只烤鸭陆续从炉膛里取了出来，姜扶生用大碗接着，拔掉鸭屁股上的木塞，控掉内部的油脂，忍着口水，开始了片鸭。

从颈部开始，到膛部，再然后是腿部，最后到后背……每一刀都均匀带皮，大小厚薄相似。

据说一个好的师傅，每只烤鸭片出的数目都是一样的。姜扶生做不到这一点，她前世只看人做过烤鸭，亲自下手也是第一回，

最外层带皮的鸭肉片好了，内里肉厚的部分再片一下，最后剩下一个带肉的鸭架，拿去煮鸭架汤。

三只鸭子片好，趁热端上了桌。

桌上已经摆好了白糖、甜面酱、荷叶饼、萝卜丝、葱丝、豆芽，还有鸡蛋丝。

姜扶生白天找邻居李顺，专门做了几张豆腐皮，也泡好了切成块放到了桌上，大家不管是想用荷叶饼卷鸭肉，还是用豆腐皮卷，都可以。

姜扶生先拿着荷叶饼，分别给辈分最高的几个长辈卷了几个鸭肉卷做示范，剩下的人就自己学会了，各自挑一张荷叶饼或者豆腐皮，摊在左手手心，抹上甜面酱，码上鸭肉、萝卜丝、葱丝，饼皮一包，嘴巴一张，开吃！

大家第一回动作还有些生疏，不是包得太多，就是甜面酱沾到了手上，等到了第二回，就有了经验。

一摊、一抹、一码、一包……一个个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就在大家手上忙活不停时，范氏忽然注意到了安静的姜扶生，看她手上没放荷叶饼或者豆腐卷，不由停下手下的筷子，关心地问:“小六，你怎么不吃呢？”

“我吃了啊。”姜扶生说着，又夹了一片鸭皮沾上白糖，送到了嘴里。

她只是一直在吃鸭皮沾白糖，没拿荷叶饼和蔬菜那些而已，并不是没有吃。

“咦？”在姜扶生答话的时候，对面的姜宝康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吃法，好奇地也夹了块鸭皮沾白糖，一嚼，他就发现了惊喜。

“好吃！”

他的一声好吃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桌上安静了一瞬，其他人动作稍停顿以后，快速把手里的鸭肉卷先解决，然后争抢着夹起鸭皮，纷纷伸向了桌上装糖的小碟子……

鸭皮的温度还未冷却，赤亮透明的外皮似乎还在缓缓往外渗透油脂，白色的糖粉沾在鸭皮表面，似有融化的痕迹，但又好像是假象，因为舌尖清楚地尝到了糖粉的颗粒感。

酥脆的鸭皮在牙齿辗磨中，却真的淌出了温热滑腻的油脂，清甜的糖粉在油脂中融化了，颗粒感消失，糖分的清甜和油脂的焦香交融到了一起……

是真的好吃！

姜家其他人，原来不知道这个白糖碟子是干什么的，现在才明白它的用处，鸭皮沾白糖居然能这么好吃！

“小六，你咋还藏着呢？不早说，鸭皮都快吃完了。”姜竹可惜地说。

姜扶生很无辜，“我还以为就我喜欢这个吃法呢！”

鸭皮沾白糖，前世很多人都嫌弃这种吃法又甜又腻。没想到，她这一世的家人对这种吃法居然都接受度良好。

吃到半饱的时候，厨房的鸭架汤也好了，一人端上一碗，啃一块鸭骨，吃点炖萝卜和白菜，再把汤喝完，七八分饱，正正好。

桌上的食物已经扫荡一净，只留下一桌空碗空碟，大家满足地原地摊一会儿，收拾好桌碗，开始了说正事。

“小六，你准备下，我们觉得咱家这个烤鸭的生意可以做了。”

“嗯？？？”正准备回屋睡觉的姜扶生一脸懵。

什么时候说要做烤鸭生意了，这不就是她一时兴起拿来解馋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画了一个封面，有没有觉得丑萌丑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