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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光源完全来自于头顶的灯光,季俏的影子落在白骨上,像是那白骨也生出了人影一样,多了几分诡异之感。
陆冉冉看着白骨,醒悟过来的眼神儿再次有几分混沌,那白骨上覆盖的影子,那种气息带来的感觉,真的、真的好像是黑暗森林给她的感觉一样,那种……那种无法形容出来的感觉。
正常人对黑暗的认知是什么呢?
与光明相悖,与正面相悖,似乎所有负面的丑恶的压抑的深沉的都能够称之为黑暗。包括一个人身上的负面情绪也可当做一个人的黑暗面来看待。
此刻的季俏,站在这里,这个室内,他亲手剖出的白骨旁的季俏,就像是那开在腐烂的黑泥之上的艳丽花朵,有着一种跟黑暗森林相似的感觉,那种气息,不会错认。
陆冉冉差点儿想要问一声是否老乡,可总算还有理智,没有让完全跟着感觉走,轻咳了两声,吸引了季俏的主意,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如果你一定想要制作这样的艺术品,应该跟骨头的主人联系,让他们弄个捐献书或者什么公证之类的,表示可以在自己死后把骨头给你,我想除了你,应该也没人想要这些骨头,这样的话,不管是捐献还是赠予,总之还算合法,可你这样做……”
再一次懊悔竟然没给自己先弄个手机,这样的话录音就方便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合法的手续呢?”
季俏的反问像是犀利的一刀,直接切断了陆冉冉后面的话,让她发出了很不淑女的“噶”声,像是小鸭子稚嫩的叫声,柔弱而无辜,还有些不明世事的懵懂纯白。
“哈哈……”季俏笑起来,怎么会有人这么让他欢喜呢?
第一次相见的那种吸引力,再一次得到了印证,仿佛他的身边,天生就应该伴着这样的她,这也是他昨天发现安眠药粉无效之后没有再做什么的原因,绝不是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她,怕以后不好解释。
“捐赠书和公证书都在我的保险柜里,还有一份律师出具的证明书,你想要看吗?”
季俏坦然说着,似乎他从未遮掩这些白骨的来历一样。
“你——都是假的吧,白玉瑜怎么可能会同意把自己的骨头给你?”
陆冉冉不信,系统给出的“资料片”也许不准,但不会有这样的重大错误,第一个死者肯定是白玉瑜,既然如此,又有几个人会明知道自己会死还把自己的骨头给出来的?重点是,活着取骨,那种疼痛,就是受虐狂也不会选择吧。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呢?”季俏一句反问让陆冉冉卡壳,单方面的认识得到的看法也是单方面的,这一点还真的是……万一那白玉瑜是个病娇呢?
陆冉冉从季俏的话中提炼出了一个意思,“你是说,白玉瑜不是你杀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季俏失笑,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诞的问题,“我怎么会杀我的养女呢?”
说到“养女”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向陆冉冉,修长的手落在陆冉冉的肩头,轻轻一捏,让她感觉到那种力道,若虬曲苍劲的树根狠狠地扎入土壤,攫取着属于大地的营养,陆冉冉都能察觉到他指尖的位置,似乎能够如小刀般洞穿她的肩头。
呵呵,还可以把威胁力度降低一些吗?
这么明显,当她是傻子?
呃,可能自己表现在他面前的就像是个傻子,大庭广众之下以无声的“人骨”二字威胁,主动提及白玉瑜,其实根本毫无交集,也就是说什么证据都没有,直接莽撞地找上凶手本人的她,真的……
“谁知道你对别人是怎样的,对我不会那样就好了。”
陆冉冉识时务地低头,才来就得罪反派,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最关键的是她又不能一下子把反派摁死,那么,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我看外面都说你对养女特别好,那么,我也要特别好的待遇!”
手机,手机先来一个,能录音的就行,哦,对了,现在的手机,最好的那种,能录像了吗?要是能的话,就要最好的那个!
贵不贵的,不在乎这个,反派掏钱,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陆冉冉脑中已经转过七八样自己想要的东西,明明这一次也没在黑暗森林待太久,如同中场休息一样,可,她心里的需求反而更多了,可能是见过了明亮,就再不想回到黑暗吧。
“当然,冉冉当然会得到特别好的待遇,因为冉冉也很吸引我呐。”
季俏手臂一揽,以一种过于亲密的姿势把陆冉冉揽在怀中,手掌在她的肩头拍了两下,顺势捏了捏。
只是肩头,却是让外人看了容易引发遐想的动作,而在陆冉冉,她只感觉这家伙是在摸骨,喂喂喂,要不要这么明显啊,现在就想把自己的骨头拆了吗?
话说,这是系统给的人身,以系统的偷工减料来说,它有没有给自己安装骨头呢?
陆冉冉又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白骨,上一个吸引季俏的白玉瑜已经成了那一堆,那么自己的未来……轻叹,恐怕连这一堆都没有。
虽然这样想,陆冉冉也不是很怕,“那,我们现在就去逛街吗?我还要买衣服,总不能老穿这一身吧!”
又是当外装,又是当睡衣,真是辛苦了。
季俏的手臂不觉松开些,经过陆冉冉的提醒,季俏终于想起这位竟然是没换衣服的,那点儿小洁癖冒上来,总觉得自己需要再洗一次澡,就为了刚才的长臂一揽。
再一想到这人昨天就这样睡在自己床上,不知道带了多少外面的灰尘和细菌上去,很好,那张床上的东西都不能要了。
糟心感顿生,季俏又不是个爱掩饰的,脸上就显现出来一些。
陆冉冉顿时不满意了:“父不嫌女丑,何况我还不丑!你这是几个意思啊?你信不信就是我一个月不洗澡,都比你干净!”
“你竟然一个月没洗澡了?!”
季俏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史前怪物,不仅是惊讶震撼,还有某种崩塌感,能够想象一个美女臭脚吗?那种瞬间从小清新、诗意、美感回归到现实的糟粕之中的坠落感。
“喂,太过分了啊,听不懂什么叫做比喻啊!我就是这么一说。”
一个月算什么,不怕告诉你,黑暗森林就不带下雨的,上百年不洗澡,可还行?
陆冉冉追着季俏出去,一路上一个劲儿想要拉他的手,季俏不停地甩手,把嫌弃表现在行动上。
一男一女的力量差还是存在的,陆冉冉被甩开了两次手,怒了,一个发力,直接蹦起来跳到季俏背上,双臂往前,两手扣死,两腿盘上,季俏那小腰撑不开陆冉冉的腿长,两只脚还能再锁死一下,很好,就是这样的姿势,昨天就是以这种终极姿势赖在季俏床上的陆冉冉在他耳边低声:“都是你逼我不孝顺的!”
这才是标准的藤蔓缠人法。
柔若无骨的身体好像上好的绳索,一圈圈把人锁住。
你扭,你扭,你再扭,能把我甩下来,系统都给你哦!
陆冉冉得意地轻笑,经过了昨天的较量,今天的季俏显然很明白这一招的实力,没有再试图把压在背上的陆冉冉摘下来,只是故意颠了颠她,如同称斤两一样评价一个对女性来说很有杀伤力的词,“重”。
“重吗?你这一定是感受到了养女对养父的爱。”
父爱如山,肯定是大山,女爱嘛,哈哈,一座小山不过分吧。
季俏被压得微微低头,感受着耳边那畅快的呼吸,好像与自己的呼吸声重叠,连笑容都受到了感染一样,不觉勾起了唇角。
爱不爱的,不会信,但这样一个意外出现的人,的确是引起了他的很大兴趣,从哪里来的,又是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似乎知道危险,却还是飞蛾扑火,很有意思不是吗?
最漂亮的火光是怎样的呢?
燃烧的飞蛾努力挥动着翅膀,它无力挣脱大火的侵蚀,却在那一瞬,让那一点火光也有了翅膀的形状,似在飞翔。
如果是猫,就更有意思了,燃烧的时间会更长一些,带来的动静也会更大,那被火焰亲吻的嗓音,像是在唱着亡者的曲,为黑暗的世界增添更多的光彩,跳跃,滚动,奔跑,似火焰的精灵,幽魂的使者……总能够让季俏想到更多美好的意象,让他不觉为此而微笑,他最初对艺术的灵感,就是这些火光赋予的。
飞蛾努力奔赴的,也许不是希望,而是一场有关死亡的邀请,如浪漫的约会必将有一个惨烈的结局。
如完美的婚姻终将有一个悲惨的落幕。
他喜欢那火光燃起的时候,不喜欢火光湮灭的凄凉,他认为,是黑暗让火光有了意义,无论是怎样的火光,唯有投入到黑暗的怀抱之中,才能显出自身的美丽来。
而他要做的,是在黑暗中守望,等着那些投火而来的人,白玉瑜是一个,如今已是余烬,值得期待的是下一个,本来他还有很多选择,但现在,陆冉冉就是最好的了。
“既然你主动来了,就不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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