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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上岸去,累得一屁股坐地上直喘气,少倾,气息稍平,她抬头望天,整理着凌乱的思绪。

天穹蔚蓝如洗过的蓝绸,云舒云卷变化无端,魏苒心情却不那么晴空万里。

见鬼了,今儿回门接二连三撞见诡事,害她险些归宁成了归天,好容易等着个救美的英雄,结果……

魏苒瞥一眼旁边昏厥的人,这位壮士自己会不会水,心里没数吗?一个旱鸭子非要逞能,反过来要她这个弱女子费力救他,真真是愣头青。

来人刚入水时,魏苒也曾惶恐不安过,唯恐是推她入水的凶嫌去而复返,然而哪个杀人灭口的不熟悉水性会自己跳下来找死,她方意识到,恐怕是她前头拼命呼救引来的人。

魏苒便顺手救起了他,对方一昏过去就没有了响动,她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把人翻过,来了个仰面朝天,垂眸一看究竟。

这一看着实惊诧到了魏苒,人生何处不相逢,此人不是别人,竟是沈煜!

回门宴沈煜不在席中,他与元弈本就不是那样亲厚,元弈娶她这个一文不名的女子,想必他内心很是不屑,不出席,魏苒毫不意外,甚至她还有丁点庆幸,前世的种种留在她心中的芥蒂没有全然消除,她实在不愿与沈煜有任何瓜葛。

谁想事与愿违,竟由她亲手把沈煜捞了上来。

魏苒沉下眼角,吐出一口浊气。

晦气!

早知如此她就袖手不管,任由他做个落水鬼,尝尝溺死的滋味,再不济也教他多吞几口脏水。

千回百转的念头流过脑海,魏苒柔荑似的小手按在沈煜胸前,用力按压几下。

前世刚做了新鬼的那会,她怨憎过沈煜,怨之深,爱之切,重生的她再见沈煜早已没了撕心裂肺的痛意,爱既不存,又哪儿来的恨呢?

没有恨,那些行为又有什么意义,眼下沈煜只是个见义勇为又不自量力的蠢夫,她没道理见死不救的。

沈煜呛出几口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目光焦距在浑身湿漉漉的女孩身上。

此时的魏苒尚未成年,没有傲人的身段,却娇小玲珑的恰到好处,湿发粘在粉嫩的颊边,日光下,如濯清涟而不妖的芙蓉花。

沈煜看呆了一瞬,别过脸去尴尬:“怎么是你?”

魏苒起身,听他口吻颇有嫌疑的意思,遂也以牙还牙,没好气道:“沈将军的意思是我不应当在这儿?”

“可惜没有我,少将军眼下已成了落水鬼,怕是再也没机会说出这话了。”她撇撇嘴,嘴角含了一抹嘲弄的笑意,又道:“我倒不知道沈将军喜欢逞匹夫之勇,明明不会有游水,非要跳下去救人,到头来还需我这小女子解救。”

沈煜被她激得无地自容,微黑的脸皮上迅速红透了。

该死的,原本他听闻她救了自己上岸,刚升起的一点感激被她的冷言冷语讥诮驱赶得无影无踪。

心头无名火起,沈煜勉力压了压,另有一团疑云笼罩了眉宇,张口问:“你既然会水,刚才何故又大叫救命?”

魏苒悠悠一笑,她懒得与他饶舌,径自细步,准备离开。

“站住,你又在玩什么把戏?”身后沈煜不依不饶地追问。

魏苒这才发觉,沈煜的脾气委实跟石头一样顽固,你不搭理他,他还越得劲,她不欲留在原地接受沈煜的盘问,并未停步。

背后风声忽紧,沈煜想迫她回头,眼瞅就要拽住她的胳膊,岂料魏苒柔滑的锦袖被人扯住,再轻轻一带,她整个人落入了温暖的怀抱里。

魏苒惶惶如受惊的小鹿,举眸对上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瞬间踏实下来。

元弈揽紧她细柳似弱腰,轻轻一笑,又看她与沈煜俱都湿透了,不禁收敛了笑容,微一挑眉道:“阿煜,这是做什么?常言道兄弟妻不可欺,就算本王不能算作你的兄弟,苒儿亦是堂堂的南安王妃,你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魏苒暗自窃喜,元弈再不现身,沈煜又要纠缠不休,她杏眸水亮,含了一包晶莹,佯装心有余悸道:“殿下,刚才好可怕,沈小将军落水,我好心救了他上来,将军不但不谢过,还再三逼问苒儿。”

沈煜面对这小两口一唱一和,他是武人,一杆红缨枪耍的漂亮,舌头可没那么灵巧,他愈发恼了魏苒,看向魏苒的眼神凌厉起来。

魏苒打了个寒战。

元弈搂住她宛如削成的肩膀,声如和风细雨在她的耳根拂过:“别怕,我在,谁也不能伤着你。”

他不再赘言,一把把女孩子打横抱起,魏苒在他手中仿佛没有分量。

“阿煜,亲戚之间有三分情面是不假,但请你记住,苒儿是本王的妻,伤她者,吾必不饶。”元弈意味深长地睨了沈煜一眼,甩下了一句话。

沈煜看着那女孩儿幸灾乐祸地笑,手背青筋欢快跳了跳,产生了掐死她的冲动,无奈人在那头,他够不着。

魏苒被堂而皇之地抱回了花厅,沈家长辈问三问四,她只道是失足落水,关于那推她的小厮愣没吐露一字。

卫氏领她去房里换了身干衣裳。

自古的婚俗,夫妇回门切不可在娘家过夜,一则洞房新婚月内不得空着,二来为防小两口在娘家同房,顺道带走娘家的财势、人势。

今儿又出了这档事,元弈便携魏苒早早告辞去了。

回府以后,魏苒先行沐浴净身,塘水幽凉透骨,浴毕,她端起了元弈命人煮来暖身的红糖姜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元弈津津有味地盯着她喝完了一大碗,幽幽问:“说吧,今日落水的事究竟有什么隐情?”

魏苒放下描金瓷盅,深吸一口气道:“殿下,连你也不信任我?”

元弈明澈如溪的目光锁定她,轻笑:“只是不信本王的小苒儿会是个自己掉进水里的笨丫头。”

魏苒佩服他的洞若观火,厚着脸皮说:“谢过殿下赞誉。”

“本王之前怎么没发觉,我的苒儿不但人小鬼大,脸皮还厚。”元弈捏了捏她粉嘟嘟的小脸,眼里话里满是宠溺。

魏苒心中暗暗诋毁他:“彼此彼此。”

她徐徐道出猜想:“推我下水的是名脸生的小厮,想来能趁今日回门时下手,不早不晚,又刚好挑在我独自一人逛花园的时机,杀我的人必然早有准备,经过事先精密的策划。”

魏苒顿了下,又道:“而回门宴以前,我没有得罪过平昌侯府任何一个人,就连唐姨娘也是刚招致她的怨怼,她一个妇人,没可能临时做出天衣无缝的安排,所以杀我的必定不是侯府中人,行凶之后恐怕早就桃之夭夭了,当着诸人的面,我说出真情也无济于事,反而打草惊蛇呢。”

“我正是想等四下无人的时候亲口告诉殿下的。”她笑得乖乖的,明亮的双目濯然生辉。

元弈用指戳戳她的手背,似笑非笑道:“苒儿心思慎密,本王很是欣慰,那你与阿煜又是怎么一回事?”

魏苒恍惚从他话里闻到股酸味,她晃了晃神,回过味来暗笑自己天真。

他与她是互相利用,连人生大事都能当做筹码,他这样的人又怎可能赋予自己真心?

魏苒实话实说:“我被人推落水后,慌张喊了几声救命,没曾想招来了沈小将军,更没想到他不会水。”

“所以你反过来便美人救英雄了?”元弈把接下来的情景猜了个七七八八,眸中隐有流光轻曳。

魏苒轻摇头,道:“我不是美人,沈小将军也不是我心里的英雄儿郎。”

没等他问出那么谁是,她兀自道:“我心里殿下才是护我佑我的人。”

成婚才三日就有人妄图暗杀她,魏苒想不来她一介孤女有什么仇家,她只知道元弈是她名义上的夫婿,她要平安度过以后的日子,抱紧他的大腿准没错。

元弈薄唇一扬,笑如朗月清风:“本王并没有让你救别人。”

魏苒眨眨眼,倾向他说:“沈小将军是殿下的表兄,如果殿下认为,那种情形下,苒儿可以见死不救,那苒儿下回就听殿下的,我是殿下的人,一定会遵从你的意思。”

元弈但笑不语,执起她的手来到床前,直到他把她推向鸳鸯云锦绣榻,魏苒不明所以地提醒:“殿下,天还未黑下去,现在就寝早了些。”

她此刻刚出浴,只着了寝衣一袭,元弈二话不说挑开寝衣的系带,香肌凝脂顿现眼底。

魏苒修长的睫毛扇了几扇,连上身也颤了颤,虽然成了婚,但她与他有名无实,如此被人一览无余,她着实受不了。

她忙合上衣襟,双臂抱得紧紧的,可怜巴巴望着他:“殿下,我不……”

“小小年纪就知道胡思想乱,还没长熟的花儿,我没兴趣摘。”元弈打断她,无视魏苒的抗意,按住她纤细的胳膊,眼帘再一次被洁白充盈。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五指抚过,满意地“唔”一声道:“两月的汤汤水水没白费,可惜白是白了点,欠缺些滑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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