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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孔陆的这次出征,也标志着二皇子赵昆与皇位彻底没有了关联。

只是,如此大张旗鼓的派兵,还是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江太后叫阮瑶过去说话时,就直言不讳:“这么一闹,不单单是昆儿没了指望,怕是哀家那皇儿也要跟着担恶名。”

阮瑶不解:“为何?”

江太后有心教她,这会儿也就不遮掩,直接道:“自古以来,父不慈,子不孝,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即使很多事情是完全没道理没缘由的,不少人哪怕没有旁人逼迫也会因为自私自利而做下恶事,但对外人而言,不会因为输赢论成败,反倒多得是人会想尽办法给恶人找理由。”

阮女官原本在烹茶,听了这话,细细思量,然后便轻缓的点了点头。

对于皇帝来说,这次赵昆的反叛,足以让他在史书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想也知道,后世者并不会知晓现在的所有事情。

他们能够探听出来的,皆是从史实加以推测,自行判断。

正如江太后所言,对常人来说,父不慈,子不孝。

无论真相如何,此番言论怕是止不尽扫不清。

况且,阮瑶深知,皇帝这位父亲当着着实不称职。

可正因如此,皇帝居然真的能不借其他名目,而是直接派兵,显然是下了杀心,且根本不顾及名声了,细细想来,着实蹊跷。

阮瑶有些好奇:“娘娘,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内情?”

江太后则是笑着看她,声音温和:“你觉得呢。”

阮瑶心知,江太后是想要提点她了,也就没追问,而是自己细细的想着。

稍微探听一下就知道,太子占着名头,可是却不甚受宠

真的能在皇帝面前占尽宠爱的一直都是二皇子赵昆。

至于缘由,大抵是,子凭母贵。

如今陡然情形急转直下,阮女官细想了想,有了判断。

拿起木勺,取了一碗茶汤,双手奉给江太后,阮瑶这才轻声道:“怕是许妃娘娘彻底失了恩宠。”

江太后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人心都是偏的,皇帝偏心他真爱女人的儿子,江太后偏心的便是眼前血脉相连的姑娘。

有心栽培,却不是为了把她养成如同自己这般见惯后宫阴毒的狠厉性子,但起码要让她明白这后宫的生存之道。

宫中的人和事向来没有对错,情爱也不过是拿来博恩宠的手段。许妃有没有真心尚且不知,但皇帝不信她了,即使她一腔真心也是无用的。

只是这话江太后没有说透,只管与阮瑶又谈了两句,便放她离开了。

待阮瑶离开,一旁的佟嬷嬷才开口:“娘娘就这般信太子殿下?”

江太后淡淡一笑:“信他什么?”

佟嬷嬷低了头,语气轻轻:“殿下,是否真的是一腔真心。”

许是在宫里时间久了,看事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自家太后娘娘一心都是阮瑶,而这姑娘显然是认准了太子。

可佟嬷嬷很怕男人言语依靠不知。

毕竟,先皇如此,现在龙椅上的那位亦是如此。

江太后却是神色平静,语气如常:“之前弘儿来寻我请安时,殿内只有我和他两人,当时他对我说了句话。”

佟嬷嬷安静地站着,神色恭谨。

江太后接着道:“他说,他求我,教会瑶儿在后宫中的手段,也教会她如何统领宫内局所。”

此话一出,佟嬷嬷便愣住了。

原本以为,那人会陈明喜爱,诉说钟情,甚至是赌咒发誓,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赵弘求的居然是这个。

江太后将茶盏放下,声音平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奴婢知道。”

这不单单是要把东明宫的一切交给阮瑶,甚至,是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她去。

宫内局所一旦捏在阮瑶手上,就是将这宫中内外所有人包括贵人主子的一举一动都放到了她手上。

若是个狠的,便是把命,都给了。

江太后神色轻轻:“什么誓言,什么情爱,哀家都不信,但哀家信权利,信人心。”

佟嬷嬷便知,自家太后这遭是彻底的站到了太子身后。

以后这皇城的天,怕是要真的变了。

而后的一段日子,京都果然隐隐的有了变化。

朝堂上,与二皇子有关的官员自然是风声鹤唳。

一番清洗是免不了的,他们只能想尽办法撇清自己,每天往东明宫送的各种书信更是不计其数,只是没有几封能真的送到太子案头。

而在后宫里,许妃娘娘彻底没了动静,董皇后也偃旗息鼓。

偌大的后宫,陈贵妃一个人玩着也没什么意思,除了每天固定的往御书房送汤水,其他时候也不太出门。

这几位身份贵重的后妃消停下来,后宫里竟是多出了许多鲜亮颜色。

这天,紧着太子上朝的空闲,阮瑶带着人去领了太子要穿的新衣。

经过了御花园时,便瞧见那些贵人主子们三个成群,两个一伙,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穿的衣裳色彩绚丽,带着头钗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贵重。

阮女官打眼瞧着,其中有几个带着的钗环明显是不合规制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与东明宫也无甚关系,阮瑶也就只当没有瞧见。

夏儿则是有些好奇:“阮姐姐,这天都快凉了,贵人主子们不在屋里好好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阮瑶没开口,倒是来喜听了这话,明面上目不斜视,只有嘴唇微微开合:“几位娘娘都是存了进取之心,想往上走,这点寒凉自然是挡不住她们的。”

夏儿眨眨眼,立刻明白,这是想要来一场和皇上的偶遇呢。

她朝着那些娘娘的瞧了瞧,小声嘟囔:“也真难为这些贵主们了。”

来喜听着好笑:“哪里难了?”

这宫中人谁都知道,若是成了一宫主位,便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到了夏儿嘴里就像是洪水猛兽似的。

若是旁人这般说,夏儿定然是敷衍过去,不会说实话的。

可现在,无论是阮女官还是来喜公公,都是她在宫里难得的亲近人,左右四下也没有旁人,于是夏儿便坦率道:“姻缘大事,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想着,还得是自己乐意才行。若是不喜欢,富贵也是不舒坦的。”

来喜听了这话便瞪了她一眼:“谨言慎行,别往外胡诌,小心嘴给身子惹事。”

夏儿倒也乖巧,凑到来喜身边念叨:“公公说的话奴婢都记着呢,以后一定把心里话藏好了。”

来喜就拿着拂尘敲了她一下,让这丫头涨涨记性。

阮瑶却只是笑,没多说什么。

她瞧的出,夏儿是个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既如此,也就不用总是敲打。

只不过,有些事情是该理理清楚。

于是,等离了御花园,阮瑶才轻声道:“这世上姻缘本就难得,能自己求个好的那是你的福气。有了机会,早早定下才是真的。”

虽没言明,但谁都听得出,阮瑶指的是谁。

夏儿脸上一红,可很快就笑开,也不遮掩,直接道:“姐姐,若是副统领他去找殿下求我,你说,殿下会同意吗?”

阮瑶一听,便知道夏儿和季二之间的关系进展神速。

也没想着逗她,阮瑶直接道:“只要你俩心里有数,想来殿下也不会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这话说的实在,也是当真。

虽说东明宫在皇宫内院,可到底是太子寝宫,与其他地方自是不同。

宫中太监宫娥明面上是归宫内局所统一管理,可实际上,太子宫中的宫人的主子就是太子,是走是留也都是听太子差遣,内官监的掌印也不会加以为难。

而夏儿的籍契就捏在东明宫的管事女官也就是阮瑶的手上,只要太子点头,夏儿和季二的婚事自然无人可以阻拦。

夏儿搅了搅手指,这个向来胆大的姑娘此刻也有了些羞涩。

而此时,他们拐过一道宫墙,便瞧见了前面的宫殿。

阮瑶的步子顿了顿。

玉絮宫,曾经赵弘生母庄婕妤的寝宫,如今许妃娘娘的居所。

突然想起刚刚和江太后说的话,阮瑶不动声色,步子不停,只管扭头看着夏儿问道:“之前留在玉絮宫的人,可还在?”

夏儿点头:“在的。”

阮瑶把声音放的更轻:“寻个时候,去问问她,如今许妃娘娘身边出了什么岔子。”

虽说打击有些多,可之前二皇子叛出时,风平浪静,许妃甚至还有宠,没道理现在就突然急转直下。

总要知道缘由才好。

夏儿应了一声,记在心里。

很快,就能看到东明宫的殿门了。

只是门外停着的,不是轿子,而是马车。

阮瑶一愣,这时候就瞧见季大朝着她走过来,恭声道:“请女官上车。”

“出什么事儿了?”

季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出了路。

阮瑶便走上前,犹豫片刻,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结果刚一挑帘,就看到了坐在上面一脸无奈的赵弘,一旁坐着的三公主,以及美滋滋的坐在赵弘腿上吃橘子的宿小郎君。

阮瑶眨了眨眼睛。

即使之前见过,可如今猛然瞧见反派正派一团和气,甚至有点其乐融融的架势,还是让阮女官愣了一下。

倒是三公主眼疾手快,凑上前来挽了她的胳膊,把她拉进马车。

阮瑶则是来不及行礼就坐到了软垫上。

很快,马车就行进起来。

阮女官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还是坐到了赵弘身边,伸手把宿韫给抱到怀里。

大殿下轻声道:“孤抱得动。”

阮瑶回了个笑:“奴婢知道。”

赵弘却知,这人嘴里说这知道,其实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气力。

他也不坚持,只管剥了橘子,掰了两半,自己一口,阮瑶一口。

一旁的三公主见了,也不吃味,只管凑过去抢宿韫的。

小郎君股这肉嘟嘟的腮帮子,左摇右摆,最后干脆和三公主闹到了一处。

阮瑶这才对着赵弘低声道:“殿下这是要与公主一同出游?”

赵弘瞧了一眼正捏着宿韫的脸蛋来回揉的赵令容,声音轻缓:“借口踏青,凑巧遇上,便同行了。”

既然踏青是借口,想来,是还有别的事情。

阮瑶便往他身边又凑了凑:“不知要去何处?”

赵弘慢慢悠悠的剥掉了橘子瓣外面的那层白皮,喂给了阮瑶,而后轻声道:“段公公将我母妃安葬之处告知了。”

这让阮瑶有些惊讶。

阮瑶记得,庄婕妤明面上是抱病而亡,死后该是葬于皇陵的。

如今听着,竟是不在?

赵弘却是神色如常,接着道:“今天是母妃的忌日,我带你去,让母妃见见她未来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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