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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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逃了。

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看到空调挂扣的洞，想都没想就从里钻了出去。

旧楼火光冲天，消防车一辆接一辆，看热闹的群众被推搡着步步后退。

望着纷乱嘈杂的街道，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该从哪个方向走才能逃脱？去做点什么才能生活安定？以后的日子在哪里落脚？

……

理不清的恐惧和焦虑在心中滋长，面前的场景是她生活的世界，却又如此陌生。

她再一次清楚得认识到，自己不属于这里。

“小芊芊，这边！”

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她望过去，是杨槐正在车里对她招手。

又换了辆车，还是拉着警报灯的，有时候都觉得他们更像卖车的经纪。

“想什么呢，来不来啊？”他又喊，看样子很着急。

芊芊扭头向后看，似乎冥冥之中有只手把她推了出去。

她迅速过马路，钻进车厢。

紧接着“嘀嘟嘀嘟”的警笛拉响长空，救护车在拥挤的街道畅通无阻。

老旧街景一闪而过。

似乎走远了。

芊芊松下神，手臂被划破的口子开始刺痛，她拿开捂着的手，鲜血淋漓，皮肉向外翻开几乎见到骨头。

这刀冲着她脖子来的，慢一步可想而知。

冷汗不住向外冒。

车内死一样寂静，她思忖万般。

忽地听见微弱的呼吸，这才注意到何憾生竟然躺在车内。

难怪有种无形的压迫。

他和杨槐公不离婆，也不奇怪他的出现，只是他难得有这样收起所有锋利刀子的时候。

安安静静闭着眼，细长的睫毛像孩子一样纯真，浓密的黑发散开，慵慵懒懒的样子，若不是有根碎发落在眉心，也看不到他的愁容，仿佛也有一张密网从天上罩下来，把他困住。

芊芊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竟然觉得他有一丝丝……可怜？

想到都觉得滑稽。手握洛城黑白两道秘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令大毒枭颂帕和李飞都忌惮的人，有什么资格可怜。

可这样的人也会浑身是血躺在救护车里，奄奄一息的防备不了任何。

提防、受伤、逃脱……

也许他也厌恶了，所以买机票真的想过远走？

芊芊伸去手，杂乱无章的想法让她失神，直到呼吸一窒，手腕被抓住，撞进一对暗黑的深渊。

她猛然想起野兽挥舞锋利爪子的样子。

转瞬即逝，何憾生向她渗血的手臂撇了眼，沙哑的声音问：“受伤了？”

芊芊反问：“你怎么搞成这样？”也不怪她惊讶，她何曾见他这样狼狈过。

在芊芊眼中，另一种层面的何憾生一直是干净潇洒的，哪怕砍人，都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尽管看起来不太好，他仍不以为然的样子对她说：“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芊芊没好气地挣开手：“我只听过，'出来混没一个好下场'。”

“呵，呵呵。”何憾生忽而大笑，牵扯到伤口又咳了几声，气息瞬间又弱了几分。

“这是在咒我还是咒你自己。”

“咒你。”芊芊想到没想接话，说出口追悔莫及。

这一点都不像自己。

何憾生也发现了，那个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女人，开始对他有了小脾气。

这个认知令他注视她的眼神，又诡谲了几分。

不知是开心还是觉得有趣，他眼里有着笑意，指了指车身上方，告诉芊芊那里有纱布。

“把血止住，再流就干了。看着也没几两肉。”

芊芊懒得再去看他，自顾自找东西先把伤口包着，太深了只怕要缝针。

边弄边听见车前杨槐在絮絮叨叨。

“最近总能碰到，小芊芊我们还挺有缘份。”

“你怎么跑这里来，罗马皇宫没做生意吗？听说最近世态不行呐。”

“帮忙看看他，别等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是说没听见声音了，芊芊推了推何憾生。

没反应。

“他昏了。”

“操！”

他们把人弄去了小诊所，当然没连车一起开过去。

救护车被抛在人少的街区。

之前偷救护车开可能也是在躲避什么，恐怕旧楼失火也脱不了干系。

说是诊所，也不见招牌。医生四十来岁的样子，戴着黑框眼镜，见到来人笑嘻嘻的，光是调侃不询问任何病情相关，还是杨槐骂了句，才把人抬上台。

帘子一拉，刺目的手术灯打开。

一切习以为常。

杨槐之前随口说了句，让医生给芊芊弄一下伤口，哪知被后者一口回绝。

她要了针线，端坐小板凳。

消毒，擦拭，一针一线给自己缝合伤口。

杨槐看得眼都不眨，悄悄然搬个小板凳坐在她对面。

“小芊芊，你不是一般人。”

芊芊让自己分散注意，回：“怎么不一般？”

“我给你分析看看啊。懂得自己给自己撩针的，要么像里面那个，医生。要么像我这样，”他指着自己，“身上缺个口子当家常便饭，受的伤多终成医。”

他停顿片刻，看着芊芊，看她的眼光不同了，不是个看小姐的眼神。

芊芊缝完收尾。

杨槐说：“你这个针法缝得这么漂亮，可不是不一般。”

芊芊说：“你觉得好看，我可以给你缝一个。”

杨槐瞪大眼，手指她：“跟三哥待得多，坏透透的。”

不知过了多久，芊芊流的汗已经干到彻底，有些凉意。也不知为什么留下来，也许是无处可去。

杨槐等得心急，隔着一层布问长问短。

直到白纱窗帘被一把拉开。

“怎么样？”

“小问题。找个看护先静养一个月。”

“这他妈叫小问题？”

医生摘掉手套，“这次又怎么搞的？着人道了？”

“开玩笑，你以为那么容易。”

“看那伤就是干仗的。这小妞谁的？新马子？”芊芊忽然被点名。

“一边去，是不是男人这么三八。”

“哎哟，宝贝的。”

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嘱咐过后，他们就离开诊所，芊芊不知所以跟着一路上船，出海。

杨槐说，何憾生就住在海上。

湛蓝的大海，船飘到哪里，今晚就睡在那里，寻不到踪迹。

不用等杨槐开口，芊芊就决定留下来照顾何憾生，这到又让他另眼相看。

何憾生醒来见芊芊在自己的船上，窗外是碧海蓝天，她正切着西红柿。

对于她的出现，他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无外乎在饭菜上挑剔几句。他现在卧病在床，身上有伤不太能动，嘴巴就显得格外精神。

杨槐偶尔过来，带着饭菜和生活用品，然后和何憾生在甲板待上一会，像是两个秘密幽会的情人，这时芊芊就会很自觉的退到船尾，曾经也试探过何憾生受伤是怎么回事，没有得到答案。

然而杨槐也不是经常来，关于吃还是一个大难题。

芊芊无所谓，吃什么都是填饱肚子，搞不懂何憾生为什么对丢进肚子里的东西这么执着，跟他的人一样，不好应付。

她的忍耐力和耐心都是训练出来的，但对上难搞的何憾生，他永远不会明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拐着弯抹着角，阴晴不定的样子，故意让你猜一样。

有次甲板跳上来一条鱼，芊芊喜上眉梢，大菜她不会，加点豆腐萝卜炖个鱼汤还算能行，炖出来味道还出奇的好，再加上鱼汤也养身体，以为何憾生会喜欢，结果他二话不说掀翻了碗。

芊芊也没说话，但气的不行，动了走的心思，这时何憾生就沉着脸说：“外面在变天，想死就滚。”

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外面在变天，天上在下红雨。

她能走到哪里去呢。

那天是杨槐过来转的弯，也是因为这样，芊芊从他那里知道，何憾生从不吃鱼肉。

那段时间，他们就像把吃喝玩乐当作人生大事的新婚夫妇，当然，没有哪个新郎会像何憾生一样恶劣。

或许日子太惬意，活成了她理想的样子，记忆中那些伤痛变得模糊不清，而他总会冷不丁提醒你一下。

躺了一些时日，何憾生可以独自下床活动，芊芊松了口气，相对帮他洗澡这项任务，做饭都不算回事。

他身上的伤不能碰水，她要用毛巾帮他擦洗，每回都像二大爷似的，长手长脚伸在那里，一双眼睛似是而非地粘在她身上，她要是不注意也是相安无事的，偏偏他起了反应，小帐p撑得老高。

芊芊也不知怎么，跟他cq走火都没脸红，这会儿开始脸红。

“好了，洗完了。”

“那儿还没洗。”何憾生若无其事，稳的一批。

芊芊语气不善：“你自己动手。”

他示意手上绷带，“怎么动。”

她眼神微冷，似笑非笑，“那你想怎么洗。”

“决定权在你手里。”

芊芊甩毛巾不干。

之后每次洗澡，何憾生还是会说些混账话，只是没再提让她洗那块儿，唯独小帐p反应越来越快，撑得也越来越高。

他仍不以为然，一双眼睛直勾勾。

如果不是某天夜晚她口渴起来喝水，那声急促而压抑的c息，她真以为他心里一点都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