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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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萱带着陆锦行在阮宅歇了一晚,第二日方才磨磨蹭蹭的打道回府。
谁让她着实不喜欢陆府之人,大多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瞧着闹心,连带着里头的一草一木也令人不悦。
况且两人回府还走不得大门,陆锦行是庶出,只能走侧门。
这亦是阮萱对这类高门大户委实诟病的地方。
从侧门到阮萱居住的颐景苑,尚有一些距离,得需穿过几方偏院。
陆府的下人们知晓府里有个眼盲的三少爷,听闻前些日子还招了个赘妻,背地里把这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趣事嚼过一番,然而见过三少爷的却没几人。
这日倒是巧了,前脚见着娇花般灿烂的二少爷,没多时,又见着一袭青衫静雅的三少爷,可谓难得。
偏生这两位公子之间还有些瓜葛,背地里又不知将这些事作何编排。
入了花园,阮萱亦是奇怪,只见下人们一个个垂眼极步、忙而不乱,处处一派热闹情景,便朝一旁的思木问道:“这是怎么了?”
闻言,思木的眼神飘忽了下,瞥了眼由阮萱牵着的陆锦行,方才在阮萱耳边小声道:“我刚在马婆那儿听说,是赵尚书家的二小姐来了。”
赵尚书?赵家二小姐?
阮萱思索一番,对了,原书里也有个赵尚书家的二小姐,似乎是叫赵成嫣。
这人后来成了陆锦绣的弟妹,可是女主成功道路上的一大助力。
不过看思木生怕陆锦行听见的样子,再思及请安那日殷正君含沙射影的那番话,敢情这人就是陆锦行喜欢的人?!
所以说,这赵成嫣先是与陆锦行山盟海誓一番,后来又娶了陆锦然做夫,还是正君,妥妥的渣女啊。
不过这是阮萱现在看事情的角度,想她当初看书的时候,可没觉得有何不对的地方。她还觉着赵成嫣与陆锦然伉俪情深,赵成嫣还能够助女主成就大业,是个好人。
现在嘛……她只觉得倒胃口。
还是赶紧带锦行离开才是。
岂料刚拐过一片花谢亭台,竟见着竹文找了过来。
阮萱也不用制止了,她知道这人嘴里说不出好话。
果然,竹文一见陆锦行便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三少爷,赵府的二小姐今日来府里做客,殷正君差我来寻你过去,说是就要成一家人了,先去见见,省得往后生分。”
简直放屁!
阮萱心里直骂,想把殷正君的狗腿子竹文打一顿。
陆锦行这边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道:“赵府二小姐?”
“就是赵府的赵成嫣小姐啊,她要和咱家二少爷成亲了,今天过来下聘呢。”竹文特意强调了‘赵成嫣’几字。
“......成亲?”
只见一双薄唇微颤,陆锦行怔愣间手中的方木小盒哐当掉落。
那盒落在地上,盖身瞬间分离,里面的粉膏也飞溅而出粘在石道上,脏了。
靠!
那是昨夜阮萱后头又送给陆锦行的荷花香膏,这一路上,他可是从没离过手。
这下说掉就掉了。
阮萱心里被揪着疼,一张脸黑如深潭,当然她不是气陆锦行,而是厌烦这些总是插着缝来添堵的人。
时间仿佛凝固,大家都在等陆锦行的反应,或者说等着看戏。
片晌,陆锦行略微摇了摇头,淡声道:“我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
听到这话,阮萱心里稍稍舒坦了一点点,那竹文却好似还没羞辱够,竟继续说道:“这哪能行,正君说了,务必请三少爷过去。”
欺人太甚,阮萱这下是忍不得了。
随即她又想到往日在府里扮演的市井泼妇人设,立即上前拽住陆锦行的胳膊,恶狠狠道:“跟我回去!”
陆锦行本就心神飘忽,被这么一拉便扑倒在阮萱怀里。
如此也好,阮萱干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丝毫不顾周围的人惊诧的目光,满脸愤懑地大步离去。
看热闹的下人们愣过几秒,又窃窃谈论起来。
“没想到三少爷的妻主竟然是个莽妇,那脸黑得好吓人。”
“是啊,三少爷怕是要遭罪了。”
“就是不知道是遭哪种罪了......”
这话说得猥琐,登时惹得其余人想起往日的种种传言,亦是“嘿嘿”笑了起来。
阮萱的举动并不全然都是做戏,她心里真是有几分不愈的,只是她不会把这气撒在陆锦行身上。
刚一入颐景苑,她便将人小心放下。陆锦行那双因害怕而紧紧拽住阮萱衣襟的手也随之松开,她却没注意到。
只怪她一颗心都在思索该如何解释刚才的冲动行为上。
“抱歉,我知道你不想去,所以才……”阮萱仔细整理着陆锦行因她的“暴怒”行为而凌乱的衣摆,“我那么做是因为……”
因为生气,还有嫉妒……
“当然是因为演戏,你想啊,只有我对你不好,他们才会不来找我们的麻烦,锦行,你明白的,对吗?”
良久,就在阮萱以为糊弄不过去的时候,陆锦行点点头:“……我明白的,谢谢你。”
“不……不用谢,互相帮助而已。”
明明脸上挂着笑,心里怎么那么涩呢。
跟随而回的思木刚入院子,便见两位主子杵在院子口,空气中弥散酸涩的气息。
他略一思索,叹了口气,上前道:“少夫人,我扶三少爷回屋吧。”
阮萱一怔,动了动唇,哑然地点了头。
罢了,有些话还是不要问了,得到的回答只会让心里更难受。
翌日。
经过思木在奴仆间打听的消息,阮萱得知陆锦然的婚期定在三月后,昨日赵成嫣确实是来下聘的,聘礼的丰厚程度还让府里未成婚的儿郎们好生羡慕了一番。
阮萱听后,想到她当初入赘时带来的两箱根本算不上聘礼的东西,委实心酸,更替陆锦行的难过。
这番对比她才知晓,陆锦行真的被这个家践踏到了泥里,每日每夜透不过气,活着除了眼盲带来的黑还有惨淡无望的前路。
许是心思郁结,这夜,阮萱陷入了昏沉的梦境。
她仿佛回到了与陆锦行成亲那夜,她如游魂一般飘忽在空中,见那大红喜桌旁端坐着个男子,一袭红衣夺目耀眼,人却静然寂寥,仿佛没有呼吸的假人。
随之画面一转,那好看的喜服男子已被一个女人从身后抱住,他奋力挣扎,却被轻而易举地制住。
寒光刚露,男子手上的匕首便被打落,脸上还挨了重重的一耳光,随之他安静了。
不哭不闹,如一条濒死的鱼,任女人鱼肉。
就在女人撕开男子雪白里衣那一刻,借由昏黄的烛火,阮萱终于看清了女人的脸。
是她……自己!
“不!”
阮萱大喊一声,骤然直起身,心跳如鼓,呼吸间震得胸口顿痛不已。
不,那人不是她,她不会那样对陆锦行,绝对不会!
深吸几口气后,阮萱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她抹了一把脸,紧接着又怔住了。
竟是……哭了吗?
霎时,苦涩的笑浮上她的嘴角,那些只是梦吗?还是说那些就是陆锦行原本会经历的?
如果她没有穿到这个身体上来,那他……该是怎样的凄惨。
阮萱不敢再去设想陆锦行原本的遭遇,光是想到那只垂在床沿的纤细手腕,她就心疼得要死,恨不得杀了梦里的“自己”。
这边,阮萱的动静似乎吵醒了陆锦行,他微微撑起身,神思尚不太清醒,迷糊道:“做噩梦了吗?”
清润的声音仿佛一剂安慰剂,涤荡过心间,焦躁渐渐淡去。
阮萱从地铺起身,坐到床沿,盯着陆锦行被墨发遮挡的脸颊,柔声道:“已经没事了。”
“哦。”
此时半梦半醒的陆锦行最是软绵可爱,眼看他又要睡下去,阮萱忽然有了个大胆的请求。
“锦行,我可以抱抱你吗?就一下。”
“嗯?”
不待陆锦行答应,阮萱已经先一步抱住了人。
略带馨香的气味瞬间萦绕鼻息,近而安抚着跳动不安的神经。
起初陆锦行懵懂未醒,随着时间过去,他还没有被放开,终于彻底回神过来。
他耳朵尖动了动,轻轻推拒着身上的人:“外面……好像有人?”
阮萱原以为陆锦行是抗拒自己的拥抱,有些不满,听到这话后才放开了手。
她悄悄到了窗边,拨开一丝窗缝,还真见到个猫在墙角的黑影。
对此下作行径,阮萱无语得很。
这殷正君真是时刻不忘关心陆锦行的生活,每隔几日就要派人来打听,就连夫妻间的那档子事也不放过。
好似只要陆锦行被村妇糟蹋,他就能愉快得多吃两碗饭似的。
阮萱简直烦不胜烦,但是怕殷正君又出什么幺蛾子,也只能每次都配合演出。
“听墙根的又来了。”阮萱回床在陆锦行耳边轻语。
闻言陆锦行登时愣住,脸上浮出点儿薄红,不好意思地轻声问:“那……又要那样吗?”
“嗯……别怕,就像之前的那样。”
片晌,陆锦行点了点头。
阮萱则是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说了声“抱歉”后,便爬上了床。
随后便是床铺吱呀不断的声响,以及阮萱偶尔爆出的“贱人”、“婊、子”之类的荤话。
之前都是阮萱一个人做戏,陆锦行总是一声不吭身体僵硬着,黑灯瞎火的,自是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今日阮萱似乎是受了噩梦的刺激,心里发酸得紧,心想这人已经搁她心上了,她会疼他爱他。
那么……撩他一下应该也无妨吧。
随即她弯唇狡黠一笑,附在陆锦行的耳边说:“你也得有些反应才行,光我这样恐怕不够真实。”
“嗯?”陆锦行本来就僵着身子,听到这话更是懵了。
他想到确实每次都是阮萱出声出力,既然说好彼此合作,那么他也不能总是端着,也该放下羞耻心配合才对。
“那我……应该怎么做?”
阮萱没想到陆锦行竟是答应得如此快,敢情他心里真是没有多余想法才会如此坦然,不像自己,一闭眼全是颜色废料。
“你就说‘不要’、‘饶了我’之类的。”阮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精彩的台词。
听罢,陆锦行沉默了会儿,终于在床架子又被阮萱蹬了一脚猛晃的时候。
颤悠悠憋出一句。
“妻……妻主,不要。”
这......阮萱眼前一黑,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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