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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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珏第一眼便在人群之中发现了苏雨之时，他就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烦躁以及愤怒。

甫一看到她，他就想到了昨晚自己的那个梦。

那场梦境依旧历历在目，让他心口憋火。

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为何会做那样一个梦。

苏雨，明明只是一个再讨厌不过的女人。

为何他居然会梦到她那般温柔的对他说话，为何同样的事情，罗依依对他做，他只会感到由衷的厌恶，而将那张脸换成苏雨的脸后，他却感到了一阵温暖和安心呢？

这简直不可思议至极。

而更荒谬的是，做了那样的一个梦，他醒来后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居然不是恼火，而是……心口隐隐作痛。

当发现一切皆是一场梦境时，分明没有看见苏雨，他的心口居然是隐隐作痛的。

尽管他反应过来之后，砍光了所有陪练的傀儡，心口那怒火却依旧难平。

他叫来了罗依依，让罗依依跟着他，放任罗依依兴奋地他身边叽叽喳喳，想要洗刷掉苏雨那张温柔的脸在他记忆里留下的痕迹，可看着罗依依温柔小意的模样，他却只感觉到了烦闷与排斥。

分明在遇见苏雨之前，因着某些时候她说出的话还算符合他的心意，他还有些许喜欢听她说话的。

云珏一边感觉到烦躁，一边却仍然死死地盯着苏雨那张白皙的脸，他看着看着，恍惚间觉得，苏雨生得其实倒还不错，脸蛋圆圆的，眼睛也很圆，看起来好像一点棱角也没有，一看就是个一点脾气都没有的面团子，笑起来一定也很顺眼。

是的，她笑起来时的确很顺眼，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梦里那张笑得温柔的脸。

可随即，云珏又忽而想起，苏雨根本从来都没对他笑得那么温柔过。

她对着他时，总是要么笑得像哭，假得要死，要么直接就快要哭，妈的，看着就心口疼，要么冷着一张脸，对他横眉冷眼。

“以后你看见我，便绕道三尺吧。”像是说这句话时，她的神情便是冷漠的，那圆溜溜的眼睛甚至看着别处，好似看都懒得看他。

他只在梦里看见过她温柔的样子。

心情刚刚有些沉闷，云珏脸色又骤然一变，他的唇角抿得越发紧，脸色亦是愈发的难看。

他忽而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又想了一些本不该想的东西。

他看着苏雨，甚至都想要直接问出口她是不是给他种了邪术，不再顾及什么该死的她会不会得意她的邪术种成功了。

他如今的种种举动，实在是匪夷所思至极。

那该死的邪术。

他看着苏雨，眼中亦是只有苏雨，就那般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只是，他还尚未走到她身边，却忽而发现那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的少女轻笑了一下。

看着那个笑，云珏顿住了脚步，不仅如此，连心里的火气好像都消散了不少。

这家伙，笑起来，却是挺好看的，他不自觉地想到。

苏雨笑起来时，不是那种惊艳的好看，反而像一朵俏生生的，开在枝头的小白花，带着一碰就掉的脆弱，却又含着点儿勾缠劲儿，让人情不自禁地便看着了。

云珏不知道，自己的脸有些红了，当然，只有一点点，而且转瞬即逝，因为他看见了苏雨头上突然出现了一只丑不拉叽的手，完全破坏掉了那份还算得上可以的好看。

他猛得看向那双手的主人，哦，一个丑男人。

什么鬼，苏雨什么眼光，居然对这个丑男人笑。

他目中露出更加显而易见的愤怒，许是这一次，他的眼神太过露骨，又或者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些，云珏看到苏雨的目光朝着他看了过来。

他脸色一僵，死死得抿着自己的唇，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想到苏雨仅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顿时，心脏便感觉到了一阵抽疼。

他不知道为何，脚步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顿在了原地，看着苏雨对那个丑男人笑，看着两人相携离去。

听到耳边传来少女担忧的声音，云珏看了看眉眼温和，溢满了关心的少女。

“云小师叔，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少女担忧的望着他，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他，仿佛快要哭出来似的。

云珏笑了笑，冷笑，但因他很少笑，看起来倒像是少年真的在笑一般，“没事，看见苏雨了，心情不大爽利罢了，你继续跟着我。”

罗依依看着少年唇角的笑，眼中露出了狂喜，听到少年语气之中对于苏雨显而易见的厌恶，心中更是喜悦异常。

她当即便眉开眼笑着说：“云小师叔，您根本就不用在意苏雨，她只是个五灵根的废物罢了，您的路，和她本来就不在一条道上。”

“这次，也就是仗着您大意罢了，她算个什么，总是做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就是想让大家怜悯她，放松对她的警惕，心机深沉得很，您年纪还小，只是被她迷惑了而已。”罗依依说得高兴。

每次说到苏雨的事情时，她总是会不自觉得便说很多，今日尤甚，甚至于都忘了去观察云珏的神色。

自昨日的那场比试过后，她在各个弟子之间的人缘像是变差了很多，往来都捧着她的弟子，她昨日回去后，居然有的甚至还回避她，对她本来态度已经变好了一些的云珏，也变得差劲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明明应该是苏雨丢尽脸面的比试，苏雨居然赢了造成的。

尽管今日云珏主动的传唤让她欣喜若狂，但对苏雨，她依旧抱有比原先更大的恶意，谈到苏雨时，便有些失态了。

越说越兴奋的她，自然也没发现，云珏的眉心已经狠狠蹙起。

云珏听着她的话，心中又是怒气翻涌，他觉得，自己一定不是因为罗依依在贬低苏雨而愤怒，他只是觉得罗依依贬低苏雨，也是在贬低输给了苏雨的他，他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愤怒罢了。

“闭嘴。”

罗依依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她看向云珏，身子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

云珏这个眼神，让她有些想起了之后的魔神大人了，这个仿佛要捏死她，看待蝼蚁一般的眼神。

见她眼神中露出恐惧，云珏不再看她一眼。

他心口憋着火，却不知该如何发泄，于是便改变了方向，朝着道宗的山门走了去。

不就是一个苏雨吗？也就是对他施了邪术，又恰巧长得还算符合他的审美而已，这天下多的是温柔乖巧的女子，一个罗依依让他厌烦，只是她太没眼色了而已。

苏雨，算个什么。

等他想办法弄明白了这个邪术，他一定会杀了她，看她还拿什么来影响他。

他朝着道宗山门走，而此时苏雨已经在诸无青的邀请下，出了道宗，到了道宗宗门下的小城池了。

“卖龙肉包，卖龙肉包，一块下品灵石一个的龙肉包，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

“冰糖灵果，冰糖灵果……”

…………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那般的有人气，小孩子在街上蹦蹦跳跳，路上的行人随意走着，街边的小贩在吆喝着，虽然吆喝的内容，有那么一些夸张。

走到这般有人气的地方，苏雨只觉得心情都好像开阔了些。

“老板，来两串冰糖灵果。”她买了两串冰糖灵果，递了一根给诸无青。

诸无青笑着接过，然后咬了一口，“啊，真好吃。”他赞叹道，好像吃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苏雨被他的表情逗笑，也咬了一口，然后酸的差点牙都要掉了，她嘶嘶了两声，却听到身旁的青年发出了一声闷笑。

她颇为无语，面目狰狞地看了一眼青年，勉强把嘴里的酸果子咽了下去。

刚刚准备发怒，却见青年凤眸中荡起了笑意，温和、明亮。

那是很漂亮的一双眼睛，漂亮到那平平无奇的外貌，都因为这双眼睛鲜活了起来。

她心中生起了点异样感，感觉这双眼睛，好似有种异样的熟悉感，但不待她思索完，又被青年后面的举动而打断了思路。

明明是这么酸的东西，他竟是又咬了一口。

“你干什么？”

青年眨了眨眼睛，“这可是苏师叔送给师侄的第一份礼物，怎么能浪费呢。”

听到这句话，苏雨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感觉，有些欢喜，又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大概是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种话，所以她其实又有点想哭了，想把重生以来憋着的所有情绪，都对着这个温柔的看着她的人哭出来，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这算什么礼物，以后我再送你更好的。”她低下头，轻声道。

“怎么不算礼物了，我说算就算，当然，以后师叔想送师侄更好的东西，师侄也不会介意的哈哈哈。”

“苏师叔，走，师侄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苏雨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青年扯住，她跟着青年在人群中跑动了起来。

“到了。”

诸无青带着苏雨进了一家名为驭兽阁的小店。

“老板，我前几天在你们家订的那只小鸟呢？”

老板看他，又看了苏雨一眼，噗呲笑了一声，“果然有点像啊。”

苏雨有些懵，什么像。

等老板的身影从他们眼前消失后，苏雨扯了扯诸无青的衣角，“什么呀？”

诸无青看着她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少顷，老板提了一个鸟笼出来，笼子里面是一只白色的小胖鸟儿，巴掌大小，那眼睛却很大，黑黑圆圆的，还带点儿下垂，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喙也小小的，却又红得鲜艳。

“前天偶尔发现这只鸟，觉得它和苏师叔挺有缘的，就随手订了下来，打算有机会了再送给苏师叔，毕竟苏师叔给我赢了不少贡献点。只是没想到我和苏师叔这么投缘，今日正好一起下山，方才苏师叔又送了我礼物，这便刚好是回礼了。”青年接过鸟笼笑着说。

苏雨看着那乖乖的站在笼子里的鸟儿，将笼子打开，那鸟儿却马上飞到了她手上。

“小道友很讨它喜欢啊，看来你们是有些缘分。”一旁的老板看着这一幕笑眯眯地说道。

苏雨看着小鸟，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它，小鸟却不逃走，依旧抓在她的手指上。

“还真像啊哈哈。”一旁，诸无青突然笑了起来。

苏雨抿了抿唇，“哪里像了，还有，什么我给你赢了不少贡献点？”

“就是前天那场比试啊，只有我一个人赌了你赢哦，我就知道，苏师叔很厉害的。”

苏雨轻哼了一声，这时，鸟儿歇在苏雨的指尖，轻轻发出了一声啾啾。

那一声啾啾，落在她心间，让她心底生出了一点酥麻来。

她喜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