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苏雨睁开眼睛，身体浸在冰凉的池水之中，灵台里也透着凉意，她冷静极了，感觉整个心都是冷的。

睁开眼睛后，她也不起身，依旧泡在池水之中，呆呆的望着上空，仿佛失了魂一般。

“小雨，你为何有如此重的心魔？”玉衡看着失魂落魄的苏雨，暗暗皱眉。

冰心池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在这个泉水中泡着，有净化心魔的功效，自那日起，他已经让苏雨在泉水中泡了15日，没想到心魔却依旧没有除尽。

他能感受到苏雨身上携带的情绪，尽管她面上平静，但却比之前通过玉牌感受到的更加压抑了。

他在苏雨身上放了一块玉牌，那玉牌不仅能够通讯，而且还能够让他感觉到苏雨的状态。

之前他为了寻找一味药材进入了一处绝地，所以一直没有感应，直到出了绝地，他方才有一丝感应，感知到苏雨的状态似乎略微糟糕之后，他唤了苏雨一声，但苏雨没有应，而且他感知到她的情绪似乎愈发不好。

所以他回来了，尽管他本应该立刻修养，不应该为了回来的更快撕裂空间，让本就受了重伤的身体雪上加霜。

回来后，发现他本不大喜欢出门的孩子居然在宗门之外修炼，他没有惊扰她，只是隐隐的觉察到苏雨身上好像隐隐萦绕着魔气，像是方才魔界的肮脏东西对她做了什么。

他将目标锁定了那只歇在苏雨肩头的鸟。

苏雨对他的态度不好，心魔甚重，他本以为是因为那只身上携带着微不可查的魔气的小鸟的原因，没想到杀了那只鸟儿，这心魔反而愈发重了。

她听到了玉衡问她的话，要是以往，她肯定马上就回答了，她从来不会忽视他的每一句话，他和她多说一个字，她都能高兴好久，可今天，苏雨沉默着。

玉衡皱了皱眉，“你这段时间和谁接触过？”既然有了心魔，那必然是有原因的，比如和谁接触过，那只鸟儿是怎么来的。

苏雨依旧沉默不语。

玉衡指尖颤了颤，压下喉间的痒意，“乖，告诉我。”

他语气僵硬了一些，听起来仿佛更冷了。

苏雨以前从来不会这般对他，他养大的孩子，永远那么乖巧，那么喜欢黏着他，从来不会不回应他的话。

更加不会看不出来，他受了伤。

喉间又冒出了点点血气，他勉强压下，见苏雨不出声，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小雨，不要让我自己去推演。”

苏雨听着他这一声，嘴角突然溢出了笑。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条狗，竭尽全力的讨好主人，从来不会对主人有任何的隐瞒，有一天，她隐瞒了主人一点事情，主人便开始不悦了，因为主人可能还要杀了她，吃了她的肉，不能让她有任何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不能让她有一丝的可能挣脱脖子上的牵绳。

瞧，她不过是不说话，她的师尊就要去推演了。

他问她哪来的心魔。

她原来已经有心魔了吗？也是，骤然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产生心魔。

她哪来的心魔！

可能在被她最尊敬的他亲手剔了骨时，在发现自己重生了一次又一次，死也死不了，挣也挣不脱时，她就有了吧。

他是她最重要的人，也是困住她，让她挣扎不了的人。

他还杀了她的小啾，是不是因为他回来时，她没有高兴的迎接他，还躲过了他摸她头的手，所以他不悦了，就惩罚了那只无辜地歇在她肩膀上的小鸟儿呢？

那只小鸟儿还那么小，她答应过诸无青要把它养大，和他一起听它唱歌，她刚刚还在梦里梦到过长大的它，梦到过它给她唱歌，她做噩梦，也是小啾陪着她，把她唤醒。

但他，就那样轻描淡写的杀了它。

苏雨感觉自己心里的一根弦好像断了，这段时间，重生以来的这段时间，大概只有和诸无青一起看烟火，看见那只从笼子里面飞出来停在她手上的小鸟时，她心中是快乐的。

而她的师尊，就像剔她的骨头时一样，轻描淡写地杀了她的小啾，姿态那般从容，只是漫不经心的用了一缕剑气，就让她的小啾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而他的脸上一片冷漠。

他抹杀了她的快乐，他还问她这段时间和谁接触过。

她告诉他，他又想怎么样？

“我的心魔，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你不要管我接触了谁！”要说有关系，只是和你，和云珏，和宋卿鹤有关系，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苏雨泡在池子里，池水冰得刺骨，她感到由衷的疲惫和愤怒，心里却好似麻木了般，不感到难过了。

“我只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小啾？”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尖锐，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玉衡看她，眉头狠狠皱了皱，随后又松开了，小啾？那是带着魔气的鸟儿吧？

因为那只鸟，她要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

算了，只是因为心魔，他原谅她的无礼。

但是，他也不喜欢她这种语气：“你乖一点，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看着玉衡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上布满了满不在乎，苏雨起身，伴随着池水哗啦的溅落，她走到玉衡身边。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小啾？”本来软软的声音，在带上毫不掩饰的戾气后，竟显得尤为刺耳起来。

玉衡看着她，看着苏雨那双一向都盈满了亲近和依恋的眼眸如今只余下戾气，他眉心跳了跳，心间略微浮现点儿不适来，而心中的那点儿不适，却又让他心中愈发烦闷。

喉间忽而涌上的血气让他咽下了解释的话，对于冥顽不灵的苏雨，也有些不耐烦了。

“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随后，苏雨就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她的身子跌落到池水中。

直到那个男人离去，她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她喉间发出了一声笑。

“算了。”

她颓然地闭上眼睛，忽然，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啾啾”声。

她激动的睁开眼睛，但看见空中飞舞的比她的小啾看起来更好看的鸟儿时，方才激动的心情，又好像一块烙铁碰上了冰水，变得更冷了一些。

鸟儿在空中盘旋着，十分漂亮，它像是想要落在一个地方，却又害怕，只能在空中不断的盘旋。

她的师尊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我杀那只鸟，只是因为它有问题，你乖一点，好好冷静冷静，我不希望下次见到你，你还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

苏雨看着空中飞舞的鸟儿，忽然就笑了。

她忽然觉得，他好像把她当一只狗在训了，给了她一棍子，马上又给她一个甜枣。

他杀了她一只鸟，所以又赔了她一只鸟，好像这样她就不会再生气了，还能继续像以前一样对他。

鸟儿有问题，有什么问题，那是诸无青送给她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鸟儿而已，她和它待了一晚上，它那么亲近她，会有什么问题？

他连骗她，都骗得这样漫不经心吗？

他又凭什么觉得他给了她一只新的鸟儿，就觉得她不会生气，能好好冷静了。

是不是因为以前她太舔狗，他被她舔习惯了，所以也觉得她会轻而易举的原谅他！

所以，就算她愤怒，她生气，他也可以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

她的怒火算什么，反正她会自己冷静。

小啾又算什么，只是只可以取代的鸟，随时都可以换一只，而它的死，是她第一次反抗他，脱离他的掌控的后果。

苏雨忽然觉得，也许，她是真的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她总是记吃不记打，她很乖，她对她的师尊，总是很讨好，连撒娇都小心翼翼，所以以前从来没领教过他的手段。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在她绝望之际唯一拉了把她的人，所以她对他有过度的美化。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从来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怎么看她的呢？把她当成一条无趣之时可以随意逗弄，给一点甜头就会摇着尾巴，以后还可以吃肉的狗吗？

算了，反正她似乎能够无限复活不是吗？就用这一次的死来验证一下，好像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死过两次了。

她其实可以直接问他。她怕什么，反正可以无限复活，这辈子，无所谓逃不逃得了了，这辈子可以就可以，大不了下辈子吧，以前是她想岔了。

她就该直接问他。

“师尊，你不是问我为何心魔这么重吗，我想见你。”她说道，她知道她的师尊能听见。

玉衡的确能够听见，他伤的真的很重，要想要为一个人逆天改命，改变修炼资质，所需要的药材无一不是各种奇珍，生长在各种绝地，就算是他去采摘，也难免会受伤，这次在重伤之际赶回来，更是伤上加伤。

他本应该闭关调养，但又守了苏雨十五日，只略微调养了一下，如今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过苏雨说想见他，他思量了片刻，还是又去了。

他想着，好歹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而且，还有点用处，他也亏欠了她点。

“小雨……”

“你先解开我身上的禁制！”苏雨打断了他的话。

玉衡拧眉，看着的眼睛苏雨，最后还是放开了对苏雨的禁制。

苏雨起身，她走到男人面前，眼神牢牢的盯着男人的清冷的如同天上神仙般的面容，一字一句的问道：“师尊，你救下我，养大我，是否就是为了我身上的那根道骨？”

虽是问，但她的语气那般的笃定，俨然已经认定了。

她看着男人，留意着男人每一丝的情绪变化，当看着男人脸色微微一变时，苏雨忽然明白了。

她忽然也感觉死心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痛苦的，但是没有，没有她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她想象中的难受，只是一种漠然。

玉衡沉默了半晌，最后问道：“你如何会知道？”他神色冷凝，却没有说谎，他如此问，便是直接承认了。

苏雨神情麻木，心底一片空茫茫的，却又感觉到了一阵如释重负般的放松。

其实啊，她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痛苦，都只是因为她不愿意相信可能的事实，她总是抱着期待，事实一日不揭露，她便一直抱着期待，而那种期待又可能与真正的事实相违背，所以她痛苦不堪。

当真正的事实揭露的那一刻，她反而没有期待了，自然也没有痛苦了。

她心态渐渐平和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他们是真的从始至终都对她不怀好意，连师尊捡回她，也只是想要那块骨头，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培养皿在养。

好吧，这样也好，这样，他对她，也没什么恩情可讲，她也不用纠结他对她有多好了。

她看向玉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冷淡的弧度，“师尊啊，谢谢你，没有骗我，那么，为什么你需要那块骨头，是为了给一个人吗？你拿走了那块骨头，会杀了我吗？”

玉衡望着她冷淡的神情，忍不住咳了一声，他觉得大约是他的伤势又发作了，所以胸口一阵疼痛。

他缓了片刻，抬起手，想要去触摸那颗黑乎乎的，暖暖的小脑袋，以前的时候，他摸她的头时，她圆圆的眼睛里，总是盈满了笑意，像是繁星满天的夜空，可今天，她又躲开了。

玉衡的手僵了僵。

“算了，我不问了。”苏雨看着他，眼中的晶莹一闪而过，被她忍了回去，她的眼神再也没有的温度，“师尊，我以后不喜欢你了。”

玉衡心中一凉，他咽下了嘴里的血腥，“我不会……”他沉默了片刻，那声不会取你的骨头，又被他痛苦的咽了下去。

他听到自己说，“不会让你死，只是一块骨头而已，取走了以后，你依旧能好好活，我会好好补偿你。”

苏雨没有说话。

她忽然想起了她看的那个话本，听到她素来敬爱的师尊说出这个与话本里的男主一样的话，感觉到一阵恶心，她想过要是她是话本里的女主，她要怎么办。

她现在想好了。

诸无青说，人要好好爱自己，她是个傻子，她就听诸无青的好了。

她就用他们的资源，升自己的级，然后逃跑，让他们一切一场空。

至于逃跑的办法，玉珏啊，她怕什么，偷不了，她就把那块玉佩定为下次比赛的彩头，他不愿意，她就再做打算，骗也好，什么样都好。

天下之大，她都没有体验过，她和他们还纠缠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她总能找到真心真意的朋友，她这么在乎这份虚假的爱干嘛。

“对，就是这样，别害怕，我会陪着你一起，天下之大，我们何处去不得，你只是缺乏勇气，勇敢点哦，像我一样。”她忽而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后，苏雨隐隐又听到了一声啾。

苏雨心头一惊，随后又明白了，那大概是她的心魔，心魔这东西，本该是修者害怕的东西，她却感觉到一阵的暖意。

“小雨，我不知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总之，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一根骨头而已，我不会让你有任何的事。”

温热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抚摸着，耳边是她的师尊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语气，苏雨却忽然一点儿也不动容了。

但她脸上露出了点儿仿佛很委屈的眼泪，“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了。”

玉衡脸色又白了白，他咳了一声，眸色深了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