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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沉的屋子,昏沉沉的天,每一丝空气都弥漫着白檀的香气。

天光打在金碧山水的屏风上头,倒映出两道交叠的身影,水一般,摇曳出一个柔旎瑰丽的梦。

沈黛也昏昏的,无力地软躺在凉榻上,不敢睁开眼。

固发的钗环松脱,青丝如泼墨般披散开,烘托出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贝齿细细咬着唇,五官轻轻皱起。

锁骨上的牙已经松开,咬噬感却还随那齿印弥留在肌肤上,从身到心,惊起绵绵余颤。

窸窣的一阵响动,身上的压力变轻,浓重的男子鼻息重新喷洒她面颊。

沈黛纤长的浓睫颤了颤,双眼迷离地睁开一小道缝。

咫尺距离,戚展白曲着两只手肘,撑在她耳侧。

俊容隔绝开光线,浓长的眼睫几乎戳到她眼睑。凤眼深深凝视着她,黑白分明里泛出些许钢蓝色,万千情绪奔涌其中,需极力克制,方才不会释放出来。

汗珠顺着他面颊利落的线条一路滑至下颌,啪,滴在沈黛白皙幼嫩的脖颈上,滚烫。

沈黛不由瑟缩了下脖子。

戚展白淡声一笑,合上眼,低头怜惜地啄吻她的唇珠。

四唇贴合,沈黛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透着玩味,又饱含宠溺,“害怕了?”

声音莫名其妙哑了。

沈黛低低“唔”了声,眼睫忽闪着搭落下来,像只受伤的幼兽。

她的确害怕了。

活了两世,也嫁过人,她平素行事是比一般闺秀要大胆一些,不顾章法,但在这方面,她仍是一颗不晓事的青果儿。原以为戚展白被撩拨狠了,至多也就抱着她啃会儿嘴巴,没想到他这回竟不满足于嘴,要啃她的......

砰——

沈黛的脸炸成了小红灯笼。

头顶传来戏谑的笑,沈黛气呼呼地鼓了两腮,捏着小拳捶他肩胛,“你坏你坏你坏!”捶疼了手,还小小地呼了声痛,一双眼似娇似嗔地瞪着他。

戚展白被她瞪得满心旖旎。

她永远不知道,她的眼睛生得有多美。

尤其是现在,眼尾泅开浅红,缀着星星残泪,秋水氤氲其中,无意识横生出几许媚色,艳得剔骨,偏还是一副稚嫩懵懂之态。

无需刻意勾引,天然就是一种撩拨。

方才,他的确是在刻意惩罚,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在享受。从前只知她美,却不想,竟这般可口。因为她不经意的一瞥,还差点真收不住。

到底是定力不够啊......

戚展白无声暗叹,拉过沈黛的手,放在嘴边呵气,低低的轻笑在他鼻腔里震荡,“你这小丫头,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怎的现在全怪到我头上了?”

沈黛仗着他的疼宠,从不跟他讲道理,“就怪你就怪你,我说怪你就怪你,哼!”

她挣开戚展白的手,一双藕臂松松圈住他脖子摇了摇。声音像糊了一层蜜,紧紧包裹上他。每一会儿,小嘴便噘成了牵牛花。

丰润的两瓣红,娇艳欲滴,似海棠沾了春雨,樱桃浸了蜜糖。便是皇宫里那些明目繁多的口脂,也调配不出这其中的半分神/韵。

不愧是他滋润出来的。

戚展白挑眉,修长的玉指捻着她鬓边一缕发缠绕,得意地欣赏了会儿,低头含住那朵花,吧唧,吮了下,微醺般嘟囔:“好,都怪我。”

沈黛猝不及防被他香了一口,有些气恼,但念着自己今日来这儿的目的,勉强耐住了性子,转了转眼珠,狡黠地凑过去,“那......既然你都已经知错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可她还没说什么事呢,戚展白就一口回绝:“不应。”

沈黛:“......”

“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沈黛气红了脸,娇脾气起来了,当下也不愿给他抱了,没好气地推开他,扭着身子坐起来。

可戚展白要抱她,长臂扣着她柳腰稍稍往回一拉,她便又跌坐回了他怀里。

沈黛拼命扭身挣扎,箍着她的手却似铁铸铜浇而成,她越挣扎,就越是挣脱不开。她不由气急,扭头竖眉瞪着他道:“你既舍得抛下我,一个人去西凉,怎的这会子又不肯放人了?”

戚展白笑了笑,坐直身,脸颊轻触她额角,“我怎么舍得抛下你?”

“那你还......”沈黛张口正欲驳斥,话刚说半截,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清瘦有力的一只手,五指修长如玉,指骨分明,比她大出整一个指节。天光投射下,甲盖透着浅红,似覆了层单薄的春冰。混合了武人的刚劲,又不失欣赏性,很有一种猛虎细嗅蔷薇之感。

沈黛微微忡怔了会儿,还是皱了眉:“你给我瞧这个做什么......”

话未说完,她目光就被他指尖几点焦黑吸引,声音逐渐低下。

“这是怎么弄的?!”沈黛一把抓过来,本能地鼓腮去吹,吹不走,又伸手去拍,就着菱花窗下的光仔细瞧。

这模样,皮都黑透了,肉也成了死肉,只能是火燎的。

且还不是陈年的旧伤,是最近新添的。

而她竟然还不知道!

眼泪在她眶里打旋了,戚展白叹了声,把手抽回来,“芷萝宫失火那日,宁陵他们在灰里头扒出了你的焦尸。我不信,自己又扒了回,叫火星子烫到了,也怪我自己不小心。”

沈黛睫尖一霎,“唰”地抬起,“你、你......”

戚展白仍是笑,抬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我没事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从始至终,连眉毛都不曾皱过一下。可,能落下这样的疤,又怎会只是被火星子烫了下?

定是还有宫室火没扑尽,他就着急冲进去,扒开那滚烫的焦土找人,生生被火燎成这样。

得多疼啊......

泪花快兜不住了,沈黛颤着眼睫,“簌簌”垂萎下去。

戚展白捏了捏她的脸,柔声安慰道:“不疼的,一点都不疼。我给你看这个,也不是为了招你伤心,就是想让你知道,比起这些皮肉上的痛苦,我更害怕的还是你出事。”

说到这,他不免自嘲地勾了一下唇。

这事说来也惭愧。

旁人只道,他当时执意不肯相信那具焦尸是这丫头的,是因为瞧出了尸体上的破绽。其实不是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那疑点并不难发现,倘若换在别人身上,他定然能一眼瞧出来。奈何关心则乱,这对象一旦变成这丫头,什么冷静啊,理智啊,判断啊,就瞬间跟他没了半点关系。

“可是我......我......”沈黛嚅嗫着,心还悬在嗓子眼。

戚展白抬手,将她额前一缕散下的发丝抿好,以指为笔,轻描她细眉,“若问心里话,我比你更舍不得分开。可若是因为我这私心,害你再遇上什么凶险,就算你肯原谅,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说着,他托起沈黛两颊,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唇瓣向下,一颗一颗吻去她眼角的泪珠,眼神虔诚而专注,“留下来吧,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沈黛自是百般不愿,觑着他指尖的焦黑,心头发涩,到底是点了头。

接下来几日,沈黛照常来王府,帮戚展白收拾行囊。

收着收着,她还是舍不得他走,时不时藏起一两件东西。明知是无用功,还是存了份侥幸,想用这幼稚的办法把他留下来。

念着她是王爷的心肝肉,关山越不敢说什么,每每都得戚展白亲自出马,好声哄她拿出来。

临行的日子越来越近,沈黛知自己无力回天,不敢再上门,强迫自己在家里安心绣嫁衣。

老天爷大约是瞧出了她的心事,一连几日都没给过好天。厚重的云翳沉甸甸压在帝京上空,时不时清个嗓门,四面八方便轰鸣成片,滚动着,降下一场瓢泼大雨。

今儿好不容易终于瞧见点日头,沈黛耐不住相思之苦,命人套车上王府。才刚登上车辕,她就接到了宫中懿旨——

太后大病初愈,甚是想念她,请她到寿康宫小住两日。

太后的旨意自然不能怠慢。

沈黛站在车辕上,朝湘东王府方向望了眼,叹了口气,让人改道进宫。

同过去一样,她自迈入宫城起,一路上都有人接引,可在去往寿康宫的最后一个拐角,宫人却突然改了道,引她去了御花园。

大约是太后正在这里赏花吧......

沈黛狐疑了,没多想,继续跟在后头走,在太液池边的一个小亭子边上停住。

亭子四面开槛窗,风景开阔。正中的石桌上摆满了茶具,温火煮着炉子里的水,快开了,蒸气“喀嚓喀嚓”顶着炉盖,吐出一圈白沫。

煮茶之人玉树一般迎湖而立,并不去管,周围侍立的人自然也都不敢妄动。雪白的一身衣裳,身影修长,在新雨初霁的阳光下像朦胧的晨雾。

怎么是他?

沈黛心中涌起茫然,转身要走,却被身后横刀围上来的侍卫拦住。

“郡主既然来了,为何不吃一盅茶再走?”

苏含章拂了下玉冠带子,层叠袍裾缓缓拖曳过莲花纹青砖,人在石桌前坐下,不紧不慢地点好一盏茶,抬手递向沈黛,浅笑如皎月。

修长白皙的指节托着碧色茶盏,宛如春水映梨花。杯盏的重量分到他手里,都被轻松化去。因这动作,食指上的一枚玉扳指格外醒目。

沈黛定睛一瞧,心肝都颤了一大颤。

那是苏元良最宝贝的白玉扳指,从不离身。平时沾了一点灰,他都要反复擦拭好几遍。

眼下却有一滴嫣红的血,深深嵌入玉石肌理,衬着那人嘴角悠然的弧度,让人在三伏天里,硬生生抖出一身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晚上补二更,为了治拖延症,就定个更新时间,大概晚上10点左右。

评论里的问题,剧情方面不能说,但可以放心,这是甜文,不虐,大概下个月就能完结。

谢谢所有追更的仙女,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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