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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黛去西凉的事就此决定下来。
林氏近来对戚展白的印象越来越好,听说是和他同去,二话不说便爽快答应。
沈岸听说后,脸登时黑了大半截,想也不想就说了“不行”。可他不同意没有用,林氏一咳嗽,他就哆嗦了下,怂哒哒地点了头。
出发那日正是个大晴天,天色尚早,太阳悬在空中,好似一个烤糊了的玉米饼。
宣德门外,随行使团浩浩汤汤,香车宝驹不计其数,蜿蜒无际散布于官道。天佑帝亲自领着文武百官,于城墙之上为戚展白践行。
春信揭开小窗上的垂帘,好奇地往外瞧,由不得连连咋舌,“从前只听人说,陛下偏爱王爷,心里也无甚实感。眼下真真切切见识到了,倒不知该怎么赞叹了。”
春纤朝她丢了个包袱,剜她一眼,“少贫嘴,仔细祸从口出。”
“我也是实话实说嘛......”春信吐了吐舌,跟着她一块把行囊搬上马车。
沈黛扒在窗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左右晃着脑袋瞧这践行式。
方才春信的话,也是她心中所想。
陛下爱重戚展白也不是一天两天。旁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陛下一次青眼,而戚展白只需一个小小的契机,便可平步青云。
就好比眼下,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出行,阵仗却摆这么大。看着倒不像送戚展白去赴西凉新王继任仪式,更像是参加戚展白的继任式。
可旁人就算眼红又能怎么样?戚家的功勋可实打实在名臣阁里立着呢。风水轮流转,曾经满门飘摇,换来如今儿孙显贵,倒也无可厚非。
忽地,一片绣着银色流云暗纹的素白衣角飘入她眼尾的余光里,她视线由不得一顿。
比起戚展白的风光无限,苏含章则一直站在角落里,同寻常官员混在一处。若非他自身气韵出众,恐怕都没人会发现,当朝大皇子也在队伍之中。
苏含章也发现了她,目光平平调过来,渊潭般无甚波澜。视线相接,却扬起下巴无声笑了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沈黛竟从他眼里瞧出了一丝暖意。
沈黛从心肝到身子都猛地颤了一颤,忙扯了帘子缩回头去。
自那日鸿门宴过后,她就一直担心这家伙会再寻她麻烦,兀自惴惴不安了许久,却什么也没发生,平平安安到了今天。这可不像他的作派啊......
莫不是要等出了帝京,到路上再动手?
沈黛情不自禁捏紧了帕子。
但很快,这想法也不攻自破。
出行使团一路向西,大约走了大半月,顺风顺水地在秋高气爽、层林尽染之时,抵达碎叶城。
大邺国境最西,西凉人和汉人混杂而居,彼此通婚,风土人情和帝京截然不同。
街市上随处可见番邦商队,头上裹着厚重的长巾,牵着骆驼大摇大摆在街头巷尾穿行。长风里头,驼铃“叮铛”摇摆出绵长的细响,混着叫卖声,连秋风都显得不那么萧瑟。
去往西凉还要再穿越一片大漠,戚展白命众人在驿馆休整五日,待预备好充足的水和食物,再行上路。自己则领着沈黛和雪藻,直奔戚宅。
可不巧的是,眼下正逢碎叶城的斋沐节,戚老太太前日便携人上那白鹤观闭门清修,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而那时,他们都要打道回帝京了......
“这也太不巧了......”沈黛枯着眉头长吁短叹,坐在椅上收拾自己从帝京给老太太带来的礼物,小嘴噘得可以挂油瓶。
戚展白深谙她为这日准备了许久。
从前多懒的一个人啊,饭递到嘴边,还要人三催四请才肯张金口。这回她为了在老太太面前博个好印象,亲自张罗礼物,从早跑到晚,都没喊过一声累。
眼下所有努力全打了水漂,连个响也没听到,心情自然晴朗不起来。
“你也别多心,我祖母不是故意的。真要怨,也该怨我,竟忘了这茬。”戚展白走过去,扯了把椅子坐在她边上,帮她一块收拾。
“每年这时候,祖母都会去白鹤观斋戒,把家里的下人全带走,留我一人看家,饿死了也不管。有一回真把我饿急了,翻墙去隔壁偷吃的,叫他家的狗追了大半座城。就因为这个,外头人还给我取了个名儿,叫戚半城。”
沈黛“噗嗤”笑出声,嗔了他一眼,“我才不信有狗敢追你,就你这臭脾气,饿极了还不把狗吃了?”
戚展白朗声笑了两声,佯怒,将人抱到自己怀里搓揉了一番,玩味道:“我饿极了能把你吃了。”边说边啃她的脸,跟狗一样。
“去去去!”沈黛推开他,捂着发烫的面颊要走,又被圈着细腰坐跌坐回他怀里。
“好了,先别忙活这些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戚展白但笑不语,只将她手里的东西塞给春纤和春信,便拉着她出了堂屋,顺着抄手游廊,一路径直来到一处高阔肃穆的院落前。
熟铁大栅栏上涂满了黢黑的桐油,里头面对面落着两排高大堂屋。四株百年银杏分布东南西北四角,树干笔直,枝叶在院顶虬结成巨大的伞盖,遮挡了大半片歇山檐,风一吹,便掸下一场金色的雨。
斗大的牌匾悬于正堂之上,沈黛眯起眼睛往上瞧,“戚氏祠堂”四个大字赫然跃入眼帘,她不由吃了一大惊。
名门大户人家重规矩,除却逢年过节等重大日子,女眷轻易不得出入宗祠。便是在沈家,沈黛也不可擅入自家祠堂。
更何况,是别人家的祠堂。
沈黛心中七上八下,戚展白往里走了两步,她还站在原地不敢动,“我、我......真能进去?”
是不是不大合规矩啊......
戚展白笑得坦荡,也不说理由,只斩钉截铁道:“能。”便牵了她的手昂首挺胸往里去。
幽森庄严的高柱大堂,北墙整面被打铸成供桌祭台。黄幔低垂,香烟缭绕,牌位呈阶梯状一层一层次第往高处垒,密密麻麻足有十七八层高,颇有泰山将倾之势。
一大半,都是为大邺战死疆场的人。
沈黛站在前头,油然生出一种敬畏感。
最底下一排,当中两块瞧着稍新的牌位上,分布写着“先父戚公伯渊之位”,和“先妣戚门颐氏之位”。
沈黛心头蹦了蹦,这便是戚展白的父母吧。
颐,颐珠......
她不由又想起语海楼内的哑女。
看守祠堂的仆妇已准备好蒲团和线香,戚展白在蒲团上恭敬地跪好,朝上深深一叩首。
沈黛回过神来,紧两步跟上去,捋了下膝头的裙子预备在他旁边跪下,耳边忽飘来一声:“父亲,母亲,孩儿把你们的儿媳妇儿带来了。”
沈黛脚底一崴,脑袋险些撞上供桌。
他平素在帝京忙军务,没有空暇回祖宅,眼下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回来祭拜爹娘,一见面说的却是这个?
怪道非要拉她进来,还搞得神秘兮兮的,原是见不着祖母,着急了,就干脆带她来认公婆了!
沈黛一下烧红了脸,恨声捶他,“谁是你家儿媳妇,还没成亲呢!”
戚展白无所谓地一“哼”,抓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横竖就差那三拜,怎么不是我家媳妇儿。大不了咱们现在就在这,把那三个头给磕了。”
在这拜天地?他是有多着急!
看门的仆妇捂着嘴“咯咯”直笑,目光欣慰地在两人身上游移。
沈黛腔子里又烫了些,心里装不下,就腾腾往脸上冒,烧到最后,又泛起丝丝的甜。
两人虽已定亲,但未过门的媳妇儿就这么进来祭拜,委实不合规矩,正经人家可不会这么做。戚展白执意如此,说白了,还是怕自己见不到老太太,会多心,以为自己不被这个家接纳,所以想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呆子就是呆子,表面瞧着粗莽,内里却是个极细致的。
但这毕竟是祠堂,虽说摆着的都只是牌位,可在这拉拉扯扯,总有种被人瞧这的感觉,且还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想到这,沈黛脸上不禁又热一层,使着劲儿要把手抽回来,戚展白却不肯。
两人你一来我一回,袖底官司打得正激烈,门口忽传来一道清脆的枯枝断裂声。
两人齐齐回头,就见雪藻扒在大门旁边,尴尬地把脚从一截断枝上挪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讪讪冲他们笑了笑,脑袋垂下去,不敢看人,只眼尾偷偷往供桌这头瞟。
这是想进来祭拜吧。
可眼下诸事都未确定,若是就这么放他进来,等同于认下他。认祖归宗乃是大事,可不能这般草率。
雪藻也是个伶俐的,知道这样太为难人,讪笑着道:“我迷路了,不小心才走到这儿。王爷和姑娘继续,我、我先走了。”说着便转身匆匆要逃。
戚展白却忽然开口:“等一下。”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让出自己蒲团道:“拜完再走。”
沈黛愕然抬头。
祠堂里光线昏暗,他面容隐在光影角落,仍是一副凝肃的模样,瞧不出是喜是怒,眼睛却定定落在他父母牌位下方的香炉后头,眼神黯淡。
沈黛顺着他目光瞧去。
那不起眼的地方,还摆着一块牌位,无字,却做得极小巧精致,像是怕人发现,自己偷偷藏在那儿的。戚家恐颐珠夫人伤心,不让给这孩子设牌位,大约,这便是那下落不明的弟弟吧......
沈黛心头一拧,脑海里由不得浮现出一个画面——
小小的孩子,个头还没供桌高,心里记挂亲弟,平时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家族人都祭拜完之后,才偷偷掏出这小牌位,拿自己晚膳间私藏的吃食供上一供。又抱着双膝,就着一盏小灯,把自己内心深藏的喜怒哀乐说与那素未谋面的孩子听。
这些日子在路上,戚展白还是没怎么和雪藻说话,冷漠得不像找回自己弟弟,就只是难得善心大发,从路边捡回来一个乞儿,给口饭吃就算不错了。
可沈黛却分明清楚,雪藻夜里爱蹬被,戚展白每每入夜后,都会去他屋子瞧上一瞧,帮他盖好被子。有时被她撞个正着,还死要面子不肯承认。
旁人只道他铁石心肠,不肯认雪藻,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希望雪藻就是他弟弟。
也是。
自幼失去双亲,祖母又颇为严苛,他心里对亲情的渴望,又岂是寻常人所能比拟的?哪怕雪藻不是他亲弟,只要出身清白,他也会装傻充愣地认下。
沈黛心底无声叹了口气,那厢雪藻畏惧戚展白平日的威严,迟疑着不敢妄动。沈黛便干脆过去,笑吟吟道:“进来吧。”牵了他的手领他进来,亲手点了线香递给他。
雪藻愣了一愣,目光从线香转向沈黛,得了她的笑,心里暖暖的,又抿着唇忐忑望向戚展白。戚展白冷硬地点了下头,他眼里才总算有了光,跪在蒲团上,结结实实朝上磕了个响头。
脆然的一声“咚”,在堂屋内久久回荡。
“父亲母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磕完头,雪藻还不起,额头抵着砖面上的莲花纹,十指紧紧扒着砖缝,清瘦的身子在昏昧的烛影中细细地打着颤,声音哽咽。
待收拾好情绪,他又直起身,抹了把眼角,朝戚展白一拜,“哥哥!”
戚展白深邃的凤眼里浮起一抹暖色,嘴上仍是冷冰冰的,“起来吧。”
雪藻不动,沈黛以为他是吓着了,伸手欲搀他起来,却见他忽然转身,朝她咧嘴一拜,“嫂嫂!”
这一声喊得着实惊天动地,比刚才那声“哥哥”甜多了,细细一听,还带着几分玩味。
沈黛脸上才褪去的红晕又“蹭”地卷土重来,跺脚嗔道:“谁是你嫂嫂,别瞎喊。”
雪藻吐了下舌,眼珠子滴溜溜看向戚展白。
那厮虽还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胸膛却笑得闷闷发震,脸色明显雨过天晴,“喊得好!你嫂嫂不赏,哥哥赏。”
“谢谢哥哥!”
兄弟两人一唱一和,就这么轻描淡写就把她给卖了。沈黛气急,抬手要去掐那个罪魁,却被他反缄入怀,一顿羞愤挣扎,蹙眉瞋目啐了句:“烦死了!”
终还是乖乖软伏在了他怀中。
*
大邺崇尚佛教,西凉信奉长生天。碎叶城乃两族人杂居之所,这斋沐节也是为权衡两种信仰而特特设立。
白日,大家都主动斋戒沐浴;入夜,众人又都汇聚城中,一块点篝火放河灯庆贺,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夜市。因多方文化荟萃,夜市的花样也比帝京要丰富许多。
上回七夕灯会没能陪沈黛去成红鸾岛,戚展白心中一直有愧。如今又多了个弟弟,这冷清的家总算是有了人气,他便想着今晚领大家上街好好热闹热闹。
沈黛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离开帝京,自是欢喜异常,还未入夜,便急匆匆到屋里打扮。
春纤仿着外间西凉姑娘的打扮,帮她梳了个盘髻,又给她戴上闹蛾,其余长发都自然垂落。宽松的襦裙也换成了西凉特有的窄裙,将她姣好的身段勾勒得窈窕,腰间缀满银饰铃铛,行动处一片清歌悦耳。
沈黛对着落地铜镜瞧,心头惶惶,“这样是不是不妥?还是换回那身襦裙吧。”
春信摇头拦住她,亮着眼睛道:“姑娘这样穿好看,比外头那些正宗的西凉姑娘还好看。”
正巧这时候,戚展白隔着屏风问她可收拾妥当,沈黛便叫他进来,立在他面盈盈转了一圈,“我这样可以吗?”
戚展白望着那袅娜轻盈如蝶的身姿,愣了一下,直到铃声从耳边远去,才将将醒过神,却忘了回答,沈黛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催问一遍,他才木讷地点了下头,“好看。”
沈黛眼睛一亮,欢喜地拉他出门,又被他拽回来,“等一下。”
沈黛心里咯噔了下,以为他不喜自己这般大胆的装束,低头怯怯等他发话。
戚展白却没说话,径直去梳妆台寻了盒胭脂,又拿了支笔回来。微抬起她下巴,仔细端详一番,他提笔蘸了胭脂,在沈黛眉心轻轻描绘。
很快,一朵海棠便悠然绽在了她眉心,栩栩如生。花美,人更美,嫣红的一点也在他心头落下一颗朱砂。
沈黛揽镜自照,心中一阵惊讶,从前只知他文韬武略都是强项,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画工也如此了得。
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见戚展白还盯着她瞧,目光灼灼欲燃,沈黛慌慌垂眸躲开,随口问了句:“好看吗?”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戚展白一笑,“好看。”凑到她耳边,用气声暧昧道,“比那日还好看。”
那日?
望着镜中的海棠,沈黛一下便想起那天自己在锁骨上画的那支,脸颊瞬间发烫,推开他,娇嗔地剜他一眼。
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竟还想着那日的事。
咳嗽一声,她又转身,正儿八经地吩咐春纤和春信,“今夜人多,你们俩带着雪藻,可千万要小心,知道了吗?”
春信蹲了个安,“姑娘放心,有关侍卫跟着我们呢,出不了事。您就和王爷好好逛,不用担心我们。”边说边朝她眨了眨眼。
沈黛耳根子也烫了,“啧”了声,抬指戳了一下她额角,“就你机灵!”
较之帝京,碎叶城自算不得繁华,但与周遭其他城镇相比,却是个逍遥热闹的好去处。
番邦客商拉着驼队在道边摆摊,铺子就设在驼峰之上,出售的都是中原没见过的小玩意。美艳的胡姬在高台上表演胡旋舞,赤着玉足,点着尖,华美的裙子随动作开成艳丽的花。台下围满了鼓掌欢呼的人,鲜花红绡竞相往上抛。
戚展白生于斯,长于斯,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
沈黛却是第一次见,对着个骆驼能新奇上好半天,双眼比看他时还要明亮。
戚展白心头有些不是滋味,拉长着脸,又是咳嗽又是白眼,明示暗示好多回。沈黛被他闹得哭笑不得,柔软的指尖轻戳他的脸颊,“你有意思没意思啊?骆驼的醋你也吃?”
又指向前头正被春纤和春信怂恿着去骑骆驼的雪藻,“你弟弟可都骑上了,我还没骑呢!”说完,嘴巴又噘成了牵牛花。
戚展白不以为意地“嘁”了声,半掀着眼皮懒懒睨她,“骑骆驼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去我让你骑。”
沈黛起初并没听懂这话里的荤意,还呆呆地眨着眼反问:“我为何要骑你?”但见他眼尾勾着戏谑,这才慢慢回过味来,捏着拳头满世界追他。
两人正闹到兴头上,前头忽然“噼里啪啦”传来一通尖叫乱响。
雪藻身下的骆驼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仰脖叫唤不停,喷着鼻响径直朝道边停着的一辆马车撞去,力道之大,直将那车厢都掀到了地上。马受了惊吓,挣开缰绳在街上狂奔,沿路撞翻好几个摊位。
人流骚乱起来,沈黛被推搡着,踉踉跄跄几乎站不住。好在戚展白眼疾手快,揽着她的腰,将人牢牢护在自己怀中,等人群平息下来也并未松手。
沈黛粗喘着气,在他怀里冷静下来,却没心思多逗留,拽着他焦急地逆向往事发地去,“快去瞧瞧雪藻!”
话音未落,就见几个西凉装束的壮汉,将雪藻、春纤和春信团团包围。看他们身上的衣饰,应当不是寻常百姓,而是哪家权贵的家丁。关山越横刀护在前头,正与他们对峙。
片刻,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瘸着腿,气急败坏地从中间推开一条路,“躲开躲开!”挤到中间,目光在四人身上溜了圈,指着瑟瑟发抖的雪藻龇牙,“就是你小子放的骆驼,把本王给撞倒了?”
“我我我......”雪藻吓得不轻,抹着泪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瞥见戚展白过来,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哭喊道,“哥哥!”
那人循着他视线看去,视线同戚展白接上。
看清楚他模样,戚展白由不得皱了眉,沈黛心里也猛然趔趄了下。
宇文滋,西凉的顺安王,宇文沁的亲哥哥,同时,也是戚展白在沙场上的死对头。
可真是冤家路窄!
宇文滋也认出了戚展白,眉心狠狠一拧,视线晃过沈黛,又情不自禁流淌出几分浪荡。两种情绪兀自交融了许久,他长眉一轩,漫不经心地揉着酸疼的脖颈,道:
“本王当是谁呢?原是大名鼎鼎的湘东王的弟弟,怪道骑骆驼不看路,原是随了他哥哥,瞎!”
手下屈膝给他看座,他一撩长袍下摆,大马金刀地坐上去,“戚展白,我可告诉你,这事没完!你要么现在就跟领着你弟弟,跟本王磕头认错,要么......”
他哼声一笑,朝沈黛抬了抬下巴,淫/笑道:“把你身边的小美人赔给我,让我享受享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么晚才写完,我有罪qwq
这章全员红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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