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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下,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络绎不绝。
除了坐在第一排的女生意思意思看着讲台,从第二排开始往后数,几十个脑袋扭成麻花,交头接耳,简直恨不得和全班都交流一下心得。
“转学生啊。”
“都高三了怎么还会有转学生?”
“重点是高三吗?重点是转学生怎么会来我们班。”
“不对,重点是转学生是女生!”
“操,好他妈可爱。”
“就是矮了点。”
“矮怎么了,长得好看就行!”
郝甜双手攥着书包带,穿着一身最小号的日系校服,一头长发绑成马尾束在脑后,又大又圆的双眼和底下几十双眼睛对上,她抿了抿唇,露出颊边两个能盛酒的大酒窝。
教室里顿时又是一片骚动。
在讲台上站了半天没说话的严越从粉笔盒里掏出一根粉笔,摁成两节,朝着半个身体已经趴到同桌桌上的男生丢去。
黄尚泽捂着脑袋扭头:“谁他妈丢我!”
“一张桌子装不下你是吧。”严越把剩下那半截粉笔也丢了过去,“讲台挺宽的,要不要我单独辟一段给你坐。”
闹哄哄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严越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视线落在郝甜身上,介绍道:“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郝甜。”
话音刚落,底下再次闹哄哄交流起来。
“果然甜。”
“连名字都甜。”
“那个成语叫啥啥啥来着,操,突然忘了。”
“人如其名。”
“对对对,就是这个!”
严越一拍讲台,底下再次安静下来。
不过从他们躁动的身体能看出,安静的只是他们的嘴巴,他们的心是不可能安静的!
不怪大家兴奋啊。
转学生,他们班从高一开始就没来过转学生,两年过去,前后左右还是那几个人,天仙都嫌弃成了癞□□。
作为全瑞阳最有钱的高中,二世祖的收容所,一群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对同学的期待已经从“一起干架就是好兄弟”到“只要长得还过得去就都是我女神”最后“今年怎么还他妈是你”,两年过去,最后看谁谁嫌弃。
当然,只要是学校,来一两个转学生并不稀奇,但他们是十四中啊,以升学率全瑞阳倒数第二、干架挑事永远排第一的高中而言就有点稀奇了。
好学生不会选择十四中,一般学生不敢选择十四中,差生都去了九中。
而转学生的情况一般而言分为两种。
一种是成绩稀烂,被家里人塞钱丢进来混日子的,比如他们;另一种是校长斥巨资砸奖学金,在外招揽而来的贫困生。
而这类被校长寄予厚望,为他在同行面前挽尊的特别存在,通常都是放在学习氛围还算浓厚的一班或二班,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八班这种集齐全校刺头,一天不在校内挑事,一周不去校外干架,几个校领导轮流给他们擦屁股的刺头班级。
他们看着讲台上那个身材娇小,肉呼呼白嫩嫩的脸上还有两个大酒窝,名叫郝甜,长得也好甜的转学生,集体兴奋了。
郝甜在班主任的示意下,抽出一根粉笔,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
写完,她把粉笔规规矩矩戳回粉笔盒,开始背诵来前班主任贴心找来的自我介绍范本:“大家好,我叫郝甜,今年十七岁,来自关丘,特长是武……舞蹈,喜欢唱歌,将会和大家一起度过难忘的高三,希望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能和你们好好相处。”
说完,想起自己的入学测试,小心翼翼补充:“我学习成绩不太好,希望大家多多包容。”
“好!”黄尚泽率先一声大吼,随即双掌啪啪拍着书桌,“讲得好!”
男生们不甘示弱地跟着拍桌:“好!欢迎郝甜同学!”
“讲得非常好!”
“一看就是认真准备过的!”
八班的人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重视,吼声震天,用嘹亮的嗓门欢迎转学生郝甜同学,务必要让她感受到他们的热情。
严越指着最后一排,对郝甜说:“班上就只有一个空位了,你就坐在那儿吧。”
郝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颗火红的脑袋。
从踏入教室的那一刻,她就注意到了那颗脑袋。
毕竟是在严总手里看过起码不下两百遍的脑袋,从各种年轻阶段的嚣张发型,到最近已经保持了差不多半年的耀眼发色,这颗脑袋对她而言已经相当熟悉了。
让她大老远从关丘长途跋涉不辞艰辛来到瑞阳的目标,这脑袋就是剃成卤蛋她也能认出来。
就在半个月前,她所在的关丘大青山、一个连地图都找不到的山窝窝里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男人被人称为严总,带着几个保镖,指明要找她爷爷郝雄。
她爷爷和严总在堂屋里嘀嘀咕咕了大半个小时,大意就是:我有钱,我知道你们没钱,有钱没处使的我决定投资你们,帮你们修条出山的路,但我不能白投资,毕竟你们这儿实在太偏僻了,人力物力财力,那都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郝甜听得云里雾里,成年人之间来来回回的试探和弯弯道道她没听太懂,就听懂了严总要帮他们修路这句。
大青山地处偏僻,而青山村便坐落于陡峭险峻的峭壁中央,四周皆是天险,出山困难,一个不注意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离开大山对于青山村的人而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作为本村唯三出过山见过世面的的人,看着身边一个个指着严总的直升飞机叫飞鸡的萝卜头,在严总绕了几百道弯终于说出目的后,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严总的要求很简单——保护他那生命受到威胁的儿子。
最近半年内,严总收到了几封威胁信,而他儿子同时也遇到了两次袭击,一次是差点被一个套着头套的成年男人用棒球棍击打到头部,另一次比较严重,差点被一辆大货车撞成肉饼。
在郝甜看来,这样都没死,严总的儿子真是命大。
她自小跟着爷爷习武,别的不会,有她在的地方不让他儿子挨揍,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这对她而言并不算特别为难的要求,在严总提出不能让他儿子知道有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女生去给他当保镖后,难度猛地提高了五颗星。
无论是要小心翼翼保护叛逆期少年的自尊心,还是要时刻谨防他一天不出去惹事就浑身不舒服的性子,亦或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关注出现在他身边可能对他的安全造成威胁的陌生人,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何况,还不能被他看出来。
郝甜走到最后一排唯一的空位旁边,拉开整齐摆放好的椅子,余光瞥了眼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男生。
虽然严总支支吾吾半天,但她还是从他的含糊其辞中琢磨出了未尽之言。
他儿子脾气不好。
性格暴躁易怒。
喜欢打架惹事。
四处树敌。
非常不好相处。
以上,看着那个红红的后脑勺,和那被风吹得一晃一晃嚣张得不行的红头发丝,郝甜在瞬间便做下了决定。
只要保证他不出事就可以了,反正严总也没有要求她具体该怎么做。
既然不好相处,那就不要相处了。
偷偷相处就可以了。
郝甜忍不住偷偷弯起嘴角,她真聪明。
“笑吧。”坐在她前桌的女生回头,把胳膊肘搭在她书桌上,懒洋洋一笑,“等他醒了你就笑不出来了。”
说完,她拨了拨自己柔顺黑亮的长发:“哦,顺便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秦妃,秦始皇的秦,秦始皇的妃子的妃,你好。”
郝甜一愣,随即伸出手:“你好。”
秦妃抚发的手一顿,和她握了握:“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以后都是同学。”
“谢谢。”郝甜抿唇,很矜持地笑了笑,落在秦妃眼中就是非常害羞了。
长得就很让人有保护欲了,这样还得了。
“你从关丘来的?”秦妃问。
郝甜点头:“嗯,我是关丘人。”
“难怪没在圈子里见过你。”秦妃想起她说学习不好的事儿,已经默认她是被家里长辈丢来十四中混日子的某家大小姐,“你家是做什么的?”
郝甜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秦妃的同桌,那个被班主任丢粉笔的男生扭过身来,趴在她书桌上,自来熟道:“我是黄尚泽,我爸是做房地产的,如果你家也是做房地产的,我们可以在放学的时候约一约,去学校外面的咖啡厅喝杯咖啡,再交流一下生意经。”
“我……”郝甜再次被人打断,旁边不知何时凑过来几个人,接二连三说。
“我家搞运输的,海运陆运空运,只要你和我做朋友,我就把你的信息录入公司系统,以后给你全球免运。”
“我家卖化妆品,高奢轻奢平价,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只要你和我做朋友,以后你的化妆品我给你包圆了。”
“我家搞媒体的,哎,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不外报的私密八卦。”
“我家……”
“我家……”
秦妃烦不胜烦,抡起一本书把他们挨个抽飞,四周终于归于安静,她拨了拨发,嘴角微勾:“我家一般吧,区区一家航空公司而已,不值一提。”
所有人都介绍完了。
郝甜望向一脸期待的新同学们,礼尚往来道:“我家养鹅的。”
隔壁趴着的红脑袋动了动。
“做过的最大一笔生意是一次性卖出去八只鹅。”
“以后你们来关丘,我请你们免费吃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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