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要命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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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车灯穿破黑暗，像一束束生的光芒，挣扎着摆脱无边夜色。

刺耳的摩擦声响彻在安静的九盘山上。

在屁股后头还有人在死命追赶的紧张时刻，红色法拉利车里陷入了迷一般的沉默。

严野还是第一次见到硬核品种的软柿子，他被堵得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非常气闷地把油门一踩到底，红色的车屁股以一个潇洒又嚣张的弧度与悬崖擦身而过。

什么扛着镰刀的鬼死神，不知道。

黄尚泽一群人蹲在马路边儿上听着解说姐姐一通激昂地说73第n次试图追赶失败后，都觉得有点无聊。

“我说什么来着，”陈俊取下鸭舌帽顺了顺被压趴的头发，“瞿元青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他能不能勇敢追上去，让比赛有点悬念。”

黄尚泽掏出根烟叼上，顿时天眼附身：“上山那段路老大故意逗他玩儿呢，亏我还踩上爱驹的脑袋想看看瞿元青有多牛逼，真是委屈我的爱驹了。”

一群人乐得不行。

“我现在就是有点担心转学生，”骚粉战队里不知道谁说，“人家新来的没见过这种场面，你说老大会不会把人凶哭啊，隔这么远我们连想拯救一下她都没有机会。”

“在你面前你敢上去拯救吗？”黄尚泽喷出一口烟。

“不能。”那人说的斩钉截铁。

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你们能不能闭嘴。”秦妃抱胸站在一旁，一脸冷漠。

阙贝妮撅嘴，也非常不高兴：“就是，烦死了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严野那么凶，郝甜这会儿指不定正在哭唧唧呢。

穿着机车服的解说小姐姐听着耳机里声音，顿时一脸激动。

“73和88的距离越来越近，73追上来了！”

萎靡了大半天的荧光绿顿时跟着兴奋起来。

“瞿哥！”

“就知道瞿哥行！”

“哈哈，战术，瞿哥一开始落后一定是战术。”

73不知何时追了上来，想要从内线切入。鱼儿落网，严野勾唇，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转动方向盘，疾驰中的88突然狠狠地朝73撞去，直接把73堵到了凹凸不平的山壁，坐在瞿元青副驾驶的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双目瞪大，她从后视镜里似乎还看见了车与山壁摩擦时闪现的丝丝火花。

瞿元青一张脸漆黑如墨，根本来不及心疼自己的爱车，他疯狂地打着方向盘想要脱离，却感觉到车身猛地一震，73被狠狠地撞到了山壁上。

“啊——”坐在副驾驶的女生抱着脑袋尖叫出声。

瞿元青整个人都他妈被撞懵了，双目死死瞪着左侧的红色法拉利。

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原野为什么会放慢速度在前面等着他了

为了撞他！

妈的他是故意的！

这个疯子他妈是故意等他！

严野不但打球黑！他妈玩赛车更黑！

瞿元青这会儿简直觉得严野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在九盘山上居然还敢故意撞他车，他不要命了吗！

让瞿元青突然感到恐惧的是，他在内线，再撞也就是把他车按在山壁上摩擦，他顶多车毁，人应该亡不了，可严野在外线，旁边就是悬崖，那是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车毁人亡的！

疯子。

这他妈是个疯子。

瞿元青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他无法忽视内心突然升腾的惧意，这一刻他真的觉得严野就是个疯子。

他在害怕这个疯子。

“你快躲开啊——”坐在副驾驶的女生抱着脑袋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吓得哭了出来。

她要下车！她要下车！！！

耳边尖利的哭喊让瞿元青头痛欲裂，他瞪大眼看着往前猛地窜了一下后又猛地倒退的88，连忙打着方向盘想躲开，而严野似乎知道他要躲，恶劣地一踩油门，再次和73拉开一段距离。

瞿元青额头上布满细汗，一张脸又青又白。

又是故意的。

这疯子他妈又是故意的！

瞿元青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慌不择路的老鼠，被严野那个恶劣的人耍得团团转！

“别比了，”副驾驶的女生妆都哭花了，“别比了行吗，反正你也赢不了，我还不想死！”

“谁他妈说我赢不了！”瞿元青脸都绿了。

88这时突然又慢了下来，瞿元青瞪着前面那红色的车屁股却提不起踩油门的勇气。

“快退！！”女生瞪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88，带着哭腔吼，“往后退！快往后退！要撞上来了！”

“你能不能闭嘴！”瞿元青没忍住朝她吼了一声，退退退，老子不知道退吗！

严野看着后视镜里以龟速前进的73，很不爽地拧紧了眉。

郝甜看着已经明显落后的73，才暗暗吁出一口气。

她这会儿就希望瞿元青能意识到生命的可贵，千万别脑子犯抽不要命地跟严野对撞。

这种行为除了能刺激严野的兴奋神经外再无益处。

这场比赛只需要一个疯子。

不需要两个。

又一个车屁股差点甩下悬崖的漂移，身后除了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73的踪迹，郝甜这才松开握着扶手的手。

还好，脑抽的瞿元青终于意识到了生命的可贵。

73宛若被撞漏气儿的黑皮球，基本就相当于放弃了这场比赛，一直远远地缀在后面。

严野非常不爽，好几次故意放慢车速，瞿元青学精了也跟着放慢，以蜗牛爬行的缓慢速度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这谜一般的比赛进程让解说姐姐非常无语，原本因为88主动挑衅撞73而激昂的情绪也恹了下去，对73消极比赛的行为非常不满。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73与88的距离越拉越远，88以绝对的优势过了第二个发卡弯，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毫无悬念……”

荧光绿倍感丢脸，面对十四中的挑衅一个个憋红了脸。

“回头叫你们老大以后别这么嚣张，”黄尚泽把烟头丢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狠狠碾熄，“打篮球，打不过，玩儿赛车，也玩不转，你说瞿元青还能干什么。”

“还能嘴炮。”有人接了句。

“还能想阴招。”

一群人顿时哈哈大笑。

“他妈。”七中的人忍不住就要冲上来。

“来啊来啊，”黄尚泽往前走了两步，“手下败将还挺威风！”

“来！”周围几个男生顿时就围了上去，一脸挑事儿的嚣张表情。

这他妈谁还忍得了，又不是脾气娇柔的白兔，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七中男生顿时就扑了过来。

黄尚泽几人也冲了过去，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一言不合就干架其实并不是那言就非常的就不合，单纯就是想挑事儿，想活动筋骨。

十四中和七中结怨已久，矛盾的不可调和就是两边儿的人每次一见面，十四中的人一挑衅，七中的准冲上去。

一个不要脸非常想和对方来点愉快的肢体接触，一个冲动易怒觉得是男人就不要逼逼上去就干，这一干就是很多年，到了最后连两个学校的女生都会因为一点小事儿直接干起来。

两伙人打群架已经很有经验了。

由黄尚泽带头，陈俊几人再一窝蜂跟上，再一群男生殿后，怒吼声中你一拳我一脚开始往对方的人身上招呼。

“黄尚泽我他妈忍你很久了，”说话那人朝着黄尚泽一拳挥过去，挥到一半被黄尚泽抬起一脚踹开，招才放了一半就被反攻，那人捂着被踹出声儿的手骂道，“我□□大爷！”

“我劝你千万别对我大爷有什么想法，我大爷早几百年就驾鹤仙去了。”黄尚泽滑不溜秋地在人群中穿梭，逮着人就放暗箭，这里戳一下后腰眼，那个捅一下腚。

混乱的人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怒骂声。

“把黄尚泽那逼围起来！”七中有人怒吼一声，顿时得到一群人的响应。

黄尚泽犯了众怒，一看事情不妙，顿时不再恋战，转身就开始往大部队中的女生营里跑。

“卧槽！”阙贝妮一蹦三尺高，“你干嘛呢干嘛呢！走开走开！”

等严野的车冲过终点停下来，就看见十四中和七中的女生打成了一团，而男生站在一旁抱着脑袋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们。

秦妃和阙贝妮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秦妃那头精心护理的长发乱成一团，她阴沉着脸和站在对立面的一个短发女生对峙。

隔得比较远，郝甜只看见七中的那个短发女生说了句什么，伸手就要去拽秦妃的头发。

她顿时急得一拍座垫。

怎么打起来了！

为什么秦妃她们被欺负了，黄尚泽他们那群男生还在旁边观看？！

严野趴在方向盘上，居然兴致缺缺地点评：“女生打架就是没意思，除了抓头发和挠脸就不会别的。”

郝甜听到这话立马回头瞪他。

严野眯眼：“你是在瞪我？”

居然敢瞪他。

小胆儿挺肥啊。

“他们怎么不去拉架？”郝甜试着开门，摸了半天都没找到怎么开，气得一拍车门。

这臭车！

难使！

“他们为什么要去拉架。”严野懒洋洋地靠在方向盘上，毫不理会，留她一个人在那儿捣鼓。

郝甜趴在车窗上，见那个短发女生就要扯秦妃头发，而周围几个十四中的女生想上前帮忙，但被人紧紧围住，动弹不得。

七中的女生明显要比十四中的多一半。

“她们以多欺少！”郝甜拍了两下车门，她想不通的是男生们为什么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学校的人被欺负不上去帮忙。

严野没觉得哪有问题。

以往不是七中的人多就是十四中的人多。

今天你被揍，改天你再揍回来。

男生打架女生不参与，女生打架男生不参与，都是默认的规矩。

只要别太过分，黄尚泽他们就不会插手。

看见阙贝妮的衣领被人拽了一下，人还没站稳就被堵在她身后的女生一推，踉跄两下差点摔倒，郝甜终于忍不住了：“开门！”

严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瞎，没看见七中人多，下去找揍？”

“对，她们找揍！”郝甜头也不回地说，见他不给开门，抬脚就要踹车窗。

严野担心这一脚下去把她腿踹折了，到时候赖上他，身子探过去就给她开了车门。

郝甜顿时就跟个猫儿一样窜了出去。

严野干脆也下了车，靠在车门上。

他已经准备好看逞英雄的乖女儿被人欺负到哭唧唧的可怜模样。

如果她能哭得情真意切一点，表演得卖力一些，让他看爽了，说不定爸爸心情好，还能帮帮她。

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正方形的小盒子，食指顶开盖，从里面拿了一块巧克力，严野刚准备塞进嘴里，猛地顿住。

他那乖女儿奔跑的速度快得像一只落地无声的猫，几个呼吸间便跑到了战斗圈。

然后，她用非常符合她嚣张口气的利落动作，一个悬空侧踢，直接把伸到一半还没来得及抓上秦妃头发的胳膊给踹出了一声隔十来米都能听见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