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慕名利的小白脸表哥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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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洵一时无言,脸颊涨红,肩膀微微颤抖,他绞尽脑汁想反驳。奈何竟无言以对,不由攥紧了拳头。
该死!
“至于你所讲……”顾鸣笑:“年少时,我母亲借我博取名声,博取亡夫重视。神童之名替她坐稳顾家主母的位置。从头到尾,我不过是个工具罢了,年幼无能,想开口都没机会。”他不曾有任何机会与外人相见,说明事实。
这得感谢顾夫人怕事情败露,故意拘着顾鸣,不叫他与外人接触。
顾鸣早想过,澄清神童之名。谁的过错,谁承担。
“我在道观住了数年,刚一回来,你等便言我江郎才尽。”顾鸣老神在在,“不过是个名声狼藉的神童,我蝇营狗苟谋夺过来,要多么傻?哦,就是得傻得与你们一般啊。”
一众学子……艹!敌方战斗力过强。
我方辩手不顶用,被气炸了。
李洵在江南士林打滚多年,理亏寻不到辩论落脚处,说不过顾鸣。索性破罐子破摔。忍着怨怼愤愤,冷声冷气:“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顾公子八面玲珑,巧舌如簧,我等……”
“够了!”李洵面上陡然落下威严冷厉的目光。那道目光来自他的老师——始终含笑沉默着的赵大儒。
赵大儒平素笑呵呵的,真正板脸发怒时,反倒更显威仪姿态。
嘴上不肯认输的江南学子们被镇住,个个儿像被吓到了的鹌鹑,闭嘴不敢言语。
赵大儒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寄予厚望的小弟子身上。
沧桑双眸里隐隐有失望和痛心,“错了便是错了,不懂就是不懂。”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熟不知,你死不悔改,硬是要将黑的说成白的,指鹿为马才最可笑,那是恬不知耻!”赵大儒声音并不严厉,温和依旧。说出的话却似巴掌拍在骄傲的江南士子们脸上,“何时你等变成了这副模样?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啊!”
赵大儒痛心疾首,他曾为太子太傅,内阁大学士,地位何等尊崇?这等年纪,本还能再上一步,将来若有机会,首辅未必不可能。
偏生,赵大儒不曾如此做。他厌恶了勾心斗角的官场,激流勇退,选择在江南开办书院。
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如孔夫子教书育人,福泽天下!
他老了,没有年轻时的拼劲和闯劲儿。但是他想替大齐做最后的努力,为天下百姓教导处真正有利于家国社稷的读书人。
真正的,国家栋梁!
十多年来,赵大儒教出学子无数。大部分是寒门儒生,他一手将他们带入朝野,行科举路。指望他们登堂入室,有条青云路。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赵大儒始终将横渠先生的警世恒言铭记于心,同样,也教导给他的每一个学生。
他对自己的学生们视如己出,教他们学问,教导他们做人的初心根本。如今,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赵大儒扼腕痛心,落在学子们面容的眼神令年轻人觉得羞愧,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不敢看?我为何不敢看我!因为你们做错了事,还不思悔改,反而想粉饰太平!以为将自己的过错嫁接到旁人身上,自己就能万事大吉了吗?”
温声细语,却似重锤般的拷问,落在方才嘻嘻哈哈的学子们耳朵里。
年轻学子个低头沉默。偶尔有一两个咬着牙,愤愤瞪向顾鸣那边。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先生,我们只是随口说几句罢了。”
赵大儒抬眼看去说话,那人竟还是他颇为欣赏的后进晚辈,扬州府官学子弟。
深吸一口气,赵大儒勉强压下火气,好声好气,“今日,你们能随波逐流,嘲讽他人。全然不问原因,没有来由。将来你们登科折桂,名列朝堂,亦要如此行事吗?来日高坐大堂,头顶着明镜高悬。有冤屈百姓求到你们头上,你等也要听风就是雨?”
“圣人之言,立心立身立本,尔等就是如此学的?!”赵大儒怒发冲冠,拍案而起,眼神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吓了太子一跳,他从未见过老师这般发怒。
赵大儒一步步走下台阶,脚步沉重,双手负于身后,“秋玉,你不服?”
秋玉正是方才不服气发言之人,他顶着赵大儒的怒意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坚定,话语中尽是不屑和愤懑,“先生,何必小事化大?”
秋玉说话时,眸光黑沉沉的。
少年着黑色衣衫,宽袍广袖风流肆意,面颊上存少年三分青涩,眉清目秀又桀骜不驯。顶着赵大儒的怒火,依旧梗着脖子。眸光却落在那气定神闲的顾鸣身上,嗤笑了声:“不知他如何得了先生青眼?”
“要先生如此维护他,反而训斥我等?”秋玉人小,性子却通透,平日看事情看人都很明白。
他觉得今日赵大儒火气旺盛,全怪在那顾鸣身上。怕是他讨好了赵大儒,才叫赵大儒不顾颜面的回护着。
反倒衬得他们这些人平白无故成了恶人,莫名其妙受了大儒一顿排头,好是没有道理。
秋玉心高气傲,12岁考中乡试头名,首案入了扬州府官学,是一等一的天纵之才。
他嗤笑了声,因为背景深厚,腰板也硬,浑然不惧赵大儒的凛冽目光,一字一句道:“先生,神童之事真如何,假又如何?商贾低贱,不入科举。何必较真呢?”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顾鸣身份卑微低贱,连与他们平等对话的地位也没有的。先生何必白费心思?
反倒,平白得罪了他们这些学子。
今日参加文会的寒门学子个个不凡,是千军万马走独木桥闯过来的!
上上之选,来日前途光明!
要么便是背景深厚,钟鸣鼎食的名门子弟。
秋玉还挺好奇,赵大儒性子刚直,平日就有个提拔后进末学的习惯。对他看中的人,赵大儒会不遗余力帮忙。
可没有帮到这个份上的。
秋玉还想再嘲讽两句的,又顾着赵大儒的面子,重新把话吞回肚子。
他虽背景深厚,也不愿意得罪德高望重的赵大儒。索性,抽手要离去:“学生先走了,今日的诗会真没劲,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掺一脚,可笑。”
这话明晃晃的打脸了,那阿猫阿狗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秋玉顶着赵大儒的威仪如此头铁,部分学子生出了同仇敌忾之意,忍不住露出三分得意鄙夷的笑容。
是啊,商贾低贱,何必跟那满身铜臭的低贱之人计较?
个个对秋玉投去你牛掰的崇敬目光。
秋玉平日里性子桀骜,也不服管束,赵大儒见过两回,很是明白。
秋玉蹦出来,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李洵。
还担心顾鸣咸鱼翻身,现在嘛……
朗笑声穿云破月,太子殿下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拍了两下桌子,笑得泪花都出来了。
“有趣有趣,当真有趣。”从一开始,太子好似个隐形人,对顾鸣跟江南学子的争执不闻不问。
一开口,却仇恨值拉到满:“说的对,阿猫阿狗太多了,啧啧,浪费朝廷资源。”
“老师,您要给我瞧的江南年轻才俊就是这些?”太子凤目氤氲,说话无甚顾忌,“怪不得如顾兄这般天纵之才,却在江南混得名声狼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夏虫不可语冰啊。”
赵大儒苦笑,不明白太子此举为何。
“竖子无知。”
“哪里来的家伙,跑到这里嘤嘤狂吠!”
被群嘲的马上回击,三两句骂人言语刚出,赵大儒面色大变,赶紧厉声呵斥回去。
那可是太子殿下,惹毛了这群学子怕是在朝堂上都难过!
“老师何必生气?”太子笑眯眯,余光却斜睨着波澜不惊,稳坐泰山的顾鸣。
“孤……我这倒是有个法子,能瞧出谁有真本事。不如尔等文斗,一比高下如何?”太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着实对顾鸣起了好奇心。
横眉冷对千夫指,安之若素的养气功夫。在年轻人身上,可是少见得很。
他想寻到那檄文作者,恰逢其会,“老师,您觉得呢?”
“这……”赵大儒迟疑扫过顾鸣。他对年轻人颇为欣赏,只此刻,在这里聚集了江南众多顶级学子,这些年轻人的本事他也知晓一二。
顾鸣想以少敌众,胜过他们,难如登天!可若是输了,今遭顾鸣的名声更要一落千丈,再也无法挽回了。
日后,在江淮两岸都无法抬头做人。
“顾公子只有一人,此地却聚集了扬州府诸多学院的学子们。即便他们胜了,亦是胜之不武啊。”
顾鸣:“多谢赵老先生关怀,君子不逞口舌之礼。”
“齐兄这提议很是不错。”俊美出众的青年黑眸略略扫过对面的学子们,轻声却淡漠:“也好叫他们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顾鸣,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想跟我们一群人比?”
“哈哈哈哈。”已经有人捧腹大笑。
大部分学子未曾参与其中,只冷眼旁观却也说大话的顾鸣和嘲讽他们的华衣年轻人心生不喜。
江南多才子。
才子多桀骜。
他们可不是吃素的,就凭顾鸣?过气神童?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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