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女尊皇夫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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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嫁人,不愿将后半生的主宰命运系在陌生女人身上。少年冲动鲁莽,拒绝了所有父亲提起的合适人选。坚定且执拗地昂着脖子向母亲诉说,他不想嫁人,不愿嫁人。
讲他有不输于任何人的豪情万丈,讲他愿此生不嫁人,实现他的宏图伟愿。他也想如同女人,堂堂正正靠自己活着。
不论做什么,不论将来结果如何,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我想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我想告诉天下所有人。女人能做到的事,男人更能做到,而且做的不比任何人差。”少年的话语掷地有声,字字句句带着满腔热血和力量。
活在女尊的世界里,一辈子接受属于女尊男卑的制度规则约束。他能挣脱思想枷锁,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是许多人不敢想,更不敢做的。然而,少年的意气向往被宠爱他,待他如珍如宝的母亲泼了盆冷水。
头一次,顾琦雷霆震怒,怒不可遏。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了,脖颈青筋隐隐突起。
顾鸣头遭在母亲面前起了害怕惊慌的心思。顾琦愤怒之下,掀翻了面前茶桌,滚烫的茶水伴着书卷砸了顾鸣满脸。
茶水烫人,烙印在冷色皮肤上,烫出了许多血泡。烫的顾鸣热血澎湃的心千疮百孔。
“疯子,你想拖着整个顾家跟你一起成为京畿府的笑柄吗?”顾琦重重给了他一巴掌,巴掌声轻脆,毫不留情。少年清秀干净的脸颊落下了深深的指印。
那一年,母亲说的话永久烙在了他耳朵里,脑海中:“为男儿身,你就该规规矩矩做你该做的事。”
“莫要做那些不合实际的美梦。”
13岁的少年被一人送到了庄子上,日日清苦过活。他母亲发了命令,哪日顾鸣脑子清醒了,哪一日就能回家。
别庄清苦,日日粗茶淡饭,没有高门大府里的规矩,他一人留在农户的庄子上,愁苦于母亲下的惩罚。然而,心却在这山水之间徜徉着,一点点更加破开了束缚。
凭什么?
他就要逆来顺受?胸中的郁气不曾有丁点儿发散,反而像隐没在剑鞘里的刀锋,一点点沉淀在心底最深处,指望有朝一日破土而出。
16岁时,原主归家。他生的俊美非凡,容貌昳丽。姿容风仪无人可比,一时,他风头无俩,招惹了不知多少女儿家的目光。顾家的门槛几乎都要被媒婆踩扁。
原主一改从前窝在顾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作风。经常出入各家府邸,参与诗会花会。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经常有诗才名篇传出,才华横溢的美名在京畿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主的盘算很简单,他想一点点展露自己的才华,通过改变部分人的观念,以小谋大。
事实胜于雄辩,他天真以为,只要自己展露出了才华和能力,就可以慢慢改变现状。
原主饱读诗书,诗词歌赋粘手就来,出口成章。被诸多人捧着夸着,可他到底是个才16岁的少年,没经历过雨雪风霜,心思天真了些,也无可厚非。
他故意显露才华,显露出自己的出众之处。落在身上的夸赞的确多了,奈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此大出风头,一人艳压群芳,招惹女儿家的目光全放在了他身上。
而同性的仇恨值也全都落在了原主一人身上。
16岁那年,对原主而言,风风雨雨。夸奖赞扬,女儿家的追捧讨好,殷勤献媚。诸多公子或有似无的针对,暗中陷害,骚操作纷至沓来。他名声一时好,一时差,总之,诸多事情频发。
再好的脑子,再有能耐的手段,也招架不住所有人都把劲儿往他一个人身上使。
狗血恶毒的手段总是惊人相似,原主被陷害下了药,好几个公子若有似无替罪魁祸首遮掩,顺便领了人,去瞧原主的好戏。
他绝望,欲要寻死撞墙洗脱清白之时,叫新科状元苏雨熏救了。
此事后,原主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半年多勉强养好了身子。却受了双重打击,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没了。
他在京城大放异彩,故意显露才能,还刻意跟那些公子交好。时常帮助他们,本是想大家能相互帮忙,彼此鼓劲儿,能助他们改变固有的心思和观念。
他展示出男儿家不输女儿的才能和聪慧,冰冷残酷的现实撕碎了原主自以为是的盘算,恶毒到难以想象的人性给了他最后一巴掌。
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大部分人想的却与他截然不同。
原主想改变男子地位低下,无法从政从商的现状。想在蚌壳上敲开一条缝,留给他们走。然而,接受了女尊男卑思想的大部分男儿与他想的截然不同。
他们逆来顺受,更适应如今的一切。
“可笑……”
“太可笑了……”病榻上瘦得只剩皮包骨的青年没了从前往日的神采熠熠,疯狂大笑起来。
笑声叫人听着瘆得慌。
顾家风头正盛的独子顾鸣过了16岁生日后,大病一场。再不曾出入花会,更不曾有一篇诗词流出。
他销声匿迹,养好了身子后,母亲与父亲联袂而来,语气温和告诉他,为他定亲的事情。
“你年纪也不小了,前些日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娘早就跟你说过。莫小看人心险恶。”顾琦语气淡淡的,他早看出了儿子的想法,不曾制止。是因明白小儿子性子执拗倔强,小儿子若不自己碰的头破血流,是绝对不会服软的。
“如今,虽然也闹出了点事情,好歹名声没有太过受损。”顾琦轻声细语,心疼儿子,却更看重顾家的名声:“你爹给你定下了新科状元苏雨熏,上回他救了你,你嫁于他,至少比其他人好。”
原主沉默着,算是答应了。他躺在病床上这段日子,那些个殷勤讨好他的人尽数消失,风言风语也消失了大半儿。只有苏雨熏对他极为关切,时不时寻些好药材送过来,偶尔还会去找有趣的小玩意儿,逗他开心。
苏雨熏对他的好,他不会感受不到。那女子温柔体贴又有风度,加之两人传信交流,他也大概摸透了苏雨熏的性子,想必不会对他太过苛求。
他的梦也该醒了。
疼痛入骨,也叫他吃了这个教训,日后当引以为戒。
想改变环境,改变规则,只凭他孤身一人。无权无势的零丁男儿,难于登天。
日子安宁平和,原主过上了普通男儿家待嫁的日子。为嫁人做筹备,时常与父亲交谈些夫妻相处之道。顾琦和顾瑶见顾鸣似乎真的认命了,重又对他展露了笑容,一如既往疼宠这个儿子。
顾瑶对幼弟远比顾琦好,可惜他年纪太轻,面对□□的顾家主,没有丁点儿说不的权利。
从前,顾瑶被夹在弟弟和父亲之间,进退两难,选择哪边儿都是错。如今,弟弟终于想通了,愿意嫁人。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时常带着苏雨熏到顾家逛逛,也算是给弟弟和妻主提前相处的机会。
顾家安宁了下来,京畿府没有了时常写出新诗篇章的顾家公子,又出现了其他家出色的公子。
花会一如既往的热闹,原主不关心,不去参加。
他抗争过,努力过,摔了个头破血流,已经不再试图挣扎。
生活却如同过山车,平静易碎,狂风暴雨骤而降临。
原主随着顾家参与宫宴,昭惠帝登基第三年的生辰宴盛大极了,附属国们都带着供奉朝见。
熙攘热闹的宫宴从宫内摆到了殿外,沿着乾元殿的台阶顺着往下。
原主最不耐烦热闹,这会让他想起他16岁那年的种种事,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烦。
这次宫宴再次改变了原主的命运。
他认命了,不想再挣扎,愿意嫁人过安静平稳的日子,困于一方天地。却有人看中了他,想要他成为自己的棋子,肆无忌惮算计了他。
下迷情药,头脑发热,脚步虚浮,在陌生的宫殿里被人推到了床上。
他成了昭惠帝召幸的宫人。
而昭惠帝,对原主一见钟情。
真实的生活比小说还要精彩且跌宕起伏。原主死了心,不再挣扎求存,想嫁人,想要平平安安的过下半辈子。已经不对他所谓的理想抱有任何期望。
可惜,天不遂人愿。
苏雨熏与原主的婚事不了了之,一道圣旨召原主入宫伴驾。
昭惠帝对原主一见钟情,原主并不知晓昭惠帝到底为何执着于他。入宫时,冷淡以待,偏生,昭惠帝对他越发宠爱。
经过种种事情,原主不在天真,相信巧合。他暗地里调查自己被下迷药灌醉的事情真相。
被罪魁祸首误导着,一直调查到了昭惠帝头上,且调查过程中被引导着,成为那人棋子。
在皇宫中布下棋子暗线,暗中挑拨嫔妃与昭惠帝的关系。昭惠帝后宫中数位嫔妃皆出身大族,后宫争宠与帝王关系不善,也会影响到前朝。
原主一面恨昭惠帝,肆无忌惮地将他当成棋子摆弄,毁了他的婚姻。一面又在暗中摆布嫔妃与帝王关系之中,兴奋又害怕,他隐隐摸到了后宫前朝的关系线。
原主本就是天纵奇才,极为聪慧。意图造反之人暗地里引导他的痕迹很快被原主发现。他索性按图索骥,装作不知。只慢慢与那人的手下接触,学到了从前完全学不到的东西。
布局、博弈……皇宫里的诡谲阴谋像是泥潭,令人弥足深陷。他跟在昭惠帝身旁,用上了自己的手段。
欲擒故纵,一步步做到主君的位置。时常会在与昭惠帝对话时,装出对朝堂是感兴趣的模样,昭惠帝极少见他和颜悦色的时候,便会殷勤挑着有意思的事情与他谈论。
原主同时与昭惠帝和那意图谋逆之人斡旋,反而激起了他隐藏在心中的野望。
这是他的机会。
好机会!
该说原主的确天命所归,他在三方里斡旋,或许昭惠帝真的爱他,爱他如命。
可原主一心只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即便明白真相,确信昭惠帝无辜,可他依旧恼恨她。
原主步步算计,步步为营。将对他视如珍宝的昭惠帝与自以为谋算天下的德玉长公主两败俱伤,他渔翁得利。
昭惠帝长期食用原主下的慢性药,身子每况愈下,加上朝堂政事繁多,原主终于有了帮忙处理政务的机会。
他收拢朝臣,野心勃勃,囚禁了缠绵病榻的昭惠帝,男主天下。
他主政时,大力提高男性地位,使男子有了科举的机会,大力提拔男性朝官,改革朝政,发布许多新政令。
当然,其中不免反驳之音。甚至诸多儒学大家看不惯男主天下,发指责文书,发布檄文。言说男主天下,日月换新,可笑至极。
终将引来祸端,天将不久已。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家满门进了大牢,九族被灭,午门外血流成河,一时朝野上下禁口不言,若秋蝉不敢言。
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者。
原主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欢欣雀跃,他人生里唯一的知音和理想便是苏雨熏。
当年绝里逢生是她,后来以泪掩面,是因她。
最后死的凄惨,也是因苏雨熏。
原主以为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便是她。这个女子温润善良,平和中正,他以为天下人不赞成他,唯独苏雨熏会站在他这一边。
他一力提拔苏雨熏,助她成了当朝宰辅。苏雨熏却在她生辰宴上逼宫胁迫,救昭惠帝、送他毒酒上路。
七窍流血,死相凄惨。
临死前,古朴青衫的女子半笼着他,眼睫半垂:“你不该这样,男主天下,于礼不合。”
顾鸣读完记忆,长久无言,坐在繁星下,望着云销雨霁后的璀璨星辰,眼里倒映出星光残影。
“手上已沾了血,还想保留最后的信任天真。”可笑也。
“不对……”顾鸣回响着记忆碎片里出现的苏雨熏样貌,似乎有些许奇异之处。
拇指飞快点过中指指节,顾鸣细细掐算起来:“苏雨熏……”
“嗯?”
青年始终淡漠无波的俊美面容浮现出三分诧异,目光停留在微微弯曲的修长手指指节上,似乎不大相信,面露错愕,再一次重新掐算。
“……昭惠帝、苏雨熏?”
“地魂与命魂?”这下可热闹了。
顾鸣思忖片刻,重新摊开手掌,以部分魂魄为基,左手结印,以此为牵引,将地魂与命魂牵引到一处。
两人太过麻烦,倒不如结合一身比较清静。
一缕血珠沁出皮肤,顾鸣额头隐隐渗出汗珠,痛楚从四肢百骸传来。
身体太弱,神魂之力游走经脉便如同白纸承载清水。
过量的水沁入白纸,透支被破开,会千疮百孔。
顾鸣本以为地魂与命魂结合,只需他稍稍牵引便可。毕竟两魂魄原本是一体,只需起开头,自然而然便会结合。
不曾想,那两魂平地生根深深扎根在各自的身体里,完全没有动弹的迹象。
顾鸣身着淡色寢衣,布料有沾染水润的微红色,那是血水沁出出沾染水汽的模样。
手指微微发抖,顾鸣压下神魂之力,吐出一口浊气:“看来,你们不想走。”
青年微微抬手,修长好看的手指按压太阳穴,眉眼中少见的显出了三分苦恼:“这两人……都该带走,怎么带走?”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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