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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半响说不出来话,她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你没问清楚我的事吗?”
李伯诚说:“如果你说的是那些谣言,我已经知道了。”
“你就不在乎?”
李伯诚想了想。
确实是在乎的,他想象中的林念应该生活在一个还不错的环境里,应当家庭和睦无忧无虑。
可事实上她过的并不好,父母偏心,姐姐蠢毒,又遇上那样一个不靠谱的男人。
从战友那听到那些事情时,李伯诚很清晰地感觉到了愤怒,又有些心疼,第一次产生一种想把人护在怀里的冲动。
“这不是你的错。”
林念心跳错了一拍,鼻子有点酸,她低着头吸了吸气,眼睛快速眨动,半响没有说话。
李伯诚站在门口等她平复了情绪,才开口问:“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林念侧身让开,请他进去。
宿舍地方小,东西却多,本就没有多少落脚的地方,李伯诚个子又高,走进来后更显得逼仄。
他来的突然,林念没有准备,房间里有些乱。
林念把椅子上的衣服一把拉下来,手背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方太小了。”
李伯诚没有多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一样买了些,你可以都尝尝。”
他买来的东西都是吃的,种类繁多,光糖果就有好几种,还有商店里卖的死贵的鸡蛋糕、核桃酥等等。
受生活环境影响,林念其实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下意识就要拒绝:“我不用,你带回去吧。”
李伯诚问:“你是对我不满意吗?”
“啊?”林念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让我带回去?”他说:“给正在追求的对象买东西,不是理所应当吗?”
林念嘴唇嚅动,半响没说出话来。
她终于对李伯诚的来意有了比较清晰的领会,脸上温度不受控制地升高,耳朵发烫,眼睛也不敢直视对方。
少女羞涩的姿态有蛊惑人心的效果,每看一眼都是对自制力的挑战。
李伯诚克制地移开视线,往边上退了一步,清清嗓子开口说:“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用马上答复,我……我还有十天的假期。”
说到最后他有些怅然,十天的时间用来追一个姑娘实在太少了!
李伯诚有些后悔没向师长多要几天假,更后悔之前几天的磨蹭。
早知如此,他应当第一天就来与林念见面。
林念盯着地面点了点头,从李伯诚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头顶上方那个可爱的旋。
被盯着的林念感觉脸上都要烧起来了,心跳越来越快,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李伯诚看出她的紧张,很贴心地告辞:“那我先走了?”
林念又点头,跟在后面送他离开,道别的时候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路上小心。”
“好。”李伯诚低声说:“东西不用省,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林念继续点头,反应过来又摇头拒绝:“太浪费了。”
“给你买不浪费。”
他伸手在林念的肩膀上压了下,温声道:“回去吧,外面热。”
林念应了一声,回到宿舍。
她站在窗户口,等了等便看到李伯诚走出去的身影。
他走的很快,人影越来越小,不一会便消失在拐角处。
林念收回视线,走到桌旁,拿了一块水果糖,拆开尝了尝。
品出满嘴的甜味。
.
李伯诚回去之后便寻思着要怎么追人,但他没什么经验,想来想去也每个思路,于是便请教了交游广阔的弟弟。
“怎么追对象?”李仲林咧了咧嘴:“这有什么难的?带她去看看电影,请去吃两顿饭,再要不买点东西,有空出去转转。”
“买什么?”
“就头绳镜子这些,要不了多少钱。”李仲林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用针挑牙:“你没追过人啊?”
李伯诚默默记下,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
如今的演出是分级别的,电影院放映的电影很少有新片子,真正新鲜的东西都是内部放映,不对外售票。
李伯诚找在革委会工作的战友弄了两张内部演出的票,演出就在当天晚上。
他拿到票时太阳都快落山了,医院宿舍人来人往。
李伯诚没有上去,找了个医院职工帮忙上去传话。
传话的人敲门的时候,林念正被孙夏至拉着唠叨。
孙夏至一方面生气外甥女被流言攻击,一方面又觉得李伯诚知道传言后还缠着林念绝对有问题。
“你注意点,别被他骗了知道吗?他比你大那么多,心思还不知道多深。”
林念站在边上不说话,心里其实不太认同小姨的看法,她觉得李伯诚是个很不错的人。
敲门声响起,她松了口气,赶紧说:“我去开门。”
门外的人很陌生,见到她问:“林念住这吗?”
“我就是。”
那人打量了她两眼,随后说:“下面有人找你。”
“好的,麻烦你了。”
林念掩上门走到宿舍窗户边,往下看了眼,果不其然发现一道挺拔的身影。
她咬了咬唇,压下嘴角,扭头对孙夏至说:“小姨,我出去一趟。”
孙夏至警觉:“谁来找你?那个姓李的?”
她走过来看了眼,不满道:“这么晚来找你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念说:“我下去问一问。”
孙夏至拉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李伯诚一只关注着楼梯口,林念下来的一瞬间他就发现了,走过去之后才发现还有一个人。
“婶子。”他先跟孙夏至打招呼,对她说:“我弄到两张演出票,想带林念去看看。”
孙夏至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票看了看,不怎么放心:“这也太晚了。”
李伯诚说:“看完之后我会把林念送回来。”
孙夏至心里哼了一声,想说就是因为有你才不放心。
“不能换个时间?白天没演出吗?”
李伯诚解释说:“这个杂技团来演出一周,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林念悄悄拉了孙夏至的衣服。
孙夏至扭头看了眼,对上外甥女亮闪闪的眼睛,就知道她这是心动了。
也难怪,林念才十八岁,从小到大连电影院都没去过几次,对这方面好奇是正常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没再阻止,只对李伯诚说:“看演出可以,多余的最好都别做。”
“您放心。”李伯诚保证。
演出的地点在师范学校大礼堂,可以容纳三千多位观众。
夏天闷热,礼堂的窗户小,只有几台电风扇散热。
人多,空气的味道也难闻,林念坐下没两分钟便热出了一身的汗,心里不禁有些失望,觉得看演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有趣。
不过这点小情绪在表演开始后很快就被抛到一边。
杂技团的演出惊险又刺激,林念看得目不转睛。
台上的演员拿着竹竿走在细细的钢丝上,台下的林念紧张到快不能呼吸。
她紧紧抓住手边的东西,眼镜一眨不眨盯着前方,等到杂技演员迈下最后一步,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心绪放松后,林念才察觉出自己刚刚抓住的是李伯诚的手。
她赶忙放开,闷得通红的脸上温度又有些升高。
指尖还残留着之前的触感,有些粗粝。
他的手好大,手心粗糙的很,刮一下都有点疼。
林念拇指和食指中指捏在一起搓了搓,总觉得刚刚好像摸到了一道疤,是受过伤吗?
之后的时间里,林念总是想起这个问题,看表演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等到表演结束,她走出礼堂,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会天已经全黑了,温度比白天低了不少,风吹在身上感觉很舒服。
周围的人大声谈论着之前的表演,林念低着头走在李伯诚身边,眼睛不停往他手上看。
“在看什么?”李伯诚问。
林念收回视线,停了几秒钟又看过去,问出一直折磨自己的问题:“你的手……是有伤吗?”
“嗯?”李伯诚举起手:“你说这个?”
月如银盘高悬天空,洒下的光芒让林念可以看清楚他手上的伤。
那道伤横亘了手背,伤口不浅,缝合之后的疤像条蜈蚣趴在手上,看起来有些恐怖。
林念问:“怎么弄的?”
“弹片飞过来溅到的。”李伯诚语气平常,说完手指张开握紧:“就刮了一下,不严重,愈合了基本也没什么影响。”
“训练时候弄的吗?”
李伯诚含糊地嗯了声,没说实话。
他其实是在战场上受的伤,是被老美飞机炸的,因为离得远捡回来一条命,只被两片弹片打到。
其中一片切了手,另一片插到了肚子里,直接让他退出战场差点没救回来,回国后还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林念忧心:“训练也这么危险?”
“只是小概率,不巧碰上了。”李伯诚收回手。
林念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李伯诚也沉默下来。
两人安静地走在路上,影子被拖得很长。
回去的路途过半,李伯诚开口说:“我不敢保证以后也不会遇到危险,但是……”
他顿了顿,本想说万一哪天自己出了意外,国家会发放足额的抚恤金保证家属生活。想了想这么说不太合适,哪有咒自己死的?
“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争取不出意外。”
话说的并没有多少底气。
林念看了看他,依旧没有开口。
李伯诚的心里七上八下,担心她会因此拒绝自己,又觉得林念就算拒绝也理所应当。
之后的路程两人谁都没开口,走到宿舍楼下,李伯诚停下脚步。
“我就不上去了,你早点休息。”
林念嗯了一声,对他说:“我记得听小姨说过,他们医院有位老中医配的药膏除疤能力很强,我明天去帮你要一罐来。”
李伯诚一时没反应过来:“药膏?”
“你不想要吗?”林念说:“其实不麻烦的,就每天擦一擦。留着疤真的不好看。”
“啊,好。”李伯诚愣愣点头,有些紧张地问:“你……不嫌弃我?”
林念没说话,对着他笑了笑,笑得李伯诚心花怒放。
他瞬间恢复了精神,感觉浑身都充满力气,恨不得去跑个几公里。
“那我们明天见?”
“嗯。”林念低低地应了一声:“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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