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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斯眼看见被他打开了手的赫尔南露出了个非常接近‘受伤而惊愕’的表情。但这一闪即逝，面前的氪星人极快地露出了一个冷笑，他依旧是如此自大、如此自卑。赫尔南一向无法容许自己的尊严被人冒犯……哪怕这个人是卢卡斯。哪怕在场唯一的外人（泥脸），在他眼里几乎就是个死人。

“你是真该去看看脑科了。为什么你总表现得像只疯狗”

超人收回了手。他语气冰冷，神色也变得有些不善。

卢卡斯直视着赫尔南碧蓝色的双眼，他看着自己出口伤人的朋友……赫尔南被他看的微微错开了脸。但很快就又皱眉转回了头。

卢卡斯生气吗？卢卡斯可以生气。卢卡斯应该生气——因为他才是有理由发火的那个，他才是被牵扯进这件事的那个——但卢卡斯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赫尔南，他的眼中既无愧疚也无失望。

他习惯了。

……他甚至还能冷静的辨认出：赫尔南感到非常受伤，这令他露出了自己墨西哥移民之子的本性，即被超人藏在骨子里的那股淡淡的自卑。如果卢卡斯才刚认识赫尔南，那一定会被超人此刻冷漠的神态震住，但卢卡斯却清楚——当这家伙真的发火时，反而会蔑视又嘲讽的低笑。

但赫尔南此刻却笑不出来。

…………这让卢卡斯瞬间失去了那股被愤怒带出的力量。他依旧不服输似的直直地盯着赫尔南，但心中却已默默了然了这场对峙的输赢。

他当然会输。他一定会输——在赫尔南飞进来之前卢卡斯实在是考虑了很多。他清楚自己很可能是唯一一个明白泥脸的话意味着什么的人。而这令他愤怒又惊慌。

惊慌。多么好笑的一个词——要知道他背负着的两股血脉都可以说是恶中极恶，他母亲的血更是几乎彻底剥夺了他的共情能力。

卢卡斯是个天生的暴-君与杀-人狂，但他此时此刻，却在为超人，为赫尔南可能要面对的‘平行宇宙’一事而惊慌不已。

太可笑了。

———大部分宇宙中的超人、蝙蝠侠都绝不杀人。而赫尔南与柯克两人处理罪犯的态度却堪比种族歧视的白人警察面对黑人嫌犯。而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旦前者出现在这个世界……那这两组英雄必定会产生分歧、展开内斗。

这太可笑了。

———卢卡斯并不算个超人通，但他也清楚绝大部分时候超人的父亲都是氪星科学家乔·艾尔。而佐德将军则通常以被流放出星球的好战反派出现……但好死不死，佐德正是赫尔南的生父。而赫尔南也完美的遗传了佐德的好斗与自大。

不论是平行宇宙的佐德出现，还是卡尔·艾尔出现，都毫无疑问的会对赫尔南造成不可逆的冲击。毕竟这蠢货此时还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明智而有前瞻性的英雄，这甚至是赫尔南成为超人的精神支撑。

这太可笑了。

———而以上情况还都只是‘较难处理’、‘家庭纠纷’……但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达克赛德闪亮登场呢？难道要他卢卡斯冲上去喊祖父，神奇女侠抱上去叫公公吗？

况且其他世界里还有着‘氪石’这能要赫尔南小命的东西存在。但凡这一点被总统、或被赫尔南那数之不尽的仇敌发现……

……这一点都不可笑。

这太可怕了。

有那么一瞬，卢卡斯简直想扭头飞走，就当自己没有来过。

他不是个英雄，也从没想当一个英雄——要说这些年来他做的唯一一件能挺胸抬头说出来的‘好事’，也无非是帮赫尔南的养父母实现了美国梦罢了——卢卡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他同样不是个身世简单、身家清白的穿越者，但却早就和赫尔南交了底。事到如今才想要扮先知……晚了！

有那么一瞬，卢卡斯是真的想逃。他是真的后悔，后悔自己明白了这一切。但紧接着…他又情不自禁的怨恨起了他那自大的挚友，‘无敌’的超人。

卢卡斯恨赫尔南那么轻易的击杀了最初的那个罪犯，恨赫尔南因自视甚高而令他先明白了这个世界将要发生改变；卢卡斯恨赫尔南成为了超人，成为了注定要顶起一切的那个。

而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走了之，弃挚友于不顾？

所以卢卡斯才那么‘低落’，那么茫然。所以他才那么委屈，那么愤怒。

……但说到底他已不是个小孩儿了。说到底他也早就有了为这个急匆匆飞向他，为他扯开高高在上的‘人间之神’面具的赫尔南而死的准备。

现在也无非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你就是个蠢货，我不是发疯，也不是耍脾气。你很清楚的。你就是个蠢货，这是个事实。而你也必须得承认你就是蠢。”

卢卡斯摇了摇头。他看着赫尔南，看着这将罪犯视作尘土，至始至终都没施舍给泥脸一眼的超人。他早就清楚对方的缺点。

那是被卢卡斯所深爱的‘我自不凡’，也是卢卡斯深恨的自高自傲。

赫尔南皱紧眉头盯着他的兄弟。超人有多少年没看到卢卡斯的这个表情了？……大约在他们彻底交心、视彼此为自己的半身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吧。赫尔南张了张口，虽然还很莫名其妙，但他也终于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赫尔南探究的直视他兄弟的眼睛，担心自己会在其中发现失望……但是没有。始终没有。

“……你搞什么鬼？你在说什么？…卢克，你被控制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超人猛然绷紧了肌肉，并立刻闪到了蝙蝠侠的面前。这反应令卢卡斯心酸了一瞬，但下一刻他还是严厉了起来。他终究不能不给赫尔南提个醒，他终究不能准许自己真让赫尔南下不来台。

【——你这个傻-逼，赫尔南！你他-妈也配叫自己超人？你是得傻到什么程度还得让我来提醒你这么大的事———】

卢卡斯用西语破口大骂，说到一半他就一指泥脸。

【你是个废物路西法也是个废物，但他是废物这件事早不是个秘密了——你要是有脑子你会让他去查那个黑户？连地狱都没他的灵魂还不能你超人陛下重视这件事？】

【你这个傻-逼，去看看那个蠢货吧。那蠢货告诉我柯克不是蝙蝠侠，你不如也去问问他自己是不是超人。】

被卢卡斯以自己教他的西班牙语diss的有点儿懵逼的赫尔南看着他双脚腾空，飞向了高窗。卢卡斯骂人的同时也默默的咬紧了后槽牙——其实他对泥脸动杀心时都没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时他感觉自己好像终于明白了阿尔贝托看自己时的心态。

恨他不能更好。

【我假设你还记得我和你聊的‘平行宇宙’——别当我是发疯，别当我是犯傻。】

【………等着异世界的你过来视察工作吧，超人。】

接着“砰————”的一声，卢卡斯撞破屋顶逃走了。

………

……………

赫尔南沉默着。

超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只默默地盯着自己那好似发酒疯似的兄弟留下的破洞。

赫尔南感觉非常的莫名其妙。其实他已完全明白、也完全相信了卢卡斯的话——但超人还是搞不懂对方为何要这么小题大做。

在赫尔南看来，卢卡斯的怒火就是完全的莫名其妙。

………但他倒是还从没被人如此程度的关心则乱过。上一个如此担忧赫尔南安危的人，可能还是他的父亲。

超人沉默了许久。赫尔南放纵自己当着柯克与那个罪犯（他依旧没去了解对方的名字）的面陷入回忆、思考问题。

他想着卢卡斯的那一番话，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他决定要重视自己兄弟的‘提醒’——而这可能都不是为了‘平行世界’本身。这就只是为了要糗一糗因此而失态的卢卡斯。

——毕竟最坏也不过是要与异世界的自己对殴。

……而赫尔南怕过什么？

站在一旁的蝙蝠侠等了一会儿，却见超人始终嘴角上扬的打量着那个破洞。柯克清楚赫尔南这时一定不会还觉得自己落了面子（毕竟先逃走的是卢卡斯），但还是为超人难得的宽容而感到了些许惊诧。

于是蝙蝠侠率先走向了泥脸，并问出了两个个问题：

“谁是‘罗宾’？”

“你认识他吗？你知道超人吗？”

……赫尔南惊愕的微微回头，但柯克却并没去与他对视。

哦，显然。

朗斯通博士也懂西班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