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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渠红着脸要从江乾身上下来,众人起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也不知究竟抱着程渠做了多少个,最后是摄像大哥看不过去了,憨笑着让大家控制控制时间,酒店那边的典礼就快开始,不如晚上洞房再好好闹一闹。
江乾这才放下她,程渠马上低着头快步走到苏乐乐那边,脸上像是有火在烧。
章回震惊:“卧槽,乾哥做了七十八个。”
姚澜并不开心,却也陪着笑脸跟着众人继续起哄闹新人。新娘的鞋是不用找了,兴奋不已的苏乐乐没来得及跟程渠交流刚刚的心得体会,就被冲进来的孟禄强行抱起往外冲,一帮兄弟护在周围,真就是活脱脱再现了“抢亲”的疯狂场景。
众人哭笑不得:“这帮劫匪啊,还没要到红包新娘就被劫走了啊……”
“说不定新娘是同伙,不想给大伙儿发红包,就演了这么一出!”
程渠提着苏乐乐等下要换的礼服跟在后面,高跟鞋她并不习惯穿,走起路来只觉得非常磨脚。
然后,江乾过来一把将她手中的那些东西拿了过去。程渠抬头,然后脸上又开始着火了。
“小学魔,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江乾跟她并肩走着,他的余光扫到她的高跟鞋时,便放缓了走路的速度。自大一入学以后,他跟她已经四年多没有像这样相偕并肩走过了,程渠不敢抬头,因为鼻子有些发酸。
江乾扬起嘴角:“有男朋友记得让哥哥帮你把关。”
程渠鼻子的酸意又浓了几分。
“要你管!”她也是会凶巴巴发脾气的。
江乾连连点头,故意痞笑着曲解她的意思:“嗯嗯,我会管的。”
身后好像是佟域在叫她。
程渠快步走起来,很快找了一辆空着的迎亲车钻了进去,江乾也跟着上来坐在她的旁边。
她现在不想说话,也没想好该怎么跟佟域解释毕业之后一直不肯回复他的联络。程渠拄着脸看窗外,佟域擦着车窗过去的时候,她有些慌张地故意把头埋得更低。
江乾看了眼车窗外似乎在寻找什么的佟域,蓦然好心情地笑了。
*********
程渠是个安稳的人,大学毕业之后,就秉承着现世安稳的态度,参加了云澄市海关事业编制招聘考试,然后以超出第二名近六十分的成绩,位列第一。面试时,考官是位慈祥的中年叔伯,他问程渠,为什么会选择报考云澄海关。
这种时候,大抵是要你捡好听的说两句,抒发一下报效祖国利益人民的大爱罢。
当时,程渠不太确定地问了面试官一句,要说真话的吗?
这句话把面试官都问怔了,而后,他饶有兴趣地告诉程渠要说真话。
程渠想了想,言语真诚地表示,云澄市这一批事业单位考试招聘,就只有海关接收本科经济学专业的考生。
程渠的这段面试回答,后来几乎传遍了整个云澄海关,通关处张处长还因此亲口给程渠起了封号,叫“知世故而不世故”小姐,张处长便是当时面试程渠的慈祥考官,如今的程渠也在他麾下做事,虽说“知世故而不事故”,但工作认真勤恳不出错误,很得领导赏识。她又是不多话的一个,同事之间的关系便也融洽,如果女同事穿了新衣服来上班,程渠说一句“好漂亮”,那女同事便会高兴好一阵,毕竟她是大家心目中的真话姑娘。
所以,当昔日的同学们跟她打探在哪里工作的时候,程渠也没有隐瞒:“在海关上班。”
“海关哎,那可是个高大上的地方。”
不知道该如何跟她们证明,其实只是一份工作,并不高大上这件事。程渠回身看看,从典礼结束之后到现在,苏乐乐一直在跟孟禄挨桌敬酒,也不知道她饿不饿,从早上就什么都没吃,结婚真是件累人的事。
章回好奇,非常耿直地咨询:“海关权力很大的吧?我看朋友圈经常有人发‘海关货紧急特价处理卖完删要的赶快’这种,敢情这些微/商是不是都在你们内部有关系?”
程渠惊讶,回答的很老实:“这应该不是真的,就算被海关查扣,也是会公开拍卖或者转交主管部门,部分非法物品会被统一销毁。”
“是不是真的啊?”章回开起玩笑来:“我还打算让你帮忙搞批这样的货好在朋友圈里卖。”
“……”程渠看他一眼,低下头,开始吃江乾夹到她餐盘中的菜。
典礼结束之后,伴郎伴娘们和一些相熟的同学就坐在特地预留的席位桌,江乾坐在程渠左手边,也没见他吃,却是时不时地给程渠夹着菜。
佟域坐在程渠对面,他望着程渠,而后笑着开口替她解围:“章老四你能别难为我们家领导么,上高中那会儿,我让她天天给我写作业每次一百她都不干。”
章回猛拍大腿:“这活儿我每次三十就行,只恨高中没跟佟少同校,相见恨晚呐,恨!”
跟相熟的人,程渠也是会开玩笑的:“我其实是觉得一百块太少,又怕坐地起价令你恼火去找陈老师举报。”
佟域看着她,目光温柔:“那你应该早告诉我,给你涨价就是了。”
闻芮挨在佟域身边,一颗少女心七上八下的,努力给自己制造机会,她对佟域笑眯眯地明知故问起来:“佟少,你高中就跟程渠是同学吗?”
“嗯,”佟域礼貌地回:“高一到高三都是同班同学。”
江乾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筷子停顿下来,他侧目看向正在努力吃的程渠,笑容意味不明:“那你帮我写作业怎么没要钱呢?”
一时间,大家都住了嘴,气氛有些暧昧,又有些尴尬。
程渠被这个问题呛住了,她拿起纸巾捂着嘴背过身去咳嗽两声,眼下这种气氛,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领导,数学笔记给我看看。”
早自习,程渠又在挨排挨座地齐作业,佟域照例跟她借东借西。收好作业,她折返回座去拿的时候,坐在她后面的江乾已经站起来弯身拿走了她的书包,言简意赅:“我用完再借他。”然后就开始自来熟地翻她书包。
程渠脑仁儿疼,商量彼时还根本没打算学习只是在搞事情的江乾:“那你先看乐乐的行不行?”
“不行,”翻出她的数学笔记,江乾装模作样地看,唇边勾着得逞的坏笑:“老班让你多带我学习,看倒数第一的笔记我还怎么学?”
正在埋头拼命补作业的苏乐乐闻言,炸毛:“我是班级倒数第二年组排名四十五的优等学苗好吧?”
江乾把长腿伸在过道上,一派从容:“我是旁听生不算成绩,你就是倒数第一没错的。”
苏乐乐气鼓鼓地想决斗,不料早自习就快结束,补作业要紧!于是埋头奋笔疾书,对那个讨厌的家伙不予理会。
佟域也不与他为难,退而求其次:“领导,那先把化学笔记借我。”
……
程渠总觉得,江乾跟佟域不太对脾气,可是他们大学期间又是同宿舍一起生活四年的室友,想想也真的不可思议。
餐盘已经被江乾夹满了。
姚澜也几乎没动筷子,食不知味地坐在江乾另一侧。
程渠回想起来:“我帮你写作业那次不是因为你打篮球手受伤了吗?”
江乾放下筷子,斜靠着椅背,有些得意地点头,非常执着:“那也是没收钱。”
“领导,你居然帮他写作业,还免费,”佟域抚着心脏半开玩笑:“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有不明真相的同学开始起哄:“这样看,我们女学魔当年是对乾哥有意思吧?”
程渠刷地红了脸。
“屁!”苏乐乐忽然端着酒杯挽着孟禄出现在圆桌旁,在程渠的事情上,苏乐乐一丁点儿面子都不想给江乾留:“当时教育局有领导要来,学校抽咱们班搞作业欣赏,老班找程程谈话,让她关爱一下残障人士,牺牲点儿个人时间帮残障人士写份作业。”
大家听了,笑得不行,江乾也笑。
有酒喝多的同学开始放飞自我了:“我说嘛,当年看啊,我们女学魔程渠就是跟咱们男学霸佟域最般配!”
佟域乐了,拍着该同学的肩:“现在看呢?”
该同学也是谄媚,自以为玩笑开得妥帖:“现在看可能费点儿劲,我们得问问学魔家里是什么背景。”
闻芮姚澜她们一干人忽然都好奇地抬头看向程渠。
这就是她不肯参加同学聚餐的原因,一来她自知性格沉闷,参加了也只是陪衬。二来,同学间话里话外的寒暄都不再似从前那般简单纯粹。
大家越来越多地开始谈薪资,谈车子,谈房子,谈晋升,谈人脉,谈家庭,谈门当户对。她并不爱听。
佟域不悦地皱了下眉,正要开口把这个话题带过去,程渠却很平静地浅笑着回:“我父母都在俞江老家务农种地。”
惹人厌烦的该同学仍然情商低得可怕:“那就不般配啦,不般配……”
苏乐乐听不下去地又想爆粗口怼人,孟禄皱着眉头附在苏乐乐耳边小声问:“这傻/逼居然是你们高中同学?你们班倒数第一不都是年组前四十五名的种子选手吗?”
程渠也根本没有在意不相干的人,她拿起身边江乾的干净餐盘,用一副干净筷子夹了些小块儿糕点和肉类起身递给苏乐乐:“你赶紧吃点儿,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佟域的表情有点儿像是要掀桌子,他没再搭理那位同学。
苏乐乐忍着脾气,等下还要跟孟禄去其他桌敬酒,于是听话地吃光了餐盘里程渠夹的那些食物。
姚澜不发一语地看着江乾给程渠夹了半天菜,忽然笑着开了口:“农村政策现在正好呢,一旦征地就一夜巨富了,个个都是暴发户。”
闻芮也接过话茬:“是啊,我有个初中同学她们家就是拆迁得了一笔巨款,一下子就把自己从麻雀包装成凤凰了。”
那个低情商的同学又来了劲头:“快别逗了,那暴发户也配不上真豪门啊。”
“吃饱了撑的就赶紧滚吧。”江乾眼也没抬,用筷子在程渠餐盘里夹着菜,一边往自己嘴里送,一边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句话,表情泰然的仿佛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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