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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望着楚玉,略微昂首,做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负手轻咳道:
“孤躲你作甚,孤又不欠你银子。”
楚玉颔首浅笑,李殊那为自己辩解时的模样倒也是可爱的紧,其实他怎么能不懂李殊为何躲着他呢?
他在送去的“战书”里将他心里的喜欢与爱而不得写的清清楚楚,楚玉也明白虽然本朝民风开化,对于好男风这事并不在意。
但李殊毕竟是皇叔,是皇亲国戚,虽然以他在京城里的名声,好男风估计也不会让人惊讶就是了,可楚玉在京城里却是人人称颂的少年英才,北疆战神。
只怕此事一旦传出,李殊肯定会被推往风口浪尖。
“眼下诸位同窗都来了,不如进殿吧。”楚玉提醒道。
李殊看了他一眼,也没理他,转身便与陈登进入了聚贤殿。
不过进入到聚贤殿后李殊才发现这殿内的位置安排,此前听连云他们说的国子监里上三学与下三学身份鸿沟分明还不信,如今亲眼瞧见,李殊才觉得有些荒唐。
以中轴高台为准,两侧的位置皆是按照国子学到算学来排的。
算学最末,竟然连位置最末,如此安排,难不成之后的迎新筵席也会有如此三六九等之分?
“小皇叔在看什么?”陈登问。
李殊道:“孤在看孤是要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还是坐在律学的位置。”
陈登站在李殊身边,瞧着殿内的摆设,当即颔首轻咳道:“小皇叔,毕竟这身份有别,你虽身在律学,可到底是皇亲国戚,即便是坐上祭酒大人的位置,也是无人敢说什么的。”
李殊脸色逐渐暗淡下来:“想陛下下旨,为天下读书人开设诸多福利,为的就是有更多人读书,甚至就连束脩也勒令不许多收,不足的由朝廷补足。”
“若是出仕为官,按官职大小来排,孤并不会多言,可如今呢,还未出仕,未得读书人的名头,仅仅是仗着家中之势,便如此排出个三六九等来,当真是好笑。”
陈登也听出了李殊的言外之意,虽然认同,可到底还是无能为力:“小皇叔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可到底高官之子,与下属庶人之子还是有些差别的,况且国子监历来如此。”
楚玉也站在李殊身侧道:“既察觉了问题,日后便慢慢解决就是,切勿急功近利。”
李殊侧首看着他,也只是叹息一声,可脑海中却是在打着注意:
“你们两个国子学的跟着孤做什么,孤得去律学的席位上坐着。”他拂袖转身,潇洒的转身走向律学所安排的席位,坐在了律学的席位上。
渐渐地,其他几学的学子们也纷纷涌入了聚贤殿,身着各色院服的学子们纷纷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有些好奇的自然还会朝李殊望去,然后耳语几句,似在说着什么稀奇的玩意儿,频频朝李殊投来目光。
而后国子监里的博士与助教,已经国子监祭酒、司业、监丞与主簿他们都走进了聚贤殿,去向了自己的位置。
律学的常博士两位助教,方雍与何之义相继落座,可瞧见身后坐着的李殊后,便立即起身揖礼:
“见过怀王殿下。”
李殊罢手示意:“眼下在国子监,孤是律学的学生,博士与助教不必多礼。”
常博士颔首浅笑,随即便落了坐:“听说怀王殿下此前在言理舍遇到了不好的事?这言理舍简陋,实在入不得殿下的眼,我的住所倒还算不错,明日就给殿下腾出来。”
“不必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孤何不留在国子学呢,既然是孤自己选择的律学,这言理舍什么样孤都得住下去。”李殊神色认真的说道。
常博士脸上的笑意也是十分和蔼与满意,不经意间腰背都挺直了不少。
眼观他们下三学,所掌教的皆是八品及以下,与庶人的子弟。
八品虽有官阶,可到底是不入流的小官,职位低微,又非要职,偶尔连百姓都不如。
而上三学的学子,各个皆是名门望族、勋贵之家,尤其是国子监的那些学子,家中父兄更是朝中要员,举足轻重。
莫说是学子们在他们面前要矮上一截,就连他们这些掌教的博士与助教也免不了低人一等,受人奚落。
如今有了李殊的存在,想来离这下三学扬眉吐气的日子也是不远了。
李殊端端的坐着,却始终觉得有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他抬眸四下看着,正好瞧见了四门馆里的封越朝着自己挥手,以及在国子学里的谢长廷与楚玉。
甚至还有坐在最前列的那位国子学博士,崔云非。
他直剌剌的瞧着自己,眼神复杂,朝着李殊略微颔首算是见礼了。
李殊有些疑惑,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没见过那位国子学的博士,怎么他却跟认识自己似得,一直盯着自己看呢?
不过这份疑惑,在国子监祭酒宋敏峰的发言下便打住了。
“各位。”宋敏峰执酒杯站在高台之上,面对着聚贤殿中端坐着的六学学子,高举了酒杯道,“陛下恩旨,让诸位公卿侯伯之子入我国子监读书。”
一番慷慨陈词,皆是感谢皇帝的恩旨,然后又说了些曾经哪些先贤大家是出自国子监,又有哪些有名望的人也曾在国子监读过书。
李殊听得心情恹恹,几乎都快要打瞌睡了。
终于,宋敏峰结束了他的一番慷慨陈词的演讲,而后便是邀了众学子一道,满饮了杯中的酒。
李殊觉得这个迎新宴会实在无趣,还不如在言理舍睡觉来的实在。
他偷偷的回头,正好瞧见了坐在末位的徐玄。
那位的眼里饱含了对上三学的不削,却又在下一瞬对上了李殊的眸子。
徐玄下一瞬想要躲开,可瞧见李殊都那么直勾勾的看他了,也就端坐了身姿,丝毫不惧他看。
楚玉端着酒杯,视线一直落在李殊身上。
瞧着他往后看,自然也就蹙了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瞧见了一位好不胆怯的年轻人,当即冷笑了一下。
坐在他身侧的景修打了个寒战,他侧首看着楚玉:“小王爷,你冷笑什么。”
楚玉道:“手痒。”
景修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臂:“小王爷淡定,王爷还未离京呢,您这要是在国子监里闹出事儿,他就得给你押回云中了。”
楚玉紧蹙的眉头瞬间就舒展开了,若无其事的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留下的缘故,替我父亲看着我?”
景修笑道:“怎么可能,陛下恩赐,我这个大老粗也能读书,当然是给小王爷做伴读的。”
“你不会撒谎。”楚玉一语戳破。
景修笑容尴尬,他小声道:“王爷让我看着你,别让你惹事。”
“我像是惹事的人么?”楚玉笑的十分坦然。
景修目不转睛的朝着那位戴着幞帽的霍青南望去,随后又道:“还有那位断腿的贡生。”
楚玉:“闭嘴。”
景修规规矩矩的坐着,不再多说一句。
楚玉倒是没有生气,他能猜到景修留下的缘故,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气的。
若说京城里的纨绔是李殊,那么云中的纨绔便是楚玉。
比起李殊只是好打抱不平,做事还算有分寸,楚玉完全就是一匹野马,只有宁王能降服。
楚玉自幼长在军中,也就养的一生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气,那时候七八岁的年纪,宁王为了他请来先生教他读书,一心只想在军营练武的楚玉,却是将马蜂窝套在了先生的头上,险些丢了先生的半条命。
虽然事后挨了顿打,可依旧磨不下来他的性子,在云中也是个让人头疼的小太岁。
后来宁王俘获了戎狄的战俘,怎么都问不出他们的目的。
不过十一岁的楚玉却接了这个任务,也没用什么大刑,只是将他们放进麻袋里扎进,然后塞进去两条拔了毒牙的蛇进去。
片刻不到,那两名战俘便什么都招了。
对于楚玉来说,只有他敢不敢做,没有能不能做。
宁王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原本皇帝在的提议楚玉留在京城入学国子监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忧。
尤其是这京城还有李殊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在,万一这楚玉惹着里李殊,太后与皇帝怎么宠他都是有目共睹的,到时候就不知该怎么救他了。
所以楚玉在入学国子监的前一天,这宁王也还千叮万嘱,让他莫要惹事,尤其是关于李殊,万不能与他起争执。
楚玉虽一一应了下来,可宁王到底还是不放心,让景修跟他在一处,算是看着他。
眼下看着李殊望向的那位,楚玉忙道:
“等会儿你去打听一下,那位是谁。”
景修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去:“那位啊,我听他们说了,是律学的徐玄,跟怀王殿下一起住在言理舍四号房。”
楚玉蹙眉:“怎么这言理舍是两个人一间房么?”
景修道:“嗯,不都是两个人一间么?”
楚玉:“他是堂堂怀王,陛下的小皇叔,怎么能两个人住一间呢,不行,他不能跟别人住一起。”
景修直勾勾的看着楚玉,实在有些不太明白楚玉这双标的话。
别人都能两人一间,为什么小皇叔不行?
他自己不就住的是双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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