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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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时候,地面传来了明显的震动，柏景因为睡得太熟加上阿塞斯在他的身边坐镇,柏景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还是第二天早上，他才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

翌日清晨，柏景坐在沙发上，老管家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嗯，昨晚地震了。原因还在排查，大家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呢。”

阿塞斯当然知道，但是他心安理得地坐在柏景的旁边,没有说出来。

自己拿走了冰蓝花,沉睡在山脉之下的那只大东西自然就会出来，那附近生活的生物自然会被影响。

只是阿塞斯也没想到距离这么远的a区也能被影响,还能有震感。

他心知肚明，柏景还被蒙在鼓中，只觉得可能是要发生点什么事情了。

但柏景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助才好，最后兜兜转转，阿塞斯看着柏景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三根香，点燃,认认真真地给自己上香……

呃……

阿塞斯在心中斟酌自己的言行，他起身走到供奉着自己本名的神台。

三根香插在上面,很是端正，柏景的神情严肃合掌祈祷：“伟大的神灵，如果你在天有灵，听到信徒的祷告,请你保佑人类基地安然无恙吧。”

阿塞斯站在柏景的身后，背着手盯着那三根香。

如果哪个人类用三根香就来请自己帮忙，自己肯定不会理会。

但柏景不同。

那只山脉怪物没有朝a区过来,真正要担心的是循着冰蓝花气息过来的一些东西。

柏景祈祷了一阵，发现阿塞斯只顾着看，于是一把拉过人的手，认真地说：“上次伟大的神明帮了你，说不定这次还会出手相助，只要我们足够诚心！”

阿塞斯点点头。

震感一直在持续，导致没小半天，柏景就觉得走路不稳，看什么都是晕晕乎乎，朦朦胧胧的。

太晕了。

阿塞斯看着柏景走两步，身子歪到天边，好像是喝醉酒了一般。在柏景即将要摔倒在地上时，阿塞斯连忙把人抱起来。

“希望能早点消停。”柏景躺在阿塞斯的怀中，由衷地说。

阿塞斯想，或许自己可以抽空过去帮忙。

*

中午，正在书房看书，学习人类知识的阿塞斯忽然收到了一股奇怪的声音，或者说是……某个种族的语言。

那声音很怪异，但阿塞斯读取出里头的讯息。

“伟大的领主，我们是生活在极寒雪地的地下潜行者，前段时间有个宵小之辈偷取了神花躲在了你管辖领域内的人类基地里，我们需要前来抓取，所以不得已进入此地，无意冒犯。”

阿塞斯起了兴致，他不知道这个名为地下潜行者的种族是用了何种办法和自己交流，但他们的心声的的确确传到了自己这边。

特殊的天赋神通吗？

他们还传来了第二段讯息。

“沉睡在山脉之下的伟大领主已经苏醒，我们做了很多努力，最后发现只有冰蓝花才能让他平静下来。我们愿意全族供奉你，祈求你能带领族人度过这个危机。”

阿塞斯抓住一个关键词。

“全族供奉”。

男人再抬头看向对面神台上香炉里，柏景给自己供奉的三根香。

阿塞斯呢喃自语：“看来那个种族还是知道不少关于我的事情。”

第三段讯息过来了。

“我们这次要追杀一名名为柏景的人类，就是他盗取了冰蓝花。”

阿塞斯原本平静的表情，此刻嘴角却开始向下耷拉，神情十分不悦。

然后拒绝接收对方的讯息。

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的生死存亡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弱肉强食这个自然法则适用一切，希望他们能明白这个道理。

阿塞斯拒绝接受他们的讯息，也没有给出回复，这个种族失望的同时，又觉得撒托斯可能已经离开【这块区域】。

然后他们联系了a区基地，他们虽然不是人类，但也是开了神智的种族，希望减少伤亡。

要求只有一个，a区基地的人拿了他们一样东西，他们要进行搜查。

语言不通，a区基地只翻译出大概的内容。

有a区原住民窃取了他们的宝物，他们要抓出来带走，希望人类基地老实本分，打开防护罩让他们仔细搜查。

这个要求太过分了，谁也不能肯定这是不是阴谋陷阱。

于是谈崩了。

如果要找什么东西，a区基地官方可以帮忙寻找，但不需要一个不知名种族进入基地内部，大肆入侵。

两边焦灼不下，最后那个种族直接下了通牒，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他们也就怕撒托斯。而不巧的是，在a区基地附近沉睡的邪神撒托斯据说几百年都没出现，它或许已经离开这一片。

a区基地对此开过会，阿塞斯也在其中。

他整个会议上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只是安静地听着。

听着其他人喋喋不休，啰嗦不停。

“虽然知道浓雾中肯定还存在和人类类似的种族，但这次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好像是拿了他们什么东西……没翻译出那个东西的名字，艹，就算翻译出来了，一个陌生新东西的名词，谁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按照信息接收点的反馈，我们和那个种族距离遥远……”

所以正常人也招惹不到他们吧。

对此，大家一致的看法就是……对方特地找了个理由，想要掠夺人类资源。

会议的最后，大家忧心忡忡地散会。

紧张的情绪在蔓延，不过并没有多少惊慌失措的长官，按部就班地完成分配到自己头上的工作。

危机的确存在，但这不是第一次哦，人类基地重建过好几次。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都是踩着前人的鲜血安居乐业，繁衍生息，后人势必也会踩在他们的尸骨将人类文明传承下去。

阿塞斯走出会议室，就有人拦住了他，是长明长官和其他几个人。

长明单刀直入地说：“a区最近不太平，基地转移了不少人到d区，指挥长，柏景作为长官家属拥有优先转移权，你不考虑吗？”

阿塞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长明一怔，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这里太危险，让柏景去个安全的地方吧。”

就算柏景是异化生物，就算他可以帮人类做事，但长明还是想让他先行离开。

“我上次知道柏景看到死人，忍不住恶心给吐了，他……”

没错，长明动了恻隐之心。

虽然他已经想明白自己和柏景没有可能，但两个人还是朋友，他作为朋友想帮柏景说两句话。

柏景留不留在a区，作用都不大，何必让他遭遇危险。

因为长明是为了柏景，阿塞斯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不用担心，来得不是什么厉害角色。”阿塞斯留给他们这么一句，把大家给听懵了。

纷纷跟在他身后问。

——指挥长，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探索部门的人查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了吗？

——您是去过传说中深渊的人，浓雾的深处到底有什么

——如果人类可以知道世界上的一切就好了。

阿塞斯停下脚步，看向他们，一字一句地说：“世界上的事物太多，大小维度，不同时间的存在……千年，万年，千万年都不能穷其所有，不必强求全知全能。”

“至于柏景的事情，跟在我的身边最安全。”

接下的时候，预估攻击会在五天后来到，基地压下消息，同时还大肆转移研究所资料，还有一些稀有资源。

其他三个区赶来帮忙，柏景和阿塞斯也在帮忙的队伍中。

阿塞斯并没有出手，他只是陪着柏景。

柏景已经可以收起藤蔓上的尖刺，不会毒到别人，不过他还是被安排去搬运非贵重的东西，这是对异化生物的歧视，短时间无法消除。

就算指挥长站在他身边。

柏景和阿塞斯一并走在街道上，如今的人类基地比起五百年前那些临时基地好太多了。

他一闭上眼睛过去的记忆历历在目。

柏景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说：“我从别人口中知道，长官们的家属可以优先离开，他们和我说你不让我离开。”

阿塞斯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说：“我可以读心，柏景是你不想离开。如果你想走，就算你不是家属，我也能让你第一个离开。柏景，你动摇了吗？”

柏景摇摇头。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死亡并不畏惧。

相反有过前世独自流浪的经验，他想着如果和在乎的人死在一块，也好过无止境的绝望和思念。

如果阿塞斯被人发现是异化生物，在a区基地待不下去，自己就跟着他一块离开。

偌大迷雾，总有容身之处，自己和阿塞斯又可以看到高阶生物存在，可以提前规避风险。

他不害怕和阿塞斯死在一起。

柏景盯着他的侧脸不由得感慨，自己无数次地庆幸自己没有像其他异化生物那样，失去情感，变成靠着本能行动的存在。

一天过去，大家两班倒工作，中心区的别墅区热闹起来，不少长官家眷正在搬东西离开。

所以平时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中心区，不少帮忙搬运的军人来来往往。

四周亮起灯，唯独阿塞斯的住所还是和往常一样。

虽然人多，但并不吵闹。

一阵琵琶声响起，阿塞斯附近几户邻居家里，帮忙的大家停下手中动作，望向琵琶声传来的地方。

虽然基地里文娱项目不多，但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这个叫做音乐。

这明显不是录音，因为偶尔还出点差错，随着反复练习，弹奏的人动作熟练起来。

琵琶声声穿过绿荫丛丛，绕过花园小路，泛在夜色里。

明明是轻快的语调，却让人觉得多了一丝哀愁，似有人在无声叹息着。

柏景垂眸扫弦，阿塞斯和老管家在一旁倾听。

老管家追忆往昔：“听说以前有很多种乐器，发音各不相同。我刚刚出生的时候，人类基地的能源防护罩被破坏过一次，那时候浓雾里的一种植物疯狂生长，长得到处都是，基地里农作物被入侵，只活了不到三成。那时候饿的受不了，每天都在死人。”

“后来，能源防护罩修好后，又花了几年才回过元气。十几岁的时候，原来水源地枯竭……”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灾难见过不少次，想起来竟没几年安稳日子过。”

老管家忽然开口问：“柏景，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经历吧。挑有趣的事情说说。”

柏景看向阿塞斯，见他没反应，便开口说起来了。

“我的小时候，和您不一样……”

“我小时候星期一到星期五要上课，周六周日会在家里练琴，累了会去楼下的大花园坐半天跷跷板。几年后，母亲工作需要，我们换了新房子，新房子有游泳池。”

“等我上初中后，自由时间更多了，父母有时候会带我去游乐园，还会去电影院，但那时候更多是去参加音乐竞赛。”

老管家好奇地问：“游乐园？”

柏景和他解释，老管家眼睛亮了。

“真有意思的地方，那电影院就是放电影的地方吗？音乐竞赛，我倒是听说过以前会有各种各样的竞赛，音乐竞赛真神奇！”

他眼中的光是对过去的向往。

阿塞斯就在一边看着柏景和老管家交流，也不做声，这些自己都知道啊。

蓝星刚刚和浓雾接触的时候，他正好苏醒，人类在他眼中和蝼蚁没有区别，但发现这些小生命的科技发展还不错，也就了解了一下。

只是还是文明圈子还是太脆弱了，明明是群体生活的生物，却又会自相残杀，导致发展进程变慢。

老管家和柏景聊了一会儿便去睡了，只剩下柏景和阿塞斯两个人搬到外面的花园里，坐在秋千上看着星星。

有高悬天空的防护罩，星星的光彩都暗淡了不少，只有隐隐约约的光亮。

柏景靠在阿塞斯的肩头，问：“先生，如果我们有一场婚礼就好了。”

阿塞斯斜眸看向他，婚礼……

这个想法符合人类所说的浪漫。

柏景昏昏欲睡：“蓝天白云，鲜花美酒，还要有朋友和宾客给予祝福，我们会交换戒指，相拥在一起，这可是我几百年前就想好的事情。”

阿塞斯顿了一下，刚刚想回复柏景，他的需求自己都会满足，却发现人已经睡了。

阿塞斯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他抬手将一些力量灌输到柏景的身体里。

他不缺这一点力量，只有他想可以随时回收，同时柏景也可以归还给自己。

但这话他不会告诉柏景，一旦将力量归还给自己，柏景就会立刻陷入沉睡。

阿塞斯看了柏景很久，忽然低头亲了亲人的眼角，哑声说：“我的寿命太过于漫长，你不要现在就离开我。”

*

过了几天，中心区冷清了不少，柏景在搬运队伍的人群中发现了栖科长官，咳咳，因为过去的纠纷，见面还是略显尴尬。

栖科却大步走上前来，脸皮厚还是有好处的，他直截了当地开口：“为什么你还搬到d区？阿塞斯没有能力保护你的。”

柏景连忙后退数步，一根藤蔓探出来，只要栖科敢靠近他就把他捆了扔到一边去。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说。”

柏景龇牙咧嘴，试图做出凶相来，但栖科并不害怕。

他说：“a区基地的长官不到最后时刻，是不能离开的，尤其是核心主席团和三大部门长官，因为只有他们有开启防护罩的权限。”

在这种时刻，人命并不值钱，值钱的是基地里的那些资料，防护罩的开启能确定在无法保全时，最大限度地留出时间去

至于长官，如果他们能活下来最好，活不下来，那就换成新人上位。

当然其中更惨的是普通民众。

栖科这次过来，明天就要离开，在离开之前他内心做了一个打算，他要带走柏景，不管柏景同不同意。

异化生物是没有人权的，加上到处动乱，柏景就算失踪了也不会耗费大功夫去找。

到时候自己把柏景带回b区，阿塞斯若是没死，栖科就把柏景关起来，谁也不知道。

如果阿塞斯若是死了，栖科就对外宣布是阿塞斯委托自己照顾柏景，柏景易主，如今是他的异化生物！

他才不管什么道德不道德。

栖科这段时间一直在惦记着柏景，他不清楚是不是爱，或许只是不甘心，自己要什么有什么，不甘心在柏景身上跌跤。

关键的是，因为柏景的事情，自己在b区一直抬不起头来。

这股情绪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步减淡。

同时善神的使者也是阿塞斯杀的，而善神则是柏景杀的，他们两个人回回踩在自己的死穴上。

但他愿意放柏景一条生路，其实昨晚上……他听到柏景弹琴了，他幻想柏景弹琴的样子。

应该是很美好的，能给烦闷又重复的工作增添一丝乐趣。

但现在柏景是阿塞斯的。

想到这里的，栖科烦躁地拧了一下衣领，解开扣子，冷笑说：“你会理解我的。”

柏景看着他大步离开，背影潇洒，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自然心中担忧，于是转身去找阿塞斯说这件事情。

真是倒霉，早知道当初自己就不救栖科了，遇上个难缠的家伙。

柏景还没找到阿塞斯，栖科先找到了阿塞斯，阿塞斯正顺着一处巷子走。

栖科觉得这个人真是不怕死，身为长官，位高权重，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乱跑，万一有人看不惯他想要暗杀他呢。

阿塞斯先一步开口：“你身上有柏景的味道，你刚才去找了柏景，还说了一些话。”

“是！”

栖科毫不隐瞒。

阿塞斯抬眸，淡淡地说：“那你就去死吧。”

“人类的面容并不好记，我也懒得在脑海中为你腾个位置，忘记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阿塞斯一边说着一边往巷子外面走去，手杖点在地上，他的姿态从容又淡然，在他的背后地上倒了一个人。

柏景找到阿塞斯的时候，他正坐在一边，认真地看大家努力工作。

柏景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后，阿塞斯不以为意。

只说了一句：“他死了，不用担心。”

柏景满头雾水，死了？这么快吗？怎么可能。

对方也算在b区有点名气，不至于吧，可柏景现在也无从查证。

他也不好意思跑去b区人员问，他们的领队是不是死了，万一真的被阿塞斯杀了，岂不是立马怀疑到自己头上？

因为最近看的的死人太多，加上指挥长的权限过大，柏景的心态发生了转变，没之前那么畏惧死亡。

第二天，另外一件事情吸引走了柏景的目光。

他看到了一只怪物，一只巨大的怪物出现在基地城外，它的身形过于巨大，以至于柏景仰起头都无法看清楚它的全貌。

这就是那个神秘种族的王牌吗？

但是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

柏景双腿有点发软，这起码有四五十米高了吧，而且身形庞大，像是一滩海底的软泥瘫软着。

身上长出一些奇怪的巨大触手，在空中四处挥舞着，但它降落的地方却是在城外，似乎是知道这里有防护罩。

又或者在忌惮着城里的什么东西。

柏景看着那些巨大的触手在空中疯狂甩动，吓得腿软，连忙拉住阿塞斯的衣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们来得好快，我觉得基地可能扛不住。”

从发通知到预估到达时间，居然提前了好几天。

要不然还是快点跑吧。

然而阿塞斯的回答出乎柏景的预料，他说：“这不是那个地下种族的帮手。”

阿塞斯起身，嘴角上扬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拍了拍柏景的肩膀，说：“柏景，我帮你找的升级陪练来了。”

柏景的力量一泄露出去，惦记的家伙不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柏景：说实话，没法不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昨晚上弄了存稿箱忘记弄时间了，今早上才发现还没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