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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蝶见他傻站在那儿,忙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换上啊。”说罢宋蝶带着秋篱出了假山,撒了些所谓的‘药粉’在假山外这片瑞香的根部。
假山里,顾玄启犹豫再三,还是忍着洁癖换上了那套丫鬟装,竟然只略短了些,看来这衣服果然是她身边那高大丫鬟穿过的。
他闭了闭眼,强按下心头的恶心,轻咳了一声,那小寡妇很快走进来,让他弯下腰,在他头上倒腾了一通,顾玄启知道她这是给他梳那丫鬟的发髻,心里再不愿,却也只能咬咬牙忍了。
宋蝶给他梳好丫鬟发髻,将他换下的衣服塞进包袱里让他拿着,又让秋篱先躲进假山里,等过个片刻,再从另一个侧门出去。秋篱来于府也有许多回了,虽然都是在门外守着马车,但于府的下人对她还算熟悉,应该不会为难她。
顾玄启一路低头弯腰地跟在宋蝶身后,竟然顺顺利利地就出了于府,上了马车后,他立马拆了丫鬟发髻,重新束回原来的发髻。他自幼不喜人触碰,身边连个宫婢也无,平日里都是自己束发穿衣的。
只小寡妇在车里,他不便将衣服换回来,只能暂且忍着了。
宋蝶让采南将马车驾到于府另一处侧门附近,等了片刻等到秋篱出来,接上秋篱后,便换成秋篱驾车。
送佛送到西,宋蝶决定将假山男子直接送到淮宣客栈,就没赶他下车。
但宋蝶还是头一次同陌生男子乘一辆马车,偏这男子还生得高大挺拔,本就不大的马车便显得有些逼仄了。再者这男子只往那儿随意一坐,周身竟自有一股凌人气势,宋蝶坐在他对面竟有些怵得慌。
她忍不住往角落缩了缩,但一想到这男子身上还穿着秋篱的丫鬟服,又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她不把他当男人,就把他当丫鬟看不就行了。于是,宋蝶又挺直了腰背。
宋蝶的小动作顾玄启自然都看在眼里,他唇角微扬,这小寡妇倒有几分胆色。
见她不自在,顾玄启便闭上眼睛不再看她,只脑海里却浮现出在假山时,小寡妇被他捂住嘴掳进去时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
先前两次远观只看出她姿色尚可,今日近看才发现她那双眼睛生得极好,蒙上一层水雾将哭未哭的样子颇惹人怜。明明未施脂粉,容色却昳丽非凡,且肤如凝脂,晶莹似雪,没有半分瑕疵。
还有她那张樱唇,颜色红润诱人,以至于他以为她抹了口脂,但捂完她的嘴他用素帕擦手心时,却没擦到丁点唇脂之物,可见她是天生丽质。
她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幽香,先前在假山闻到时他还未放在心上,眼下和她共乘马车,那幽香便一缕缕地钻进他鼻间,让他有种置身花丛的错觉。
想到这小寡妇开了间花行,难道是日日侍弄花木身上才沾染了花香?但是什么花呢?
顾玄启一时闻不出究竟,只觉得应是几种花混杂的香,偏又混杂得极好,不会太浓,也不刺鼻。
顾玄启闭目神游时,宋蝶也在暗中打量他。
他闭上眼睛时,周身气势收敛了不少,没有那双幽深凤眸盯着她,宋蝶整个人自在了许多。
见他虽穿着不大合身的丫鬟服,却不掩他一身贵气。他坐姿极为端正,可见教养甚佳。他面容虽俊美无铸,却棱角分明,丝毫不会显得女相。
这样出色的公子,却被那于大公子糟蹋了,宋蝶想想都觉得可惜。好在现在逃离魔窟,望他日后小心一些,莫再被人掳了去。
终于到了淮宣客栈,马车停下,宋蝶见男子还闭着眼,便出声提醒:“公子,客栈到了,您可以下车了。”
男子睁开眼,却没立即下车,而是向她伸出手,且手掌朝上。
这是、要跟她索要银子?
她还没跟他要他承诺的重金酬谢呢,他反倒跟她要银子?宋蝶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顾玄启见小寡妇呆愣地望着他,只好提醒道:“玉佩呢?”
宋蝶这才记起弄丢的玉佩,忙解释了下玉佩弄丢的事情,并主动道:“不知公子的玉佩作价几何?妾身既弄丢了公子的玉佩,自该原价赔偿给公子。”
顾玄启凤眸微眯,见这小寡妇不似说谎,便收回手。那玉佩乃是御赐之物,又是他贴身所戴,自不是凡品,真论起来,一枚可值万两,量这小寡妇也赔不起。
“赔偿就不必了。夫人今日之恩,改日必当重谢。”顾玄启说完径直下了马车。
马车驶离客栈后,宋蝶才想起来,这公子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改日必当重谢,可见是个空口说大话的人。好在她救他也并不是图什么回报,再者他没让她赔玉佩,也算是两两相抵了。
回到赵家,经采南一提醒,宋蝶才发现那公子换下的衣服还在马车里。只好另派了个下人将装衣服的包袱送到淮宣客栈,交给他口中的萧四公子。
想到一路上自己都与那公子独处在马车内,宋蝶忍不住责问采南:“方才你为何不到车里来?”
采南缩了缩肩膀:“那公子好生吓人,奴婢不敢进去。”秋篱接替她赶车后,她本想掀帘子进车里的,那公子一记眼神扫过来,吓得她魂都没了,哪儿还敢再进去。
宋蝶有些疑惑,那公子虽然周身气势逼人,但也没到这般吓人的程度吧。而且采南胆子素来不小,怎会轻易就被吓到?
但事情已过,宋蝶也不好真的为这点小事责备采南,只暂揭了过去。
却说淮宣客栈一处独院里,萧成逸正打着喷嚏在院里赏桃花,他不过是溺了次水,就又是闹肚子又是闹风寒,只能待在院子里将养。袁锐和张海都被表哥派出去查案了,连表哥自己今天也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只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孤单寂寞。
正对着飘落的桃花瓣感伤着,就见门口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丫鬟,他愣了愣,客栈还有身形这么高大的丫鬟?
再定睛一看,原来来人不是什么丫鬟,而是他那位太子表哥!
萧成逸瞬间一个爆笑,无他,实在是他这位太子表哥穿着丫鬟服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且前所未见,是哪位高人竟能让他这位有洁癖的太子表哥穿上女装?还是丫鬟装?
顾玄启一记冷眼扫过去,萧成逸立马闭上嘴,却还是一脸憋笑。顾玄启没再搭理他,快步回房换了衣服,腰后的伤口自己不好处理,只好又唤了萧成逸进来帮他处理。
萧成逸见他不但受了伤还中了毒,才知道他出事了,忙帮他处理了伤口。
好在毒不算罕见,他们这次来扬州也带了些解药,萧成逸忙找出解药给表哥服下,只需过个一两日便可恢复内力。
恰在这时,客栈伙计送了个包袱进来,说是有人指名道姓送来给他的。萧成逸拿回房打开一看,见是表哥出门时穿的衣服,追问之下,才知道今日救了表哥的,竟是殿春花行那位小寡妇。
这么说来,逼迫表哥穿上那身丫鬟服就是那小寡妇了?
萧成逸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敢问表哥,那小寡妇可还活着否?”
问完见表哥眼神如淬了冰一般,萧成逸连忙闭紧嘴。他这位太子表哥虽有洁癖,却不是嗜杀之辈,更非忘恩负义之人,那寡妇既救了他,想来不会有事。
顾玄启确实动过掐死那寡妇的念头,但对着她那细嫩的脖颈,实在下不去手,这才作罢。
染了血的衣服顾玄启自是不会再穿,只让萧成逸拿出去处理掉,连带着那套丫鬟装一起烧掉。
本想让萧成逸代他送些银两去给那小寡妇,但想到以萧成逸的浪荡性子,怕是会唐突了那小寡妇,便先按下不提,只同他说起于府密室的事。
此行来扬州,一是为了查一桩冤案,二是顺道来江南散散心。没想到到了扬州一查,竟查到了淮南节度使于宏振身上。
袁锐和张海前两日便被他派出去查案了,今日他左右无事,便想着去于府探查一二。本来只是想找找有没有密信之类的,却没想到在于府发现了偌大一间密室,密室里藏有大量私制兵器,光凭这些兵器,便可治于宏振一个谋逆之罪。
但他此行没带人手,此处又是淮南地界,要想治于宏振的罪,一来得派人回京请父皇旨意,二来得向别的节度使借兵。
不过哪怕是去最近的徐州借武宁军一用,来回也得十余日。在那之前,他只能先按兵不动,不能打草惊蛇。
他那枚玉佩也得趁早找回来,否则一旦被人认出,于宏振很快就会知道他来扬州私访了。
赵家,宋蝶全然不知自己救了个身份何等尊贵之人,更不知自己竟无意间牵扯进了这么大的一桩案子里,她正在帮棠棠扎风筝。
春日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候,这两日闲下来,她准备回乡间看看赵家雇花农们种的花长得怎么样了,顺便带着棠棠在庄子上住几日,陪他放放风筝踏踏青。
然而,正当她准备妥当要带棠棠回乡间时,就听到了于夫人要办赏花宴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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