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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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韩小月好几年没有回来了,可她从小在这儿长大，这几年变化不小，人成熟了不少,气质也变了，可人还是那个人，容貌五官都没有变，周围的邻居对她仍然很熟悉。

从原身的记忆里,费劲儿的扒拉出这些老邻居的信息，从隔壁家挨着开始找,一家一家跟人寒喧着，路上看见熟悉的人也跟人打听,找了五六家人,才在一个以前挺照顾她的,退休的陈奶奶口中知道了小悠悠在哪儿玩。

好不容易才把在胡同口跟几个小男孩儿玩骑马打仗的小悠悠带回了家。

看着早上出门儿了还干干净净的女儿儿,现在不仅衣服上灰扑扑的，还因为戴了“红军草帽”,头发里好多树叶草屑乱糟糟的,手上还拿着用糖换回来的,被玩的黑亮亮的铁丝搅起来的手枪。

“唉～！”韩小月看着这样的小悠悠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看着她故作乖巧讨好的笑。

认命的给她重新烧水洗头，换衣服，要出门上书店逛去，怎么也得收拾得干净整齐,就这么脏兮兮的，哪里能出门？韩小月可舍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儿被人嫌弃。

母女俩收拾了一个多点儿，才收拾的干净妥当。

母女俩穿的干净漂亮的衣服出了房门,把大门锁好，韩小月才牵着小悠悠往胡同口走去。

一路上一大一小两个相似的人儿，手牵着手走在一起，老邻居们看见都善意的打着招呼。

“小月这是带着女儿出门儿上哪儿去呀？打扮的这么漂亮！”

“带她去书店逛逛，顺便买两本书。”

“哎呦，真不愧是能考上大学的大学生，刚安顿好就要买书去呀？”

“要不说人家能考上大学呢！我孙子考个中专，那阵子都天天复习大半夜呢！”

“中专也不错了，一毕业出来就是正式工，家里不用搭人情，也不用从学徒工熬起，多好呀！我们家人就没那读书的脑子，上个初中都得家里逼着赶着，跟要害他们似的。”

……

几个在胡同口织毛衣，纳鞋底儿的退休老太太，跟韩小月打了招呼，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听得出来，他们话里话外都对韩小月考上大学的事儿很羡慕。

小悠悠对妈妈考上大学的事儿也是很自豪的，从村子里到城里大家的恭维夸奖，羡慕嫉妒，让她虽然不明白大学是什么，也丝毫不影响她对妈妈是个大学生的自豪。

就连跟新认识的小伙伴们玩骑马打仗，她也能因为有一个大学生妈妈当上了解放军。

这时候听见人羡慕妈妈考上了大学，小悠悠拉紧了妈妈的手，走起路来都小腰板儿笔直笔直，气势十足的。

韩小月看见小悠悠自豪的样子，更坚定了她好好读书，做个好榜样的心思。

母女俩手牵着手，从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面出来，在公交站台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了去书店的公交车。

韩小月紧紧抓着小悠悠的手，跟着人给上了公交车，这时候的公交车还没有超载的概念，看见人就装，韩小月她们上车的早，还抢到了一个位置，把小悠悠抱在膝盖上坐着，一路晃晃悠悠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韩小月抱着小悠悠挤下车的时候，都很狠松了一口气，真没想到70年代的公交车已经这么挤了，这大上午的，不年不节，哪来这么多人？

就连小悠悠都跟妈妈感叹着:“妈妈！城里咋这么多人呢，小悠悠都被挤扁了。”

韩小月半开玩笑的跟小悠悠说:“你就感谢城里这么多人吧！要不是城里人太多装不下，哪来的那么多知青下乡啊？要是妈妈不下乡当知青，遇不着你爸爸，可就没有你了。”

“那现在城里能装下了吗？我想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儿，不想跟妈妈分开。”听见妈妈这么说，小悠悠立马就担心了起来。

小悠悠被他们养的挺好，分量不轻，会走路以后就不喜欢让人抱了。

这时候韩小月抱了一会儿，手就软了，把小悠悠放在地上，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牵着她边走边说:“小小的人一天操这么多心，小心你长不高，你就放心吧，你姥爷怎么说也是个部长，给你爹安排个工作还是没问题的，也就你爹那死要面子的，非要先试试靠自己能不能赚到钱，让你爸自己扑腾一下也好，要是他能干一点儿，多赚点儿钱，我们就能日子过的松快点儿，多给小悠悠买点儿漂亮衣服，要是你爸没那能耐，到时候再找你姥爷给安排个工作，也是能留在北京的，我们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这下你放心了吧！小管家婆！”

“妈～妈！你又吓唬我！爸爸说了，只要我好好吃饭，我能跟他长得一样高！”小悠悠晃着韩小月的手不满的说。

“噗嗤！哈～哈！跟他长得一样高？行！行！跟你爸爸长得一样高，行了吧！”小悠悠的话逗笑了韩小月，不过关于长高的话题，她也没有去跟这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儿争辩，被逗的很高兴的韩小月，一路怀着愉悦的心情，带着小悠悠直奔书店而去。

路过这边百货大楼的时候，发现那里正在处理各种各样不要票的残缺货物，一大堆大娘，大婶儿，半大孩子，疯狂地往里面挤着，就跟不要钱似的，使劲抢着买东西。

韩小月垫起脚看了看，那些处理品都还不错，没有什么大毛病，要是没带着小悠悠，她也想挤进去买点儿啥？

可带着孩子，她没敢跟去凑热闹，看了一会儿就往书店走去。

跟热闹的百货大楼比，书店就清净多了，里面看书买书的人都自觉地安静下来，说话也尽量放低声音，小声交谈着。

就连小悠悠刚进来的时候，感受到这里安静的氛围，看到这一排一排的书架上满满的书，也不自觉地闭上嘴，没有再叽叽喳喳的问各种各样问不完的为什么了。

母女俩在安静的书店里慢悠悠的逛着，边走韩小月还小声的跟小悠悠介绍着这里放的是什么书？是什么种类的？写的是什么？

虽然声音很小，可介绍的很仔细，也不管三岁的小悠悠听不听得懂。

那轻柔的嗓音，把书的作者，种类，时代背景娓娓道来，让小悠悠尽管听不太懂，却也听得很舒服，边吃着妈妈给介绍的，边好奇的看着书架上的一排排书。

即使路过的人听见了，也不仅不觉得吵闹，反而驻足聆听了起来。

余瑞和也是考上了京大学后，把工作让给了下乡回来的堂姐，这时候又还没开学，有了空闲时间的他跑到了图书馆看了几天书，又溜达到了新华书店准备买两本书回家看看。

正在在书架上巡视的他，忽然听到了一个轻轻柔柔的女声，小声地介绍着鲁迅的生平，停下来听了一会儿。

听声音余瑞和就觉得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年轻姑娘，没忍住好奇心，从书架后面拐过去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动了心，年轻漂亮的姑娘，温柔娴雅，又有文化，轻易就打动了文艺小青年儿的心。

虽然后来也看到那姑娘牵着一个小女孩儿。

可韩小月这辈子生了一张不显年龄的娃娃脸，又一直被娇养着，没受什么苦，怎么看都像一个没有嫁人的小姑娘。

余瑞和听着小姑娘温柔动人的嗓音，不自觉地入了迷，跟着转了好几个书架。

直到后来在卖小人书那儿，听着小娃娃为了买小人书跟妈妈撒娇，才知道人家姑娘已经嫁了人，连孩子都会撒娇了。

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余瑞和不舍的看了几眼自己第一次心动的姑娘，才遗憾地收拾心情准备离开。

往外走的时候，无意间瞟到了鲁迅先生写的《呐喊》，想到最初听到的轻柔的声音，鬼使神差的把它从书架上拿了下来，结完账出去以后才想起来这本书，他看过好几遍，鲁迅先生好多书家里都有收藏，包括这本书。

明媚的太阳照在了手里的书上，心里那点儿旖旎的心思，好像暴露在了阳光下，让情窦初开的小青年红了脸。

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

这才反应过来，也没人知道他觊觎有夫之妇的事，且他一知道人家结婚以后，就没有打算干什么了？

他也只是买了一本书，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虚什么呀？

装作若无其事地抱着书，往自己锁着自行车的地方走去。

韩小月才书店逛了一圈，发现一本英文书都没有，买了本教小悠悠认字的字典，又随便拿了两本名著小说准备回家打发时间。

看小悠悠对小人书非常感兴趣，故意逗着她，看她为了买书跟自己撒娇耍赖，这才装作被缠的没办法的样子，给她买了两本。

母女两人各自抱着自己选的书，往柜台走去。

结完账以后就带着小悠悠坐车回家的韩小月，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在她身上有一颗破碎的，一见钟情的少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