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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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这第一美人怕不是真疯了，啊？”

别苑不远处的许府里，沈九抚掌大笑，“据说锦衣卫前脚到，他后脚就主动放人进去搜？哈哈哈哈……这可真不是咱俩害的他，就是他自己找的死！”

沈六挑着媚眼，也跟着笑了两声。

沈六沈九这对双胞胎从小在南风街里养大，教的学的都是勾引男人的伎俩，在这“小倌一条街”里头更是被达官贵人捧成了头牌。

这回被许阁老寄予厚望送进宫，结果头一次碰了壁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因为一个战败国的和亲公子，心中怨气可想而知。

沈六压低了声音，面上却更多了几分调笑。

“我们不过恰好见到了刺杀，又捡到了那匕首，送到了他的房里，仅此而已——”

沈九听了这话，面上又多了几分得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皱眉道，“可我听太医院的人说，那毒其实不怎么碍事。若是皇上醒了，会不会还和前几次似的把他保下来？”

“别急，”沈六宽慰他弟弟，“你想想，他可是惹了宋慕汐……落到指挥使大人的手里，那位大美人起码掉一层皮——他都未必有命捱到皇上醒。”

沈九转念一想，觉得确是有几分道理，一时间眼笑眉舒，兴奋道，“明天这时候，我就让人去诏狱里，打到他生不如死！我就不信皇上见了他那张血糊淋剌的脸还能保他！”

“……”沈六皱着眉头无语道，“打什么打？生怕牵扯不到我们身上来？”

“那……咱们去看看热闹，解解气，总可以吧？”沈九小心翼翼道。

“这倒是可以。”

沈六思索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谁想得到这大美人这么能蠢啊？哈哈哈，说不定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信不信，宋慕汐现在就能把他弄个半死不活？”

两人越说越是兴奋，优哉游哉地往别苑的方向走去。

皇城根儿底下没什么新鲜事，但还是难得见到出动这么多锦衣卫。这会儿北冥来使住的别苑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地被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六沈九二人算着时间走到别苑外头时，只见到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围观人海。有人正从人群中往外走，一边摇头道：“哎，这可是第一美人呐——可惜，可惜了……”

两人一边逆着人流往里挤，一面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想：能引来这么多人看热闹，事情果然是闹大了。

“早就说了吧，不用你去画蛇添足，”沈六带着得意的神情转头道，“咱们这位大美人，嗬，美则美矣，毫无脑子……这下可好，谁都没得救了。”

身旁一人点头附和，“确实确实，彻底没得救了。”

“害，要我说，我都有些同情那位第一美人了，”沈六假惺惺道，“落到宋慕汐手里……嘶，想想都怕。”

身旁那人继续毫无感情地附和：“真的真的，我也觉得好怕。”

沈六忽然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古怪，猛得转过身。

……就看到，已经被他脑补得“半死不活、血糊淋剌、彻底没得救了”的第一美人不知从那儿搬了一张太师椅和一张矮桌，正悠闲自在地坐在门口。

一边吃着瓜片，一边尽职尽责地陪他唏嘘感慨，捧哏捧得有声有色的。

看起来一点都不委屈，一点都没有即将半死不活的自觉。

反倒是很有来指挥抓人的气势。

沈六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抽着嗓子脱口而出：“你怎么没事？！”

沐雪心挂着一脸无辜的表情看了他一眼：“那我该怎么有事？”

沈六满脸呆滞地僵了好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一抬手几乎要下意识地捂嘴。

得意容易忘形，差点儿就说漏了。

“这不，锦衣卫喊打喊杀的，看着就挺凶，”沈六皮笑肉不笑地给自己打圆场，“听说是来抓刺客的？不过这怎么这么久？”

这么久，多半是因为已经搜到那把匕首了——沈六在心里痛快地想。

“好问题，”沐雪心接过云生手里端着的茶盏，悠然起身，拍了拍沈六，“也太磨叽了，我去催一催那个宋慕汐。”

沈六：“？？？”

这人莫不是真是个傻的？

就算是他们背后的那位许阁老，见了宋慕汐还不得小心翼翼回话。整个大雍上下除了皇上，怕是就没有宋慕汐不敢动的人，更何况区区一个战败国的和亲来使？

他一面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你真的这么急着找死？”，一面又难舍这个有望彻底弄死第一美人的机会，当坏人也当得很是矛盾，犹豫了半天回过神来，发现沐雪心已经起身往院里走去了。

有人看不下去，好心开口提醒沐雪心：“公子是北冥人，或许不知道这位大人的脾气——锦衣卫办案最忌被人搅扰，你这样贸然上去，若是被指挥使大人迁怒，你打算靠怎么过关……”

“靠什么过关？”沐雪心弯了弯眼，挽起了一个笑，“当然是靠脸啊。”

那人猝不及防地被沐雪心看了一眼，恍惚了好一会儿，待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位北冥公子已经走到了锦衣卫面前。

云生也被他家公子突如其来的壮举吓得魂飞魄散，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小跑两步上前想去把人拉回来，却发现他家公子已经从容不迫地对那位锦衣卫开了尊口：“帮我给宋慕汐带句话。”

锦衣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你？指挥使大人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沐雪心懒得在这种小节上纠结，开门见山道：“那就让他快点从我的房间里滚出来。”

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在场的众人听了个遍。

？？？

锦衣卫一脸震惊地冲口而出：“你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他们那位指挥使大人一向没什么好脾气，本就是将来要袭爵的小侯爷，又是睚眦必报的记仇性子，加之在锦衣卫里待了这些年，折腾人的花样更是学了不少。

满朝文武，谁敢轻易招惹这位大爷？

——除非是真想自寻死路。

显然不只是那个锦衣卫这么想。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用看死人的目光，肃然起敬地往沐雪心的方向看过来。

守在院子里的那名锦衣卫没忍住多看了沐雪心一眼，大约是有些于心不忍：“你还是好自为之些吧，这话要是让指挥使大人听到了，可就……”

“可就如何？”

一个人影从台阶上几步走下，袖间一动，手中的绣春刀已带着威胁，漏出几分锋芒。

宋慕汐冷着脸周围扫视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了沐雪心身上，沉着声音开口，“谁让我滚出来的？”

沐雪心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云生似乎整个人都绷紧了。

“公子，要动手吗？”云生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在沐雪心耳旁低声道，“我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要打伤几个锦衣卫还是可以的……”

“别那么暴力，”沐雪心打断他，“平和一点。”

云生：“……”您是指让大魔王快点滚出来的那种平和吗。

沐雪心想说我真的也不想打断你的。

问题是宋慕汐那人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读唇语，你确定要继续光明正大地当着指挥使大人的面探讨怎么干掉他吗。

只可惜宋慕汐显然已经看到了。

不仅看到，此时的宋慕汐的视线满是戾气地定格在了沐雪心身上，冷笑着开口：“你？”

大雍无人不知宋慕汐此人从来最憎两种人：一是无端搅扰他做事的人，二是北冥人。

偏偏眼前这位第一美人，好巧不巧地两样都占了。

果不其然。

所有人都毫不意外地看到宋慕汐带着一身显而易见的杀气走到沐雪心面前，抬手托起沐雪心的下颌，强迫对方看着自己。

谁都看得出来宋慕汐这会儿是真的怒火中烧。

就算没有搜到那把匕首，得罪了宋慕汐，这第一美人恐怕也会死得很惨了——沈六混在人群中得意洋洋地想着。

事实上，此时围观的众人——不论是幸灾乐祸还是惋惜慨叹——大多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有人想开口说句什么提醒他，可这会儿再说什么似乎都于事无补了。

离沐雪心最近的那名锦衣卫看不下去，低声道：“你还是老实向指挥使大人认个错，或是说句好听话，也许还能保一条命。”

沐雪心笑了笑，猝不及防地抬手覆在了宋慕汐手背上，眼波流转地看过去，轻声道，“确实，指挥使大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指挥使大人肉眼可见地愣怔了一刹。

然而也只是一刹，转瞬间，宋慕汐的目光立刻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在心里喟叹：美人不愧是美人，只是稍稍一个眼神就能动人心魄。

可惜这会儿服软只怕也已经晚了——那位宋小侯爷哪里是这么好相与的？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那位第一美人继续笑意盈盈地开口。

“听说指挥使大人十几岁那会儿，就已经气势汹汹地让您父亲立刻出兵北冥，还理直气壮表示‘爹爹若是打赢，就可以让北冥把沐雪心送过来和亲了’——这般气概，确实非同凡响。”

宋慕汐：“……”

众人：“……”

你真的觉得这个是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