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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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毕竟在云生的理解中，沐雪心的那位“相好”可是位出家人，而母胎光棍至今的云生一点也不想真被沐雪心送去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于是在让云生感受到自己皮笑肉不笑的人身威胁后，沐雪心总算勉强享受了一晚上的安宁。

然而经宁恬的这一番折腾，沐雪心几乎都忘了第二日还与宁晏有约。直到宁晏派人来接他，沐雪心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此事。

思及前一日宁恬派人盯着他的事，沐雪心前后考量了一番，最终没跟着宁晏的人过去，而是迂回曲折地先去了趟大理寺，确认没有被宁恬的人跟上，才绕了另一条路到了宁晏府上。

宁晏正坐在书房里，被忽然从后窗跳进屋里的沐雪心吓了一跳：“……哪有你这么不矜持的第一美人？”

沐雪心在一边的桌旁坐下，悠悠道：“那不然真光明正大坐着三王爷的轿子来？到时候您打算怎么和你们皇帝陛下解释？”

宁晏：“……”

“看在三皇子如此仗义的份上，我就好心多说一句——您这府上，可也到处都有他的探子。”沐雪心悠闲喝着茶道。

“我知道，”宁晏不太在乎地挥了挥手，“知道你要来，我将那些人都调开了，只是没想到他连你都怀疑。”

“怎么？”沐雪心忽然好奇起来。

再怎么说，宁恬又并不清楚他的身份，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算奇怪，怎么一个一个都觉得他好像就该是什么特权阶级似的？

“毕竟你可是他……魂牵梦萦一日都离不开的宠、妃。”宁晏扯着揶揄的笑意味深长地开口。

沐雪心：“……”

不用猜都想得到外面会怎么传。

前一日把他接进宫里过了一整晚；第二日自己回了别苑，又拉扯起这样的阵仗招摇过市夤夜前来，还能有什么事？

宁晏继续打趣，故作同情：“真是太辛苦了，澪华公子。”

沐雪心：“……”

再这么跟宁晏扯皮扯下去，假的都能被坐实成真的。沐雪心笑盈盈地看着宁晏，眉眼一弯：“三皇子既然知道我如此受宠，还敢与我两人独处一室？不怕传出去？”

宁晏被沐雪心看了一眼，一瞬间愣了愣。

沐雪心盯着宁晏继续使坏：“那……若是让皇上知道我如此含情脉脉地看着三皇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宁晏被沐雪心看得没有法子，率先认输，“你如今这长相，真的比当年还要……”

还要艳丽几分。

沐雪心自己也对此心中有数。当年的长相大约因为曾练武的缘故，眉目间还带着些许英气。而如今的澪华，浸染着冰山雪原的清冷，阴柔更甚。

也是因此，沐雪心如今甚至比当年更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长相。

见宁晏在自己不依不饶的目光下缴械投降，沐雪心笑得多了几分快意：“所以……我和宁恬的那些传闻也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他也知道宁晏先前也不过是想趁此机会难得在话语上占点便宜，不可能真和外人一样不清楚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反正该打脸的还是得打回来。沐雪心收起了开玩笑的意思，大致将昨晚的事讲了一遍。

“幸好当时将玉佩给了我，那东西若是被他发现，可是真的解释不清了。”宁晏道。

沐雪心点了点头：“但我今日来，倒也是打算拿回那玉佩的。”

“怎么，舍不得你家小朋友的东西放在我这儿？”宁晏笑道。

“……”沐雪心无语，“你作为他的重点关注对象，就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么？”

他原本也曾以为宁晏这儿会相对安全。然而今日前来，沐雪心才想到以宁恬如今的行事作风，盯自己的三哥恐怕只会盯得更紧。

“也好，”宁晏想了想，转过身打开一只柜子拿出玉佩，交给沐雪心，“你自己小心便是。”

“宋慕汐那儿大约也不合适。”沐雪心顾自思考，“不过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暂时存放一阵子。”

“总之，只要你还想瞒着他，我就会继续替你瞒着。”宁晏看了他一眼。

沐雪心刚想表达一些自己的谢意，就听到宁晏又开了口。

“只是你们俩若是互相交了底，还请麻烦知会我一声。不然你们两口子认亲成功甜甜美美，我们这些人继续被蒙在鼓里，想想都觉得凄惨。”

沐雪心：“………………”

两口子又是什么鬼？？？

“实话说，若不是和你确认过，我或许真会以为他已经认出了你。”宁晏饮了口茶，继续道。

毕竟不论何人听来，大约都会觉得宁恬昨晚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沐雪心笑了起来：“这不可能。”

认出来了还能说出那种话来？

“但若是他对你既不是那个想法，又没有认出你来……”宁晏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思忖道，“那我实在想不出他对你如此和善的理由了。”

沐雪心目瞪口呆：“动不动就一根筋发作来折腾我的这种……也能叫‘和善’？”

宁晏看了他一眼，一脸写着“你真是身在福中而不自知”的样子，看起来下一句就要谴责他矫揉造作十分过分。

沐雪心无语，心说小朋友这几年是怎么压迫你们了，一个个都吓成这个样子。

“说起来，倒是确实有件事想问问你，”沐雪心开口道，“宁恬最近……有没有受过什么严重的伤？”

“如今哪有什么人能伤得了他？”宁晏疑惑道，“就连最近那次刺杀，算是趁其不备出手的……也不过伤了他几寸，若不是上头淬了毒，恐怕他当场就能蹦起来把那个刺客大卸八块。”

“那若是再往前几年呢？”沐雪心问道。

“应该不会。就算那时候我还没回来，若是他真因为什么伤得很重，也应该能收得到消息。”宁晏思考着道。

“是么……”沐雪心心不在焉地听着宁恬的话，顾自思索。

如果连宁晏都不知道……那那些伤究竟会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么说来，我倒是听过一个传言。”宁晏忽然开口，然而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沐雪心又打住了话头。

“嗯？”沐雪心看着宁晏欲言又止的样子，皱了皱眉。

能让他的这些朋友这么支吾其词的，多半也只有那件事了。

果不其然。

宁晏看了一眼他的眼色，小心问道：“你那时候……最后，见到宁恬了吗？”

“最后”这词，一看就知用得十分深思熟虑。

沐雪心自己是生死不忌的性格，然而不知道为何，他身边的这些朋友反倒比他忌讳得多。

这会儿当着本人的面，宁晏显然不太愿意说什么“临终”“死前”这类一听就不是很吉利的词，大约也纠结了许久究竟该怎么切合时宜地描述这事。

“自然没有了，”沐雪心反问，“你难不成忘了那一年我还来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惹到了宁恬，能让他对我那么形同陌路的’？”

若是那时候宁恬真为了他去了紫云山，那他现在哪还用这么纠结宁恬的态度。

“我那时候也不在京城，所以也只是听说。”

宁晏一句话吞吞吐吐，一边说一边小心瞅着沐雪心，瞅得沐雪心都不自在起来：“究竟怎么了？”

“据说，那时候父皇……也就是如今在河清府的太上皇，因为担心小七会去紫云山找你，想办法将他困在了京城。”

沐雪心指节都捏的有些发白：“然后呢？”

“但之后我曾听我师兄说过，小七可能……最后还是去了你那儿。”宁晏小心道。

沐雪心忽然觉得心脏哪处被狠狠地抽了一下，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

“所以若是这些传言都是真的……”宁晏看着沐雪心不太对劲的样子，“那他当时是怎么到紫云山的？会不会是那时候受的伤？”

宁晏还在继续往下说，然而沐雪心此时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整个脸色煞白地吓人。

以大雍太上皇宁匡义的行事作风，确实做得出想办法将小七困在京城的事。更何况当年的小七被认定要继承大统，自然不会让他陷入当时的乱局中去。

可若是真如宁晏所说，小七那时候还是想办法离开了京城……

沐雪心只觉得大脑一片嗡嗡作响，来回都是宁晏的那句话。

……小七当时，是怎么到紫云山的？

为了困住小七，宁匡义那时候布下的必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防御。而即使那些人不敢伤了宁恬，也拦不住宁恬狠了心非要往外闯。

那时若是被刀剑无眼误伤，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可是若真是误伤，又怎么会伤成那个样子？

“只是传言么？”沐雪心低声近乎自言自语。

“那时候京城一片混乱，父皇也封锁了所有消息，就算在京城都未必能得知全部消息。”宁晏道。

沐雪心隐隐觉得宁恬的伤恐怕真与那件事脱不开干系，可这会儿他却根本不敢多往下想。

沐雪心闭了闭眼，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宁晏听到的传闻并非真的。

那时候他不是没有见到小七么？

或许小七那会儿被困住，于是根本没有去紫云山呢？

“不说这个了，”沐雪心深吸一口气，转移开话题，“你昨日不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么？关于那件事的？”

宁晏语气变得晦涩了几分：“我是不是对你说过，我……也是有些私心的？”

沐雪心看着宁晏，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想请你帮忙查紫云山的事，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宁晏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引得沐雪心都有些着急起来。

然后他忽然明白过来宁晏讲这句话说得那么支离破碎的原因。

“……飞扬？！”沐雪心脱口而出，“他在你这儿？”

“你轻声些！”宁晏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接着低低地“嗯”了一声。

沐雪心顿时了然。

陆飞扬，当年的翊天军少帅，也是他和宋慕汐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之一。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自然也身在紫云山。

而那时候，沐雪心尝试着给陆飞扬第一个解了蛊。然而当时根本来不及，他也只能强行用自己寻常的方法去解。

结果可想而知。他的解法只是让陆飞扬发作的时间变慢，但并没有真的解蛊成功成功。

然而听宁晏此时说起来……

“你将飞扬救了出来？”沐雪心诧异道。

“那时候你替飞扬解蛊，虽然没有成功，但并非毫无用处的，”宁晏道，“至少如今飞扬的意识没有完全被控制，身上的蛊也不会传给他人。”

这么说来，大约那时陆飞扬也是凭着仅存的一点意识留在了城里，于是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封入莫托尔之堀。

“那如今呢？”沐雪心迫不及待地问道，“飞扬还好吗？你们有没有找到什么可能解蛊的方法？”

“他在我师父那儿，”宁晏摇了摇头，“但我师父也只能通过施针控制住他的蛊毒。真要解蛊……恐怕还是得靠你。”

沐雪心按捺不住道：“你今日让我早些过来，就是想带我去见他的吧？”

从京城到宁晏的师父、禺山老人所在的祁南山大约小半日车程，一日之内来回，时间并不算紧张。

这也没什么可否认的。宁晏同沐雪心大致讲了讲自己的计划，又提前安排支开了宁恬的暗卫，带着沐雪心往外走去。

两人一路沉默。

沐雪心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究竟是紧张还是激动。先前他曾以为当年之事太过久远，而那些活死人已经被封入洞窟，再想从案卷中找到解蛊方法实在太过困难。

然而陆飞扬的出现……却让很多事情变成了现实。

沐雪心顾自想着，一边跟着宁晏往前庭走去。却在这时，宁晏忽然拉住了他：“……等等。”

“嗯？”

沐雪心忽然被拉回现实，刚想问宁晏怎么回事……

然后就在不远处的转角，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有多熟悉呢？

熟悉到昨晚刚见过，熟悉到京城里每日都是两人喧嚣日上的传闻。

沐雪心：“……”

这他娘都是什么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