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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茶楼,每日最不缺的便是闲人。
侯府那天煞孤星的二姑娘被赐婚的第二日,茶楼里的流言竟是出现了反转。
说书先生,立于茶楼中央,他举着个惊堂木“啪”的一下,四周人声鼎沸的茶楼顿时安静下来。
说书先生见此,摇头晃脑的道:“今日我们谈论话题的主人公,还是那长宁侯府二姑娘曲华樱。昨日说到,这姑娘天煞孤星,克夫克子,却被当今圣上阴差阳错的赐給了当朝侍郎简玉珩,此番实乃运气所致。须知简玉珩乃寒门子弟领头羊,乃一明经擢秀,光朝振野之辈。如今配了这样一位女子,实属委屈。却说这简侍郎,原就有一原配,后来消香玉陨,简侍郎曾为了先妻拒绝当朝公主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子都此生除了原配妻子,再不会纳旁的女子。”可惜,圣上不能全他一片赤子之心,给他赐了这样一门亲事。圣旨不可抗,据说圣上赐完婚,简侍郎便病了,一病不起。整个简府上下举府悲伤,其母亲马氏更是不满的摔掉一桌的玉瓷瓶。哎.....”
说书先生说完,哀叹一句,语带怜悯:“往后这新妇入门,可见的受尽委屈。今日老夫要与众位说的是另一桩事儿,关于这侯府二姑娘前些日四处流传的流言蜚语。前些日灵隐寺大师圆慧,拿着候府二姑娘的生辰八字批命,断言此乃天煞孤星命格。然今日却有了转折,据知悉的人传,圆慧大师所判的生辰八字并不是二姑娘的,乃是侯府嫡女曲华裳的生辰。众位听客一定觉得奇怪,生辰八字怎能批错呢?这便要从一桩密辛说起,话说当年长宁侯府侯夫人崔氏,产得一女,却被身边丫鬟算计,行了那等子狸猫换太子之事儿。如今的侯府嫡女乃是侯府养女,而真正的嫡女却自小在通州小门小户之家养大。及至半年前,崔氏才忽然发现真相,这才将亲生女儿接回。只可惜呐,候府太夫人、侯爷俱对自小养大的养女曲华裳感情深厚,舍不得把这孩子送出去,因此瞒下此事,把亲闺女接回来,并不为其正名,只以嫡次女之位待之。只不料,当年换女之事后,尚得知真相的管事嬷嬷,今日说出了此事,这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说书先生说完,惊呆了堂下一众喝茶唠嗑的闲人。
“这长宁侯府曲侯爷糊涂啊,亲生的闺女不爱,只偏爱养女,情愿养那天煞孤星命格之女,也不愿为自个儿亲闺女正名。糊涂!糊涂!”
说书先生评完,见堂下众人已经开始讨论起此事,眸中多了丝满意。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可是按照给银子贵人的要求把长宁侯府这一龌龊事儿给说了出来。至于流言蜚语以后有多大影响便不是他能管的事儿喽。
一大早上京城内,流言蜚语,传了个遍。关于曲二姑娘天煞孤星命格的流言,反转再反转,竟是扯出这样一番辛秘来,惊掉了吃瓜群众的下巴。
长宁侯府的丑事一传十,十传百,传言到最后,人尽皆知,整个侯府成了勋贵世家的笑话。
曲明贤颓废的坐在龙凤木椅上,脸上疲色尽显,一双手死死的握住椅子旁的木柱,眼内布满愁云。
外界都在传,他糊涂,虎毒不食子,他堂堂长宁侯府曲侯爷竟然让亲闺女为养女顶替那天煞孤星的命格,这是要将亲闺女置于死地呢。
曲明贤心中有苦说不出,若不是曲华裳那毒妇,掌握着整个侯府的把柄,他如何会如此分不拎清?自己的亲闺女,模样、性子样样得他喜欢,可是为了整个侯府的长盛不衰,他只能舍弃他?他又有何错?
“侯爷,如今该怎么办?”崔氏的脸上也是愁云密布,前些时日,侯府的姑娘们流言蜚语,虽影响侯府姑娘们的闺誉,却不危极侯府根基尚算小事,但今日这真相一出,若让那有心之人,将侯爷宠爱养女牺牲亲女的行为,在圣上面前告上一状,圣上该如何看待侯爷,如何发落侯府?
崔氏心中千愁万绪,望着侯爷的一双眸子,忧心忡忡。
曲明贤脸上黑沉沉的,身子瘫软在红漆木椅上,半响眸中才算清明些,脸上出现一抹厉色,狠下心肠道:“让府内下人去传:长宁侯府曲家二小姐,生于乡野,性格顽劣,花瓶容貌,空有姿容,内里绣花枕头,目光短浅,无才无德。上不能孝敬父母,下不能友爱姊妹。如此女子难当侯府嫡女之位,因此接回来当嫡次女养之。至于外界传言灵隐寺大师算错命格之事,我侯府主子也是今日才知晓此事,原一直以为他算的就是我曲家长女的生辰八字。”
崔氏听完侯爷的话,整个人震惊的一言不发,她跌跌撞撞的找了个椅子坐下,长长的舒了口气,嘴巴张了张,却如何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胸口就如堵着一块大石头,连呼出的气儿都变的不顺畅起来。
见老妻如此,曲明贤眸中闪过一抹不忍,想及侯府荣衰,很快便把心头的忧色隐住,这会儿顶着老妻哀求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查过,半月之后便是吉日,圣旨责令,简侍郎须在一月之内完婚,想必婚期必定定在那日,你这些天,把侯府的财物整理出来,拿出侯府三分之一的财物,陪给华樱做嫁妆。我倒要让整个京城说闲话的人看看,即使亲女如此才德,我侯府仍旧不负与她,给了她泼天的富贵荣华排场。”
崔氏低头应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悲哀。他们亲手往自家闺女头上泼脏水,给这泼天的财物有何用,感情裂了痕,可是财物能弥补的?
“华裳那边该如何是好?如今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落到她头上,她会不会狗急跳墙,把我侯府罪证给捅了出去?”伤心了会儿,崔氏想起心头更大的隐忧,抬起头,觑了一眼侯爷黑沉沉的面色,问道。
曲明贤面上一冷,唇边勾起一抹讥讽:“她自个惹出的谣言,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来,自个儿也有能力解决此事,须知我只答应她把华樱送出侯府,推迟她与三皇子婚约,旁的变故,她自个儿解决。况,她本也不是个糊涂人儿,侯府如今便是她的靠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她没有成亲之前,万不会希望侯府倒下。华裳那边你且冷眼旁观,现下当务之急,还是华樱的婚事儿。”
崔氏点头应是。从侯爷书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渐暗,王嬷嬷在她身前打着灯笼照明。她盯着前方微弱的火光,恍恍惚惚,此刻千头万绪,眸中全是愁色。这会儿子,经过樱花阁,看着自己亲手为女儿布置的樱花院儿,她脸上哀伤的表情更甚,理智告诉她,从此往后,她的亲闺女怕是要和她、侯爷、侯府渐渐疏远。她们抛弃她在先,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不仅伤了那孩子的心,更是要戳着那孩子的脊梁骨前行。
崔氏想及此,眼角渗出一抹泪水,想到明日一切龌龊摆在台面,女儿看着她们冷漠的眼神。她控制不住的,向女儿院内走去,就想看看她,以她宽厚的样子,她若哭上两声,她会不会原谅呢?
樱花阁外,积雪已经有一丈宽,整个院里黑灯瞎火,萧条的似乎没有住着人似的。
崔氏眸中微动,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身后留下一排深深的鞋脚印。
往常如此深厚的雪,是有小厮丫鬟前来打扫的,可是眼前所见之景,却是.....
崔氏想到这些天,她对这孩子不闻不问,仆人如何不是看主子眼色做事情,况这些天,这孩子顶着天煞孤星的恶名,这一大院儿的仆人如何能善待了她去。
想及此,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脑海中突然出现侯爷的话儿,很快的又消失无踪。
她原该掉头就走的,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儿,这会子脚不受思想控制,期盼着女儿能谅解他们一片慈母慈父之心。
待得坐于女儿房内之时,崔氏整个人仍然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中。
苏樱雪接过翠兰泡好的茶水,递给崔氏,道:“娘,您喝茶。”
崔氏这才回过神,端起茶盏,在女儿温婉的眼神中,抿了口,茶水入口,一股子陈旧的霉味儿,让她差点吐出来。
她低头看向茶水中漂浮的茶叶,黑黄色的茶叶在上好的瓷杯内打着旋儿的漂浮着,仿佛在对她嘲讽的笑。
崔氏常年管家,一应分例俱是清楚,这茶叶是庄子内送来的陈旧茶叶,是用低劣的茶叶炮制而成,因为卖不出去,所以拿来分发给侯府的下人。
往常这种茶叶,她是看也不会看上一眼,这会儿却在自个儿女儿房内,品上了这样一盏茶。
崔氏心中愧疚更甚,坐在女儿房内的绣凳上,半响无法开口。
“雪儿,你.....娘有亏于你啊!”崔氏憋了半天,只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苏樱雪握着她的手,笑:“娘无须自责,左右女儿并没有养在曲家,今日谣言,女儿俱已听说,这些时日,女儿头脑逐渐清晰,那日火灾后,失去的记忆,渐渐的全都记了起来。娘虽是我亲娘,却并没有养育于我,你我亲情尚浅,谈何愧不愧对?”
烛火下,少女轻轻浅浅的看着她,她那一双杏眼通透又明澈。看她的目光既没有孺幕也没有怨愤,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仿佛她与侯爷再如何对她,她都无所谓的样子,左右他们与她并没有多大干系。
崔氏心中一痛,这会儿嫡亲女儿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把她虚伪的面具刺的鲜血淋漓。她承认自个儿对女儿的感情并不纯粹,她一方面想要保住侯府的名声地位抛弃她,一方面又想让女儿知道她和侯爷也是迫不得已。若不然,今日她在明知道自己即将伤害她的时候,还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走入她的房内,企图用她们之间不可磨灭的血缘亲情,牵制住她,得到嫁女儿的原谅与孺幕。这样做的好处便是,往后若侯府有难,女儿有何理由不回来帮衬?她心内有些不纯粹慈爱,她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然而烛光下的女子何其通透,竟是把她的盘算看的一清二楚,露出如此直白的表情,让她羞愧的无地自容。
崔氏沉默的喝完茶盏中的水,从苏樱雪房内,跌跌撞撞的出去。
苏樱雪站在门口,门外的冷风在她的身前呼啸,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冻的通红,一双杏眼盯着崔氏的身影渐渐消失,心内隐隐作痛。
她本不该如此伤崔氏的心的,但是若是不就此斩断这一段纷繁复杂,掺杂了太多权衡与利益的亲情,他日,当她代表简府与侯府站在对立面时,她与崔氏该如何面对?只怕那时候再翻脸,伤她更深。
夜色深深,群星吐着清幽的亮光,孤月高悬在正上空。
月色下的候府,影影绰绰,满府的荣华掩盖在黑夜里。苏樱雪立于府内,清晰的知道在这候府,她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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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侯府上下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崔氏忙的焦头烂额,对外要堵住悠悠众口,对内,又要整治一众撒播流言的下人。
简府上门下聘那日,崔氏正在内院忙的团团转。
听小斯汇报,她带着一众下人风尘仆仆的赶到前厅。
厅内零星放着几担聘礼,略显寒酸。挑来聘礼的小厮站在堂内与侯爷说着话儿。
崔氏左瞧右瞧,他们准姑爷的人影儿都没有见到。简侍郎轻漫的态度,崔氏如何不知,不免皱紧眉头。
小厮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子,纸袋子油乎乎的,寒酸的装着一个肉饼,小厮笑着说:“我家少爷说了,简府寒门,实在没有好的金银首饰给二姑娘做聘礼,倒是简府院儿外的巷子内,卖的烧饼颇为好吃,今日一并拿来,算是给二姑娘尝尝鲜。”
小厮说完,侯爷脸上的神色一冷,他原也猜到简侍郎对这门御赐的婚事极不满意,再加上近来,他府上又传出华樱德行有缺的舆论,简玉珩那样的青年才俊,心中如何没有郁气?可再如何不满,这下聘礼,人不到也就罢,竟是拿了个烧饼做聘礼,这不是当面打侯府的脸面?
曲明贤心中怒意滔天,这会儿也没有给简府小厮好脸面儿。冷声吩咐身边的仆人接过烧饼,送到二姑娘房内,便再没有出声儿。
待到送聘礼的简府下人鱼贯而出。曲明贤抬头与老妻对视一眼,眼内俱是怒火,却也无可奈何。心中纷纷猜测,华樱去了简府,终是讨不了好。
罢,左右这是个被抛弃的女儿,他们能给上她丰厚的嫁妆已实属不易,往后她如何过,他们万万管不了。
半年后,崔氏无意中发现,自己这二闺女本就是简侍郎原配的时候,才知道如今的一切,全是做戏。
心内后悔不迭,怪只怪,当年她匆匆的为女儿消掉户籍,只知道她嫁与一寒门为妻,万万没有想到,这寒门子已经平步青云,成了朝堂叱咤风云的人物。
那个时候,整个侯府岌岌可危,他们再想到这个女儿,以亲情携报,为时已晚。
苏樱雪一大早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这会儿正在自个院儿内用着早食儿。
门房的小厮把手中的烧饼交给翠莲便回前厅复命。翠莲蹙着眉头跨入门槛。
见自家小姐才将将用了一碗白粥。
苏樱雪看着门口,小丫鬟愁云惨淡的小脸,笑着对她招招手,无奈的道:“翠莲老太太,又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再如何置气儿,也不能成日的皱着眉头,这模样,真的丑极了!”
翠莲苦着张脸,上前,把手中的烧饼举到小姐眼前,撇撇嘴道:“小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打趣翠莲,您看看这烧饼,前厅的门房刚送过来的,据说是未来姑爷给您送的聘礼,呵!这等子聘礼......"
苏樱雪眼睛一亮,不等翠莲挖苦完,躲过翠莲手中的油纸袋,咽着口水,把纸袋撕开,一股扑鼻的香味从油纸袋内传来。
猪油饼!这竟是那男人信中所说的顶顶好吃的吃食儿,据说此饼是用猪油所做,在灶内烘烤而成,它之所以好吃,是因为面团内和着猪肉,面团揉成肉饼后,刷上一层猪油配以芝麻进行烘烤,烤出来的烧饼,酥脆鲜香,猪油的香味更是溢满整个鼻尖。
苏樱雪迫不及待的张嘴吃上一口,猪油饼独特的猪油混着酥脆的表皮入喉,堪称美味。
一口入腹,苏樱雪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再不搭理身边愤愤难平的小丫鬟,没心没肺的品尝这人间美味。
心中感叹道,聘礼是什么鬼?能吃吗?金银珠宝,珍馐百味,也抵不过自家男人,用心为自己寻找来的这一张烧饼。
翠莲,翠兰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毫不在乎的模样,俱都无可奈何,只能唉声叹气,连自个儿聘礼都不放在心上的姑娘这个世上怕是只有自家这二小姐了吧。说来小姐也不是个缺心眼的,未来姑爷显见的轻漫态度,她家小姐如何不知,但不管她们在她耳边念叨多久,姑爷什么态度,自家小姐永远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这个人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还有小半个月,苏樱雪便要出嫁,整个侯府忙的人仰马翻,唯有樱花阁内的正主,成日的在院儿内,好不悠闲。
落华院儿。
曲华裳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前些时日,下人如何看待二妹妹,现如今他们便是如何看待她。虽这些下人们不敢明目张胆的顶撞怠慢,看见她走来俱都远远的回避着,唯恐避之不及。
京城内风言风语,这天煞孤星的谣言便像黏在自己身上的跗骨之蛆一样,把她整个人反噬的只能躲在自个儿院子里,才能清净片刻。
然而这些不算什么,最近府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场景才让她,真正的动了肝火。她的二妹妹不久将要出嫁了,而这娶她的儿郎竟是……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然被那等蠢货捷足先登,她的一颗心便怒意滔天,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儿去。
前世加今生,她爱了那个男人上百年,如今却仍是求而不得,手段百出反倒便宜了别人。
此刻各种心情,无可描述,只觉得自己将要呕的吐出血来。
可,她有什么办法?离西山行猎那件事儿发生还有整整四个月,她如何能阻止圣上收回圣旨?如今只能自己打落牙齿,把血吞进肚子里,她别无他法。好在简大哥并不喜欢她这二妹妹。她还有机会,四个月后,西山猎场,她要圣上亲自颁下圣旨,责令简玉珩纳自己为平妻。到时候,只需一瓶鹤顶红,便能毒死她这二妹妹。
想到未来,曲华裳的心情才稍稍缓解下来。她眸中渐暗,一把扔掉手中的茶盏,看着青玉瓷片碎了一地,这才扭头看向立于身后的青碧:“你去,把圆慧大师与庞氏暗自勾结的证据交给侯爷,让他与崔氏自行处理。”
青碧规矩的点头应是,心道,大姑娘心思缜密,这庞氏怕是免不了一死了。
苏樱雪身边有个万事通小丫鬟,侯府发生的一丁一点的事儿,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昨日侯爷爹处置了三叔的姨娘庞氏,据说庞姨娘因为对崔氏怀恨在心,串通圆慧大师,设计诬陷崔氏嫡亲女儿天煞孤星命格,企图毁了她。一应证据齐全,侯爷派人压着庞氏入了官府,庞氏被判浸猪笼之刑。圆慧大师更是被灵隐寺除名,赶出京城。
侯府女儿天煞孤星命格的流言,这才在坊间逐渐消退,虽对侯府女闺誉仍旧有所影响,却比天煞孤星命格好太多。再加上曲华裳之名,名满上京,原就是整个大楚朝贵女的典范,圆慧大师的一通污蔑,不仅没让她闺阁名誉受损,反倒让她的名气大涨。世人都夸,长宁侯府曲家嫡女,虽是侯爷养女,却蕙质兰心,临危不惧,处变不惊,侯府家长莫不喜爱,爱如亲女。
反倒是这侯府真真的亲生女儿曲华樱,据侯府下人传,娇蛮跋扈,自私自利。世人都笑,到底是养在小门小户的女子,如何能与侯府正儿八经养大的姑娘比肩呢?
翠莲愤愤的说着府外的流言,苏樱雪也只是一笑而过。
打脸的机会以后多得是,如今她只希望外界把她传成个猪,她越是无能,越是花瓶,越才德有亏.....勋贵豪绅们才会越放心。须知家安,事业安。她这样一个猪脑子的小姐嫁为简家妇,简府估摸着便回闹翻天,纵简侍郎再有才德,也终将隐没在内帷杂事中。
勋贵世家的掌权人打着看戏的好算盘,殊不知这正是简侍郎夫妻自个儿期待的结局。
顺德九年十二月十五,宜嫁娶,宜搬迁。
苏樱雪的第二次婚礼便这样猝不及防的悄然而至。
早上一大早,她被身边伺候的丫鬟叫了起来。一通梳妆打扮下来。
已堪堪一个时辰。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嫁衣针线细密,正红色,喜庆的似乎将要滴出血来。嫁衣绣着繁复的刺绣,衣边织金,霞帔上绣着华丽的鸾凤纹,处处透着既贵又尊的喜气儿来。
侯爷爹娘,为了像众人展示,自己不偏不倚的爱女之心。这场亲事儿,给了她极尊的排场,上到衣着首饰,下到一百八十八担陪嫁,尽显其爱宠。
苏樱雪穿着这样一身正红色嫁衣,看着窗柩上的喜字花贴,只觉得满目皆红。莫不欢喜。
半年前,她别扭的弃那男人而去,如今再次被他抬入府门。她美美满满的再嫁他,他告诉她,什么仇什么怨,他们一起携手而报,她甘愿信他。好事多磨,如今她等来了自己极幸福的时刻。
此刻她的眼底,只有大红色的喜庆,那红色的色泽犹如雪地里猛然升起的一团炽热的火,她的心在这团火中,被捂的温温热热。
这一次出嫁,她竟是生生感觉到了期待,比第一次成亲更令她紧张。
锣鼓声声过,鞭炮阵阵响。
按理今日出嫁,内室应是满堂亲人陪伴,母亲梳头送别,事实却并非如此。崔氏这些时日避而不见,连她今日出门子,也在前厅忙活,并没有入得她的房门。
她的婚事在外人看来极为隆重,实则她的院儿内,如今一个候府亲人也没有出现过。
苏樱雪知道,今日冷落的场景,是侯爷爹在提醒她,出了侯府的门,往后,她便不受侯府庇佑。
翠兰、翠莲似是已习惯了侯府主子们对小姐冷遇,想到小姐一百八十八担嫁妆,眼内终是少了几丝担忧。
喧天的锣鼓声,忽然响彻天际,鞭炮和着热闹的吆喝声从府外传入樱花院儿内。
翠兰把盖头盖在自家小姐的头上,竖起耳朵听了半响,道:“新姑爷来了。”
苏樱雪捏紧手中的锦帕,头低低的垂着。
到了这个时候,曲府的主人们才纷纷入得苏樱雪院儿里。
盖头遮住了苏樱雪的视线,她只来得及看着一米开外崔氏的绣鞋,绣鞋上前两步,又又犹犹豫豫的缩了回去。正如鞋的主人犹犹豫豫的心。
大哥曲华威,弯着腰,等在她爬上去。
“二妹妹,上来,哥哥背你出门。”
曲世子的话儿一落,就像打开了屋内的开关,内室的女眷们开始齐齐说着喜庆话儿,这才让这大红色的闺房有了丝别样的热闹。
苏樱雪趴在曲华威的背上。
大哥哥稳稳的背着前行,出了樱花园,走向正大门这段路,跟随的人渐渐甩在身后,苏樱雪耳边传来她大哥哥低沉的交代声:“华樱,我与你二哥哥永远是你的亲哥哥,即使父亲母亲行事如何偏颇,你且记住,哥哥们仍然是你的后盾,若是哪日妹夫欺负于你,哥哥们一定帮你打上门去。”
苏樱雪这些时日被侯府的主子们冷遇惯了,猛然听到大哥哥诚恳善意的话儿来,愣了半响,心中竟有丝感动。想想侯爷爹娘,也无大错,若说真心话,这么半年,他们待她已实属不错,就连今日出门子也给了这么多担嫁妆,她如何能指摘这对夫妻?他们只是身在高位,为了侯府整体的利益,才会被迫放弃她。她其实一点儿不怨,反是今日大哥哥的肺腑之言,让她不知所错,到这一刻她总算明白,这半年,她与他们也是有感情的,他们愿意给她最后的温暖。
苏樱雪面上落下一滴泪来,声音低低:“樱儿知晓,谢大哥哥。”
往后,若侯府真的有那么一天落败,她管不了偌大的侯府,但大哥哥、二哥哥、崔氏这份恩情,总归是要还的。
曲世子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待走到候府门口,在门口站定。喧闹的锣鼓声便在此时传入苏樱雪的耳中,把她震荡的有一瞬间的恍惚。
待过神儿来,便听见简玉珩的声音。
“子都拜见大舅哥,拜见娘子,请娘子上轿。”
周围看热闹的人等着新娘子被新郎背着上轿,新郎却并不按规矩行事,他只是长身玉立的站在一旁,牵起新娘子的手,一前一后的往轿子前行走。
曲世子脸上显出冷意,围观的旁人莫不露出看笑话的神色。
大楚朝成亲礼仪,新郎迎娶新娘,新娘出娘家门,脚不能沾地,若是沾上地面,便意味着夫家不喜,意为不详。
简侍郎今日所为,便是在轻慢这新娘子呐。
旁人如何想,简玉珩丝毫不关心,此时他心中紧张非常。他牵着她的手,冷汗层层。犹记得他与她成亲之后,有一天她抱怨的跟他吐槽,说他们成亲之时,他背着她入娇的行为,就如背着一担物品,没有一丝仪式感。她认为两个人成亲,本就是即将相互扶持走完一生,两人理应携手走入轿内才是圆满。
他那时笑骂她歪理一堆,却记在了心里。那天夜里他向她许诺,若是人生再有一次迎娶她的机会,他一定与她携手入得新房,给她想要的仪式感。
当时她还打趣儿他,空口说白话,痴心妄想。
没想到他一语成戟,今日竟真的给了她一场完满的婚礼。
苏樱雪蒙着盖头冲身后的亲人行礼拜别,把手交给简玉珩,走入骄中。
热热闹闹的唢呐再次响起,周围的鞭炮声一阵阵,声声震天。
曲华裳靠在门栏上,看着屋外的喜庆,眼内映射出泼天的血红,她的眼神追随者新郎官如玉的面庞,一动不动,直至简玉珩背过身,坐上高头大马,身影渐渐的消失,她才恍然回神。泪痕此时覆盖了整个面部。好在侯府的众人都在看热闹,无人注意她失态的表情。
嫁妆一旦一旦的从侯府内抬出来,尾随着成亲的队伍,占满了整个京城的主街道。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咋舌称奇,这曲二姑娘的嫁妆,哪是嫡女出嫁的分例,这分明比那些嫁入皇宫的世家贵女还要多了多的。
虽说曲侯爷爱重养女,但对着亲女也是恩深情重,瞧这嫁妆,怎能说人家虎毒食女呢?
还有人在一旁议论,侯爷此举,大抵因为知道自家亲生女儿德行有亏,多赔些嫁妆,免得他日被婆家随意欺负了去。
甭管看热闹的人如何想,简玉珩领着身后的接亲队伍,一路前行。
京城世家贵女成亲相对讲究,这迎亲队伍要绕着京城在皇城面前走一圈,这才抬入简府所在的巷口。
楚南浔站在福喜楼的二楼包厢内,从二楼的窗口往下看,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口,正引来一对迎亲的队伍,队伍排的很长很长,喧天的唢呐声,一声更比一声高。
他的鹰眸死死的盯着即将到来的迎亲队伍。领头的新郎官,虽唇边并无半分笑意,但是他的眼眸灿若星辰,风吹起他的大红喜袍,大红色的长衫随风扬起,那鲜红的颜色险险刺瞎了楚南浔的双眼。
楚南浔屈指成拳,睚眦欲裂的看着已经在他眼皮底下的花轿。
王樱樱坐在里面,今日她要嫁人了。
新郎不是他!
忍不了!
他睚眦欲裂的想要从二楼跳下去,阻拦这一场在他看来荒诞的亲事。
身边的暗一,却紧紧的抱住他修长的腿。
“主子,万不可冲动行事!”
“放手!”他睚眦欲裂的吼道,身旁方桌上摆着的一应茶具,俱被他扫落在地,有些瓷碗砸在暗一的脸上,鲜血沾了满脸。
即使伤成这样,暗一仍倔强的抱住王爷的腿,若是今日王爷出面阻拦,后果不堪设想......
结亲的队伍渐行渐远,楚南浔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喜庆的队伍消失在自己眼前,他颓败的摊到在身边座椅上。
拿起桌边没有砸碎的酒瓶,一口接着一口把酒水灌入自己的喉中,痛如心扉之时,只有酒精上头,方能忘了这满腔愁肠。殊不知酒入愁肠,愁更愁。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是谁?
呵!
花轿颠簸了一路,苏樱雪原本做好被折磨的准备,却没想到,入了花轿,里面却是另一番乾坤。
花轿里铺着厚厚的茸毛垫子,四周的红木被狐狸毛包裹住,一路颠簸来,即使磕着碰着,都有厚厚的狐狸毛挡住,舒适了不少,花轿的一边摆着一盘五颜六色的糕点。若是有外人看见,这哪是在受颠簸之苦,分明是坐在花轿上享受的。
苏樱雪把手中的平安果放在一边,素手夹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桂花糕,她交给简小妹做的改良版,如此熟悉的味道,从味蕾传来,心中的感动,如何说也说不清。男人对她的细心,让她此刻沉浸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柔里,随着这颠簸的马车,一上一下,浸润了整个心肺。
花轿弯弯绕绕走了许久,直到把整个京城绕了一圈后,终于在简府停了下来。
花轿的红帘被人掀开,一双细长的手握住她的,轻巧的把她扶下轿来。
“娘子,简府到了。”简玉珩哑声道。
苏樱雪并没有回话,只是与他十指交缠,用了丝力气握紧,表示自己听见了。
周围众人俱是惊奇,这简侍郎迎娶新妇竟是不背着她进门的吗?这显见的是该如何讨厌新媳妇儿了。
周围人议论纷纷,风凉话儿在耳边一套一套的响起,苏樱雪却没怎么在意,她的脑海里,只来来回回的回荡着几个字儿,这是他们两人的婚礼,神圣而又庄严。想及此,苏樱雪手中紧张的渗出汗来,男人此刻手心也是热汗层层。苏樱雪唇边勾起一抹笑来,不只是她紧张,他的心情想必也是一样。即使这是她们的二道婚。
这些年他们经历了分离重逢,从误会重重,到敞开心扉。从生离死别,到坦然相对。他们经历了太多的考验和磨难。如今再次成亲,这意义总归是不同。
男人牵起她的手,跨过一道道门槛,转过一条条长廊,喜婆说着一句又一句喜话儿。终是到了前厅。
皇帝赐婚,最大的好处是,成亲当日,御赐之物一件件抬入府内,使者念完赏赐,一对新人叩谢天恩后。接着便是拜天地。
简母坐在高堂,神色莫名的看着堂下的新人,新来的媳妇,还没有入门子,名声却已经尽毁,这会儿周围吃喜酒的人都说着新娘子的好话儿,她却能听出他们语气里的嘲讽来。
简母的脸色并不好看。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蒙着盖头的新娘,心中不如意占满了整个脸庞。黑着脸看着他们夫妻行拜天地之礼,想想一年多前,她那才貌双全的前儿媳,再看看堂下蒙着红盖头的新儿媳,心内郁郁难平。
四周看热闹的人都是人精儿,此刻看着简府老夫人冷淡面色,内心均是一阵嘘声。
也不知圣上出于什么考量,把这样一位女子赐給简侍郎。毁了这样一位芝兰玉树的少年郎呐!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一对新人礼成,新娘子被喜婆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后,按道理是要闹洞房的,可是简侍郎却并没有跟着进入,只在外面陪着一群同僚喝酒待客。
如此轻漫新娘的行为,众位参加喜宴的客人莫不惊奇,此种行为也就单单在简府见过。
此番婚礼结束,简侍郎厌恶发妻的举止,将传遍了整个上京。
殊不知,腹黑的简侍郎,心中自有盘算,他成过一次亲,自有经验,闹洞房不仅要让一众外男,对着他自个儿娇妻的面容发痴,白白便宜了那一众风流子,并且闹洞房繁复的一套礼节下来,他妻子约莫又累得睡过去。长夜漫漫,总得给娇妻留够养精蓄锐的时间,行那红烛帐暖之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预收文《赘妻(女尊)》求收!十一月中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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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所有人都把我当废物》
松花镇祝家村出了个有名儿的哥儿,肩能扛,手能提,外能经商,内上得了厨房,如此优秀的哥儿,配整个村最牛逼的村长女儿再适合不过。
可惜……
村长女儿祝莲是个花心鬼,既想要有能力的祝家哥儿又想要美貌的李家哥儿。
祝明奕一气之下,打了那出轨女。
后来村里来了个自闭女,既懒又弱,瘦的盈盈一握,连饭也吃不上。
祝明奕想着,他有钱,她无能,就当扶贫,招来当个上门妻主,再适合不过。
无能女谢琼暖:呵呵,我做了什么让你们把我当成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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