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分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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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是靠感官决定情绪的。

在没看到灾民的时候，云初只看到吴宝秀的样子。

吴宝秀嘴里的其他几千名灾民，在云初心里，不过是一组数字。

然而现在这么多的灾民齐刷刷地跪在云初面前时，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这些灾民，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个都饿得瘦骨嶙峋，穿着也是大多都破烂、脏污地不成样子。

云初曾在网上看到过一张非洲难民的照片，照片里是孩童骨瘦如柴的胳膊，那张照片，在国际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也让更多的人，参加到了救助非洲的行动中。

现在云初眼前的这些难民，让她更加能有共情。

因为这些难民跟她有着同样的发色、同样的肤色。

云初十分庆幸自己这次带来了这么多的粮食。

看着这些人，云初揉了揉酸疼的胳膊，觉得自己一晚上的忙活，也算是值得了。

云初先伸手拉起了吴家人，随后让他们招呼大家起来。

年轻力壮的劳动里在吴家父子的带领下开始搬运粮食。

剩下的老弱妇孺都远远的围着云初，既想离她近一点，有担心自己唐突到贵人。

只有一些幼童，心思没有大人那么复杂，试探着想要走到云初身边去。

然而他们才往前走了两步，就自家老娘一把拉了回去。

贵人的衣服看着就不一般，那布料，看起来轻飘飘的，却十分有垂感。

裙摆上的绣花，在阳光之下，还散发着银色的光泽，恐怕是用金丝银线绣成的。

自家的小兔崽子，浑身都是泥土、灰尘，万一把贵人的衣服碰脏了，那真是把一家老小都卖了都赔不起。

大家对云初又敬又怕的态度，极大的程度上让她松了一口气。

见大家围在小树林里不走，云初清了清嗓子，开口说：

“大家也别在这里呆着了，你们回去把家里能装粮食的袋子找出来，等会都来城门口领粮食。”

等人走了之后，云初身边就只剩下吴宝秀和她的家人。

蒋氏抱着孩子，自惭形秽，站得最远。

吴宝云想着神仙还给了好吃的食物给自己，心里对云初有些亲近感，所以他和吴宝秀是离云初最近的。

云初和吴齐氏、蒋氏都打过招呼之后，转过身对吴宝秀说：“我们也走吧。”

云初在吴家人的带领下慢慢往城门口走去。

走在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之后，云初无疑是最显眼的那一位。

城门口的守卫先是懵逼的看着难民们一窝蜂的往一个方向跑。

还没等他们去报信的人回来，一部分难民又扛着样式奇怪的大袋子结伴回来了。

这些人把袋子扔到城门口旁边的空地之后，就整齐划一的守在了一旁。

几位守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开口问道：“他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其余几人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上哪里去知道。

“先盯着，只要他们不冲城门，我们就不用管。”

统一了看法之后，几人放下了手中的长矛，只站在城门口，戒备地关注着难民们的一举一动。

现在在城门口的难民都是一些男人，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其中一位年纪比较小的守卫盯着看了一会之后，就转开了视线。

他这一转，就看到了后回来的一群老弱妇孺。

云初混在难民堆里，无疑是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任谁来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那人捅了捅身旁的同伴，难掩心中的激动：“你们快看那边！”

其他人闻言齐齐看去，一下就炸开了锅。

“这是谁家的小姐？”

“不知道呀，看起来是生面孔。”

“就这穿着打扮，比府尹家的大小姐看起来可贵气多了。”

去年府尹生辰的时候，大家在祝寿的时候，有幸见了府尹家的大小姐一面，那位真是府城顶顶矜贵的贵女，穿着言谈均是不凡。

“这也不对啊，这城门才打开，她就在城外了，应该不是府城的。”

其中一人有些迟疑：“这大富人家的小姐，怎么会跟难民混在一起，我们要不要去问问？”

“还是别自找麻烦了，我看那小姐的神色之中，可没有半点勉强之意。”

一听同伴这话，最先开口的人心里也没底了：“那……就再看看？”

几人就看着这位小姐走到了那一堆奇怪的袋子面前。

一直在城外乱乱糟糟聚在一起的灾民，竟然有序的排起了长队。

云初在心里大致数了一下，城外的难民加起来约莫有三千六、七。

这和吴宝秀说的四五千人有些出入。

不过这段时间有难民被卖或者离开去别的地方，加上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因为扛不住饥饿死亡，如今难民就之剩这些了。

一路走来，云初也打听清楚了，如今聚集在城外的难民也只是这次受灾的一部分。

还有一股难民结伴去了旁边的省城。

看着这些难民，云初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古代生产、运输皆不方便。

一场旱灾，就能让上万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想想她所在的世界，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受灾人数不管是几千还是几万、几十万，国家都能很快的安置好大家。

并且不计成本的援助受灾人民，让大家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灾民人数少一些，就意味着大家能分到的粮食就会更多。

云初看着面前拍着队的难民，用她说能发出的最大声音说：“不管男女老幼，一人一碗粮食，不要急也不要抢，粮食十分充足，我保证人人都能分到。”

分粮食的碗是吴宝秀拿出来的，是吴家用来吃饭的碗，云初先舀了一碗玉米粒掂量过，大概是一斤左右的重量。

云初把碗交给了吴父，让他负责给大家分发粮食。

这对吴父来说，无疑是一种认可。

吴父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把胸口拍得‘啪啪’，响：“我绝对会把粮食都分给大家，保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样多的粮食。”

云初摆了摆手，原本她就没想过这些，

毕竟这么多人里面，她就跟吴家人熟一些，吴父又是吴家的当家人，所以她才会把分粮食的事情交给他。

吴父也确实把分粮食的事情当做是云初交给他的任务在做。

装粮食的袋子打开之后，吴家人和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人都一脸迷茫地盯着袋子里的粮食。

见吴父一直愣着没有动作，云初原本心里还有些纳闷。

然而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大家的眼神，这眼神完全不对呀，就好像——就好像大家对从来没有见过玉米一样。

玉米！玉米！

云初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真是大意了。

她怎么就忘了呢，玉米作为外来物种，吴宝秀她们这里可能还没有出现过玉米这东西呢。

云初心中懊恼，面上却还要维持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对大家解释道：“这个叫玉米，和你们吃的栗米是一样的，可以加水煮粥吃，也可以磨成粉摊饼子，做馒头。”

吴父作为云初的拥趸，不疑有他，最先开口：“这玉米看起来可真好看，黄澄澄的。”

说完他抄起碗往袋子里舀了一下，然后再伸出另一只手往碗沿上一抹，玉米粒就装了平平一碗。

吴父把粮食倒进了面前人撑着的袋子里，得到了一声感谢。

那人得了粮食，拎着布袋子就要冲云初跪下。

云初早就方便着这个，见男人双膝一弯，她就连忙后退了两步，躲到了吴家人后面。

云初躲在吴宝秀身后，伸出脖子对灾民们说道：“不要跪，不要跪，就是一点粮食，受不起你们这么大的礼，我还这么年轻，可不想被折寿。”

听了她的话，大家哄笑起来。

因为云初有话在前，后面大家领了粮食之后，就只是口头上说些感谢的话，总算没再冲她下跪了。

有粮食领，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家里人口多的，能领到七八碗粮食，现在城外本来就有人施粥，他们省着点吃的话，能撑上十几天。

玉米这个东西大家之前都没见过，排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拿到粮食之后，就急忙开始生火煮粥。

现在大家都饿得没什么力气了，煮粥是最省事的，至于磨成粉摊并饼子、做馒头什么的，实在太费力气，不在这些灾民的考虑范围之内。

没多久，一股独属于玉米粥的清香味就在城外弥漫开来。

大家肚子里都空着，猛不丁闻到食物的味道之后，人群都躁动了起来。

领到粮食的人都开始架锅煮饭，还没领到粮食的，都心急的伸长了脖子往前面看，心里数着前面还有几个人才轮到自己领粮食。

看着吴父发了几十个人的粮食之后，云初也就没了兴趣。

见她神色困倦，吴齐氏犹豫了片刻，拉过女儿，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我看神——啊不，是云姑娘、看起来不太精神的样子，你去城里客栈开一间上房，带云姑娘去休息。”

吴宝秀捏着银子，点了点头。

原本大家都是在地上铺点干草就算是床了，但是云初是何等身份，吴家人肯定不会让她在城外打地铺睡觉的。

听吴宝秀说去找地方睡觉，早就已经困得不行了的云初自然是十分乐意的跟着她进了城门。

交了几个铜板的进城费之后，云初扯了扯吴宝秀，小声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守城的那几个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吴宝秀扭头看了几人，点了点头：“许是他们见云姐姐你实在貌美，所以多看了两眼吧。”

跟云初待的时间久了，吴宝秀竟都会打趣她了。

云初拎着布袋的手紧了紧，觉得吴宝秀说得也不无道理。

吴宝秀带着云初进了一家客栈，交过银子之后，两人十分顺利的住进了上房。

一进房间，云初就倒在床上不想起来了。

她招呼吴宝秀上床一起睡，但是小姑娘说什么都不不愿意，执意要趴在桌子上睡。

云初叫了几遍都没用之后，只能放弃。

木床太硬，云初不太舒服的翻了一个身，然后抱着布袋子闭眼睡去。

然而云初还没睡下去多久，客栈外面就来了几个人，一名守城的守卫弯腰对最前面的一名男子说：“大人，我们看的清清楚楚，那名女子就是进的这家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