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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首发
51
乔柚几乎一夜未眠。
在鸦雀无声的黑暗中保持清醒,是一件非常困难和煎熬的事情,无数个瞬间困倦都把意识蚕食了,但下一秒她就会惊醒。是对自己的一种强迫。
她在强迫自己思考,强迫自己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也想办法挣脱手上的束缚。
何霆彦的意思,是要把她从临城带走,但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这都是未知。很可能还要等两三天,也很可能就是下一秒。
她必须保持清醒。
也必须找一个机会,为自己再搏一次一线生机。
房里没有时钟,乔柚逐渐地也感受到了时间的变化。
封死的窗帘上渐渐蒙上一层浅光。
天亮了。
沉寂了一夜的客厅也终于又有声响传来。是何霆彦起床去洗漱的声音,而后是第二个人。
他们交流很少,就算有,也是何霆彦在说,另一个人还是不出声。
乔柚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如果真是张听月,她不说话倒也正常,应该是怕自己开口了身份会暴露。
乔柚听见何霆彦问:“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
“……有点远,还有别的吗?”
……
“嗯,可以,”何霆彦顿了下,“如果我超过半小时还没回来,你就打这个电话。”
接着,何霆彦进了卧室。见乔柚醒着,他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随即讽刺地笑了声:“乔大记者,这么精神?”
乔柚淡道:“换你你也精神。”
“你也就现在耍耍嘴皮子了,”他像昨天那样用黑布条蒙住她的眼,俯身,阴恻的嗓音贴在她耳边,“留着点力气,争取之后多活几天吧。”
耳根发麻,一阵反胃感涌上来,乔柚僵着身子往旁边避了避。
何霆彦冷笑一声,起身离开。
他离开后,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但这次安静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乔柚听见她房门前有脚步声在徘徊。
何霆彦之前说了个时间:半小时。还有一个信息,就是在问了另一个人想吃什么之后,说了句“有点远”。
也就是说,他不会很快回来。而他给另一个人留了一个电话,也就是说就算他出了意外,也会有人接替他来把她转移。
乔柚坐直了些,直觉告诉她,机会可能来了。
她挪下床。由于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根据印象里的大概方位去走,也不知道自己蹦跶的是不是一条直线。
许是蹦跳的脚步声太响,门外的人停止了徘徊。
两秒后,门开了。
乔柚听声辨位,发现她方向还真的偏了。
门都跑到左后方去了。
那人在门口没进来,应该是在看她在干什么。
“你……不是何霆彦对吧?是昨晚上那位……”乔柚开口了,语气尽可能地温和脆弱,“你别紧张,我就是……就是很想上厕所。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连个厕所都还没上过……”
如果是对何霆彦,她怎么都不会这么做。何霆彦的性子,大概就是她浑身脏臭都无所谓,他只管把她送到“上家”手里。
但现在她面对的是张听月的话……
乔柚在赌。
用昨晚上张听月表现出来的踌躇心软,赌一个可乘之机。
等了大概十秒,期间乔柚表现出一副有点着急却又不敢说的模样,又问了一遍:“……可以带我去吗?”
脚步声朝她走来。
接着,脚上的束缚松开了。
双腿突然能自由活动,乔柚刚走出一两步时还有些不习惯,脚步是虚浮的,走得有些慢。旁边的人半拽着她,倒没出声催。
手上的绳子和眼上的布条还在,她就被这么带到了卫生间。
走到卫生间,双脚摆脱了不适,乔柚动了动身后的手,说:“这个……不能松开吗?”
那人没说话。
“那……你要帮我吗?”乔柚用略带屈辱和难堪的语气说完,咬了咬唇。
又过了许久。
手上的绳子开始松动。
乔柚心跳渐渐加快,眼前的布条还没被摘掉,她不确定张听月有没有威胁。
但机会也许就只有这么一次了。
手上的绳子松开后,她抬起双臂摸索着周围问:“就在这儿吗?我直接蹲下就可以了?”
两秒后,手臂被人抓住,往前面带。
乔柚跟着慢慢挪,忽然出声唤了句:“张听月?”
停在她胳膊上的手霎时僵硬。
几乎一瞬间,乔柚迅速地反抓住对方的手臂,另一只手飞快掀掉眼前的黑布条,在张听月的惊慌失措中抓住她另一条胳膊,不由分说把她压倒在地!
卫生间空间狭□□仄,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张听月的脑袋磕在墙上,一声闷响,人带着哭腔也吃痛出声。
乔柚却顾不了这么多,用全身的力气死死压住她,然后伸直腿把旁边的绳子一点点勾过来,匆匆绑起张听月的双手。
做这些的时候,她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手是颤抖的。
再看向张听月,女人眼眶是红的,一串又一串的泪从眼眶里不停滚落,她摇着头,像是在哀求什么:“嫂子……我……”
乔柚喘着气,复杂地看过去。
然后她扯下架子上挂着的毛巾,捏开张听月的嘴,将毛巾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她可能发出的任何声音。
做完这些,她平复了几秒,对张听月说:“你不要再这样叫我了。虽然我有很多事想问你,但这些,大概之后警察会替我问的。”
张听月只是看着她,不停地流泪。
乔柚转身大步走出卫生间,关上门。
另一间紧闭的卧室传来什么东西撞门的声音,以及人发出的被堵住声音后的“呜呜”声。
是乔云平。
虽然得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信息,但这也不代表何霆彦真的会出去这么久,所以她一秒都不能犹豫,必须得赶紧离开。
乔柚没搭理另一间卧室的动静,视线在客厅茶几上掠过,定了一秒,捞起上面的手机。
-
楼道阴森而狭窄,老旧灰白的墙体上满是牛皮鲜广告和涂鸦,乱七八糟,狼藉一片。
乔柚埋头往下跑,心脏像快要跳出胸膛,喘出的粗气不知是焦急还是恐惧。她神经紧绷着,一刻都难以松懈。
眼前只剩下楼梯、楼梯。
直到从楼道的下方,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同样的匆忙,与她相反的方向逼近。
她脑中嗡鸣一声,咬了咬牙,不管不顾地往下继续跑。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乔柚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同时捏紧了手里的手机。这是她唯一能用的东西了。
然而手里的东西还没能砸出去,她先撞进了一个怀抱。
熟悉的,温暖的。
带着咖啡与薄荷的淡香。
乔柚的大脑还是空白的,即便嗅觉已经分辨出怀抱的主人,紧绷的神经却没有。她像只炸开全身戒备的刺猬,抬手便推他,企图用手里的东西攻击他——
手腕被捉住。
而后,他垂首,抵上她的额头。
声音很低,哑而涩,含着隐忍的颤意:“是我,乔乔,是我……”
霎时间。
像是万丈高楼顷刻倒塌。
乔柚空白的大脑还未将一团乱麻的思绪厘清,四肢已经先一步软了下去。
江见疏迅速接住她,却因为只有一只手,被她带着蹲了下去。
她抓着他的衣服,鼻腔尽是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像是语言功能失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一遍又一遍地叫他:“学长,学长……”
江见疏紧紧抱住她,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说着我在,回应她惊惶的劫后余生。
又有一串脚步声跟上来,乔柚听见好几个声音在问江见疏什么情况,然后从他们身边跑过,直奔楼上。
也有人留下扶起她,和江见疏一起带她离开。
他们说了些什么,乔柚到后来都听不太清了。
只记得,明明是严冬,她却出了一身的汗,冷的热的,混沌黏腻地融在了一块儿,像潮湿的雨,连成一片不见天日的昏暗。
-
这一觉,乔柚睡得很沉,也睡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光线昏暗,她一个激灵,顿时便清醒了,随后才闻到熟悉的消毒药水儿。
是医院病房。
不是那间阴冷的出租屋。
一只手掌抚上她的头顶,男人低哑的嗓音哄着她说:“没事了,乔乔,别怕,没事了……”
乔柚怔怔地转头望过去,看清江见疏的脸,鼻尖瞬间涌上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学长……”
他俯身吻她的眼泪:“我在。”
所有的情绪,直到这一刻才尽数爆发。
乔柚本以为自己足够冷静,她也确实冷静地逃了出来,可一切都像不真实,无论是被绑架、生命受到威胁,还是逃跑,到现在在医院里醒来。
这一切都像个梦。
一个煎熬的噩梦,让人不敢相信。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到最后气儿都上不来了,江见疏像给小孩子顺气似的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揽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乔柚趴在他肩头,所有的哭声和眼泪都埋在他怀里。
直到,她感觉颈侧一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打湿肌肤。
她愣了愣,好半晌才回神,抽噎着问:“学长,你在哭吗?”
后脑被他的手往下按了按。
以不容置喙的力道,阻止了她想要从他怀里起身的举动。
乔柚抽着气儿,自己的眼泪倒是因为这个“意外”止住了。
顺着颈侧的流淌的湿润没有停下。
渐渐变多。
她听见江见疏喉结缓缓滚动的声音。
压抑、隐忍。
带着无声的些微颤动。
乔柚听着,抬手抱住他。
得到的是对方更深更重的回拥。
就像是要将她揉入骨髓。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好啦,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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