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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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薄然刚醒过来,就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邮件。
邮件上的内容,跟她最初的猜测差不多,弈沅的户口还没有从弈家里迁移出,也就是说弈父去世后,她也享有同等遗产继承权。
对方还查出司机的另一层身份,司机叫杜鑫,今年四十四岁,是个赌棍加酒徒,现在已被警方收押。但他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弈沅的生父。
最后薄然落在目光落在邮件的最下面,在弈朝去世的当天晚上,他的司机提出了辞职,辞职原因是因为后天家里儿子做手术,而就在他提出辞职的前几天,他儿子的□□突然找到契合的,手术费用也被人补足。
薄然眸色微闪,目光在最后的那一栏医院地址上停留了一会儿,唇角勾勒出一抹冷漠的笑意。
后天手术,算下来应该是明天吧。
昨天楚静娴从手术室里出来,薄然放不下路瑕一人在这儿,生怕这小家伙又被什么东西刺激到发疯。
她看的很清楚,路瑕这人活的太坦率了,什么事情都表现在脸上,但她骨子里却藏着暴虐的因子,或许是早些年的孤儿院经历,让她性格也比一般人更为偏执。
薄然站在病房的门口,看着趴在床边上的路瑕,瘦削的背影透着几分孤寂。她垂下眼眸,遮住了眸底的复杂情绪,这样的路瑕让她看的不太适应。
心底突然涌起一丝莫名的烦闷感,这一切被薄然很好的掩饰下去,她轻轻的打开病房门,脚步走到路瑕的身后才停了下来。
“吃点早餐吧。”
路瑕背对着薄然,轻轻的摇摇头,声音暗哑的说道:“我不饿。”
她目光看着躺在床上的楚静娴,黑亮澄澈的眼眸布满了血丝,不复往日的光彩,说着她还是回头看了眼薄然,语气多了些温度,“你吃吧,不要饿坏了肚子了。我不想吃,没胃口。”
见状,薄然转身,把买好的早点一一的拿出来。
她又走到路瑕的跟前,拽着她的手腕,把人给按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沙发上的路瑕,她说道:“吃饭!”
路瑕抬头,对着薄然的那双平静的眸子,恍惚中夹杂几分心慌,她马上解释道:“可我现在,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我吃不下。”
“路瑕,我问你,你要是死了,你妈妈有没有其他的人来照顾?”
路瑕双眼一瞪,唇角抿起几分不悦,她说道:“我没死!”
“不死也快了。”薄然淡淡的说道,眸底闪过几分清冷的味道,她没再看路瑕,而是坐在路瑕对面的沙发上,语气平静的如同在说什么极其平常的事。
“晚上不睡,早饭不吃,我看啊,今天中午,晚上的饭你也别吃了。今天晚上也不用睡,就这样干瞪眼的看着,看上个三天,医院的停尸房的门正等着欢迎你进去呢。”
路瑕抿了抿唇,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早餐没吭声。
耳边的声音还在响起,薄然接着说道:“对了,你要是死了呢,楚阿姨怕是也没人照顾了,弈衍是不靠谱的,先不说他还不能下床,再说他现在可卷入两件案件上,监狱的牢门正打开等着他呢。”
“看来你要是死了,还真的没人会照顾楚阿姨了。”薄然微微笑了起来,语气颇为感慨,她看着路瑕瞪过来的眼神,勾了勾唇说道:“不要这么看着我,你妈可不是我妈,你死了,我是不会照顾楚阿姨的。”
“你说楚阿姨也是可怜啊,万一哪天她醒过来了,先不说丈夫走了,儿子也消失了,就连最后一个唯一的女儿也死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躺在病房里,这——”
“我吃!我吃。”路瑕打断了薄然的话,拿起一个蒸饺往嘴里的放,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她又听到薄然来了句,“这人啊,有时候可能饿死,有时候也可能会活活噎死。”
淡淡的话里,路瑕几乎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路瑕脸上表情一僵,抬头看了眼薄然,见她对着自己微微一笑,笑容温软,好似刚才说出那些话的人不是她。
一切都是路瑕,一个人的幻觉。
路瑕吃饭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没有刚才的那般的急促,嘴里的东西虽说没什么味道,但贫瘠的心间却一点点的被暖流的灌溉,暖意从心间蔓延到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
吃完早饭后,路瑕认真的望着眼前的薄然,“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为了我妈妈,也为了——你。”
听到为了你三个字,薄然怔了一下,对上路瑕那双认真的眼眸,平静的心间不知觉的划开了一层涟漪。
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四目相对,空气里有些安静。
薄然移开了眼眸,起身走到路瑕的跟前,低头看着路瑕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为了你自己。”
“楚阿姨如果还醒着,听到这话怕是很难过,这世上没有谁是为了谁而活。”
“昨晚一夜没休息,吃完早饭在沙发上躺会。”薄然见路瑕一个劲的看着自己,眼神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她扬了下眉毛,问道:“不睡?你要是想把自己熬成人干,我也没——”
“我睡!”路瑕眼皮子一跳,不用想也猜出薄然下面的话,赶紧乖乖的躺好,躺在沙发上,她伸手拽了下薄然的衣摆。
薄然低头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路瑕的脸上,见她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你不要走,好不好?”路瑕眼巴巴的望着薄然,看向她的眼神满满的依赖。
薄然弯腰,一只手盖在路瑕的双眼上,声音轻缓的说道:“好,不走。睡吧。”
路瑕闭上眼,整个世界里都暗了下来,一只手轻轻的覆在薄然的那只手上,紧紧的拉住她的手。
黑暗漫无边际,没有尽头。
可似乎只要拉住这只手,她就什么也不怕,即便在这黑暗中,独身向前,似乎也没什么畏惧的。
平静的面容上,唇角的弧度微微有些上扬。
路瑕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她一睁开眼就看到薄然坐在她身侧,低头正翻着手机。
视线下移,路瑕落在了两只相握的手。
这只手她在睡着的时候,也是紧紧的握着,没松开。
薄然察觉到路瑕的小动作,把视线从手机上转到她身上,“醒了?”
路瑕点头,刚醒来大脑还有些懵,短暂的发懵后她回过神来,慌乱的松开薄然的手,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你真的没走啊。”
“嗯。”薄然轻嗯了一声,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因为路瑕一直拽着她的手,在沙发上一做就是七八个小时,现在身体还有些僵硬。
“既然你醒啦,我也该走了。”薄然看向路瑕说道,一抬头正好撞进她失落的眼神,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早上我给你来送早餐。”
“好!”路瑕抬起头,对着薄然笑了一下,“我会好好的。”
好好的吃,好好的睡,好好的等妈妈醒过来。
“路瑕,如果你真的想做什么事的话,我不会拦着你的。”薄然突然正色的说道,“但是天大的事,等这四十八小时过去了,再做可以吗?”
“好好的在这儿守着楚阿姨,在这剩下的二十多个小时里,哪儿都不要去。”
路瑕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楚静娴,然后转过头定定的看了会眼前的薄然,她轻轻的说了个好。
今天下午四点半会出高考成绩,学校那边会提前几小时知道,通常情况下学校会提前极其少数一部分学生的成绩。
而薄然和路瑕赫赫在列,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她收到了老唐的电话。电话那边老唐声音掩不住的狂喜,说她考了729分,省里排名第一。
临挂断的电话前,薄然跟老唐问了下路瑕的成绩,学校排名前列的学生成绩单,老唐手头里也有,他几乎没怎么找,就看到了路瑕的名字。
路瑕的名字跟薄然的名字紧挨着。
成绩为719,省里排名第三,跟第二名只差了一分。
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路瑕怕是也没什么心情查分,薄然离开医院之前,把中午从老唐那儿打听到的成绩跟路瑕说一下。
听到自己的成绩那刻,路瑕情绪淡淡的,也没什么波动起伏,抬头对着薄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
她说道:“可惜爸爸看不到了,他昨天说,要给我提前庆祝呢。”
——
离开医院后,薄然没有回家,而是让去了崔鸿兴儿子所在的那家医院。
许是为了怕查到什么,崔鸿兴的儿子并没有住在京都的医院,而是在千里之外的s省的省立医院里。
晚上十点钟,省立医院的走廊格外的寂静,走廊上大部分的灯都关了,只留着零散的几盏灯,显得有些苍凉和落寞。
灯光照在薄然的身上,拉下一道长长的身影,她停在一间病房里,站在外面往里面看了一会儿。
病房里有四个床位,靠窗的那个床位上是个年轻的男子,年龄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床边上坐着一个中年的男子,四五十的样子,面容显得有些疲惫和担忧。
“爸,你不要担心,明天手术一定会顺利的。”病床上的年轻男子,握着父亲的手安慰道。
崔鸿兴有些魂不守舍,听到儿子的话,他勉强的笑了笑,“嗯嗯,明天手术一定会顺利的。”
薄然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到病房对面的躺椅上坐下,低头发出了一条消息,“肾/源的事情怎么样了?”
很快,对方回了她消息,“没问题了,按照您吩咐的,肾/源在四个小时前,已经被移交给港城某私立医院里,手术的话安排在今晚上。”
她目光落在对面的病房门上,灯光投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一道阴影,将冰冷的目光和唇角淹没在黑暗中。
片刻后,她收回了视线,低头拨通了一个电话。
正在此时,病房里崔鸿兴的电话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的电话,在看到是京都的电话号时,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看了眼病床上的儿子,忽的站起身来,他说道:“儿子,爸爸出去一下,接个电话。”
刚走出病房门,对方的电话突然中断了。
崔鸿兴一只手还握在病房门把上,他面色迟疑的看着手机屏,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崔先生,方便聊一下吗?”
崔鸿兴回头,见是个十七八大的女孩,女孩长得很漂亮,气质出众,声音也温温柔柔的,看起来一副无害的样子。
“请问,你是?”
薄然走到病房前,目光平静的望着崔鸿兴,低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崔先生想不想要你儿子活着。”
崔鸿兴脸色一变,看着薄然突然转过身,背对着他说道:“病房外说话不方便,要是让人听到崔先生是杀人帮凶,可就难办了。”
崔鸿兴跟了上去,看着站在窗前的薄然,慌乱的声音夹杂着几分不安,“你到底是谁,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我听说,你儿子明天要手术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些事情。”
“什么事?”崔鸿兴看着几乎藏在黑暗中的女孩,心里的不安又加剧了几分。
“我想知道的是,弈沅她让你在车里做了什么?”薄然抬头,一双冷漠的双眼看着崔鸿兴,见崔鸿兴沉默不语,她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声音透着慑人的寒意。
“崔先生,这世上让人死而复生很难,但让一个活人死掉是很容易的,让一个活人生不如死也很容易。”
崔鸿兴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他望着薄然强装淡定的说道:“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你口中的弈沅。”
“这什么事啊,不到最后一刻,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薄然轻描淡写的说道,她转过身看向窗外的夜景,声音在夜色里浸染上几分寒意,“不说其他,肾/源也是这样。”
“你死,还是你儿子死,两个选一个吧。”她背对着崔鸿兴,挺直的背影显得越发凉薄,声线平的让人毛骨悚然,“崔鸿兴,昨天晚上弈朝已经去世了,楚静娴仍旧昏迷不醒。”
崔鸿兴不可置信的望着薄然,下意识的说道:“怎么?”
“你当初下决心做的那一刻,心里就应该会想到,有什么后果。给你半分钟,给我个答案,你死还是你儿子死。”
崔鸿兴沉默了几秒,他看着地面,声音哀求的说道:“我儿子是无辜的,我也没想到弈总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儿子无辜?那弈朝跟楚静娴夫妇不无辜吗?”薄然突然打断他的话,“从昨晚开始,你儿子他就不无辜了。”
“明天早上十点,我要你去警局自首,并指认弈沅故意谋杀了弈朝跟楚静娴。”
薄然转过身,见崔鸿兴一脸抗拒的神情,她轻笑了一声,“我相信,明天你会主动去的。”
崔鸿兴看着薄然离去的背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凝重,回到病房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心里默默的安慰了一下自己。
不要多想,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一定会的。
他坐了下来,握着床上男孩的手,沉默了良久。
窗外,月色在这寂静的夜间,显得越发清冷而孤寒。
薄然抬头望了眼,医院的大门,月光落在她的身上,披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清冷的面庞,冷漠的眼神,在月光中显得熠熠发光。
她轻声说道:“我给了你选择,是你自己放弃了你儿子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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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
薄然她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上一世的经历,让她对人命显得很不在乎。
跟她相比,小路她真的是个傻白甜。
应该还有一到两章,要换地图了,正在收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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