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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珊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墙上晃着的一块儿光斑,头痛欲裂,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仅一觉睡到了100年前,还从一个22岁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刚过20岁的硬梆梆的男人。这几天她昏昏醒醒之间,无数的记忆碎片在她脑海中流过,在那些梦境里,周珊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和她同名同姓叫周山的男孩,她看着男孩在父母面前撒娇,和朋友打架。最后男孩一天天的长大成为了一个男人,还在两个月前高高兴兴的娶了一个娇妻。
在这一场又一场的记忆里,周珊发现自己好像把周山的人生重新走了一遍。梳理完记忆后,周珊才感觉自己的头痛减轻了不少。她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父母亲人,周珊是父母亲的第一个孩子,却没有给家庭带来幸福。刚刚怀上周珊时,周父周母就失去了国营企业的工作,下岗了。因此在周珊出生不久之后,周父周母就远上魔都打工,将周珊托给了爷爷奶奶照顾。随着奶奶的重病,周珊又被托付给了姑姑家,在姑姑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又被送进了管吃管住的家教部,然后就是住校,住校,再住校。在周珊八岁时有了一个弟弟之后,周珊与父母的联系渐渐就只有每月打到卡上的钱和两个月一次的电话了。后来在半年一次的见面中,周珊和父母都感到了一种特殊的尴尬,因此周珊寒暑假便不再回家了。在发现回到100年前之后,周珊第一个念头竟是自嘲地想自己刚刚买的小公寓应该能够偿还这对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那一块儿光斑渐渐的落下消失不见,外头开始传来了打水声,小孩子的笑声叫声。门吱呀一声开了,周珊闻见了熟悉的苦药味,她闷闷的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不想面对这个女人。周珊还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昏昏沉沉刚醒还没有搞清状况时就听见一道柔和的女声。
“大郎,该吃药了。”
周珊:不,我拒绝
但那时侯,周珊浑身无力,两眼冒着金花。只好任人摆弄,她被灌进去了一碗药,又吐出来了半碗,弄得被子脏兮兮的。那个她后来才知道是周山妻子的女人,一点也没有嫌弃。麻利地把被褥换了,把周珊收拾的干干净净。在这几天里,这个女人收拾屋子、照顾周珊、熬药、做饭、浆洗衣服,像一个陀螺一样一刻也不停歇。
而且周珊也很尴尬,梳理完记忆之后,周珊才发现自己早在18年前就已经穿了过来,但是可能由于身体和灵魂并不匹配,也可能是因为她总是想着如何扮演好一个小孩子和发家致富,小时候的周大郎总是病歪歪的。大夫说他是忧思过重,慧及必伤,周珊很发愁自己要是一病去了怎么办?于是在一场高烧过后,周珊前世的记忆好像被封闭了起来,彻底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三岁小孩子。这次挨打磕了脑袋之后,前世周珊的的记忆复苏了起来,和这世周大郎的记忆相连接起来。而且她的情感好像和周山相融了起来,这就导致了她看见这个女人时心就跳的很快,晚上这个女人躺在自己旁边时,周珊老是想伸手搂她。
唉,痛苦。
唉,枯燥。
“大郎,快起来喝药啦”
周珊只好坐起身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眉垂眼地接过那碗药,仰头一饮而尽。还没等她屏气凝神忍过这种苦味,嘴里就被塞了一个酸酸甜甜的蜜饯果子。她怔了一下抬头看向那个女人,床旁边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瓜子脸,皮肤白嫩,水汪汪的一双杏眼含着关切,睫毛密的鸦羽一样,细细的柳叶眉,嘴唇不点而朱,而又黑又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简直跟个电影明星一样,周珊在心里感叹。
“大郎,把我送回去吧”女人的杏眼渐渐盈满了泪水,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金莲,”周珊艰难地喊出这个名字,“你放心吧,别怕,有我在呢。”尽管周珊现在还是一个坐在床上喝药的弱鸡,但这句话仿佛给了女人无限的勇气,她扑进周珊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唉,周珊心中无限柔情的搂着她,嘤嘤嘤,今天可是知道梨花带雨怎么来了的了,漂亮妹子哭起来也好好看哦。
啊啊啊,打住,你是个女人啊,周珊,你清醒一点啊。周珊浑身一个激灵,却又黯然起来,自己在一百年后,其实已经了无牵挂。既然上天又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坦然接受又何妨呢,何况周珊心里有预感,自己恐怕是回不去了,那么从今往后自己就是100年前的周山了。
理清思绪之后,周山扶起金莲,柔声道“别哭啦,眼睛都要肿成小包子了。放心吧,潘家的事我已经有了主意,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妻子,我是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又拍又哄之下,金莲的眼泪止住了,脸却一点点的飞红起来,只把周山看得楞愣的。
金莲见刚刚胸有成竹的相公直盯盯的看着自己,一双杏眼越发水润,心里慌慌的,就站起身来说
“爹娘叔叔,马上要回来了,我去把饭端过来。”
说完,就急急忙忙地端着药碗,扭身出去了。
见金莲出了屋,周山才回过神来。不再思考自己是男人女人的心理问题,决定一切顺其自然。只是已经在床上躺了几天,周山感觉自己是躺不下去了,就翻身下了床。
站到地上,周山感觉自己浑身酸痛,他做了几个动作,舒展开了筋骨之后,推门出去。
这还是周山第一次用全新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家,面前是一个典型的四方城的四合院。分正房、西厢、东厢、倒座房、中间还有个小小的院子。这个四合院并不是周家的,只有三间正房和两个耳房是周家的。余下的西厢东厢和倒座房都租了出去。小小的院子住了四家人,因此,院中晾了很多的衣服。院中还有一颗桂树和一口井,如今正是四月初,树上刚刚发了新芽。
见周山从屋中出来,正在西厢屋檐下弯腰做饭的李婶直起身来,将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笑道“山子,你是大好了吗,你这回可受了大苦,让你媳妇给你买点肉炖了吃去。”顿了顿,又好奇道“山子,那晚上到底是谁打了你啊?”
三天前的晚上,周山迟迟没有回家。等在旁边的巷子里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晕倒在黄包车的旁边。所幸请了医生看完之后,发现并没有骨折,医生之乎者也说了一大堆,留下了个方子让喝上一周,又留了一瓶药膏让早晚在青紫处各涂一次。周山感觉一下觉得可能是脑震荡,外加软组织挫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
至于是谁打的他,周山倒是清清楚楚,只是不能告诉外人。因此只是回答道,天太黑了。自己也不太清楚。
李婶明显不太相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周山的娘周王氏为人泼辣能干,周家的热闹可不好瞧,只弯下腰继续做饭。周山慢慢沿着院子走了一圈,三间正房中间是吃饭待客的地方,东厢住着周父周母,西厢便是周山和金莲的屋子,两间耳房很小,其实只能算半间,一间是灶房,一间是澡房加杂物房。
走到灶房,见金莲正准备端一大锅汤去正房,周山便上前从金莲手中接了过来,刚放在正房的八仙桌上。就听见有人急切的喊“大郎,你怎么起来了?”周山抬头一看,一个看年纪四五十岁,半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扎在脑后,露出一张容长脸,一脸关心的看向自己的女人,正是周山的娘周王氏。
周王氏是与一户人家做帮佣,日出走,日暮回。今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主人家让把放了好几天的饼干分给佣人,周王氏也得了一小包。她喜滋滋的揣在怀里往家走,路过家旁边的那条巷子,想起儿子身上的伤,又气得冲着巷子里骂了一通。她与周父生了两个孩子,只有周山一个人活了下来,因此很是疼爱。
周山一看见周王氏,一股亲近感就涌上心头,他上前一步,笑嘻嘻地道“好了,我今天下午就觉得身上不痛了才爬起来的。”周王氏拉着他,细细瞅了两圈,骂道“:哪个黑心肝的烂货打的你,老天爷最好降个雷劈死他个孬种……”又嘀咕着着要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周山见周王氏要说个没完,就忙问“娘,我爹和叔呢?”
周王氏转移了注意力,说“你爹去粮店卸货去了,你叔拉着你那车出去拉人了,估计一会就回来。”
周山道“那咱就等一会,等爹和叔叔回来吃。”
“也好”周王氏从怀里掏出那包饼干给周山,“大郎,你先垫垫肚子,这可是洋人的点心,精面鸡蛋牛奶都是好东西。”
周山拆开油纸包,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周山拿了一块递到周王氏嘴边,说“这第一块,娘先吃。”周王氏连忙推开,说“我吃啥,这是小孩吃的,你给你媳妇吃一块算了。”周山哭笑不得,原身已经结婚了,在周王氏眼里还是小孩。只好耍赖道“娘,你不吃,儿也不吃。”周王氏只好接过,咬了一口,笑着对金莲说“莲啊,去拿一块,味道怪好呢。”周山连忙拿了一块给金莲,金莲拿着秀气气的吃着,样子赏心悦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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