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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什么茶?”
姜骊端走裴度原来那杯茶,倒掉后让他重新选择,不管动作还是态度都自然流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普洱。”裴度道,他第二次坐在这里,就说明他某种程度上已经输了,再拿乔没什么意思。
这弟弟垂着眼,分外的安静以及惹人怜爱,姜骊清楚他的本质却仍然为这副皮囊惊叹,不能免俗地快速掰了块茶扔进杯子里。
“昨天晚上的事你都记得?”随着茶汤的颜色变深裴度问。
本该姜骊先开口,但姜骊对美人向来宽容,“当时我被你催眠了,不过早上睡醒后我想起来了,否则你不可能安然离开。”
裴度点点头:“那可能是我最后下达的指令失效了,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
姜骊:“你是说一切都是我做梦,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等我睡醒就会忘了一切吗?”
裴度脸上浮现惊讶:“如果你记得这句话,就说明催眠失败了,当时你就应该醒。”
裴度从没遇到过姜骊这种情况,即使姜骊在这方面是门外汉,也察觉到她的情况不太对劲。
“要不我再催眠你一次试试?”裴度提议。
姜骊只是笑笑。
裴度第一次失败了,不代表他第二次也会失败。
姜骊之前被凡姐催眠的恐惧还在,即使她对裴度有好感,也不可能把信任交给对她有敌意的裴度。
气氛有点尴尬,姜骊担心什么不难想到,裴度抿了口茶,“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不过催眠没那么神奇,你的意识时刻守护着你,如果你不愿意,甚至没法进入潜意识。如果催眠师问的是你本身戒备性比较强的问题,比如你的银|行卡密码,你的意识就会自动反击,把你从催眠中唤醒。催眠只是引导你找到答案,而不是强塞给你念头。否则的话,医院里的心理治疗师可能早就是世界上最有钱的人群了。”
裴度把自己喝了一口的茶水倒进姜骊的杯子,“你这茶不错,你尝尝看。”姜骊吃惊,下意识地去看裴度,刚看到他的眼,裴度举手打了个响指。
“啪”地一声,姜骊眼前的景象变了:屋子还是那个屋子,裴度还是那个裴度,什么却变了,仿佛有层看不见的轻纱飘在她和裴度之间,她和裴度从未有过的接近、暧昧。
“姜骊,你对我的喜欢我都看见了,我很感动,现在你成功了,你是不是想对我做点什么?”裴度盯着姜骊的眼。
姜骊一瞬间涌出苦尽甘来的感觉,臭弟弟笑得那么可爱,每一个地方都长在她审美点上,他是老天赐给她的礼物,姜骊忍不住抱住裴度,闭着眼向他亲去,如果不是手指猝然一痛,被玫瑰上的刺扎破了手指的话。
“啪”的一声,裴度还是打了响指,本来他想忍住的,但姜骊抱着玫瑰花狂亲太蠢了,没忍住笑了。
姜骊先是处于发愣状态,然后满脸通红,再转青白,她已经不是愤怒,而是出离愤怒,裴度竟然在她明白拒绝的情况下,强行把她催眠了,“裴度,你知道吗?你这样的问题少年我遇到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信你可以去江城打听打听。然后我告诉你不是每一个人的人生关键点上都有人愿意伸手去拉他一把,你现在很幸运你知道吗?”
裴度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姜骊竟然真的记得,遗忘的指令对她无效。
裴度冷冰冰地盯着茶几,也不说话。
姜骊忽然失去耐性:“门在你后面,走了就不要回来。”
裴度抬头,他手插在兜里,嘴角勾起一抹惨笑,姜骊忽然心疼,后悔话说的太快,但说出去的话,让她收回来是做不到的。
“谁说我要走了?”裴度在椅子上重新坐下,他的腿随意地分开,折叠起来也那么长,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许星月的小视频是我发给程修瑾的。”
姜骊愣住。
很快,姜骊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嘟一口气喝掉一半:“为什么?”
姜骊不再提刚才的事,彼此都心知肚明裴度扳回一局。
“我喜欢许眉,程修瑾和许星月是间接杀死许眉的凶手,他们安然度过的每一天,对我都是折磨。”裴度的回答简洁明了。
姜骊心口一滞:“所以你催眠程修瑾,在程修瑾和许星月的婚礼上撒纸钱,都是为了报复他们,不,你是在庆祝?”姜骊语气里有点匪夷所思,仿佛突然get到裴度的用意。
这家伙好疯。
“我没那么大能量,你觉得程修瑾能查到凡姐,会查不到我?”裴度自嘲地一笑,“他是几个月前突然出现幻觉,经常看见许眉,可能是心里有鬼吧。”
“其实我没做什么,只是推波助澜搅黄了婚礼而已。”
“哦,没黄,他俩还在一起呢。”
姜骊并不全信他的话,那天她看见裴度翼装飞行的架势分明是生无可恋,如果他的目标是破坏程、许,那也太对不起他的情怀了。
“你不是程修瑾的表弟吗?你什么时候和许眉有的交集?”姜骊忽然想起来,据她所知,裴度高中时出国,回来是这一年内的事,而许眉已经死了三年,这个谎话是不是扯得太明张目胆了?
裴度眼皮一掀,他用力的时候,瞳仁出奇地黑和大,姜骊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姐姐,那你为什么对我紧追不舍?”
“我去年才回国,不代表我以前没回来过。”
姜骊:……
“你信不信一见钟情?我对许眉就是。”裴度垂下眼,那一瞬间整个房间都暗了,裴度仿佛被浓稠到化不开的悲伤包围着。
姜骊信了,因为她第一眼在常雪的手机看见裴度,就感觉这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原来他喜欢的是许眉,奇异的是,姜骊的不开心只是在开始那一瞬有,后来就非常坦然,她想,裴度至少是坦诚的。
“所以你不打算收手?”姜骊斟酌着用词,她总觉得裴度这种人不做就算了,做就得做个大的。
裴度背往后一靠:“你们警察的疑心都这么重吗?那你找程修瑾啊!”
这不是没人报警吗?
姜骊陡然明白过来。
裴度双手交叠在一起:“所以姜警官是为了什么?”
姜骊不记得她对裴度做过自我介绍,所以这弟弟一开始就把她当成敌人了吧?
“裴度,你别忘了那两封信是我提供的,我曾经确实和许眉关系不错。”
“那你们怎么断了联系?”
“许眉回安都后,我父亲去世,那段时间我过得很乱,许眉可能也遇到了一些事情。”姜骊默了一默,“如果许眉的死存在疑点,那我一定会查清楚。”
姜骊估计裴度会嘲笑她,然而没有。
他垂着眼,像是在回忆,“许眉是被梁天泽劫持坠海而亡,这件事在你们内部档案上记载的很清楚,你可以去看看。”
言外之意不用查了。
裴度这么说,姜骊也相信一切都很清楚。
“我担心的不止是许眉,还有你。”姜骊沉吟道,这话听起来很假,却是她真正想说的。
裴度嘴角勾了勾,并没有误会姜骊是在伺机表白,他也同样陈述事实:“我爱许眉,你知道还要喜欢我?”
姜骊心口一噎,她不能说不管裴度爱谁她都爱裴度这种话,裴度只是显小,而非未成年。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做无用功是可耻的。
“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姜骊还是希望裴度能放下走出来,虽然她感觉不太可能。
“谢谢。”
说到现在他们好像才坦诚起来,但一句话立刻拉开了距离。姜骊苦笑,本来距离就没近过,她还是抓紧时间再找个可爱的弟弟吧,这次挑个笨点的。但裴度坐着没动,还是没精打采的样子,“那还是姜警官自己看着吧。”
姜骊想到什么,但她的手机比她更快。
她的手机上竟然没显示来电号码,裴度示意姜骊开外放,姜骊鬼使神差的听从了裴度的建议。
“是姜警官吗?我是程修瑾,三年前我和姜警官相过亲,姜警官方便的话,我想请姜警官吃个便饭。”
竟然是程修瑾。
这是姜骊第一次从手机里听到程修瑾的声音,诡异的是,在程修瑾还没有自报家门前,她脑子里就想到了这个人,结果真的是他。
程修瑾讲话明明彬彬有礼,也很温和,姜骊却总感到一股压力,她总有一种感觉,仿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程修瑾就在那儿看着她。
姜骊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看见裴度仰面躺在椅子上,她那可怜的椅子不但被压低了一大截,还被掰直成了躺椅。
“你早就知道程修瑾会找我?”姜骊问,然而很快给自己确定的答案,不但这点,其余的,认输、反击乃至预测,每一步都在裴度的掌控中,亏她自诩知心姐姐,被一个弟弟玩弄在股掌之中……姜骊也不觉得羞愧,因为她觉得谁对上裴度都一样,他的脑袋非同一般。
“你一连拿出许眉两封信,程修瑾怎么可能不找你?程修瑾患病是真的,他本身是医学博士,对心理这块很有研究。你可以找你们内部的相关专家做个咨询,如果一个人警惕心和意志力都很强大的话,几乎不可能被人催眠。再则,他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虽然恨他害死了许眉,暂时却还没有自掘坟墓的念头。”
裴度的样子不像是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人,但他说出来句句清晰在理。
“我去不去?”姜骊问,诚如裴度所言程修瑾不是省油的灯,这表兄弟之间又没人报警,那姜骊就完全没了插手的必要。但这是程修瑾的邀约,程修瑾不但摆出三年前的事,还亲自给姜骊打电话,摆明了不去不行,姜骊也没把握能拒绝得了。
“你的事我不管。”裴度起身,相当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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