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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行被沈衮敲了一击,生疼。
他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凑到沈衮面前,用打商量的语气小声说:“沈天师,好久不见您又变帅气了!您看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放过我爸?”
陈明行还能想起来去年的事,那时候他刚刚遇到沈衮和夏札,因为超越常人的能力和陈家的背景,他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到哪儿都能横着走,结果却被两人整治得服服帖帖,
他很快就认了怂。
没想到认怂之后,他发现夏札又温和又好说话,沈衮虽然谁都看不惯,但却不会反驳夏札说的话。其实是挺好相处的。
从那之后,他就信奉人要能屈能伸,犟一步就会挨打,退一步就会收获兄弟。
现在就是退一步的时候。
陈明知耳目清明,清楚听到了陈明行的话,顿时动怒,觉得他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抬手就要用剑背教训他:“陈明行你是不是又讨打,谁教你不尊重长辈的?!谁教你和外人勾结的?!”
陈明行一看就没少被他爸打,躲避及时,灵活的像个猴一样。躲过一击之后,他不要命地当着陈家长辈大喊了一声:“爸,说真的,您什么时候能好好听听我、听听别人说的话呢?!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您和叔伯怎么还活在过去的荣光里,时代变了啊!!”
自从陈明知当上陈家的家主之后,就极少被人这么直言反驳。就算有人对他的看法有意见,也是恭恭敬敬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今天他儿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下自己的面子,让陈明知觉得自己平日对他还是管教太少。
陈明行一看陈明知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对自己“施家法”,立刻将小叔陈明义拉过来挡怒火。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几步跑到了夏札身后躲起来。
夏札侧头看向他。
陈明行躲在他后小声说道:“夏天师,我爸脾气硬,我这么拆他的台他肯定要打我,你等会儿一定要掩护一下我,他打不过你!”
夏札:“我还没有出手,你怎么知道你父亲打不过我。”
陈明行悄悄看了沈衮一眼:“就算您打不过,不还有这位呢……”
之前围攻沈衮的几个叔伯,现在还在捂着腰腹,一脸疼到扭曲的面部表情。就连他爸被沈衮一剑推开之后,也表情扭曲了一瞬,肯定是疼着了,又不愿意表现出来。
由此可见,沈衮是这里最厉害的人。
陈明行当然想站在自家人这边,但是他爸一上来就挑明了夏札僵尸的身份,没说两句话就要斩妖除魔大打出手,最后还打不过……眼看局势越来越混乱,为了避免再有陈家人负伤,他只能装傻耍宝,挑起安抚双方人员的重任。
陈明知冷着脸:“过来。”
陈明行虽然害怕,但死活不动:“在您冷静之前,我不会过去的。”他语重心长道,“爸、叔叔、伯伯,只有摒弃成见,大家才能好好说话。墨守成规是会被时代的洪流所抛弃的!”
一众陈家人见他们父子两争执不下,也不好插嘴说什么,只用谴责的目光看向陈明行,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胳膊肘往外拐的熊孩子。
被陈明行当做挡箭牌的夏札八风不动,语气平和地问陈明知:“请问,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陈明知用剑指向夏札:“你先让那个臭小子给我过——”
“锵!”
是剑刃相接的声音。
陈明知话还没有说完,手中指向夏札脸庞的剑就忽然被挑开。下一秒,沈衮便手执桃木剑向他攻了过来。
沈衮运剑的动作极快极简,手腕转动之间,看起来游刃有余却招招致命。陈明知挡招式挡得匆忙,几次拿不稳手中的灵剑,被他打的节节败退。
情急之下,陈明知掏出几张烈火符和惊雷符,输入灵力抛了出去。
本以为几张符箓能拖一拖沈衮的动作,没想到他没有拿剑的那只手轻轻一握,那些符箓便倏而化成了飞灰。
大概是为了牌面,这会议室建造得极大,和宴会厅似的,打架时倒是不显得拥挤。只不过打斗的时候,武器碰撞灵气乱走,难免会碰到桌椅墙柜,不知不觉之间,有不少物件毁于一旦。
眼见沈衮轻而易举就把陈明知逼到了绝境,其他陈家人站不住了。没有受伤的那几个纷纷抄起了武器,就算背负上以多欺少的名头,也要上前帮自己家主一把。
然而他们刚提着武器,还没出手,就突然发觉自己双脚灌了铅一样沉重,竟是一步都迈不开。他们心中惊骇,立刻看向四周,想知道是什么拦住了他们。
就在这时,夏札缓步走到他们跟前。他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萦绕的至纯阴气化为了一道黑色长绳,绕过那几个人的脚腕,限制了他们的动作。
他动作极其文雅赏心悦目,冲那几个陈家人笑了笑:“既然陈家主动不动便举剑相向,一心想找我们‘切磋’一番,我们做客人的自然要满足他的愿望。诸位还是稍安勿躁,不要插手的好,不然就会显得陈家人仗势欺人太不公平,你们觉得呢?”
他们还能怎么觉得……他们现在连动都动不了!
一众陈家的长辈,只能站在那里,干看着陈明知和沈衮公平地单挑……不,单方面被碾压。
陈明行见这阵仗,赶紧在夏札耳边求饶:“手下留情!我爸他就是这个脾气,他没有恶意的!”
夏札态度温文,陈述事实:“他没有恶意,只是屡次想要灭掉我罢了。”
陈明行:“……”
陈明行都快急哭了,这和他想要的和平相处完全不一样,他连劝和的能力都没有。
包括他小叔在内的陈家长辈,一个个都是身不由己。就算他们能动也是靠不上的,因为他们别说劝架了,不立刻加入战局就是好事了。
刀光剑影金鼓齐鸣。
“砰”的一声闷响后,陈明知被沈衮一个飞踢踹向了墙边。
因为震动的缘故,墙壁上陈列的古籍和法器哗啦啦掉了一地,不少都砸在了陈明知的头上。他没有力气躲避,靠坐在墙边,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站都站不起来。
沈衮走过去,桃木剑抵上了他的喉咙。剑尖锋利,划出一道伤口,血液顺着他的脖颈滴到了地上。
陈明行瞪大了眼睛,大喊一声:“别!千万别!!沈天师您冷静,我替我爸给您道歉!”
沈衮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俯视狼狈坐在地上的陈明知,冷声道:“懂什么叫尊重了吗?”
陈明知咽下了喉咙涌上了的血,忽然仰天笑了几声,用认命的语气说:“我输了,输得彻底。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
沈衮:“道歉。”
在一众陈家人面前,陈家家主陈明知低下了头:“对不起。”
沈衮冷漠:“不是向我。”
沈衮之前就说过,再听他说一句贬低夏札的话,就让他尝尝做孤魂野鬼的滋味。一番警告之后,陈明知居然还敢用剑指着夏札。
当上位者被人捧惯了,今天就好好教他如何做人。
陈明知将目光转向夏札,半晌,才憋出一句:“抱歉。”
他的语气称得上忍辱负重,夏札未恼,收了束缚其他陈家人的术法,说:“我们求同存异吧。”
说完,他拉了拉沈衮的手。
沈衮便收了剑。
陈明行赶紧扑倒了陈明知身边,担忧道:“爸您没事儿吧?”
陈明知抹去嘴角的血:“没事。”
不是什么大伤,只是需要将养一段时间。
玄门向来强者为尊,天师和道者都会臣服于法力强过自己的人,经过这么一遭,陈明知对沈衮算是心悦诚服,彻底服气了。至于夏札,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的事,自己就不会再去刻意招惹。
陈明行虽然不同意他爸的观点,屡屡顶撞他,却也不想看见他受伤,忍不住说:“切磋不是点到为止吗,这下手也太重了……”
沈衮:“话不投机就打服了再解释,有问题吗?”
陈明行:“……”不敢有问题。
他怀疑沈衮是想下手很久了。
陈明知在陈明行的搀扶下站起身,碍于对手的强大,他主动问说:“你们来陈家想谈什么?”
绕了这么一大圈子,终于说到了重头戏。
夏札:“请坐。”
沈衮坐到了主位上,又搬了一把椅子,向夏札招手,让他和自己坐在一起。
陈家众人见状只能各自找位置坐下,把副座的位置留给了陈明知。
众人落座后,就听沈衮说:“认识陈和泽和陈德建吗?”
几人面面相觑。
陈明知沉声道:“是我陈家的长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因为这两人是你们的祖宗,我们才找了过来。”沈衮拿出一个照影石,上面映出了陈和泽的样貌和陈德建的背影,“来,认认人。”
照影石上的形象,是沈衮依照自己记忆的内容照映上去的,都是今天所见。
陈德建只有一个乌黑的背影,陈和泽则有完整的身形和面容。
陈明知年轻的时候见过陈和泽,对他还有印象,陈和泽照影石上的影像比死时还要更苍老憔悴一些,但是能认出是他本人:“和泽叔是这个人。至于另一位长辈,他过世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你这个影像又太模糊,我认不出来。”
其他陈家人也摇头。
陈德建是辈分极高的老祖宗,在他们这一辈出生的时候,就已经逝去了。
沈衮勾唇:“我们今天刚打过照面。”
陈明知拧眉:“这不可能,他们都过世多年了,牌位就在祠堂里供着。”
“为什么不可能?”沈衮指了指陈和泽的影像,“他是我亲手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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